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平现在心里充满了对林小婉的不满，他就不明白，自己也打算不追究她了，让她叫阿姨了，她还在跟自己闹什么？
林方平不得不将事情往方梅身体去想，是不是方梅对林小婉说什么了？
他今天送林小婉去上学的时候，老师可是说了，方梅来了学校看林小婉，方梅来学校对林小婉说了什么她才会这样？
林方平不信这里面没有方梅的事情，自己那时候将钱都给她了，就算自己真跑了，她当妈妈的，就不能照顾女儿嘛？
林方平阴沉着一张脸，林小婉跟在他的后面上了楼，张敏看着林方平身后的林小婉，不热情也不冷淡的打着招呼。
“小婉回来了…”
林小婉站在原地，时间仿佛倒退了过去，她看着地面神经慢慢的游移，仿佛又回到了方才自己第一次进门的时候。
“站着干什么？还不脱鞋？”
林方平之前还挺高兴的，觉得女儿和张敏肯定没事儿，结果这才两天，就出问题了。
屋顶上挂着刺眼的白灯，将人照得无所遁形。
“吃菜…”张敏往林小婉的碗里夹了一块豆腐，偏偏就那么寸，林小婉最讨厌吃的就是豆腐，她夹起豆腐看着张敏。
她身上还穿着校服，校服很干净，配上一张干净的小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也许单看外表，很多人会说，林小婉上辈子一定是公主。
“阿姨，我不喜欢吃豆腐…”
她觉得自己要说出来，因为以后还要相处，她不喜欢强迫自己去吃自己不喜欢吃的，她可以什么都不吃，就吃白饭，但是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去吃一种会叫她不舒服的菜。
张敏先是愣了一下，她有点摸不清林小婉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不过马上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那行，咱们也是一家人了，阿姨就不给你夹菜了，你看你喜欢吃什么，你就夹着吃。”
一桌子的菜，偏偏就没有一个是林小婉能吃的，她对于一些东西是会过敏的，以前家里虽然也没钱，吃的也不怎么样，可是方梅会特别细心的给林小婉做一份她喜欢吃的菜，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份炒白菜，可是今天桌子上的菜很丰富，还有海鲜，看样子应该是林方平和张敏结婚时候打包拿回来的，所有的菜混合到了一起，林小婉不能吃的东西很多，所以她没有办法下筷子。
可是这就恰巧给了林方平一个发飙的机会。
张敏的话，加上林小婉刚才的动作，他本来打算忍下这口气的，可是想想那一天林小婉不给自己面子，还有昨天和她的谈话，她还想怎么着？
就跟自己过不去是吧？
林方平的筷子啪一声摔在桌子上。
“你要是不能吃那就别吃，没人非要你吃，还有从今天开始给我叫妈，不叫就别吃饭。”
他就不信了，他不能把孩子的脾气扳过来，放学不回家还来了脾气，坐楼下，要是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
林小婉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个家，虽然小，虽然穷，可是吃饭的时候永远都是快乐的，爸爸妈妈都是在笑，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情绪，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她站起身放下手里的筷子。
“爸爸，我不叫阿姨妈妈，不是因为我讨厌她，而是我的妈妈生了我，那是我送给她，感谢她的一种称呼。”
她真的没有不喜欢张敏，张敏很好，可是她喊不出来妈。
这样的话要是林方平平时听了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在火头上，林小婉这么说就等于在挑战他家主的地位。
林方平起身，夹着林小婉就将她仍在了沙发上，她才吃过饭，被扔了一下，差点吐出来，林方平的巴掌就跟了下来，一下一下的，他仿佛还没解气，脱掉自己脚上的拖鞋，抽打在林小婉的屁股上。
张敏本来想去拦，可是想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外姓人不是吗？
她掀掀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进了厨房里，眼不见心为净。
开始并不疼，可是林方平没手软，他心里这个生气，到底是谁惯着她的脾气的？
主要他今天也是受了一点气，下午跟张敏回自己妈家的时候，老二的媳妇儿在家，跟他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小婉的身上。
“我说大哥，你们家孩子教的好啊，那天我们都没有办法了，要把她送到她妈妈家，可是小婉对着林和平就跪下了，你说林和平看着他侄女跪在地上能是什么感觉？”
