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对不能再放任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她要亲手结束它!

有些僵硬的手指机械般的拨通了电话:“喂,米艾尔,我想告诉你,等会的生日会你们还是别来了,我想——和他单独度过十八岁的生日……不,没什么,只是想单独过而已,对不起!过了今天,我再向你们道歉!”

说话,她挂断了电话。

【十八岁的叹息】

脚步有些蹒跚,那是因为过度紧张,以至于她来到他房子门外后,迟迟不敢敲门。

正当她犹豫着伸出手时,门那头传来开转的声音,辛蒂立刻跳起来,往房子两侧的灌木丛中躲去。

房子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人。前面的人是娜雅,后面一副淡漠表情的是寒一羽。

“你不能骗我哦,是不是过了今天一定会跟我一起上飞机?”娜雅看着他的眼神很迷恋。

“呵呵,我已经答应你了。”寒一羽看起来在笑,但那笑几乎没什么温度。

娜雅娇媚的笑了笑,眼角却同一刻瞥见了大门旁边灌木丛中的黑发。笨女孩,躲什么躲呢!她的笑容加深了,随后再开口。

“你——真的舍得那个绿眼睛的女孩么?她看起来可是又乖又单纯又痴心呢!”

“她?”寒一羽将手插入裤袋,缓缓仰起头,将视线投向远处的夕阳,“她只是一个猎物而已。”他如此说,语气表情完全不是辛蒂以往知道的那个寒一羽会有的。现在的这个寒一羽,她简直就像不认识一般。

“她很乖,听话,又单纯,所以适合成为猎物,懂么?”

“那我呢,你说我是属于你的哪一种人?”娜雅又问。笨女孩,你听清楚了么,你只是可怜的猎物而已。

“呵呵,你今天问了很多问题了。”他避而不答,视线始终都落在远方。

“那好吧,我先回旅店,明天九点,不要忘记了。”娇俏的女孩决定不再追问,她不着急,她知道明天之后,她与他将有很多时间。

夕阳斜下,在慢慢离去的娜雅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看起来,有点悲凉。

此刻的辛蒂,已经完全寒了心。

高离曾经对她说过,寒一羽是个需要用心来对待的人。是的,不管何时,她始终都是用心去关心他的。而他呢?他竟然说,她只是一个猎物?

她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寒一羽,他根本不配任何人用心来对待!不配,完全不配!

她握紧双拳,一把挡住即将关上的门。

“辛蒂?来的这么早?”少年的发丝垂在额前,无论什么角度看去,他都美的令人屏息。

“我们分手。”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那声音有些机械,僵硬着很不自然。

她看见他眉头一蹙,没有接口,只是静默的看着她。

“我们分手吧,寒一羽!”她再一次说道。

“你听见我和娜雅的话了?”他很聪明,也很锐利,无论何时都很冷静,即使当她说着分手的时侯,他仍然一派安然,“傻女孩,你生气了?”

辛蒂看着这样子的他,再也想不出说其他话。

他走近她,微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我有点事急需处理,过完今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所有的事,等回来后再说,好么?”他的眸深邃不见底,辛蒂突然发现,她是真的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少年。就像科丽娜说的那样,他不是普通的人,就连笑的时侯也只是想让别人觉得他在笑而已。

“不要!”她挥开他的手,后退,“不要!我要和你分手、分手!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就是这样!没有了!”她喊着,第一次在他面前激动到语无伦次,她的心在颤抖身体在颤抖,像是掉入冰窖般,浑身上下冷到早已失去痛觉,只剩一片麻木。

她不想再看着他那种模样的笑容,她转头就跑。沿着窄窄的石子路,拼命逃离他的视线。

那一刻,她只希望寒一羽彻底从她简单的生活中消失!

她过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生日——十八岁,一片叹息和冰冷。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见过寒一羽。她知道他不会主动找他,因为他第二天就已经离开了。而她,也庆幸他的离开,并默默希望他不要再出现。

失恋的伤口是痛,但是在她心中还有更为巨大的创伤——那个少年隐藏在轻淡笑容背后的个性,残忍到令她发指。

那天后,她经常去医院探望受伤的男生,对于科丽娜和米艾尔的询问,也始终避而不答。她懦弱的什么都没有说,她只希望所有一切能随时间的过去而消散。

开始的一个多月,她还时刻担心着寒一羽会再度出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平复了很多。她又能掩藏起一切,只用弯弯眉眼对视一切人群了。

而就在那一年的冬天——也就是她升上高三的第一学期,学校出现了熟悉的人——高离!

