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却听自己的嫡母开了腔。

  “大哥教训得对,锦姐儿赶紧一边呆着去,管这种闲事做什么?”

  三夫人的语调带着特有的刻薄,但嘲讽的却是明显冲着大老爷林庆涛:“你大伯连自己的嫡长女都能说打便打,你不过是我二房一介庶女,胡乱出头岂不是自己找死?赶紧别多事了,免得一会被你大伯罚打板子之类的我这当母亲的也救不了你。”

  对于自己这个庶女,三夫人并没什么真正维护之心,不过眼下的情况牵扯到了林初彤,自然便不一样了。

  在三夫人心中,早就已经认定林初彤具有某种特殊的“体质”,不论是谁找她的麻烦,最终倒霉的肯定是那找麻烦的,而不会是林初彤。

  所以,哪怕这会林庆涛亲自对林初彤动了手,三夫人依然极为自信地认定林初彤能翻盘。

  既然如此,那么在林初彤极为被动落难的时候她出面挺上一把,无疑于是雪中送炭的天大人情呀,事后以那丫头大方的性子,肯定少不了她的好处!

  至于林庆涛那边,她才不怕几句口角的得罪,反正再如何大房这对夫妻也瞧不起她,有好处也从落到过三房。

  三夫人想法简单粗爆,林庆涛却是气得脸都黑了,这老三媳妇是明晃晃的当众在骂他狠毒无情呀!

  “三弟妹这会就别再火上添油了,婆婆现在昏迷不配,生死难测,你们三房先管好自己,莫再胡闹搅事了。”云氏见状,自是立马站到自己大夫一边帮腔反驳。

  也不知道林初彤那小贱人到底给了三房多少好处,如今倒是一心一意地帮着那小贱人,实在可恶。

  “胡闹?大嫂竟然说是我们三房胡闹?”

  三夫人当下便气笑了,索性什么都不管,扯着嗓子喊道:“你还真以为我们一个个都是瞎的傻的呀,今日这事要跟你云氏没关系,老太太能无缘无故躺那儿?老太太若非昏迷不醒,你们敢这般当众打骂彤姐儿?”

  “老三媳妇,你还要胡说八道?”林庆涛不敢置信老三媳妇竟然直接跟他们翻脸,当下更是恼羞成怒:“你知道个什么,老三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有脑子的泼妇!”

  “哟,谁胡说八道了?谁没脑子了?谁是泼妇呀?大哥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不然今日咱没完!”

  三夫人也来火了,直接骂了回去:“怎么着,婆婆这才刚刚出事,你们大房就要对我三房动手了?也对,连自己原本嫡长女都动不动能当众打骂,对我们三房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八十七章 极好!

  “你、你…”

  林庆涛气得想吐血,偏偏拿这种泼妇却毫无办法,直恨不得让人立刻把人给架出去。

  “好了,都别争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救人!”

  云氏也气得不轻,却不得不先忍下三夫人这口气。

  像三夫人这种滚刀肉一般的货色,真闹起来一时半会的当真没什么人扛得住。

  再如何都不能让这样无关紧要的货色带歪了路,气起来把正经事给弄乱耽误。

  “老爷,刘大夫已经开好了方子,咱们还是让人去抓药煎药救人为先,其他的日后再说也不迟。”

  为了不让三夫人再有机会打断,云氏直接出声提醒着林庆涛:“再这般闹下去,耽误了婆婆的病,我们整个林家可都将成为不孝子,被外人诟病,甚一个不好至还得因此而背上牢狱之灾。”

  这话不仅是提醒林庆涛,更是警告闹事的三夫人。

  果然,听到最后一句,三夫人虽然依旧不服,也觉得云氏是故意夸大其辞,但还是怏怏的暂时闭上嘴。

  林庆涛也终于从怒火中清醒了过来,想起还昏迷不醒的母亲,当下便点了点头,吩咐人拿着刘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取药。

  “慢着!”

