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初彤一脸不为所动，淳青反倒是有些纠结了，也不知道初彤是当真毫无所知，还是本身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她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原来表哥的婚事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连各府下人都一清二楚，成为了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谈资。
而之前初彤遇上的那些谣言与这个完全没法比，毕竟前者是假的，且影响虽然恶劣，但绝大多数却是在望月楼那些学子之间传道议论，与普通的平头百性关联不大。
而表哥这种王侯之家的龌蹉阴私事，却是格外容易成为普通百姓谈论娱乐的焦点，也更容易传得人尽皆知。
之前她还有些担心说出来怕污了初彤的耳朵，如今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用的。
更主要的是，表哥的婚事现在有了激动人心的反转，她有种急迫想找人说道的冲动，以示自己与表哥同喜同庆之心。
“淳青，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憋坏了，我听着便是。”
见状，林初彤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也“好心”的答应做一个称职的倾听者。
如此一来，淳青总算是的到了突破口，也不顾林初彤是不是当真毫不知道赵远之的事情，很快便兴致勃勃的从头到尾说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为什么生气？
而这中间，淳青还不忘时不时停下来吃个点心喝口茶，俨然一副茶馆说书人的架式。
“你是不知道，景王做的这些龌蹉事着实太过气人，最后连言官都看不下去，直接上了折子将景王狠狠参了一本！”
又换了杯新茶，淳青继续说道：“那天皇上突然召见表哥，就是因为看到了参景王的那份折子。若只是一般的言官也许效果还没那么大，偏偏上折子的是皇上素来最是器重信任之臣，参过的人与事就没有错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皇上特意让龙鳞卫亲自去调查，确认折子上所说的内容完全属实后，自是大发雷霆，当即便将景王召过去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光这个还不够，皇上还直接将表哥这门婚事做废，并且明确表示今后表哥的婚事由皇上亲自安排，景王无权再替其做主，更不许景王再对表哥做出那般糊涂之事，否则绝不轻饶！总之这一次景王算是把所有老脸都丢了个光，而且表哥其实才是王府嫡长子一事经意皇上亲口提及，如今外头很多人都知道了，景王是想遮也遮不住。”
淳青总算是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个清楚，同时舒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一般。
“这样挺好，赵大哥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得了皇上做主，将来定能寻门好亲事，也算是苦尽甘来。”
林初彤简单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免得淳青总盯着她不放。
听到这话，淳青原本还高涨的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下来，略为可惜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事情又有些变数。听说后来皇上又当众提到了表哥免费为灾民义诊的善举，夸其为皇室典范，想要奖励于他。”
“然后呢？”见淳青停了下来，一副你快催问我的模样，林初彤也笑着配合问了一句。
“然后呀，表哥竟是什么都不求，反倒是求了个希望将来自己的婚事可以由他自己做主的恩典。”
淳青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倒不是说表哥将来能娶个真心喜欢的女子为妻不好，只不过总觉得这样还是亏了。反正就将来皇上赐婚，那赐婚前也定会提前询问表哥的心意，总不至于像景王一般强逼他的。”
“那倒不一定，皇上赐婚大多是看身份样貌品行是否般配，兴许皇上觉得好觉得合适的却并不是你表哥喜欢的呢？一次两次可以说不合心意，三次四次呢？那可是皇上赐婚，你总不能次次都推掉吧。那样的话就成了抗旨了，得罪了皇上，你表哥的麻烦才叫天大的麻烦。所以自己的终身大事主动权，有可能的话自然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不过，我倒觉得赵大哥做得挺好的。”
林初彤觉得赵远之的做法很是聪明，取舍本就是尊照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才好。
听到林初彤的话，淳青倒是瞬间通透起来，不再觉得有什么可惜之处。