他显然之前并不在圣约翰,那次画廊一别后,他应该是去了别国。而这次回来,单纯只是探望朋友而已。

“什么!你和寒一羽分手了?”学校外的某件小咖啡馆里,高离在接受到一道不快视线后压低了声音,“辛蒂,怎么回事?你和他之间——”

“已经没有我和他了,他在今年春天就离开了这里。”辛蒂捧着的热咖啡,依然温和的脸上,水绿色的眼眸有些暗沉。一年多没见,她留长了黑发,虽然也像以前那样眉眼弯弯的笑,但高离总觉得那笑容里缺少些什么。

“你不想再提,决定逃避么?我了解羽少的为人,如果不是因为有特殊的事情,这三年中他哪里都不会去的。辛蒂,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我说过他是个需要用心来对待的——”

“高离!”辛蒂打算他,“有些事你根本不清楚,寒一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她说到一半又收声,过去的记忆她真的不愿再多想。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他的一切。”高离突然这样说,“那些你曾经问过我,但我却没有回答你有关于他的一切!别告诉我你不想听,你的眼睛会说话的,你很想知道,不是么?”

辛蒂没接口,只是缓缓的将视线移向窗外的天空——那蓝,不是很明媚,闷闷的有些暗沉。

高离猜错了她的心事,虽然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但她毕竟是佛伦西斯家族的一员,要通过家族的势力查一个人,并非很难的事。

寒一羽的背景,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月,她已经委托表哥佐尼菲亚去查了。

寒一羽,中希混血,母亲是中国黑帮人物寒青,生下他没多久就死于毒品服用过量。父亲不详,曾传说是希腊教父的私生子,不过一切谣言在他被希腊教父收为义子并与教父的独生女娜雅·安吉力定下婚约后被不攻自破。高离是他在六岁那年一位中国武术师傅的大徒弟,也是他唯一的朋友。由于未来是将成为组织继承者的人,所以从很小开始,他每天都必须进行许多非人的训练。十六岁那年,他却突然从组织里失踪——到底是教父的自动放行,还是他的背叛出离,没有人知道。

佐尼菲亚的眼线世界一流,但即使是这样的人出马也只找来以上寥寥无几的资料。寒一羽的一切,像是不断扩大的迷雾一般,越来越神秘。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再知道了。

也许,在记忆中,只留下那个淡漠傲然的高一美少年形象才是她对于他,最好的方式。

“高离,你这次准备待多久?”重新弯起眉眼,绿眸女孩泛起温和笑容,“还会突然失踪么?”

“呵呵,怎么你感觉我上次是失踪么?我可是有和你告别的啊!”尽管知道羽少走后的这个地方他根本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但他还是想留下,希望陪着这个永远笑容温和的女孩能久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午一起去看画展吧!”

“又是画展?”辛蒂额前黑线密布。

“呵呵,来吧,现在的你最适合去安雅的环境静静的看画。”高离从皮夹里取出钱放在桌上,站起身却发现辛蒂怔怔的望着桌上的钱出神,忍不住调侃,“怎么了,我的钱是假币?”

“哦,没事,走吧。”辛蒂慢慢起身。看到他付账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寒一羽。印象中,那个少年从来没有主动为她做过或者承担过什么,吃东西付钱,很多次都是她提醒他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彻底的伤了她的心啊。

冬天的圣诞、元旦,接着温暖的春天又来临了。这三个多月中,高离一直没离开,默默的陪着她让她开心。其实他的心意,她一直知道。而他对她的呵护,她也没有拒绝,也许她是想试着走出寒一羽带给她的阴影。

只是,一切安宁在几日后的清晨被打破——寒一羽,他回来了!

【被迫流浪】

题记:

我与你之间,就像已经陨落的流星一般,我无法再让它回到空中,无法再让它燃烧一次。那划过夜空的绚烂,仅是一瞬而已,错过了就没有了。

永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希腊沿海的白色别墅外,黑衣保镖来回巡视,密切注意着四周围的一切。

别墅内,气氛凝滞。

绿瞳的女孩收起过往回忆,眼底闪着痛楚,“寒一羽,高离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你是他最好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无论你有着怎样的背景和残酷手段,他都从来没说过你一句坏话!”