  可就在这时,挨了巴掌后没再出声的林初彤却是突然开口:“那方子根本救不了祖母,你们这样只是浪费时间,是在耽误救治祖母的时机。”

  林初彤的声音极冷,冷得如同十二月的寒冰,连余音都冒着寒气,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没有质问、也没有解释,林庆涛对她而言已然什么都不是,她站在那儿只是为了祖母,接下来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要救祖母。

  而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便全都重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那一刻,不少人都察觉到了林初彤身上凌厉强大的气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无法直视,更无法轻视。

  林庆涛绝不承认那一瞬间竟被自己的女儿给吓到。

  这让他愈发恼怒无比:“到了现在你还满口胡言,你真当…”

  “父亲耳朵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从您进来到现在之前,我总共就说了一句半,哪来的满口胡言!”

  林初彤冷眼看向林庆涛,声音一点感情都没:“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接下来讲点道理先听我把话讲完,不然祖母真有个三长两短,您就算无所谓却也得丁忧三年,对您前程没什么好处!”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安静得跟见了鬼似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显然没料到林初彤竟真敢如此胆大,竟然直接威胁自己的父亲。

  林庆涛只觉得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整个人都险些气晕过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冷漠至极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这是祖母前几天给我亲笔,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一旦祖母遇上什么突发之事,与她相关的事宜全都交由我这个嫡长孙女亲自打理,任何人不得插手!”

  林初彤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张纸当众扬了扬:“从现在起,请父亲不要插手我处理祖母昏迷一事,不然我会亲自去京兆伊状告父亲不孝不义,故意阻挡耽误我救治祖母!”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提前给你写这样的东西?”

  林庆涛惊得无法形容,当下便质疑道:“就算你祖母再疼爱你,又怎么可能提前预料自己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是真的,老奴可以做证!”

  江嬷嬷站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林初彤的身旁,朝着林庆涛说道:“大老爷不会连老奴的话都信不过吧!”

  这一下,林庆涛倒是犹豫了。

  一则那上头的字迹的确像是母亲的,二则江嬷嬷本就是母亲身旁的亲信心腹,说出来的话应是不会有假。

  “把那张纸给我仔细检查,谁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你们合起来搞鬼。”

  云氏当下便要求核对,就这么远远看上一眼,分得清真假才怪,极有可能又是那小贱人故意伪造的。

  “大嫂还检查什么呀,我看你就算是真的也会说成假的吧,反正这会婆婆昏迷着呢!”

  三夫人接过话笑道:“我说大嫂,你这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故意想耽误功夫拦着彤姐儿救人呀?一会说彤姐儿给婆婆介绍的赵大夫有问题才害得婆婆昏迷不醒,一会又说婆婆留给彤姐儿的亲笔是假的,弄得好像真是彤姐儿想害死婆婆一样。”

  顿了顿,三夫人直接点破道:“可问题是,彤姐儿有理由害婆婆吗?那可是处处护着她,这府里头最最疼爱她的祖母,婆婆真出了问题,她能有半点好处?她又不傻又不疯,巴不得婆婆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才好吧!反倒是大嫂,整个林家如今也就你才有动机盼着婆婆有个三长两短,那样一来府里就再没人能够压着你…”

  说到这,三夫人猛的一拍手,好像想到了什么,盯着云氏大声惊呼道:“哎哟我的天呀,不会真是大嫂你弄了什么毒药害了婆婆又想嫁祸到彤姐身上吧,不然你怎么从头到尾都在找彤姐儿的麻烦?”

  “陈氏,你别在那儿胡说八道!”云氏快要疯掉了,若不是一旁的心腹婆子拉着,简直恨不得上前撕了三夫人那张臭嘴。

  “哟哟,不会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三夫人可是一点都不怕,继续嘲讽道:“呵呵,谁都不是傻子呢,若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大哥会一回来连问都没问便直接责骂彤姐儿,甚至大打出手?”

