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泽向来低调,她也不想哪一天夏泽莫名成为她的绯闻男友,因而除了薇薇安知道她常去夏泽那边,没人知道她与夏泽之间的关系,公共场合里两人偶尔撞见了也只是如朋友般打个招呼便各忙各的,因而出道半年多以来,也没有任何媒体对她与夏泽捕风捉影,这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回到家时童娅给黄子平打了个电话将今晚的小插曲同他说了下,然后威胁着他嘴巴收紧点后才放心挂了电话,之后给夏泽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琦琦的情况,与琦琦聊了会儿后看看时间夜已深便将电话给挂断了。因为那段小插曲,童娅的酒醒了不少,洗了个澡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许多,吹头发时吹风筒的线不小心绕进了指缝间,将线翻起时眼睛不易瞥到无名指缝的那道淡粉色疤痕,她盯着它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吹筒的热风吹得手臂上的皮肤火辣辣地疼开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后心无杂念地将头发吹干关灯上床休息。

有些事情不是过去了便能水过无痕的,肉体上会留疤,心灵上却未必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顾桓从不欠叶晞什么,叶晞也不欠他什么,她的离去,带走的只是一段无果的单恋而已,因而,她实在不必为顾桓偶尔表现出来的若有似无的眷恋迷惑。

迷迷糊糊地想着,浅浅地睡了过去,梦里梦外都是那种肌肤被刀子硬生生划开再黏上的痛彻心扉感,那种久违的绝望感莫名地竟在梦中紧紧将她攫住,呼吸不得,挣扎着醒来时已是满头大汗淋漓。

她犹处在噩梦带来的恐惧中,大睁着空洞失神的双眸无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天已微亮,她却有股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迷离感,熟悉的摆设,却是全然冰冷陌生的感觉,空荡荡的心底盯着屋子的一切失神时,柔和的手机铃声打破屋内的沉寂,也将她从梦魇中彻底唤醒,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转身起床,动作迅速而利落地梳洗换衣,方才梦中初醒的迷茫已经全然消失。

电话是薇薇安打来的,通知她别忘了今早上的节目通告。

薇薇安一直是一个尽职的经纪人,工作上不余遗力不说,就是生活上也对她照顾有加,除非当日无事,若不然每天早上的morning call 是少不了的。与薇薇安相识不到一年,她却已渐渐习惯薇薇安每天早上七点不到的morning call。

匆匆梳洗完化了个淡妆童娅便吗不停蹄地赶往节目组。今天参加的是一个卫视台的娱乐竞技节目,之前已彩排过多次,她也还为此特地去练过几日的相关竞技活动,节目录制起来勉强算得上熟门熟路,因而两个小时的节目录制时间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除了在其中一个智勇冲关的环节被背着她的严卓从水面浮圈中落入水中惹得一阵暧昧的大笑外。

严卓是星逸现在力捧的男星,出道四年,阳光俊朗的外形从出道开始便一直摆脱不了偶像明星的头衔,尽管他早已向实力派成功转型。

从她出道开始星逸因她外形偏青春靓丽的邻家小妹型,星逸一直有意将她与严卓打造成荧屏情侣,因而严卓的许多宣传活动她都会被安排参与,一方面是为了借严卓的名气提高她的名气,另一方面便是为打造两人的荧屏情侣形象造势,但因为一直没有适合两个人共同出演的剧本。

对于昨晚庆功宴上与顾桓提到的方沐屏的新戏《魂断雁门关》,童娅还没能争取女一号的角色已经毫无悬念地留给了萧语涵,童娅意外拿到了女二号的角色,与严卓演对手戏,这也算是公司为他们打造荧屏情侣的第一步,想来她能拿下这个角色估计还是因为沾了男二号严卓的光。

黄子平与柳嘉也参与了这部戏,虽不是主角,但是戏份很多,演的恰好也是对手戏,整部戏的主要角色除了男一号其余都由星逸旗下的演员来出演让外界唏嘘了好一阵。

方沐屏是注重高效率的人,演员都敲定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拍戏阶段,在新剧开播前,方沐屏一向喜欢玩神秘,除了新剧名字,连主演都要保密到家,为的就是在正式开播时给观众一个惊喜。

