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餐巾纸仍在桌子上，林奶奶面子上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家孙女丢了场子，让老张家的孩子抢了风头，气的她都没有吃进去菜，推了林小婉的头一下。
“傻货，有钱不要。”
也许林奶奶的潜台词是说，在现在你还能拿的时候，你还不要，你真是傻货。
林小婉笑笑，笑的很淡。
父亲结婚的那一晚，林小婉被送回了奶奶家，说是要给父母空间，等过几天在回去。
林小婉偷偷去了母亲家的楼下，母亲来学校找了林小婉两次，林小婉知道母亲家的地址，那张纸条被她快要抓烂了，现在她来了。
母亲家住在的地方不算远，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去看看她。
林小婉知道，自己现在离开不会有人发现的，奶奶，二婶她们都在忙着打包，忙着去跟新娘子交流感情。
林小婉知道自己很冷血，没错，她的血是冷的，张敏对她至少从面子上看还不错，可是她不领情，因为她看见了张敏眼睛里的厌恶。
也许张敏的眼里是别的，可是林小婉直接理解成厌恶，她承认，她很独断。
母亲家的楼下有一条长长的箱子，走很远走有一站路灯，路灯下面昏黄，很长一段道路都是黑色相伴，因为没有路灯。林小婉接着一点点的光看着自己手上的字条，她站住脚步。
现在还来这里，还有意思嘛？
小的时候，母亲拉着她的手，过马路的时候，微微弯下身子带着笑，嘱咐她过马路一定要小心，小心看红绿灯，那种大手拉着小手的温暖，张敏没有给过她，所以她不能接受另外的女人取代母亲站在那个位置上，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只有一个答案，不。
不能接受。
接受了张敏，那意味着忘恩负义，意味着难堪。
林小婉看着母亲家的方向，到底是哪一户她不知道，她握住那张纸条的手有些抖，抖的很快。
她不能否认，是她的母亲一点一点毁了她的爱，毁掉了她心里的家，这辈子她谁都不会相信了。
方梅在小阳台上拿衣服，偶然的一眼，看着外面站在下面台阶上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林小婉？
“小婉…”方梅喊了一声，下面站在台阶上的那个人抬起头迎着月光看向方梅的眼睛。
方梅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可是她没有管，踩着拖鞋就跑了出去，方梅跑得很快，屋子里的男人抱着孩子。
“你干什么去啊…”
方梅从三层楼里跑出来，她看着前面。
林小婉看着跑下来的女人，曾经她和她的关系就像是两种相同的血液，是能相溶的，她是极浓而她林小婉是极淡的，可是现在她和妈妈犹如水和油。
天空上的月光被剪影成了两色，黑白分明，林小婉在黑色的朦胧月色里看见自己每一步都是那样的举步维艰。
“小婉，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新妈妈对你…”
方梅有点担心，林方平再婚她知道了。
林小婉的手被方梅抓着，她的眸子是最像方梅的，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漂亮，像是月亮的剪影。
方梅怕孩子是在林方平那里受了委屈，有些小心的问着，她知道林小婉现在恨死她了。
林小婉看着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女人，她恨母亲什么？
母亲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小婉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没有办法，妈妈活的很窝囊，可是妈妈真的希望有个人站在妈妈的身边…”
方梅不愿意提起以前，即便知道了林方平发大财了，她也不愿意去提，那些都是伤痛，对她来说就是痛。
林小婉纳纳的看着母亲的脸，他们都说母亲是个漂亮的女人，林小婉等有动作的时候，她已经抱住了方梅的腰身。
是妈妈的味道呢。
将脸贴在上面，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闻见这个味道了，像是回忆里的味道。
林小婉的头发轻轻从脸上拂过，柔柔软软的。
她的眼泪簌簌悉悉的掉了下来。
“妈，你幸福吗？”
方梅很久没有听见过林小婉叫自己了，她回抱着林小婉的腰身，紧紧的用力的。
林小婉固执的抱着母亲的腰身，不让她动，因为不想她看见自己哭。
林小婉想，也许女孩子就是跟母亲好一点，算是她对待父母的不公平吧。
“小婉，妈妈很幸福…”