  这通话当真如同一枚炸弹在屋子里炸开了花,就连林庆涛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

  云氏一张脸黑到了底,却是不得不连忙朝着一旁的林庆涛解释:“老爷,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明明刘大夫都说了婆婆并非中毒,而是之前服的药太过刚猛,这才损耗空了婆婆的…”

  “大哥,依我看还是先听听彤姐儿的打算吧。您回来前她的种种安排便极好,比着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考虑得都周全。”

  二夫人突然间开了口。

第八十八章 从天而降的四哥

  二夫人的声音带着一惯的清冷,也没理会云氏,而是径直朝着林庆涛说道:“不论婆婆有没有给彤姐儿那封亲笔,总之彤姐儿的确没理由害婆婆。她若没有把握,也绝不会拿婆婆的性命开玩笑。”

  这话,是明确的表达对于林初彤的信任,但却没有半点的主观色彩,反倒是极为客观公正,就事论事。

  而且,二夫人的表达代表的并不仅仅是她个人的意见,更是代表了整个三房的一态度。

  林老夫人的生死关系到整个人林家,真论起来,林家几房都有发言权。

  在如何处理老夫人昏迷一事上,长房并不应该将其他几房当成空气。

  否则将来老夫人真有个好歹,也绝非长房一已所能承担。

  “对,还是二嫂说得在理!现在婆婆到底怎么个情况谁都说不准的话,那我们三房跟二房意见一致,也觉得先听彤姐儿安排比较妥当!”

  三夫人还真不蠢,立马顺着二夫人的话跟着表态,直接代表二房扔出真正有份量的说话权。

  林家总共三房,如今有两房明着表态支持林初彤,这让林庆涛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好完全视而不见。

  老三媳妇那些鬼话他可以完全置之不理,但二弟媳却是不同,连二弟媳都这般明确表态,他若再固执己见,只会让人觉得理亏有问题。

  “既然你二婶为你说话,那且先看你到底打算如何救治你祖母!”

  片刻后,林庆涛板着脸朝林初彤冷漠而道:“希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胡来,莫以为你祖母纵你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老爷,您怎么能真将母亲的性命交付给她这么一个孩子?”云氏当下反对。

  不知怎么回事,虽然自己这边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按理说不会有任何麻烦,可一旦让林初彤掌握这会的主动权,她总觉得极为不安。

  “够了,此事暂时这么决定,你也给我消停些!”

  林庆涛瞪了云氏一眼,自己心里憋的气都没处发呢,哪里还想让云氏给他继续添堵。

  不过,对于让他极度难堪、颜面丢尽的长女,林庆涛则更加没有好气。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再次看向林初彤狠厉而道:“我不管你祖母到底是不是中毒,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非得强揽着主事权,那么今日若救不配你祖母,可别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这番话当真无情到了极点,一时间整个屋子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免有些怜悯地看向林初彤。

  堂堂林家长房嫡长女,于亲生父亲心中毫无地位不说,甚至感觉还不如陌生人跟仇人似的,着实算是一种悲哀。

  “林大人对自己的嫡长女都能如此狠得下心,当真是铁面无情堪为典范,依下官看林大人任太常寺少卿着实屈才,应该调任刑部、都察院或者大理寺任职才能真正发挥林大人的狠心无情。”

  就在这时,一道几乎可以冻死人的声音在门口处响了起来。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眼看去,却发现一个有些面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到底是谁的冷峻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

  黑衣男子年纪不大,甚至还未曾及冠,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强大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目光更是如冰如刺,如刀如剑,好似生生能将人剐掉一层皮,让人不敢直视,下意识的想要避其锋芒。

  任谁都听出了男子话中对于林庆涛的斥责,一时间不少人暗自心惊纷纷猜测着这突然而至之人到底是何身份,竟敢如此毫无顾忌地反讽林庆涛。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我林家如此撒野!”

  林庆涛气得脸都白了。

  今日他受到的屈辱实在太多,不仅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连不知打哪冒出的毛头小子也敢当众反讽他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然而,黑衣男子却是看都不再看林庆涛一眼,径直抬步往林初彤那边走去,将这屋子里其他所有人都当成不存在一般。

  见状,林庆涛更是快要被气疯,冲着门口处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府中护院都死了不成,还不快将这个大胆狂徒给我绑了!”