二婶说这个话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她是心里觉得林小婉挺尖的，谁说这个孩子傻了？
傻孩子会帮忙作家事儿嘛？
傻孩子就不知道做哪些了。
可是话听见林方平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他林方平是林和平的大哥，林小婉给林和平跪下算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膝盖怎么就那么不值钱？
林方平在心里想着，到底就是个女孩子，一点注意没有，说跪就跪，一点不值钱，跪下就等于尊严都没有了。
回来他嘴上虽然没说，可是弟妹的话在心里生了根，所以他一定要生一个儿子，生个儿子，然后争气给他们看。
林方平打累了，扔开手里的拖鞋。
“我问你，你叫还是不叫？”
林小婉觉得脸上湿蒙蒙的，她吸吸鼻子，可是终究还是没说话，她不说话，林方平就更恼了。
好啊，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打的不重？
林方平冲回自己的房间里，从裤子上解下裤袋，罩着林小婉的屁股就抽了上去。
“我叫你给人家下跪，你是没有家还是怎么了？要不要脸了？你爸爸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给人家下跪，我要是生你知道你这样，我就直接掐死你了…”
林方平觉得下跪的那个人仿佛是他自己，面上无光。
林小婉突然尖声的吼着。
“那你为什么不掐死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
她要是死了，也不会有今天了，爸爸不要她，妈妈也不要她…
她这么一喊，可倒好，火上加油。
林方平眼睛都红了，她还有理了。
“你还有理了，你怎么对新妈妈的？我供你吃供你穿，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看你妈好，你去找她啊，别在我这里，你要是有脸，以后要饭也别来我家门前…”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言，林方平在气头上的话，她当真了。
她真的当真了。
张敏一看，这不行啊。
要是被人知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做继母的在里面挑拨的呢，赶紧踩着拖鞋出来，拉住林方平的手。
“行了，打两下就得了，你还真准备打死她啊，小孩子说话没有分寸的…”
林小婉在张敏拉着林方平的时候，就冲了出去。
她就是饿死，也不要回这个家了。
因为她的尊严没有在跪二叔的那一刻全部跑掉，而是在爸爸打骂她的时候全部随风而逝掉了。
林方平被张敏死死拉着，张敏怕他在追出去打孩子，让人看见多难为情。
可是林方平这次不是要出去追着林小婉打，而是他终于清醒了一点。
“别拉着我，赶紧去追孩子…”
林小婉单薄的身体在黑夜里奔跑着，她真是恨，要是自己现在长大了，就可以脱离这个家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看着陌生的地方，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这里是哪里。
眼睛里有一种雾霭般苍凉的颜色，哭声也变得极其萧瑟，像月夜下的凄清萧声。
林方平以为林小婉肯定会去找方梅，去了方全的家，方全两口子没在，老太太自己带着孙子在家，看见他和女人进来一愣。
“你来干什么？”
老太太对林方平那叫一个恨啊。
“方梅家住在哪里？”
018 哪里才是家？
方母眼睛迷成一条线，她是可惜女儿没有享受到福气，可是转念一想，这种怨恨就怪罪到了林方平的头上，要不是他不正经，女儿会这样嘛？
何必要找一个条件不好的？
方梅再婚的丈夫人好，脾气也不错，可是有一点，家里什么都没有，林方平和方梅离婚的时候得的那一万块钱，方全花了一半，所以方梅结婚的时候是带着方母勉强给她的，两千块结婚的，男方就是一个人。
林方平有些不愿意和方家的人过多的接触。
“方梅家在哪里？”
方母冷哼了一声，方梅家在哪里凭什么要告诉你林方平？
方母看着林方平身后的女人也知道这个是林小婉的继母，她在心里想着，这是在给自己难看来了，不然领着他老婆过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如此，方母拿着拖布就开始往外面赶林方平。
“什么东西，还敢我来家，肮脏的玩意，你可好看他了，小心他在跟他一起上班的人搞一起去了…”
林方平脸有点发黑，张敏咬着唇，林方平是因为什么离婚的，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原来里面有这么一说。
张敏心里有点不愿意，林方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跟一起上班的人？
