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四哥,照着祖母的分析,云家之所以会盯上我,应该是为了我外祖一家。”

  她很快抛出了这个话头,将祖母之前的看法简单说道了一下,既是变相的找到个云家处心积虑害她的理由,也是顺便转移一下四哥的注意力。

  毕竟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不想再被四哥揪着错处深扒不放。

  “老夫人想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云家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控制一个钟离家为他所用。”

  林永宁反应极快,仅片刻间便想到了许多:“不然的话,云家完全可以用其他更快更省事的法子,没必要非得搭上一个嫡长子拐着弯费那么功夫。”

  他这话当然不是觉得林初彤配不上云允梁,相反在他看来截然相反。

  只不过以世俗之人的想法与眼界,门第上的天然差距若非有什么巨大的利害需求,必不可能被人这般忽视,特别是那般世俗恶心的云家!

  林初彤在心底暗自为四哥的英明睿智狠狠鼓掌,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内阁首辅,看问题想问题就是比一般人快准狠得多。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自会让人继续调查。”没等某人开口,林永宁很快又道:“过几天我会送个人过来给你做贴身丫环,以后自己多注意些,别总让人不省心。”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林初彤一眼后,也不管对方的意见,转身径直离去。

  看着林永宁离开的方向,林初彤沉默着,久久没有言语。

  宛如不知何时已经进来走到她的身旁,忍不住提醒道:“小姐,四公子已经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姐与四少爷吵架了?

  宛如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那嘴询问。

  只觉得这会自家小姐明显与先前颇有不同,一看便知道是因为刚才离去的四公子。

  “信送了?”林初彤收回了目光,终于开了口。

  “回小姐,已经送出去了。”宛如如实回禀。

  “我刚才睡了多久,四哥是什么时候来的?”林初彤又问。

  “小姐大概睡了半个时辰,四公子在您刚入睡没一会便来了。”

  宛如想了想又补充解释道:“奴婢本想叫醒您,是四公子不让,还打发了奴婢出去别吵着您。奴婢想着平日里您与四公子兄妹关系并不一般,所以也没阻止。小姐是不是生气了,还请责罚奴婢擅做主张。”

  她以为小姐这会情绪看上去有些不对,是因为她让林永宁在小姐睡着了的情况下还在房间里单独呆了那么久。

  转念一想也觉得刚才自己的做法颇为不妥,虽说两人是堂兄妹,但那会小姐总归睡着了,里头也没个旁人…

  “我没怪你,罢了,让人摆膳吧。”

  林初彤转了身,没再多言。

  她只是没想到四哥竟然早早就来了,明明一肚子的火偏偏还一声不吭地忍到她醒来后才发作。

  看他应该来得颇为匆忙,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穿着的明显还是当差时统一的着装。

  走时也匆忙得很,明显还有其他要紧事得做,不然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连饭都不留下来吃,甚至茶水都没喝上一口。

  想到这些,林初彤的心便莫名的复杂又柔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长。

  另一头,林永宁出了林府。

  翻身上马准备离开之际,却是突然朝着身旁的随侍吩咐道:“玄青,让人好好教教蒋家如何去云家闹,务必给我闹得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外,再让人现在便将云贺年安插进都察院的两名暗子拔去,暗中给他的死对头陈章一些相关证据,我要让云贺年在湘阳贪墨案上没办法摘干净!”

  哼,好一个云家,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法坑害林初彤,实在不能原谅!

  就算现在他还没办法真正动得了云家,但至少得替那丫头先收回点利息才行!

  “是!”玄青当下领命,暗中对于林家五姑娘在公子心里的份量与地位再次抬升。

  三天后,林家发生了一件几乎令所有人都意外不已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惩治

  林老夫人突然将云氏打理林府内务的权利收了回来,转而交由二房、三房一并代为主持。

  这对整个林家来说都是一个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毕竟在此之前可真没有半点征兆。

  一则云氏总归是嫡长媳,是林老夫人唯一所出儿子的妻,虽是继室但身份也不是庶出的二房儿媳所能比。

  二则,云氏打理府物已经多年,并不曾出现过大的过失,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以,当得知老夫人突然拿掉了云氏手中的权力,林府上上下下无一不大吃一惊。

  当然,林老夫人也给出了说辞,至少是明面上较为足够的理由。

  但私底下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只是没谁明着说罢了。

  至于云氏,她都不知道是如何忍住想当场发作的冲动,离开老夫人那院的。

  她心中却比谁都清楚,老夫人这般做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那天的赏花会,不过是在替林初彤那小贱人出头罢了。

  看来老夫人已然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法拿到明面上说破,所以才会寻了如此由头狠狠惩治于她。

  “这个碍事的老东西,走着瞧!”

  云氏强行压下心头恨意,重重甩袖而去。

  傍晚的时候,林庆涛回了府。

  还没多休息一会,他便急急忙忙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母亲,您怎么突然将内务交给二房、三房了?”