天上的月光犹如滚滚的海水在夜色中一眼看过去是黑色，可她知道那黑色之中夹杂着一点蓝，一浪一浪的打过来，整个海平线都在她的眼中流动，很是动人。
林小婉就那样任由母亲抱着自己，她踮起脚努力回抱着方梅。
“妈妈，要幸福啊…”
这是第一次，林小婉对于母亲婚姻的祝福，楼下的光或者天上的月光太过于刺眼，林小婉很想大声的去喊一声，能不能将开关关掉，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上的，关掉好不好？
方梅哭了，哭的很难看，方梅哭的时候，林小婉感觉到了心疼，真的心疼，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妈妈，是生了她，养了她的妈妈。
她伸出小小的手，去给妈妈擦眼泪，很想笑着告诉她，妈不要哭，我很好。
可是她不敢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破音，会哭，会很难看的。
林小婉想，这一天会永远的刻在她的心上，会结疤，会有一天消失不见。可是会留下痕迹。
今天继母是所有人眼中最漂亮的新娘，有那么多的人去恭喜她，有爸爸温柔的看着她，可是妈妈就只有她，只有她。
012 童言有忌
“张敏啊，小婉她…”林方平觉得对张敏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他是一点都没有料到林小婉会这样，因为之前都跟她说了，也以为她是答应了，结果到了她出场，她就给了自己这样的一个难堪。
林方平当时是真的想把林小婉按在地上打，真是太不懂事了，张敏对林小婉怎么样，林方平也看的出来，就是孩子不懂事。
张敏温柔的一笑，将娘家嫂子给打包好的饭菜摆在桌子上，摆放好筷子。
“没事儿，来吃饭吧，我嫂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自己做主给你拿了一些，你过来看看，要是不喜欢吃，我再给你做。”
张敏的话里带着两层意思。
林小婉不懂事，可是我懂事，这事儿我不跟你闹，因为我们是新婚。
第二，你看我嫂子是一个外人，可是挂念着我们回来没有吃的，所以她给打包带了回来。
林方平叹口气，他自己有两个弟妹，可是没一个人想到他回来要吃饭。
林方平坐在桌子前，张敏坐下身。
“小婉年纪小，我不怪她，别说是她，就是我自己，我也不会喜欢继母的。”
这样的事情也不用勉强，林小婉不喜欢她正好，她没给人家做过继母，也不知道怎么做，林小婉现在不给她台阶下，却不曾想，张敏要的就是这个台阶，她以后一定会生孩子的。
林方平有些愧疚，拿起筷子，两个人时不时说两句话。
“你看我侄女好看吗？她跳舞跳的可好了，我嫂子在她身上花了很多的钱，就连老师都夸，说将来能出息。”
张敏和林方平说着说着就将话题转到了张文文的身上，因为以前两个人在一起，都没有待这么久，张敏有点尴尬，能说的话都说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一来，今天她嫁人了，晚上的事情她也大概知道，心里有点紧张。
林方平正为林小婉伤脑筋呢，听见张敏说张文文勉强夸了两句。
张文文再好也不是他女儿，林方平不愿意因为这个和张敏不痛快，所以就顺着她说。
张敏似乎和她嫂子关系很好，不停的提到她嫂子和张文文。
原来张敏父母过世的早，她年龄和上面的大哥相差的又多，她大哥对她好，她工作的时候，都是她大嫂给她送饭，所以张敏对于她大哥一家很是感激，简直就是拿着她大哥当了父亲看。
吃过饭张敏起身要洗碗，林方平起身拦住她的手，张敏脸唰地就红了，虽然也和林方平牵过手，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
林方平自己在厨房将碗筷都洗了，然后关了厨房的灯，进了卧室里。
张敏穿着嫂子买给她的睡衣，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躺在新做的被子里，被子是新的，所以该在身体上有些硬硬的，白底红面，图的就是那个喜气。
林方平走了进来，张敏闭着眼睛，双手拉着被子，她的心跳的很不整齐，有点乱。
林方平关了灯，脱掉了衣服上了床，张敏动了动，往里面给他倒出来一点地方。
林方平心脏也突突的跳，抱住张敏的腰身，很软，和方梅的不同。
方梅再好，可是方梅生过孩子了，可是张敏不同，张敏还是一个大姑娘。
林方平很久没有这样了，在外面的时候，有时候真的渴极了，就想去找一个小姐解决，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觉得小姐还是脏，现在张敏身上飘着淡淡的味道，林方平想，他要对张敏好。