小县主在程府整整蹭了大半天，吃过饭还硬是拉着要初彤转了几圈园子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长公主府。
说起来，淳青是当真羡慕林初彤现在这样的生活。
不但嫁了个心疼她多过心疼自己的夫君，而且这么大个府里头谁的气都不用受，也没有任何长辈管束着，成天想呆家里便呆家里，想出门就出门，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没谁管着，不知道多么自由自在！
她也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嫁一个这样的好人家，但理智无比坚定的告诉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羡慕归羡慕，淳青倒是并不会因此对林初彤心生妒忌与不满。
待将淳青县主送走后，憋了大半天的墨言难得贼兮兮的催着宛如关好门，立马凑到了自家夫人跟前。
“夫人，我这里碰巧查到一个跟赵远之有关的大猛料，您有没有兴趣听上一耳朵？”
林初彤有没有兴趣不知道，但宛如却是兴趣极大，立马跟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墨言等着下文。
“打哪里查来的？”
谁知，林初彤的关注点却是与她们完全不同，不问到底是何猛料，反倒是关心墨言的消息渠道。
“…夫人，您真是一点都不配合。”
墨言有些哭笑不得，但却也明白林初彤在担心什么。
毕竟，如今情报网那边的事情还没有查明，要是消息从那边得来的话，可不可信、能不能信当真难说。
所以，她只得专程解释道：“您放心，是黄五安排我故意找点事让情报网那边去查的，黄五应该是已经找到了出事的原因，只不过还想再确认一下，所以才让我去试探的。”
“所以你就让他们去查了赵远之？”林初彤安下心来，既然黄五那边进展顺利，那她也可以不必瞎操心。
“是呀，毕竟这些日子赵远之也算是突然出现在夫人周边的人，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本来也有必要查清他的底细，以确保不是有心人刻意的安排。”
墨言解释道：“所以我让他们查赵远之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倒是没想到，深查之下，竟然还真查到了此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说，其实平日里但凡是出现在我身旁的人，你们都是会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查个底朝天了？而这些我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林初彤再一次向墨言展示了什么叫做不同于常人的思维与关注点，同时似笑非笑地说道：“这都是你们公子交代的？”
“夫人…”墨言面露尴尬，顿了顿却也并没否认：“公子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是为您好，您可千万不能因此而生公子的气。”
“生气？那你说说，我倒是为什么要生气？”
林初彤皱眉而道，看向墨言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意味不明。
好吧，她还真没想过但凡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新面孔都会被查个底朝天，虽然也清楚程永宁这般做是为她的安全考虑，可感觉上总是有些不那么舒服。
第三百一十三章 比真金还真！
听到夫人明显带着赌气般的口吻，墨言更是觉得脑袋有些疼了。
她暗暗骂了自己几声，真是的，好端端的说事就说事，提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简直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夫人，公子真没有任何干涉你与人交往的意思，只不过您也知道，公子得罪的人不少，难免怕有人会把报复的矛头指向夫人您，所以公子如此慎重行事，也是没有办法事。”
墨言很少这般轻言细语的说话，但此刻只要能让夫人消气，莫要误会了公子的一片真心，她莫说是温柔小意，就算是再难做到的要求，自然也心甘情愿。
一旁的宛如见状，下意识地也出声帮着劝慰说好话。
毕竟在她看来，公子这般做本也无可厚非，夫人就算生气最多也就是气一下公子没有提前告诉夫人罢了，总的来说，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
“行啦，你们两个也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没完了，弄得好像我多么不通情理似的。”
林初彤抚了抚微微有些疼的脑袋，没打算再跟这两人揪着不放。
就算她真有意见，真想使使小性子，那也得等程永宁回来，朝那正主使才对，断然没那道理跟这两个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姑娘过不去。
更何况，她大概还是舍不得为了这样的事情去生永宁的气。
最多也是希望今后有任何事，他都能够提前告诉她，不要因为一句为她好，便直接将她蒙在鼓里。