童娅在戏里边饰演的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富家千金,因为是女二号,第一集戏份不多,第一集里只有几个简单镜头,因而也没花多少时间。

拍完后她正欲找随剧组一道去吃饭,却意外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顾母方沐月。方沐月是方沐屏的亲姐姐,也是国内知名编剧,只是与方沐月主攻电视剧这块不同,她主攻电影市场,多以文艺片为主。

童娅一直觉得顾桓对电影的敏感是源自于他母亲,良好的基因往往能造出一个领域奇才。顾桓虽不亲自拍电影,但他对电影的敏感性却是令许多人望而却步的。他精准的眼光让他投资的每部电影都是卖好又叫座。

“童娅,”看到她望向这边,方沐月温和地笑了笑,唤道。

童娅与方沐月不算陌生,因为顾桓的关系她与她见过几次面,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像叶晞的缘故,方沐月打从第一次见到她便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晚上还要拍戏吗?”走到她身边,方沐月笑着问道。

“不用了,今天就拍这几场。”童娅便卸□上披着的道具,边说道,“伯母,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今天没事做,来看看你。”方沐月笑着道,眼睛朝四处瞟了瞟,没发现顾桓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顾桓呢?你今天新戏开拍他怎么不在这里?”

童娅笑了笑,随便应道:“顾少他有事吧!”他只是投资方,没必要时时来片场里探班,况且,今日拍的戏份里,萧语涵因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公益活动她的戏份被改期了,顾桓更是没有要来的必要。

“能有多大的事!”方沐月不满地咕哝了声后,朝童娅说道,“估计他今晚也不会回来,正好我在家里熬了汤,反正你今晚也没什么事了,顺道来我家坐坐吧,顺道喝点汤补补身子,才几天不见又不知道瘦成什么样了。”

大概是移情心里作祟,以前方沐月总希望有朝一日叶晞能成为顾家儿媳妇,现在叶晞不在了,看到长得与叶晞有几分相像的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撮合顾桓与她,只是她却不知,顾桓并不待见她。

“这……”童娅有些犹豫,以往方沐月也邀她去过几次她家,但每次都被她以各种借口婉拒,不是不想去,只是有些东西看到了容易勾起回忆。

“这次可不许再找借口搪塞我!”不等她开口拒绝,方沐月便已抢声道,“童娅,你似乎很抗拒来我家,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缘由?”

“我哪有,伯母你多想了,只是以前总是有事去不成,今晚既然也没什么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咯。”为怕方沐月多想,童娅赶紧笑着答应。

将脸上的妆卸干净换了衣服童娅便随方沐月一同回去。顾家离影视城不是很远,开车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宽敞的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里边的摆设也几乎没有过任何的变动。

“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熬汤,就当在自己家千万别和伯母客气。”替她倒了杯茶,方沐月微笑着交代完后便转身进了厨房。

童娅本打算进去帮忙,却被方沐月给推了出来。屋里就她一人,在沙发上翻了会儿杂志后便无聊得有些坐不住,起身往后院走去。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走下阳台上的小台阶,一团白色毛绒绒的东西便扑面而来,童娅吓得躲闪不及脚下一拐便跌在了地上,那团白色的东西却是张着两只前爪亲昵地揪着她的衣裳,嘴里也在“嗷嗷嗷”地叫着。

童娅惊魂过后下意识地要将扑在胸前的某只生物给抓下来,双手刚触上在胸前扑腾的两只爪子却如被雷击般呆住,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只体态有些庞大体色雪白的西施犬,原本打算抓住它的爪子将它从身上拿下来的手有些发抖,她盯着它盈盈望着它的眼珠,声音微颤,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小……小白?”

“嗷嗷嗷……”西施犬似是应了她,很欢喜,嗷嗷地叫了两声后,雪白的脑袋便亲昵地往她颈窝蹭过去,搔得她颈窝一阵瘙痒。

“真的是你?小白,别调皮,先让我起来先。”

颈窝被那容貌搔得麻麻痒痒的,童娅忍不住笑着将小白的脑袋推开。

“童娅,你刚叫它什么?”正努力地试图将黏在她身上的小白推开时,方沐月似是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已在身后响起。

☆、06.回忆(修)

童娅握着小白爪子的手因方沐月的话微微僵了僵,她慢慢将小白从身上拿下来,而后从地上站起来,轻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后,转身望向手里还拿着把菜刀的方沐月,疑惑笑道:

“小白啊,我看它一身毛色都是雪白的,就叫它小白了,怎么了,伯母?”

