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婊,装什么装啊?你爸跳楼自杀你后妈把钱卷跑。你怎么来的学校?你有钱交学费么?还是陪那个男人睡出来的钱!”

林梵脑袋嗡的一声响,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用着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辱骂着自己。

而林梵什么都没做,她什么都没做。

林梵快步过去一把抓住董邈的衣领,用力把她按在桌子上,手在发抖。“你胡说八道!”

“你打啊?你敢打我一下你觉对会滚出这个学校。”

林梵发白的大脑渐渐找回些理智,她甩开董邈转身大步出门,冲到操场上。

天色渐暗,暮色沉沉,林梵看着远处天边,最后一丝光被黑暗吞噬。

她深吸气,把脸埋在手心里蹲了下去。

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她才站起来。

比起自尊受挫,学业更重要,还有两个月,她要熬下去。

会结束的。

推开教室门看到满地碎纸片,林梵愣了下,跨过纸片往座位走去。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灼热。

林梵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她的桌面上全部是墨水,上面的书全没了。她顿了下,环视整个教室。

他们交头接耳,讨论声越来越大。

英语老师走了进来,看到林梵,“你站着干什么?坐回去啊。”

林梵一步步往前走,身后老师说,“谁的书撕成这样?不想读书了?”

林梵坐回去,她的书包也不见了。

找了一遍在角落垃圾桶里看到了破烂的书包,林梵走过去把书包捡起来。

“林梵同学你干什么?你跑什么?上课了。”

书包被锋利的刀片割坏,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说道,“老师,我的书——被撕坏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全班同学大笑,有人起哄。

“不是你自己撕的么?”

老师训斥,“这像什么样子?赶快把教室打扫干净!林梵?说你呢。”

年轻的面庞,骄傲的灵魂,他们这个年纪无所畏惧。肆意妄为,总以为这便是他们的世界。

林梵一个个看过去,她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初一那年,她被全班女生堵在洗手间,狭小肮脏的洗手间,他们把她的书一本本拿出来扔进粪池。

她是没妈的孩子,她穷窝囊。打不还手,她该被欺负。

以欺负她为乐。

一切都没有变,和过去一样。

林梵偏头看向窗外,玻璃里倒映出她的狼狈。她笑了笑,回头对上老师的视线,“我没办法接受。”

“你说什么?”

林梵把书包扔在桌子上,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回来!”

林梵冲出了门,学校在非下课时间不开大门,林梵翻墙出了学校,她把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

“你还帮不帮我找凶手了?抓不到凶手我就没办法转世投胎,没办法转世投胎我就永远在这里飘,很痛苦。”

林梵想了想,“关我什么事?”

熊阿姨被噎了下,刚要露出更丑的形态,刚要发飙。

林梵指着她:“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熊阿姨气的不行,呲牙咧嘴半天嗖的飘到林梵面前,“你站住。”

林梵穿过她往前走,熊阿姨的泪就滚了出来,“你欺负老人。”

浮肿的脸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绿光,她嚎啕大哭,很渗人。

林梵停住脚步看她哭,她哭了二十分钟,不哭了。

对视一会儿,林梵走向公交站台。

手机没电了躺在口袋里,公交车终于是来了,林梵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上放着一手老歌,郑智化的水手。

林梵趴在座位上大哭,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明天在哪里呢?林梵不知道,她没有明天。

有人递给她一包纸,林梵拿纸盖在脸上哭的喘不过气。

“谢谢。”

她哭了一路,到家已经缓过来神,坐在沙发上头疼欲裂。

“喝水。”林梵抬头,熊阿姨把杯子放下,坐在对面,“怎么了?”

林梵抿了抿嘴唇,摇头。

“谁欺负你了?阿姨帮你揍他去。”

熊阿姨也有善良的时候。

林梵靠在沙发上,“我很累。”

“累就睡吧,阿姨帮你看着门。”

林梵看着她浮肿泛光的脸,也不是那么可怖,“谢谢。”

“你去床上睡,要洗澡么?”

林梵把脸埋在沙发上,呜咽出声,她想奶奶了。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来,林梵睁开眼恍惚了几秒,起床把手机开机进去洗漱。手机上有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成功充值五十元。

她没充话费。

电话响了起来,林梵看着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接通,“喂?”

“你快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许州?”

“嗯。”

林梵擦干脸,“好,我马上出去。”

她没有书包,就拿了羽绒服外套把钥匙和钱塞进去,直冲出门。

她跑的飞快,在一楼的时候撞到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后面的话突然卡住,她缓缓回头,一个女孩麻木的往楼上走,没有回头看自己。

似乎刚刚被撞到的不是她,依旧麻木的往前走。

林梵嗓子有些干,灯光下,她没有影子。

电话又响,林梵顾不得那些拿着手机直冲出门。

冷风吹到脸上,她瞬间清醒了。

狠狠揉了一把脸,刚刚是幻觉么?看错了?眼花?

在中明路中段看到了斜跨在自行车上的许州,他高高瘦瘦的身材穿着黑色的风衣,林梵跑过去,还喘着气。

许州没有戴眼镜,灯光下一双眸子清亮,一如既往,“上来吧。”

林梵坐在自行车,心跳的飞快。

他把车骑的飞快,“我家多一套学习资料,给你带过来了。昨天我和班主任说了你的情况,她不会处罚你,没事。”

风拂过脸颊,林梵拉上羽绒服帽子盖住了半边脸。

“谢谢。”

许州的声音融在风里,似乎带着笑意,“不客气。”

第十一章

江城是被一条称之为江的河一分为二,非常有代表性。

几个上了年纪的冬泳爱好者,偏爱在早晨天将亮之际,在这条河里游上来回。

四月十号,早上六点蒋建国就到了江边,天阴的很重,似乎要下雨。

他活动身体,脱衣服。

今年天气异常怪异,这都四月了还非常寒冷。

晨跑的年轻人停下脚步,“在这里游泳?”

蒋建国瞪了他一眼,“怎么了?不能游?”

年轻人笑笑,看到河边立的禁止游泳牌子。

“水不干净。”

“比你吃的水干净多了,以前没自来水的时候,我们江城人都是靠这河养活。”

年轻人也是吃饱了撑得,擦了擦头上的汗,叉腰站在江边看蒋建国光着身上只穿泳裤,“你不冷?”

“这你就不懂了,冬泳的人身体好着呢,我是五年前开始冬泳。原本一年总要感冒上一两次,现在。”他拍了拍裸露在寒风中的肉,“身体好着呢,这两年都没吃过药。”

年轻人把毛巾搭在脖子上,“那你注意安全了。”

冬泳的老伙伴都没来,估计是怕这天气。蒋建国跳进了水,刺骨寒冷的水瞬间淹没了身体。他翻腾了两下,牙齿打颤。

活动起来就热了,他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