林方平被方梅的妈妈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什么也没问出来，和张敏一前一后的就从楼上跑了下去，主要他是怕被别人看见自己丢脸，两个人回到家里，林方平发了很大的脾气。
“要不，我出去找找？”
张敏作势自己要下楼去找，其实她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好好呼吸一下，她现在有点难受。
总是觉得自己所嫁非人了。
林方平站起身，将屋子里的门当着张敏就甩上了，林方平可以不去找，可是张敏不行啊，她穿好鞋子，在家里附近来来回回的找着，可是林小婉就跟躲起来了似的，张敏一想，肯定去她妈家了。
算了，自己上楼吧，天这么冷。
作为一个继母，她认为她能做的都做了，也下来找了，还要她怎么样啊？
张敏回到楼上，轻轻喘口气，想起这点破事儿，自己冷笑着抱着胸，心里想着林方平，你要是打了就别找，你打完在找，你打她干什么啊？
林小婉在外面待了很久，主要是这个地方她好像没有来过，走了半天才看明白这是哪里，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外面站了快两个小时了，她的手疼，脚很胀，还冷。
脚心有点发麻，有点疼得痒痒，小手已经鼓起来了，明明是一双漂亮的手，现在指节变得很是粗大，像是烤熟的香肠，她的脸也冷，越走越累。
林小婉最终还是去找方梅了，她一个孩子，忍受不了那种冷。
方梅一看见自己孩子冻成这样，孩子已经都木了，浑身都发抖，一看就是在外面站了很久，方梅抱着林小婉就开始哭。“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后妈欺负你了？”
林小婉真的已经冻实心了，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方梅赶紧生炉子，然后把林小婉抱上床，拿着被子给她盖上，林小婉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妈…”
她小声的叫着，这一生妈，让方梅趴在她身边就开始哭。
方梅看着林小婉睡了，穿好衣服，她得去找林方平去，她决定了，孩子她养。
才要出门，丈夫就回来了，看着她的样子是要出门，不解的问着。
“出门？”
方梅点点头，她的眼睛很红，丈夫眼睛也很尖，看着地上多出来的一双鞋。
“小婉来了啊…”
他知道方梅之前有生过一个孩子，叫林小婉，上次也见到了，在楼上。
方梅拉着邢大伟的手，她真的没有办法，她需要一个人来做她的依靠，告诉她可以把小婉留下来。
“大伟，我想把小婉留下来…”
邢大伟一愣，怎么会突然要把林小婉留下来呢？
不是都说好了，孩子跟父亲？
方梅试着解释着：“孩子来的时候，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你也知道林方平娶了后老婆，她不是小婉的亲妈…”
方梅唠唠叨叨的说着，总之就是一个目的，要留下林小婉。
可是邢大伟自然不能让林小婉留下来，为什么？
林小婉不是他孩子，再说他们现在养一个孩子都难，怎么在养一个？他不是雷锋。
方梅见邢大伟不说话，她的冲动淡了一些，知道自己是脑子发热了，她现在怎么养两个孩子？
邢大伟从兜里翻出一盒烟，已经压扁了，是最便宜的，因为家里有孩子，所以他很久没有抽了。
“天亮送孩子回去吧…”
邢大伟无奈的说着。
方梅哭着，准备回去看看孩子，站起身，就看见林小婉站在门边，囧亮得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方梅有点心虚的感觉。
林小婉睡着的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即使是睡着了，自己心里的痛苦也并没有减少多少，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方梅，然后静静的选择离开。
“小婉…”
林小婉知道妈妈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她不怪，也不怨，所以她选择静静的走开，不让母亲难过。
林小婉的头发有几缕掉了下来，她伸出手，手指已经消肿了，她将自己的头发别再后面，其实她真的很想说，想说，妈，让我留下吧，就算是吃不饱我有力气，我可以干活的，不然就是多留一天也好啊，但是不可以，越是留恋，越是会痛苦。
“妈，我走了…”
方梅去拉林小婉的手，她不想让孩子离开，她为难的看着邢大伟，邢大伟避开了方梅的眼睛。
方梅送着林小婉下楼，她一直抓着林小婉的手没有松开，楼下幽黄昏暗的小灯打在林小婉的脚面上，打在身上和脸上，可也仅仅而已。
“小婉啊，听妈妈的话，不要跟新妈妈起冲突，你要懂事对她好点，家里有什么活儿都要抢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