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乔姨娘一直到深夜才等到罗宜怜回来,她一回来就扑在小几上呜呜地哭。

乔姨娘正在给罗轩远做衣裳,见状连忙上前去安慰她:“我儿这是怎么了?”

随行的丫头也跟着六姑娘掉眼泪,把事情跟乔姨娘说了一遍。

乔姨娘听了气急:“这妖妇,就是看我娘俩孤苦无依,才欺负我们!这要是原来…”这要是在她受宠的时候,林海如怎么敢这么对罗宜怜。

“母亲,我就是受不得这个气…”罗宜怜抬起头,一张脸如月下鲛人绝美,泪如珍珠。看得乔姨娘心都软了,她女孩儿这么的好看,怎么也要嫁个好人家的。

“我也是家里的小姐,她是怎么待我的!连个奴婢都要欺负我…”罗宜怜越说越气,哭得根本止不住。

“你去说给你父亲听。”乔姨娘道,“娘虽然人老珠黄了,但他总是心疼你的!”

“我前脚说了,后脚那妖妇更要虐待我,我懒得去说了!父亲又不常管后宅的事,说多了反而嫌你烦…”罗宜怜断断续续地哭道。

乔姨娘心疼女儿,缓缓摸着她的背,咬牙道:“娘总要给你找一门好夫婿的,你等着。到时候叫他们见着你都怕,都要来讨好你。”

罗宜怜伏在母亲的怀里哭,只觉得这世上什么都不顺她的心意。

*

宜宁回去后,罗慎远正在烛台下看折子,听到她回来之后,便把折子递给旁边伺候的丫头,径直去了净房洗澡。宜宁坐下来,想到无事,干脆从他的笔山上拿了只毛笔润了墨,铺纸给英国公写信报个平安。

半柱香的功夫罗慎远出来了,侧脸在烛火下很俊雅,沐浴之后带着湿热的水气,微露出中衣的胸膛结实。其实和道衍比起来他更像习武的那个。他走过来,问道:“你这是写什么呢?”

宜宁抬头看罗慎远,他看黑尾翎一样的长睫毛低垂着。

“给父亲报平安,免得他忧心。”宜宁道,她说,“哦对了,你的笔杆太粗了,不好写字。”

“用我的毛笔,你倒还嫌弃起来了?”罗慎远把她的毛笔抽走,吹了桌上的烛台,“洗洗睡了吧,你的病还没有好,要好好养精神。”

宜宁被他拥着强迫去睡觉,她却顿了一下,突然说:“三哥,你不想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罗慎远沉默,然后叹气。他当然很想知道,实际上他几乎就是嫉妒的,毕竟他对宜宁的占有欲很强。但他也不愿意逼迫她,她从陆嘉学那里回来这么狼狈,浑身高烧。他舍不得逼问她这些让她不高兴的事。

“等你休息好,愿意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了。”罗慎远俯身说,“你快睡吧,我还要去看一会儿折子。”

宜宁却拉住正要走的他:“我现在就要告诉你啊。”

罗慎远停顿片刻。

宜宁才说:“其实什么都没有的。陆嘉学就是疯子而已,他只是带我去找你师兄算了次命。”

罗慎远听了一笑,莫名的觉得她说话挺好玩的。他道:“嗯,那我去看折子了。”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宜宁觉得自己已经说清楚了,才闭上眼准备睡觉。

夜深以后,罗慎远才进来歇息。

大红鸳鸯戏水锦被,镶嵌白色斓边,屋内还是大红罗圈帐子,鎏金钩子。这架千工床做工精湛,两进之深,挂落、倚檐花罩上垂下织金纱和大红暗花罗帷帐。烛火透进来朦胧极了。

洞房花烛,他还没有过。

罗慎远怕烛火扰到她,走到外面去灭了烛火。

等回来的时候他才躺下睡。两人是分了被褥睡的,宜宁就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一会儿反倒不安分起来。

屋内太黑宜宁是睡不好的,故她的点灯橱总会留盏灯。这习惯伺候她的大丫头都知道,但罗慎远却不知道。

蚕蛹宜宁带着自己的被褥拱来拱去的,梦到漆黑的山崖,黑森森的,到处都没有人。她再拱,就碰到个温柔坚实的东西,这东西好像有点微微一僵。但宜宁却安心下来,可能是他身上的味道特别熟悉。梦就渐渐的没有了,蚕蛹宜宁不再拱动。