  “慢着大哥,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二老爷不知何时也回来了,连忙上前阻止林庆涛,并且让屋子里不相关的下人全都先行退到院子外头去。

  不少人这才回过些神,发现二老爷刚才好像竟然是跟着那名黑衣男子一并进的屋,只不过那男子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众人几乎都没注意到二老爷的存在。

  “一家人?谁跟他是一家人?”

  林庆涛被自己二弟拉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是…”二老爷面色有些复杂。

  还没来得及介绍黑衣男子的身价,众人的注意力却已然再次被那黑衣男子吸引住。

  “你是傻的吗?被人打也不会躲开?”

  看着林初彤那半边红肿不堪的脸,林永宁只觉得胸口处快要被什么东西给撑爆开来,恨不得直接将林庆涛的手剁下来。

  得了信知道林老夫人出了事,他便预感到林初彤今日肯定不会平顺,是以稍做安排后便连忙赶了过来,却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那清晰的巴掌印打在林初彤的脸上,却更是打在他的心头,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四哥…”

  林初彤愣了好久,总算是确定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林永宁,不由得喃喃地呼了一声:“四哥,你怎么来了?”

  哪怕是先前挨打,她都不曾有一丝的软弱,可在看到四哥出现的那一刻,心中莫名一酸,竟是险些红了眼眶。

  虽然四哥一开口便朝她凶巴巴的质问斥责,可这样的四哥却让她觉得无比温暖、无比心安。

  这一声四哥,顿时让太多人惊讶万分,怕是除了二老爷与二夫人外,在场还真没谁提前认出了林永宁。

  林庆涛一双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二弟,似是求证。

第八十九章 震惊全场

  能被林初彤称之为“四哥”,又有二老爷出面维护,林庆涛脑子里有些不敢相信地涌出现一个答案。

  难道,这人竟是老二的庶子,也是他林家的子侄?

  他的确记得老二有个极为不受重视的庶子,正因为如此所以几乎没见过两面,根本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认不出来倒是正常。

  但是,老二此刻的态度可不像是对一个极不受重视的庶子,反倒跟小心翼翼捧着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人物一般。

  而那小子的态度更是张狂到了极点,哪有半点身为庶出晚辈的样,简直没将他、没将林家、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没错,大哥,这便是我二房的庶子…老四、永宁。”

  二老爷见状,有些不太自在地解释了一下:“永宁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学,前不久又自己寻了份差事搬到了外头住,几乎很少在府中,大哥没认出他来也是正常。”

  得到了确定答案,这一下,不仅是林庆涛,就连云氏、三夫人、林初锦等人亦都震惊到了极点。

  因为要林初彤的关系,林家人近来倒是都听说过这个近半年间突然与林初彤走得颇近的林家二房庶子,但也仅仅是听说了一下并不曾在意,连四姑娘林初锦都不曾特意留意过林永宁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这让所有人都无法将此刻的林永宁与他们记忆想象中那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庶子划上等号,根本无法置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没等林庆涛作出回应,林永宁却是突然望向了林庆涛,目光冷冽骇人。

  “林大人打起女儿来倒是顺手得紧,不知初彤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罪,竟然让林大人下如此狠手?”

  林永宁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刚才还说要不念父女之情,不知林大人是打算将初彤逐出家门,还是想直接将她活活打死?”

  一声声质问毫不迟疑地砸向林庆涛,半点都不留情面,更是将林庆涛那层恶心的颇扒了个精光。

  “放肆!我是你大伯,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身为林家子嗣,光凭这一点便足以请家法狠狠教训!”

  林庆涛气得快要吐血,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大卸八块。

  好好好,为官二十多年,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蔑视与凌辱,更何况还是被自己家族一个血脉低贱的庶出晚辈。

  从头到尾,这林永宁字字句句都在训斥责问于他,甚至于连声大伯都没叫过,当真猖獗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