这一夜，他过的很是恍惚，张敏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其实说实话她的感觉不太好，可是嫂子之前有说，夫妻都是这样的，习惯就好了，张敏试着张开双臂去抱着林方平。
早上林方平起来的时候，张敏还在睡，床上明显的血迹让林方平更加坚定了自己昨天想过的话，他要对张敏好一辈子。
张敏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拉过被子伸出手去抓自己的睡衣。
“哎呦…”她轻轻叫了一声。
其实林方平经历过三个女人，张敏的叫声多少还是掺了水分的，他记得第一次和方梅，那时候方梅疼得厉害了，整整两天没有给他好脸子，至于第二个那个不算，张敏疼是肯定疼，不过…
林方平笑笑，就冲床上的血，他就乐意侍候。
“赶紧躺着，想吃什么，我给你弄，身体不舒服吧？要不要我给你烧水擦擦？”
林方平很是温柔的坐在张敏的床前，脸上有着得意和愧疚。
张敏其实疼都是昨天，可是嫂子说了，起来的时候一定要装很疼的样子，这样男人才会把眼神集中在床单上。
张敏红着脸，她知道林方平看见了床单上的血，其实有些蹭在了被子上，不多。
那颜色不是大红色，有点赤红，像是哪里破了，稀稀拉拉的蹭在被单和被子上。
林方平就像是侍候月子似的侍候着张敏，端汤端水的，他自己愿意，谁也管不着。
＊
林小婉从母亲家里回到奶奶家，林奶奶又是一通训斥。
“你看看人家那个叫什么的…”林奶奶也没记住张文文叫什么，一脸不解气的看着林小婉：“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儿呢？大家都看着，现在好了，你叫她以后怎么对你？”
就是对她不好，她都说不出什么。
林奶奶心里是又气又恼。
林小婉低着头不说话，林奶奶推着她的头。
“你怎么不说话啊？”
林小婉就是不说话，林奶奶也没招，只能让她罚站，晚饭不给吃。
林小婉在所有人看来，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和张文文的缘分就在父亲结婚的哪一天结下了。
张敏说张文文家里在市郊，上学不方便，自己家里有多余的房间，试探的看着林方平。
“要不让文文和小婉住在一起？”
张敏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抱着林方平的肩头。
“你也知道，我大哥对我有恩，我不能做人没有良心…”
张敏这话都扔了出来，林方平能怎么样？
林方平心里当然不愿意，可是你说这才结婚，要是自己不同意，就等于驳了张敏的面子，再说张敏不是说了，她大哥对她有恩，自己要是不答应就等于陷她于不仁不义。
“要不，咱们给你大哥点钱？”林方平有些犹豫的抓着张敏的手试探的问着。
果然！
张敏收回了自己的手，勉强笑笑。
“行了，既然觉得为难那就算了，我也是想小婉一个人住有点孤单，文文活泼可以将小婉带得欢快点…”
那意思就是说，林小婉死气沉沉。
林方平叹口气。
“行了，别生气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让她来…”
张敏抱着林方平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老公我太爱你了…”
张敏说完就快速冲了出去，林方平看着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在心里叹口气，给小婉找个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013 童言有忌（下）
林方平去林奶奶家里去接林小婉，事情肯定要跟自己的母亲说，不过林方平倒是没什么反对的，就当是卖张敏一个人情了，自己老婆，还是年纪小的，没结过婚，就要求这么一点事情，他能不答应？
可是这话到了林奶奶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说是把张文文接到大儿子家，林奶奶的心就像是被针在扎一样，笑话，那多养一个孩子，能不花钱嘛？
“她自己父母怎么不养，去你们家，你们都有小婉了，这马上还得打算要孩子…”
林奶奶那意思，你看看你马上得要孩子，还有林小婉，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养别人的孩子？
林奶奶不说也就算了，一说林方平倒是觉得有点问题了，之前并没有想到生孩子的问题，现在母亲一说，家里就那么大，到时候在生一个，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张文文？
“她也就是住几天…”
林方平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