第二日晨光微熹,透过隔扇进来。宜宁还没有醒,她是被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吵醒的。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被窝里,而是合到了罗慎远的被褥里,还抱着他坚实的腰靠在他胸膛上。宜宁吓了一跳,因为罗慎远低垂着眼睛看她。她猛地坐起来。

宜宁有点不敢看他,别过头望着窗外的白光。

罗慎远就起身穿衣。有丫头进来服侍他穿上单衣,赤罗衣,庄重的朝服,戴了五梁冠。

“我早上起来…在你被褥里。”宜宁突然开口说。

“是你自己过来的。”罗慎远嘴角微扯,“我不想抱着你睡,你却拉都拉不开。”

罗宜宁听了道:“我知道是我自己,我只是想问问你…”

她当然睡得很香,就是问问他习不习惯。要是习惯,她还想继续这么睡。很香很甜。

那种欲望的失控,和对罗宜宁身体的伤害,罗慎远不愿意试。但是拒绝她主动的亲近,对罗慎远来说也非常的不容易。他过了好久才说:“我无妨,随你就是。”

“陆嘉学…”宜宁又在他背后说起,“你要小心他,他怕是会对你不利。”

罗慎远嗯了声:“我会应对他,你好好养病就是。”朝堂上的事,宜宁一个小姑娘就不要插手了。他有谋划,此仇若不报他也枉混这些年了。罗慎远眼神冰冷,随后出了门,外面守着的侍从立刻跟上他。

宜宁靠在软和的迎枕上,觉得还是家里舒服。喝了药含了盐津梅子,外头有人进来通传说:“太太,老爷送了个丫头过来。送去了前院姑爷的书房那里。”

“叫她过来给我请安。”宜宁把核吐在小碟里,淡淡道,“没得哪个伺候的不给主母请安的,若是没这个规矩,立刻就给我赶出去吧。”

婆子应喏出去,一会儿就领着个丫头进来了。

罗宜宁抬眼一看,那丫头立刻跪下给她请安:“奴婢名萧容,三太太安好。”

身材纤长漂亮,穿了件鹅黄色柿蒂纹褙子,嫩青色月华裙,腰间垂着璎珞。那脸蛋才叫一个漂亮,瘦削的下巴,牙白肤色,唇色如朱,眸如点漆。

这样的姿色,何止是百里挑一啊。

端看那双纤纤玉手,指头尖尖就知道不是伺候人的。平日养得肯定比寻常小姐还要娇贵。也不知道罗成章从哪儿找来的这等丫头,费心了。

“你既然是老爷拨来伺候的,可会些什么?”宜宁问她。

萧容柔柔屈身:“奴婢诗词茶道,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些。”

果然就不是来伺候的…宜宁瞧了她一眼,她好不喜欢这个丫头啊。但现在把她赶出去,必定落了个善妒的名声,她淡淡道:“萧容这个名字不好。”

萧容姑娘脸色一僵,她的名字怎么不好了…

“不够喜庆,我给你改一个名,以后叫花容吧。”罗宜宁继续道。

萧容听了心里一梗,后面珍珠几人却差点要笑出来。

“这名不错。”宜宁点头道,“你刚来,想必怎么伺候三少爷还不知道,先跟着其他人历练历练吧。”她又叫道,“玳瑁,先安排花容去厨房里看看灶头,三少爷的吃食可是一等一重要的事。花容来伺候三少爷的,还是从这个开始吧。”

萧容…花容姑娘脸如死灰,她连锅碗瓢盆怎么用都不知道。她一个从小学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以大家闺秀为标准培养的瘦马,她让自己去厨房!

来之前罗二老爷早就说过了,她伺候三少爷是贴身伺候,日后伺候得好还可以抬姨娘。她想到罗大人外界传闻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心思就开始萌动。这来估计就是陪着少爷吟诗作对,谈谈人生什么的。谈着谈着就能滚床上去了,这还没沾到边,怎么就要去厨房了。

“花容,跟我这边来。”玳瑁淡淡地道。

她是宜宁屋子里长得最漂亮的,对自己的容貌最是爱惜。看到个长得比自己还漂亮丫头的心里就不舒坦。

楼妈妈憋笑憋得辛苦。寻常主母哪有宜宁这样的,直接就把人弄厨房去了。其实那还是小姐知道三少爷绝不会说她半句的缘故,她心里门儿清呢。

“您就不怕老爷回头说您?”

