招儿也跟了去。

正值六月暑日,天气十分炎热, 不过定海临近海边,因为有海风, 所以晚上还是挺凉爽的。

两人走的很慢, 招儿将白天的所想说了一遍。

薛庭儴目光一亮,停下脚步:“你的意思是你想建票号?”

招儿眼中闪过一抹茫然:“是票号?票号和钱庄难道不一样?”她日里接触更多的是钱庄,票号倒也听说过, 却不懂两者的区别。

薛庭儴给她解释了一番。

其实票号和钱庄本质是有很大区别的, 钱庄的起源来自于货币混乱,市面上流通的主要是铜钱,可铜钱太重, 不易携带, 便繁衍出一种纸质的货币。

这种货币主要还是朝廷发行, 宋明两朝皆发行过, 诸如‘交子’和‘大明宝钞’。

可惜朝廷滥发纸币,导致钱不值钱,前朝甚至发生过百贯宝钞只能换一石大米的事情,惹得民怨沸腾,于是朝廷叫停了宝钞,开放了银禁令,准许银和铜钱共同流通。

可惜华夏地大物博,疆域辽阔,各地制钱的标准皆是不同,甚至有民间私铸铜钱之事,致使百姓使用极为不方便,因此民间便出现了专营兑换铜钱白银的钱店。

这些钱店刚开始只是兑换,慢慢发展到保管存放的业务。可钱店很快就发现,这些银钱存在钱店里只是死钱,完全可以动用一些,而不至于影响钱庄运转,这些银钱拿出去放给有势力却周转不灵的商人,乃至做些其他别的都可盈利。

这也就是所谓钱庄。

而随着商业的发展,银钱的流通发生了极大的不便,这时就面临一个问题,一般钱庄只是在某一个城镇,规模再大一点是一个省,可若是跨省跨城,就无法动用了,因此一些势力雄厚的商人便开设了票号。

票号不光专营存款、放款,还可跨地汇兑。

所谓汇兑就是由票号出具一张会票,拿着会票可在有票号的其他地方进行通兑。这样一来既方便了客人,又能避免长途跋涉运送银钱的不安全,因此受到了许多商人的追捧。

其实在宋朝时出现过这种会票,其名叫做飞钱,不过只在商人们之间流通,流通范围极小。还是到了前朝末年,这种票号才蓬勃发展起来,因此便出现了一种叫做银票的东西。

所谓的银票,其实就是会票。

拿着会票,可以在签发会票的票号进行通兑,此项行举大大方便了老百姓,因此格外风行。当然,收取银票还是要看是什么票号签发的,若是名不见经传的票号,老百姓们还是不认的。

“我只当钱庄和票号是一种地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区别。”

“这里头的区别可大了。”而薛庭儴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那个梦。

“那照这么说来,我想建的就是票号了。”

薛庭儴失笑,弹了弹她鼻子:“你的野心倒还不小,想建钱庄容易,可建票号就难了。”

招儿被弹疼了鼻子,瞪了他一眼,道:“不能做,还不能想?什么买卖不是先想着,想着想着就做上了。”

“那倒也是。”薛庭儴点点头,皱眉思索道:“其实之前我就在考虑这事,我本是想联系一家大票号进驻。如今这么看来,还不如咱家自己做?”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面道:“如今人手不够,可以先做小,由票号签发会票,让其在当地汇兑。不过票号名声不显,别人自是不放心,我可让市舶司作保。可那些商人们天南地北各处都有,这种就有些不好解决了,其实也不是不能解决,就是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大。保管费收的太少,不划算,倘若收取的太多,别人大抵会不愿意……”

“我们可联合当地票号,进行通兑,利益均分。”招儿道。

薛庭儴眼睛一亮:“照这么说来,倒不是不可。”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微笑:“等我们做大后,就可以直接将他们踢了,自己来做。”

招儿笑他:“你可真坏,这还没做上,就想着怎么把人家踢走。若换做我是票号,我才不跟你合作呢。”

薛庭儴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你要知道,做这一行的,是不会把嘴里的肉分给别人。我们在想着踢走对方时,人家也想踢走我们,而我们唯一的依仗就是双屿岛,就凭着这里,他们就不得不跟我们合作。不知我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到时候若有御史弹劾我,可该怎么办?”

一听这话,招儿就皱起了眉头,她犹豫道:“那要不咱们不做算了?”