  林庆涛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一进来便直接质问林老夫人:“云娘这么多年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不曾出什么差错。既然没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母亲怎么说收便收?您这样,让云娘以后在府里如何做人、如何服从?”

  “我儿一回来便怒气冲天的跑过来质问我这母亲,又是何道理?”

  林老夫人冷哼着,看向自己唯一儿子的眼神多少有些失望。

  见状,林庆涛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言辞有些过急。

  他连忙端正好态度,躬身请罪道:“是儿子失礼了,都怪儿子过于心急,这才失了分寸,还请母亲恕罪。”

  见儿子退了一步,林老夫人倒也不好再板着脸下其颜面。

  “老大,我知道你看重云氏,但你要兴师问罪至少得先将事情原由弄清楚再说!”

  她皱了皱眉,解释道:“云氏嫁入林家多年,一心一意操持庶物过于消耗心力,以至于耽误了替咱们嫡长房延续香火的重任,直到现在你都不曾有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我才决定让云氏好生休息调养,将那些影响心情、消耗精力的俗物暂时转其他人代为打理,以便让云氏能一心一意替你生下儿子延续香火。”

  “况且,我也从没说过再也不给云氏当这个家,让她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也是为她好。你倒是说说,我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对?”

  “母亲说的自然在理,是儿子一时心急没有弄清原由,都是儿子的不是。”

  林庆涛被这么一大通正大光明的理由砸中,一时间还真不好直接反驳什么。

  不过,他心中清楚这样的话看似在理,实际上无非是表面的说辞罢了。

  毕竟要真是因为这个,母亲也不会等到此时才发作。

  是以,他顿了顿,还是比较委婉地建议道:“儿子知道母亲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我们好,不过这子嗣也不是说有就立马能有的。云氏素来习惯了打理内务,于她而言并不怎么费心,反倒是突然闲下来无事可做,容易让她心绪难安。”

  “府中下人怕是也会借机生出不少胡乱揣测议者,到时免不得损了云氏的颜面,折了她的威信,将来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样不好听的话来。”

  听到这个,林老夫人不免又来了火,当下反问道:“照你的意思,此事纯属我瞎安排,不但没落半点好,还委屈你那好媳妇了?”

  面对质问,林庆涛也不敢正面顶撞,只是尽量放缓着语气,小声劝说道:“母亲千万别这般想,儿子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儿子是觉得彤姐儿说的一些话母亲莫要太过当真,毕竟一个孩子…”

  “彤姐儿的话不能当真,那云氏的话就全都没有假吗?”

  林老夫人彻底恼了,直接打断训斥道:“你又怎么又能如此断定此事跟彤姐儿有关?你那云娘真那般好,怎么会动不动便在你面前搬弄你嫡长女的是非?”

  “母亲…”

  林庆涛有些哑然,见老夫人极为生气,一时间不好再强行反驳。

  “老大呀老大,我知道你向来不怎么喜欢彤姐儿,但万万没想到你竟偏心到了这样的程度!”

  林老夫人摇了摇头,极为失望地说道:“没错,云家如今气势正旺,皇恩正浓,你因着云家而格外看重云氏本也无可厚非。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事事听信云氏,由着她谗言教唆,不该对自己的嫡长女心存偏见、那般漠视!”

  “你更加不该忘了,当年到底是谁在我们林家万难之际,在别的人都不愿出手之时伸出援手助我们渡过难关!没有彤姐儿的外祖家,没有彤姐儿的阿娘,你今日哪里还有机会官至四品,风光耀祖?”

  一席话,林老夫人说得荡气回肠、情义真挚,只可惜听到林庆涛耳中却成了最不愿被提及的。

  他从来都不愿意受钟离家所谓的恩情,更不愿意娶一个商家之女拿自己的婚事还债。

  对他而言,这是他一辈子永远都抹不掉的污点,是他心中永远剔不掉的一根刺!

  “母亲,这都多少年的事了,您别动不动就提这些。”

  他强忍着不悦:“这么多年,我们林家也没亏待他们钟离家,就算再大的恩情也早就还清了。”

  “至于彤姐儿,儿子或许对她不算太好,只是她那性子本就难以让人亲近。可儿子也没有因此薄待于她,母亲何必总为了她与儿子为难?”

  “罢了罢了,她的性子你不喜,可如今你的性子,我这做母亲的也是无可奈何。”

  林老夫人只觉得阵阵头疼,挥了挥手索性说道:“你回去吧,内务一事全是我这老婆子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也不会改变主意。”

  “你身为朝廷命官,关心的当是朝政大事、是如何替皇上排忧解难,而不是成日操心后宅里这些鸡毛蒜皮之事!”