宜宁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他说了来伺候三哥起居的。厨房给他做菜也是伺候了,挺不错的。”

这时候另一个陪嫁婆子范妈妈从外面回来了,知道这事是一会儿事,但她也有些忧虑。她让丫头婆子屏退了,跟罗宜宁说:“小姐,奴婢也只是说一说,您听了可千万莫生气。…国公爷心疼您,一直说是等及笄。但是您虽年幼不知情爱,姑爷却已经二十二了,正是男子最旺盛的时候。若是一点不让姑爷近身,难免姑爷禁欲久了会生出别的心思来。您看,连老爷都送了丫头过来。若是别人送的,还不如是咱们自己人。”

“依我看不如这般。您提了身边好看的丫头先给姑爷做通房。我看您身边伺候的玳瑁就不错,又是咱们国公府出来的,对小姐忠心耿耿…等您及笄后,若是她乖巧,便可征得您的同意做个妾室。若不乖巧,直接发配了就是。”

在主母身边提丫头做通房很常见,特别是像女孩儿尚小,根本不识爱欲,强行圆房也是痛苦,倒不如先用着丫头。宜有些太太甚至很愿意给丈夫纳通房,因为太疼。

楼妈妈却是个脾气火爆的:“二十多岁又如何!他敢在外面做什么,老身我就立刻收拾包裹回去给英国公说道去!”

范妈妈苦笑:“唉你这说的,他在外面做什么,还轮得到咱们知道吗?姑爷看着是不近女色,一本正经的,内里谁清楚的。”

看样子还是范妈妈劝动了楼妈妈。两位妈妈说完了,一致地看向宜宁,范妈妈说:“…马上要满月回门了。您看若是觉得尚可,奴婢们便再请示国公爷的意思。”

宜宁摆手,跟两位妈妈说:“通房不可,平白惹麻烦,暂时也不要再提。”

一则她就不喜欢,二则她要是真的做了,罗慎远肯定不喜欢,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

两妈妈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范妈妈道:“奴婢也是胡乱提的,自然是依照小姐的意思来办。”

宜宁点头:“好生看着花容。不过这等容貌的姑娘,也没什么手段,最好对付。”

第163章

罗慎远回来之后,书房伺候的小厮就过来跟他说了这件事。

“他送了个丫头来?”罗慎远挺平静的,罗成章在京任闲差无事,给他闲的,竟然敢管到他头上来了。

“是送了个丫头来,叫花容…哦不是,叫萧容的。”

“太太知道了吗?”罗慎远一边解下披风,一边往院子里走问,“她可说了什么?”

“太太啊,太太人还挺好的啊。把萧容姑娘叫去了,赐了个名字花容。然后萧容姑娘就没再回来了。小的打听了才知道,太太让她去厨房做事了,洗盘子…”

罗慎远听了一笑。她可的确是有趣。

“大人,您看此事怎么办。毕竟是老爷送来的丫头…”

罗慎远语气淡淡道:“这屋内的事都归太太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用来问我。”说罢一顿,“以后有人送丫头来,就去告诉太太,知道吗?”

小厮看罗大人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立刻点头应喏。什么都比不过罗大人心情好重要,罗大人心情好了,他们这些伺候的日子才好过。

幸好太太这是回来了,太太没回来的那几天,罗大人做什么都冷着脸。他们站在屋子里话都不敢说一句,噤若寒蝉。稍微犯点错事可能就是一顿板子,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林海如也听说了这个萧容的事,笑得捂着肚子好久缓不过来。

是她想错了,还以为宜宁要因此而纠结呢。

罗成章很气,气也没得办法。他要是直接送个通房过去,罗宜宁倒是不敢罚去厨房。但儿子肯定直接给他送回来,根本连门都入不了。

罢了,看那丫头能不能在厨房混出什么造化吧。

入了十一月之后天气更冷了,宜宁收到了魏凌的回信。他要娶徐国公的幼妹为妻了,让宜宁也赶紧回家一趟。前几天因为宜宁的事,婚事才搁置了,这两天正是要迎娶人家过门的时候。让宜宁去,他也要弄清楚陆嘉学究竟是怎么回事。