薛庭儴哈哈笑了起来:“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在不影响大方向下,能为朝廷赚银子,就算有人弹劾,上面也会帮我压着。没道理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么多好事。”

最后这两句话,他是咕哝着说出来的,也因此招儿并没有听清楚,还问他说什么了。

薛庭儴却是摇了摇头,说什么也没说。同时他脑子还在转动着,有那个梦作为启发,他还知道这票号没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若是操作好了,这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聚宝盆。

*

想法虽好,可惜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

而随着双屿岛上的博买终于结束,市舶司也为朝廷赚了一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巨款。安顺整个人都激动疯了,当即决定马上启程回京。薛庭儴留都留不住他,只能将之送走。

而与此同时,朝廷因为浙江巡抚窦准,和按察使叶莒的共同上书,也引发了一片热议。

浙江竟然想组建水师!

文武百官听到这件事,首先就觉得现在浙江那处真是妖风大,如今还没怎么着呢,就向朝廷提出诸多要求。

若是别的也就罢,组建水师?知道建造一艘战船需要多少银子?知道组建水师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真是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

对此,嘉成帝并未发出任何表示,只是让朝堂上议一议,当然内阁那边也是要议的。

议来议去,得出的结果就是不合适。

为啥?

别看朝堂现在比以前有钱了,可有辽东那边耗着,还有下面今儿这旱了,明儿那涝了,哪处不需要银子?为了小小的一个市舶司,去组建一个水师,那就相当于花了一筐子鸡蛋去孵一只小鸡。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当下不行,这事还是等朝廷有钱后再议吧。

可朝廷什么时候能有钱?

别看市舶司往回送了两次银子,可头一次全填了边关,第二次又分到各处去赈灾了。再加上嘉成帝觉得自己有钱了,免不了就膨胀了起来,这不西苑那边修宫殿又花了一笔,户部是真的没有钱啊。

免不了有人抨击定海的市舶司,以及薛庭儴这个市舶司提举。说他夜郎自大,好高骛远,市舶司刚开没多久,又折腾着开阜建商镇,有多大的碗,吃多大碗饭,没得把自己给撑死了。

撑死了自己不要紧,别连累了朝廷啊。

更是有一众官员抓住把柄,建议撤了薛庭儴这个提举,另议大臣前去治理。说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到底是年轻了。

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嘉成帝好不容易高兴了两日,又拉下了脸。

就在这时,安顺这个天使回京了。

“你说什么?两千五百万两!”嘉成帝手中的朱笔都扔了,足以证明这事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安顺连连点头:“陛下,您没听错,就是两千五百万两!”

“你站起来,好好说给朕听。”

郑安成忙示意人去扶安顺,也是安顺倒霉,刚好逢着嘉成帝被下面的大臣刺了两句,心情正郁闷着,他从外面回来了求见,嘉成帝当场质问,安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

这不,动作太猛,膝盖都青了,想往起站,都显得有些勉强。

安顺顾不得腿疼,就把到了定海以后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着重在薛庭儴开阜博卖商铺上。可能是那一场着实给安顺的印象太深刻,他描述得十分活灵活现,听得人是血气上涌,一派豪气干云。

“好!好!薛爱卿真乃朕的肱股之臣,朕看这次他们还能说什么!”嘉成帝拍着龙椅的扶手,连声赞道。

“郑安成,去把徐首辅请来,这次朕要好好的打一打这些人的脸。”

“是。”

*

就在朝堂上因为组建浙江水师,再起风云之际,位于乱礁洋的那处小岛上,也生出一场风波。

“堂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们有人背着我又去双屿岛了?”

一处搭建简陋的屋子里,墙是木头的,其上的树皮还没剥掉,屋顶是用沿海一带盛产的一种树木叶子及各种树枝捆扎而成。

看似十分简陋,但面积可不小,首位上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大椅,此时大椅上正坐着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左右,身量低矮,但却粗壮,穿一身深蓝色的短打的老者。

此人正是幺爷。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说话的同时,一双鹞子似的眼睛紧盯着下面一群人,似乎想看出谁不守规矩又私自行动。

谢荣大抵是因为上次挨了训斥,又受了几鞭子,格外敏感。见幺爷看了过来,忙摇着手道:“幺爷,我可没有私下出去过,我这身上的伤还没好。”

“幺爷,荣哥确实没带人出去过,我给他作证。”

“你给他作证,你给他作什么证?”幺爷眉头竖了起来,显然是挨了训斥,怒得不轻。“堂主说这次的事闹大了,你们上次去那双屿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信上说上面许多朝廷命官,连邵总督都在其中,而你们这几个兔崽子竟然敢往上放炮!你们知不知道,朝廷要在浙江组建水师!”