“这些不该由你来告诉我。”寒一羽盯着缓缓从地板上爬起的高离,叫来了屋外的保镖,“带他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他在我的面前出现。”

“是!”黑衣保镖上前带走了高离,他擦擦嘴角的血迹,示意辛蒂放心。

别墅里,又只剩下她与他。

“不关他的事,不要为难他。”辛蒂拉住转身欲走的寒一羽,“我知道,这两年他和我一样都被你四下追着,每一日都过的很辛苦,你——”

“你的话,只会增加他的痛苦,明白么?”寒一羽看她的眼神很怪异,那眸底似乎蕴着她所不了解的情绪。

“我已经说过我们没有背叛你!是为了这个么,两年的追逐是为了这个理由么!”她忘不了两年前的春末,那时她刚过十九岁生日没几天。

那天是休息日,她和高离散步在柔软草地上,走累了随便找了棵枫树就着树荫坐下。一阵风吹来,几片青色的枫叶落在她发上,高离伸手为她摘取,随后还嘲笑了她几句,两个人在草地上快乐的笑成一团。这个时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道暗默的身影早跟在他们身后多时——那个人是寒一羽。

他在失踪一年后回到了圣约翰,在两人最轻松愉快的时侯上前狠狠的将她从草地上拉起来:“你背叛我!”他一字一字冷冷的说着,说这话的他,表情冰冷到恐怖,就连和煦的阳光也无法温暖她的心。

“寒、一、羽?”她迷惑了,她不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他从来不会对她这个表情的,他总是懂得用微笑掩藏着背后的面目。然而这时的他,竟给她一种□裸的感觉。仿佛抛开了所有伪装的假面,把他内心的扭曲和黑暗呈现在她面前。这样的寒一羽,很恐惧。

“你竟然敢背叛我!”他收紧手里的力度,死死的掐着她的手臂,痛到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羽少!你、你在做什么,辛蒂被你弄痛了!”高离的开口更加导致了事情的恶化,阴沉的美少年一把推开他,拉着她就往校外走,无论她如何挣扎也不理会,直直的将她拖入校门外的一辆黑色轿车,随后命令开车的黑衣保镖将他们带到某一间旅店的房间中。

“说,这一年里你都和他做了什么!”她被丢到房间的角落,遭受他的逼问。

“和你有关么!”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辛蒂同样冷冷的回道。

“很好!”他伸手捏住她下颚,将脸孔凑到她面前,“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的事现在和你无关!我们一年前就已经分手了!你已经走了一年,凭什么现在出现这样对待我!”她伸手用力去扳他的手,但怎样都挣脱不开。

“我什么时侯说过和你分手?我同意了么?”在那双深冷的黑瞳下,他的嘴边居然勾起诡异的笑容,“辛蒂,我从来没说过要和你分手。”

“不分手,继续要我做你的猎物么?在你需要的时侯随时传呼我,不允许任何男生出现在我周遭,一旦有男生敢靠近我,立刻用暴力去摧毁!是这样么,你把我当什么?你真的以为我是那种温顺无知到可以任你摆布的女孩?”她不要看到这样的笑容,太丑陋了,“是,我的确对很多事都无所谓,总是笑着受人差遣。但你要明白,那不是因为我无知,而是因为我的简单!但那种简单天性只对于我认为值得的人,而你——寒一羽,你不配!不配!”

一年前不敢说出的话,在他的逼迫下全部说了出来。

他眼底闪过惊异,几秒的沉默对视后,他慢慢开口,“你全部知道了?”

“是,全部!那些你所有做过的肮脏的事!”

“很好。”话语的收尾是他的没有温度的笑容,“辛蒂·帕拉尔,我最后问一次,你要分手?”

“是的。”她语调静下来,此刻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如何的生活——那是寒一羽对她的报复,他要让她这个回答付出代价。

妄想逃离他掌控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直直的走向门口,“来人!”