宜宁合上书信,准备等罗慎远回来就告诉他这事。

结果等三哥回来的时候,她从林永那里听说了一件事。罗慎远在朝堂上被言官骂了。

理由正是宜宁在陆嘉学那里听到过的,说罗慎远和曾应坤有联系,通敌卖国。

皇上赏识罗慎远的才华,觉得他通敌卖国更是无稽之谈。但他可吵不过这些精力旺盛的言官,被这些言官烦得让早退,把罗慎远单独叫去南书房说话,暗示他早点处理这事,毕竟人言可畏。

罗慎远回来的时候,宜宁就问了他这件事,他倒也不否认。

“言官成日的骂,就算不骂我这里,也会骂那个。”他冷笑道。

这个道理很容易懂。罗慎远风头正劲,盯着的人就多。再加上有人刻意操纵,骂之声就更加愈演愈烈了。

罗慎远觉得火候也快差不多,要到反击的时候了。既然被骂,就等骂到最激烈的时候再说。

宜宁看他下着棋,突然闭着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她想到自己现在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直起身帮他揉太阳穴。他的眉毛为什么这么浓…鼻梁也很挺,上嘴唇很薄,下嘴唇厚。好薄情的长相。

罗慎远霍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她小姑娘一般支着身子,腰线很明显。他直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不用,我不累。我只是在想事情。”

毕竟那点力道给他挠痒痒都嫌不够。

他说不用了宜宁就缩了回去,免得麻烦。三哥在想曾应坤的事吗?其实宜宁并不关注曾应坤,她更在意徐渭这个人对三哥的影响。

宜宁不好打扰他,过了会儿她问:“三哥,你可看重你的老师徐大人?”

宜宁想知道他对徐渭究竟是种什么态度,为什么当年见死不救甚至无动于衷。难道就是为了隐忍报仇吗?那也不会让别人恨他恨成那个样子,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徐渭最器重的学生。

“徐渭是个很聪明的人。”罗慎远沉吟一会儿说。他知道徐渭在想什么,杨凌的手段想斗过那两尊,太滑稽了。徐渭真是想推杨凌上位,除非给他铲平所有障碍。他倒要看看徐渭能有多大能耐。

不愧是未来首辅,说话滴水不漏的把稳。

宜宁去叫婆子吩咐菜色。

等宜宁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太师椅上跟自己对弈。

罗慎远大部分时候对人都不亲近,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对她的时候,三哥要有人气一些。但是观察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很有趣的。宜宁上次看到杨凌请他去喝酒,他答应了。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满是酒气,想睡又怕熏着她,想洗澡但是天气又冷,他踱了会儿步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去洗澡。

宜宁因此觉得三哥有些好玩。

宜宁走过去看了会儿棋局,才问他:“三哥,你为什么跟自己对弈,不如我陪你下?”

罗慎远抬头看她慢慢道:“你确定你下得过我?”

宜宁讨好一笑说:“下不过你就让让我呗,我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让我吗?”

罗慎远示意她坐下来,他让她五个子,结果一刻钟之后,宜宁还是被杀得片甲不留。罗慎远抓放着棋盅里的棋子,说,“你起来,我自己跟自己对弈。”

宜宁被他气得,懒得陪他下棋了。

那晚睡觉的时候,宜宁朝着里,心想别再一早起来滚到他怀里,她也生气了。每次在他怀里醒过来,都觉得莫名的暧昧。

结果宜宁发现这晚他竟然睡得比平时还要好,简直神清气爽,早饭还多吃了两个馒头和一碟酱黄瓜。

…行,他赢了。

这日是要回门,一大早楼妈妈和范妈妈就准备了回门的东西。罗慎远穿了官服跟她同坐马车里,宜宁好奇问他:“三哥,你怎么还穿着官服?”谁去趟岳父家要穿官服了,他想去压着谁呢。

罗慎远回她:“这身好看。”

罗宜宁嘴角一抽,握着汗巾深吸了口气:“我记得前日母亲才给你做几件了杭绸夹棉的直裰,你不拿来穿?”