“放炮?放什么炮?”谢荣一头雾水道。

揦子也喊冤道:“我们没放炮啊幺爷,当时我们就那几个弟兄去了,老大说要给他们个下马威,就袭击了那些劳役。没有劳役,他们就干不成活儿,最好是吓得没人敢来给他们干活最好,这商镇自然做不成。

“只是没想到那岛上竟然驻扎了许多卫所的兵卒,才会和他们打起来,咱们出去的时候带了鸟铳子,靠着鸟铳咱们才全身而退。本来已经跑了,可惜他们竟派了战船来追,还打了咱们一炮,才会损了一艘船。”

“你们没放炮?”幺爷狐疑地环视着下面众人。

“幺爷,我们真没放炮。”当日一同出去的几个人异口同声。

“那你们没放炮,堂主为何会来信说,邵总督发了怒,说我们胡搞一气?”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谢荣一搔脑袋:“难道说有人栽赃陷害?”

“谁能栽赃陷害我们?谢荣,你该不会是放了炮不敢认,才让你手下的兄弟们说没放。”一旁有人调侃道。

谢荣满脸冤枉,指天发誓道:“我对龙王爷发誓,若是那日我们真放了炮,就让我葬身鱼腹,永不超生!”

海上行走的人,最是讲究这些,这种誓言算是极狠的,幺爷这才消了猜疑。

“照这么来看,是那些狗官故弄玄虚,刻意栽赃了?”

“肯定是那些狗官,幺爷你忘了这些狗官最是阴险狡诈!”

“对,肯定是。”

下面一众人纷纷附和。

幺爷沉吟道:“不管是不是,朝廷要组建浙江水师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堂主吩咐下来的任务……”

“幺爷,若不我们现在趁着水师还没组建,直接打上那双屿岛?将他们打个稀巴烂,这趟任务就算成了?”有人建议,这建议又迎来阵阵附和。

幺爷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下面这些没脑袋的,斥道:“就咱们这几艘船,能干得赢谁?定海那边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早已今非昔比。罢,先不说这些,堂主在信中说了,莫堂主会亲自带着人来,协助咱们将这件事给办了。”

“莫堂主要来啊?那咱们可不用愁了。”

“待莫堂主带着人来,我们就洗了那双屿岛,让他们知道我们红帮的厉害。”

闻言,幺爷又是一肚子气,骂道:“滚滚滚,一群没脑袋的,别在这里给我添堵,都滚!”

于是这群人便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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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第200章

第二百章

有这么一笔银子在, 组建浙江水师势在必行。

事情在朝堂上一致通过后, 接下来考虑的就是从何处抽调兵源充盈水师力量。

提起这个,就不免要说说巢湖水师。

这巢湖水师本是前朝水师的前身,也是威名赫赫, 叱咤风云多年。可惜随着前朝的海禁几开几禁, 也渐渐走向没落。

及至到了大昌,朝廷一再禁海, 几度内迁, 巢湖水师也从向各地水师输入人才的基地,变成了一帮南来北往运送漕粮的普通兵卒,虽是还挂着个水师的名字, 却早已名存实亡。

巢湖水师最后一批战船,一批留下来用以运粮之用, 而另一批则是调给了福建水师。

这次朝廷提了组建水师的议案, 自然是赶早不赶晚,本是有大臣建议从福建、广东两处水师抽调一些兵力前往浙江,内阁也都同意了, 可到了嘉成帝这里, 被打了回来。

嘉成帝的意思是从巢湖水师抽调人。浙江沿海多寇,广东福建一带更是多寇,不能这般顾此失彼, 其实说白了还是不放心用两地水师的人。

朝廷每一项决定, 在上面人来看都是动动嘴皮子即可, 可对下面人却是极大的震动。事情定下来, 兵部便从巢湖水师抽调了两千各级兵士前往浙江,又分别从福建和广东水师各抽调五百人,这就是浙江水师最起初的班底了。

总兵是原巢湖水师副将苟大同,又另命薛庭儴兼任水师提督。

所谓提督,全称是提督军务总兵官。

总兵是武官,提督是文官,按大昌的规矩,一般是武官练兵,受文官节制,等于说薛庭儴才是浙江水师说话算数的。

事情发生后,又是一场朝野震动。

升官升得快不是没见过,可像薛庭儴这种升法,还真是第一次见。短短也不过数年时间,先从七品芝麻县官升至从五品的市舶司提举,看似也就升了一级半,实则手中的权何止天壤之别。

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又从五品升至从二品,算是开天辟地第一遭了。

不行,绝对不行!再这么升下去,是不是别人的官,都得让给他来做!此项提议迎来朝堂上下反对,这些文官们历来弯弯绕绕特别多,就算反对说话也是比较讲究的。

有的说薛提举太年轻,这般升法恐伤仲永,还有的说从从五品升至从二品,于朝廷的规矩不合。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这件事便这么僵住了。

嘉成帝倒也很坚持,穷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擅钻营的给他赚银子。浙江沿海一带到底多重要,嘉成帝比谁都清楚,如此关键地方若是听了他们的,随便放个人去,能把好事给他搅合黄了。