  林庆涛虽心有不服,却因顶着“孝”字,也只能不了了之。

  谁知,当天晚上,林老夫人便病了。

第六十六章 利器

  就诊的大夫说,这是因为白日受了刺激,情绪激动才导致气结郁胸生的病。

  一时间,林庆涛心虚不已,不敢再有半点不顺,怕被人扣上气病母亲的帽子。

  林初彤知道后担心无比,本想连夜侍疾,却被江嬷嬷好言劝了回去。

  直到次日传出六姑娘林初霞因心忧老夫人的身体,自愿前往景月庵清修半年、替老夫人祈福的消息时,林初彤这才知道祖母的身子应是别有玄机。

  当天下午,林初霞便被送去了景月庵,除了江嬷嬷特意安排监视的两个婆子外,身旁再无其他贴身服侍之人。

  这便是林老夫人对林初霞不顾姐妹情义,勾结外人算计嫡姐的惩罚。

  这半年,林初霞在那里的日子绝不会好过,如花似玉般的小姑娘失去自由,成天只能关在庵里面对青灯古佛,的确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但林初彤一点都不会同情这种可恨之人。

  至于半年后林初霞到底还能不能顺利回到林家,便只能看这半年反省得如何了。

  又过了几天,宛如领来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站到了林初彤的面前。

  这便是林永宁前几日说要给她送过来的人,但打的却是三夫人送人的名号。

  如今三夫人正值春风得意,虽然只是与二房一并把持内务,但盼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得偿所愿。

  她巴不得云氏一辈子都生不出儿子都好,毕竟这手中权力的滋味实在太过诱人。

  不过,三夫人也并非真的蠢笨,这些天看下来,多少知道云氏倒霉少不得又跟五姑娘彤姐儿有关。

  如今她是愈发觉得长房这五姑娘不简单!

  看看云氏、看看林初霞那蠢丫头,但凡这些吃饱了没事干总想惹彤姐儿的,最后总是自个倒霉!

  就连大老爷在那五姑娘面前都讨不到半点好,她这个三婶自然不会傻到跑去触彤姐儿的霉头。

  相反,她还得好生巴结着,讨好着,没看她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因着彤姐儿才不断得利吗?

  啧啧,这小姑奶奶,还真有些顺其者昌,逆其者亡的运道,以三夫人的精明,当然知道要应该怎么做。

  这不前几天听宛如说林初彤想寻个会些简单药理的贴身丫环,三夫人也连问都没问便立马找来了人伢子,尽心尽力的替林初彤挑选合适的人。

  如此,林永宁提前安排好的人自然便顺理成章的被送到了林初彤的面前。

  “见过五小姐,奴婢名唤墨言,今年十七。奴婢会认些字,会医些小病,当然也会打架。奉公子之命,从现在起奴婢便负责随身保护小姐的安全。若是小姐不喜欢奴婢这个名的话,小姐可以随时给奴婢换一个。”

  墨言比着宛如都要大上一岁,不过性子明显外向活跃得多。

  见到林初彤也无半点的紧张,自来熟得很。

  林初彤知道这是四哥替她安排的人,因此并无半点的排斥。

  又见这墨言不说话时还像那么一回事,一张嘴立马便没有半点奴婢的样,反倒活生生一副江湖女侠的精气神,倒是觉得颇有意思。

  “墨言这个名字挺好的,不用换了。”

  她笑着问道:“你都会医哪些小病?打架又是怎么个会打法?以后没有外人时,无需拘束于那些规矩,你跟宛如一样,不必见外。”

  关着门,也无外人,几人说话自然没刻意收着藏着。

  头一回见面,要将底子摸清才行。

  当然,林初彤并不是信不过四哥,只不过唯有对身旁人越了解,才能能够越好的加以利用。

  听说不用换本名,又见林初彤这般和气好说话,墨言很是高兴。

  “多谢小姐!”

  谢过后,她更为随性地说道:“其实奴婢医病真的很是一般,基本上像样点的都不怎么会治。但奴婢擅长让人生病呀!想要病成什么样的症状便有什么症状,而且保证很难让人察觉。”

  在林初彤面前,墨言当真没做半点隐瞒,主动交代着自己的底牌。

  “简单来说,奴婢最擅长制毒解毒,往后小姐若有这方面的需要,只管交给奴婢便可。至于打架吗,以奴婢的身手,徒手解决十个精壮大汉完全没有问题,若用上称手的兵器,那杀伤力肯定就更大了。”

  说到这些,她并非得意,但脸上洋溢的自信却是藏都藏不住,显然对自己的这些技能很是满意。

  听到这些,林初彤神色还算平静,宛如却是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合着四公子这是给自家小姐送了个大杀伤利器过来了,真没想到向来低调的四公子手下会有如此厉害的人才。

  宛如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将墨言真当成普通的婢女。

  “墨言,四公子这是打哪里把你给找来的呀?”

  忍不住好奇心,宛如随口问了句。

  “哪能让公子找奴婢,是奴婢自个主动投靠的公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