罗慎远才揉了她的头,平静道:“骗你的,你下午呆在英国公府里,我跟岳父要进宫一趟。”

…他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到了英国公府邸上,小厮牵马去马厩喂草料。府里热热闹闹的,张灯结彩,宾朋满座。魏凌正忙着要招待宾客,见到女儿女婿回来了,才过来迎接他们。

宜宁看到父亲一身大红吉服,不知怎么的,心里又酸酸的。

“…继母我还未见过呢。”宜宁说。

魏凌其实想通了,也是因为英国公府不能总是没有个管事的人在。他要是在外征战,家里更没得人管了。他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笑道:“你一会儿就能看得到了。”

宜宁才笑了笑:“…那您先去忙吧,我给祖母请安去。”

罗慎远则去了花厅,他是男眷,可以帮着待客。

宜宁由楼妈妈陪着去了静安堂,魏老太太正在同赵明珠正等着她。她发现半月不见,魏老太太竟然又苍老了些,两鬓银丝斑白。人到岁数的最后关头,总是老得格外的快。

因为她精神不太好,都没有出去,但她穿了一件喜气的万字不断头褐红色绸袄,戴了眉勒。来随礼的人在她这里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屋子,宜宁按照规矩给魏老太太行了大礼,被扶起来。魏老太太看着她,跟赵明珠嘀咕道:“我怎么看她总是瘦了的?”

赵明珠就挽她的手笑说:“我看都一样的,您坐下来说。”

魏老太太就说:“明珠,我小厨房里给她备了天麻乳鸽汤的,你让丫头给她端过来喝。”

“您可记错了,小厨房今日是没有开火的。外院厨房给您送的早点来。”赵明珠拍着魏老太太的背,魏老太太的表情则有些困惑。她说,“我记得是炖了汤的。”非要丫头去端来给宜宁喝,直到宋妈妈进来说没有,她才作罢。

宜宁看着这情景,似乎有些不妙?

赵明珠才坐过来,吐了口气跟她说:“有一日晚上外祖母梦魇了,啊啊地喊了一晚上,把宋妈妈吓坏了,忙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她看看。但是不知怎么的,自那天之后外祖母的记性就不好了。”

“我竟然不知道…怎么不派人送信来说?”宜宁看到魏老太太的样子,就想到出嫁的时候魏老太太把整盒的嫁妆搬给她。那时候她精神还是很好的,现在看到满头白发,总是十分的可怜。

赵明珠笑了笑。“外祖母也不想你担忧过多,除了记性差些,别的倒也没什么。一顿还是能吃大半碗饭的。”

宜宁才略松了口气。正端起茶杯喝茶,外面有婆子进来通传:“都督大人的轿子到影壁了,应该要来了。”

赵明珠原对陆嘉学有些心思,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那就是痴心妄想而已。

她现在只想借陆嘉学的势力,在后宫里更好混些,故有些欣喜:“谢谢嬷嬷通传,我一会儿去给义父请安。”

宜宁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

*

前院花厅里,众人见陆嘉学来了,都纷纷站起来拱手迎了他。

陆嘉学走进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一面看了罗慎远一眼。

陆嘉学对罗慎远这个三哥并没有理会。他坐下之后沉吟片刻,就对魏凌说:“你今日大婚,我便来随礼的。”说罢叫人抬礼上来。

魏凌谢过,随之坐下来,陆嘉学今日前来还是要跟他说一件事的。

早年太祖将蒙古人赶出疆域之后,也速迭儿夺得汗位后,许多蒙古贵族和大臣不承认其地位,蒙古开始分裂成为东西两大部,东部为鞑靼,西部为瓦剌。这两部的关系并不好,甚至时常交战,再加个女真,这三部之间经常内耗,水火不容。其中瓦刺是最强大的部落,因此敢进犯大明疆域。

今日早上传来军情,说大同和国公爷驻守的宣府现下都没有统帅指挥。瓦刺部竟然联合鞑靼部竟私自会面,怕是要达成协议的。

军情一传来,陆嘉学就被连夜召见了,

上次魏凌将瓦刺打退了五十里,让他们大伤元气。本以为能消停下来,谁知道反而促使鞑靼和瓦刺结盟。

“大同之事我已经收到密保,两部一向水火不容,此次合作必然不简单。你是宣府总兵,戍守边关你该出一份力。最好是请旨再回宣府。”陆嘉学道,“等你过了新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