突然暴富的人通常不愿意再回到以前那种总为银子发愁的境地,再说现在嘉成帝觉得薛庭儴是自己的福将,打从薛庭儴冒出头,他借着对方打了多少次那些老杀才们的脸,自然是要力挺。

双方相持不下,最后搞了个折中,任命薛庭儴为定海市舶司提举兼代浙江水师提督。

这个‘代’也就说薛庭儴就是个暂时的,随时可能被人替代。不过这个薛庭儴可并不在意,代就代吧,入了他囊中,再想让他掏出来,那就有点难了。

其实薛庭儴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和自己的班底,若是能在各处安插上自己的人,就算真来个水师提督取代他,他也不惧。

圣旨发到浙江后,引发一场震动。

不管乐意不乐意,憋屈不憋屈,明摆着暂时拿此人没办法,该做的面子自然得做,所以纷纷发来贺函及贺礼。而薛府上下自是高兴之至,老爷升官了,虽然是个代,但代不代下面人可并不关心。

昨晚巢湖水师的一众兵士便到了定海,因不便入城,再加上水师驻地还未建好,便就地在城外扎营。薛庭儴作为代提督,按理说是要去见他们的。

招儿披着长发,穿一身玉白色中衣,外面随便披了件外袍,替薛庭儴更衣穿上官袍。

因为只是代提督,自然依循自身品级,还是只能穿他那青色的官袍。

他掸了掸衣袖,撇着嘴道:“这些人最是喜欢恶心人,搞什么代不代的。”

招儿替他整理好衣襟,笑着说:“是谁之前还怕落空的?代就代吧,反正不碍事。”

“就是碍眼。”

说是不在意,其实心里怎么会不在意,作为一个官员,能穿上绯色官袍就是进入高官之列。这就是差距,有人终其一生都穿不了绯,只能遗憾终生。

“行了,你才做官做了几年。”

见他穿戴好,招儿便也去了屏风后面穿衣裳,随便收拾了下,两人便去外面用了早饭。

薛家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而薛庭儴和招儿都忙,早晚两餐饭的时间也是全家联络感情的时间。

问一问弘儿的功课,叮嘱一些琐事。弘儿比一般的孩子更为听话懂事,尤其自打葳哥儿来后,两个小家伙感情很不错,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更是给大人省了不少心。

如今招娣也忙,定海这边人手不够,她如今便管着双屿岛上的铺子。寻常跟夷人打交道多了,最近还听说她要找人学什么夷话。

“娘,你又要出门了吗?”弘儿问道。

见儿子这么说,招儿有些愧疚道:“这趟娘出去是要办一件大事,你升子叔、姜武叔,还有你四叔爷都出去了,外面实在缺人手,娘才想出去一趟。待这回的事办完,娘就在家好好陪陪你跟你爹。”

薛庭儴端着碗在一旁吃粥,也不说话。

其实昨晚他和招儿就商量过这事了,想要建家票号,可人力物力都不及,免不了就得和人合作。

如今招儿他们就忙着这事,与各地票号达成一致,只要对方认这边票号签发的会票,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半。客商拿着会票,前往各地兑换银子,而定海这边会根据会票数额将银子运送给对方。

说起来简单,其实中间牵扯太多了,首先便是信任问题。无凭无据,别人凭什么帮你垫付,但凡牵扯上会票,数额便不会小,没人会拿银子开玩笑。

当然泰隆商行也可提前存放一笔银子到当地票号,别人再帮着进行兑换,可这其中需要的资金太过庞大,倾尽招儿所有家产也没办法做成。

这不,高升姜武等人都出动了,前往各地去找当地大票号商谈,可惜进展十分不顺利,招儿这才打算亲自出马。

她如今在南直隶那一片还算有些声望,以她市舶司薛提举小舅子的身份,应该能比高升他们更容易说动。

只要能将江南一带的场面打开,西北各地就简单多了。其实认真来说,海商大多还是聚集在江南等地,虽是自打定海开阜以来,也多了不少西北两地的客商,到底是占了少数。

“这样啊,那娘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弘儿道。

招儿端详了下儿子的脸色,见他并未露出什么伤心的神色,心里当即一松。可随机又翻涌上来一阵莫名的恐慌,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陪儿子少了,所以有娘和没娘,其实也没有什么分别?

弘儿很快就吃罢了,说是要去找葳哥儿一同去书斋。

待弘儿走后,招儿的腰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她神色有些黯淡道。

薛庭儴放下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多想,孩子总要长大,总有一日会慢慢脱离爹娘。尤其男娃长大后,就不粘人了,自然不如女娃贴心。弘儿很懂事,也很孝顺,难道说你要让他抱着你的腿,说娘你不能走,才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