“你先不是说查到了赵远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隐密吗？”随后，林初彤直接朝墨言示意了一下，转开了话题：“还等什么，可以说了。”
见自家夫人总算没有真正恼火，墨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笑得极为殷勤地说道：“对对，咱们说的正是赵远之的事。夫人，您是不知道，这赵远之当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这般简单。景王要是知道他这嫡长子竟然那般有能耐，也不知道是会喜极而泣还是郁闷到吐血！”
“说重点！”林初彤忍不住白了墨言一眼。
这么啰嗦的墨言，估莫着也是个假的！
“是！”墨言也不敢再东扯西扯，连忙如实禀告道：“夫人，据查，赵远之手头的财富极为惊人。不说旁的产业，光是这京城以及周边的医馆药店，最起码有一半都是赵远之的。您说此人是不是隐藏得太好了？若不是这次动用了大手段彻查，恐怕还真的不会那么容易被注意到。
这个消息够惊人吧？反正除此之外，至于赵远之是如何白手起家，又是如何在景王的眼皮子底下生生打造了如此大的家底，具体的还真是无从查起，好像就是一下子凭空而出似的。”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凭空而出的东西，不过是最先的那些首尾被很好的打扫干净罢了。”
林初彤听后，喃喃道了一句，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看来，她还是严重的低估了赵远之这个人，不过如此一来却也不难解释，为何短短时日内，赵远之便有那么大的能耐直接将景王的嘴脸上达圣意，完好的解决掉婚事的麻烦。
“夫人说得没错，看来赵远之的背后应该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势力支持。黄五已经将赵远之的这一情况传信给了公子，若是对方与咱们程府无仇无怨、能相安无事那是再好不过，如若不然，则得打起十二分的注意防备了。”
墨言说到这，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自打公子成家立业后，程府便成了他们这些下属共同的家园，基是遇上了强敌，他们自当全力以赴保护好公子、夫人还有程府这个共同的家。
见状，林初彤也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墨言的话并非杞人忧天。
防人之心不可无，再怎么样，凡事先有个准备都是好的。
“既然黄五已经将这个情况告知了永宁，那到底是敌是友，我们拭目以待便好。”
片刻后，林初彤放松了些表情，扯了个笑容道：“也许想太多了，大多数时候，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成。咱们程府树敌是不少，却也不至于是个人就跟咱们过不去。边走边看吧，有些现在想太多也没用。”
主仆几人关于赵远之的讨论并没持续太久，而几天之后，远在南方灾区忙着赈灾、整治贪官，安抚百姓的程永宁却是有些伤透了脑筋。
青玄在先行汇报了黄五已然揪出内部叛徒的具体情况，最后顺带着将墨言碰巧查出赵远之不为之知隐秘一事也道了出来。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夫人在知晓公子总是习惯性的将出现在夫人身旁的各种新面孔祖宗十八代都要查个底朝天的霸道举止后，明显表示出了不悦。
“公子，墨言说您回京后，最后跟夫人解释一下，再道个歉，顺便主动表明往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一定会提前告知于夫人。”
玄青小心地将墨言让人带来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说完。
眼见自家主子虽然有些无奈，却并没有半点发脾气的征兆，反倒是一本正经地的听着并点了点头，这才安心了不少。
想想也是，以公子对夫人的心意，莫说解释道歉再加个小保证，只怕就是让他跪搓衣板都不是问题，只要夫人能高兴就好。
玄青现在都不想说了，他家公子就是个典型的妻奴，而且还不知当得多开心，多心甘情愿。
“告诉黄五不必再回来，让他继续留在京城整顿清理好情报网，顺便再筛查一下其他各部的人，务必不能再发生上回那样的漏洞。当然，最紧要的还是夫人的安全，云允梁这次失了手，再动手的话必定只会更加阴毒。”
片刻后，程永宁吩咐道：“另外，关于赵远之的事，让黄五停下一切动作，不必再做任何追查。但是如果接下来我不在京城的时间里，他再有与夫人接触的话，让墨言将具体见面的详情即时传报过来。”
“公子，这个…这个要不要事先跟夫人通下气？”
玄青脑子转得极快，下意识地便问了一句。
他这可真是为了公子好，比真金还真！
第三百一十四章 烧了个光
转眼到了七月底，程永宁那边接二连三的传来了好消息，整个南方灾区的形势渐渐开始好转，不但灾情控制住了，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基本上得以安抚。
除了几个地方有小规模的民乱但很快被化解掉外，在这次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灾面前，东云却反倒难得的并没有出现真正的暴乱与造反，各地秩序也日渐稳定下来。
这样的结果，与之前孙思成的预警折子被采用有关，也与从朝堂到地方，强势的铁腕干预，提前的预防与较为完备的迎灾准备以及最后赈灾的顺利进行都功不可没。