语落,立刻有几个黑衣保镖上前。

“守在门口,别让她离开房间半步,还有没有我的吩咐除了水不要送任何东西给她吃。”他静静说着,同时移动着修长的身形往门外去。关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墙角的她一眼,辛蒂清楚的记得那一眼——那不是人类的眼神,那瞳——闪着类似野兽的光芒。

之后,在被关押了两天两夜没有任何食物的情况下,她逃走了。她趁着寒一羽离开,利用她的特意能力,叫来了一群动物围攻了几个黑衣保镖,然后没命的逃离了那家旅店。离开后她一刻不停的赶回宿舍拿护照和钱,接着买了最快的机票逃到了温哥华。在温哥华的旅馆里,她打了电话给科丽娜和米艾尔解释她家里突然出了急事所以要离开一阵,面对好友的担心,她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告诉她们实情也会将她们拖下水。之后她又打听了一下高离的情况,据闻他在那日后下落不明,估计也同样遭到了寒一羽的追杀。

追杀么?她居然用了一个如此严重的词,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温哥华的第二日,那帮黑衣保镖就凭着电话记录追来了,她只得乔装打扮混出人群,再度赶去机场。

接着,她又辗转去了美国,然后是巴西,甚至秘鲁……她不知道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她像是突然学会躲避猎人的动物般,每日构思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才能不会他和他庞大的组织发现。

渐渐的,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不定期的会用网络给表哥佐尼菲亚写几封报平安的家书。她学会了伪装,让所有人的都以为她仍在加拿大的圣约翰读高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回去向自己的家族求助,而宁可选择这种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活。

或许只是因为她知道那位优雅的贵族表哥有多么强大的实力,一旦他知道心爱的小表妹遭到如此待遇,那么势必挑起整个佛伦西斯家族与希腊黑帮的明争暗斗!

她不想那样,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让家人担忧,让已经八十高龄的外公担忧。

所以,一切的责任她自己承担。

她成了流浪者,脚步在两年中踏遍了大半个地球。而最后一次,她抱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念头,来到了希腊爱琴海边,并藏身府邸做起了小小的服务生。

一切都平安无事,她只想逗留两周就离开。

然后,她遇上了表哥和表姐,思念和好奇让她忍不住凑上了前,紧接着——她的噩梦出现了。

而她,仍然是无路可逃的猎物!

【陨落的流星】

“整整两年,我过着流浪的生活,难道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你的自私和无知么!说什么背叛!谁背叛你了,你有什么理由说我是背叛!”辛蒂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害怕了,最糟的生活早已经经历,一路走来,现在的她根本没什么好怕。

沉默再度对峙许久,那阴沉的美丽男子缓缓在沙发上坐下,交叠起修长双腿,静默的看她。

“寒一羽,我和高离并没有背叛你,你放过我们吧。两年来我真的太累太累了,我不明白你究竟想怎么样,你的恨要到什么时侯才肯停止!”

“恨?”他突然笑开,感觉听到了很可笑的笑话,“你觉得我在恨?辛蒂,恨一个人也是需要付出感情的,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止住笑,脸色陡然深冷下来,“你忘记了一个承诺,忘记了你曾经答应的约定。你背叛的不仅是我,还有那个约定。”

“约定?”辛蒂迷茫起来,混乱如她,根本记不得曾几何时与他有过约定。

果然忘记了。寒一羽垂下视线,安静的表面任谁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在想些什么。他从不需要任何人懂得和理解,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去帮我做早餐,你知道我的口味。”他看起来舒服的靠着沙发,闭起眼睛养神。

“什么!?”辛蒂莫名其妙,“你要我穿这样的衣服——去给你做早餐?”

“你可以选择不穿。”他淡淡回了句。

“寒一羽!”他太可恶了!

“我最近的耐性不怎么好,不要让我生气。”他仍然闭目养神,不去看她被气红的脸,“快去!”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片刻后,他听到从厨房位置传来碗碟锅子的吵杂声。看来,她还是乖乖的听话了。这就对了,只有做个安静待在他身边的乖巧女孩,才不会受到损害。

他与她如此安静和谐的景象,他已经等待很久了。让一切回到原点,回到他的十六岁,一切都不想改变,一丝一毫都不要改。他要的很多么?不,他要的并不多,他所要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他的这双手,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什么——

他要的,仅是一个约定而已。

寒一羽缓缓睁开眼,将视线定在辛蒂的背影上。那目光,仿似早已如此凝视了她千年、万年……

辛蒂忍着怒气草草的准备了早饭端到他面前,那是一个煎得焦黑的香肠和半生半焦的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