韩延下旨大力嘉奖了许多功臣，特别是此次在南方官民心中名声大震的程永宁，更是居功至伟，只待灾情得到彻底控制、班师回朝之际，再由皇上亲自封赏。
而程永宁的夫人林氏留在京城大开粥棚、不计个人损失，一直以来持续大力救济难民的义举，也得到了圣上的金口夸奖，称林氏为东云命妇之典范，还赐下不少赏赐，号召其他人以之为榜样。
一时间，程永宁夫妇在京城的名望直接跳至一个新的高度，夫在外为国为民任劳任怨，妻守家舍财舍力一心向善，简直是好潮如评。
“夫人，皇上这是有意在给公子与您抬声望呢！不过咱们程家的确做得比谁都好！”
墨言看着屋子里齐齐整整摆放的宫中赏赐，啧啧地感慨着：“可惜这些东西全都是皇家御赏，只能当成传家宝一般摆在这里贡着，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赏些黄金白银的替补一下咱们府上的损失来得实惠。”
“想要金子银子？”林初彤斜了墨言一眼，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你也不看看大灾之后，如今东云的国库还能剩下多少现银，估计都快比你的房间都要干净了。”
“夫人，您这是什么比方，说得跟我那房间多乱似的。”墨言觉得这些日子自家夫人是越来越不爱好好说话了。
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让她想想，好像是自打那次公子捎了信回来。
当时公子主动示好告诉夫人，因为暂时无法完全排赵远之此人是否存有危险，所以黄五在某些情况下会对赵远之有所监视。
而这样的监视当然也可能包括赵远之与夫人见面的详情，为了不让夫人误会，所以公子学聪明了，特意提前先知，征得夫人的理解。
当然，等日后确定赵远之对他们并无危害或不利影响的话，这样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再存在。
原本，墨言觉得自家公子这样的安排很是妥当，也比以前更加明智聪明，完全是站在夫人的角度，不想让夫人误会，当真挺好。
哪怕公子存有其他的私心，但却很难让人挑出毛病来。
谁曾想，夫人得知后，嘴上虽然并没有反对，也没表达半点的不满，但墨言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夫人情绪之上细微的变化。
公子远在千里之外，夫人自然是不会对公子怎么着，可她这个承担着“监视”夫人与赵远之可能碰上的“帮凶”，则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多少还是受到了一点迁怒。
好在，林初彤的小性子经常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倒是并没有真将墨言如何。
主仆几人费了功夫将这些赏赐原封不动的放进库里整理好，又记册存档，妥当后这才落了锁没再理会这些东西。
用过晚膳后又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后，林初彤今日早是便进了内室歇下。
这些天，刘湖生已经陆陆续续将不足的粮食缺口补上，收整入了仓库，林初彤准备明日一早过去亲自看看，确认过后也能安心。
结果睡到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之际，迷迷糊糊的却是被宛如给叫了醒来。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宛如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慌，身上刚穿好的衣服扣子都有两颗扣错了地方。
“怎么回事？”林初彤本就有些起床气，这会是半夜生生被叫醒，整个人的状态自然更加不好。
“咱们在猫儿巷那边存放粮食的仓库着火了，刘先生已然带人去灭火，不过今夜风势不好，情况怕是很不乐观！”
墨言也跟着进来了，比起宛如来明显要镇定得多，直接便将具体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听到这话，林初彤瞬间便清醒了过来，随后被子一掀，直接便起身下床。
“宛如快帮我更衣，墨言立马去安排一下，咱们即刻过去！”
仓库离程府并不算近，等林初彤这边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赶过去时，那边的火早就已经灭了。
不过，那火却并不是被刘湖生带人扑来的，而是生生将整个仓库烧了个光后才自己灭掉的。
所以到达地方后，众人看着林初彤深夜赶来一脸肃然，便下意识地大气都不敢怎么出。
这火起来太过奇怪，不像是意外，明显是人为放火。
守仓库的家丁在后院还发现了纵火者匆忙逃跑时留下的油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浑蛋做的。
仓库中存放的全都是程府两个粥棚用来救济难民的粮食，最近好不容易又特意新补了一批，刚刚才清点完毕，没想到当晚上便遭了劫。
先不说如今的粮食贵成什么样子，这么大一仓库全烧了个光损失有多大，最麻烦的是，如今没有了这些粮食，程府的粥棚应该如何开下去？
就算是有钱，一时半会间也根本没地方再去弄这么大一笔粮食来补上那么大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