“没……没什么。”方沐月方才的震惊稍稍退去,似是有些失望,盯着童娅的眼神也有些复杂难懂,“刚我听到外面有声响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赶紧出来看看,没想到是小白调皮了。”

“你们也叫它小白?”童娅眼露惊诧地望向方沐月,眼里似乎也因为这样的巧合而发亮,“小白这名字是您给它取的吗?好巧哦。”

方沐月神色微黯,摇了摇头:“不是,这名字是叶晞取的,她懒得动脑子,就跟你一样,看到小白一身纯白的毛色就直接唤它小白了。”

童娅看着她略显黯然的神色,抿了抿唇后有些不忍地撇开头,轻声道:“伯母,我是不是勾起了您的伤心事?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几年了。”方沐月笑了笑,将方才的黯然掩去,望向在童娅亲昵地磨蹭着她的脚跟的小白,“自从叶晞走后小白除了顾桓谁也不肯亲近,现在看来却是很喜欢你呢。”

“呵呵……对啊,”童娅轻轻笑着,俯下%身子将小白抱起,手自然而然地梳理着它柔顺的毛发,脸亲昵地蹭着它头顶的毛发,笑道,“这小家伙不知怎的就喜欢往我身上蹭来了,刚我正想着到外面看看,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这小家伙就突然扑过来了,一直在我身上蹭啊蹭的,还‘嗷嗷’地叫的欢快,却是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方沐月望向温顺地窝在她怀中的小白,眼神有些仿似陷在回忆中的迷离,望着那腻在一起的一人一狗,忍不住冲动问道:“童娅,你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撞过遗失过一些记忆啊?”

童娅蹭着小白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望向方沐月时眼底却已盈满不解:“伯母,您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没有失忆过啊,虽然我对过去的一些事可能会因为隔得太久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我的记忆却是完整的。”

“你看我,”方沐月似是大梦初醒般拍了拍脑袋,摇摇头,“老糊涂了这是,看到你抱着小白时竟以为叶晞回来了。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再回来,当初都是我亲自将她的骨灰入殓的。”

话到最后时不自觉地有些黯然神伤。

童娅抿了抿唇,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一向不擅长,这种情境下说什么似乎都显得多余。

目光不自觉地又移向不停地往童娅怀里蹭的小白,方沐月有些感慨:“这小家伙看着就一小牲畜,却是很有灵性,也很重感情。当初叶晞入土后,我与顾桓去收拾叶晞的旧物,它像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般,蹲在门口动也不动,睁着那两只眼睛泪汪汪地望着顾桓,那眼神看着便心酸。顾桓将它抱回来那会儿它还颓靡了好一阵儿,整日耷拉着脑袋,顾桓抱着它时也是没精打采地窝在他怀里,那时一人一狗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从天亮坐到天黑,不吃不喝的,看着真叫人……”

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方沐月收起脸上的那抹神伤,自嘲地摇了摇头后打住,有些歉然地朝童娅笑了笑:“不好意思,人老了便免不了啰嗦起来了。”

“伯母您别这么说,人有时候总免不了触景伤情的。只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慢慢看开了就好了。”

童娅低声安抚道,抱着小白的手有些不自觉地收紧,小白大概是被抓疼了,反抗似地“嗷嗷”叫了两声,而后却又削着脑袋往童娅怀里钻。

“呵呵……我倒是早已看开了,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只是顾桓,唉……”方沐月叹口气,望向童娅,眼里已带着些泪花,“这些年来顾桓面上虽然看着没什么,日子也还是像以前这般过下去,但其实他心里一直不好过,他一直认为,当初若是他能早一点替她将那些舆论摆平,叶晞就不会被任甜甜泼硫酸,她就不会死。只是当年的事又怎能全怪他,真要怪也该怪余浩才对,你说他怎么就非得这么死心眼非得让自己心里不好过呢?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

童娅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她劝他看开点?要是真有用的话,方沐月也不会如此无奈。只是她不懂,叶晞的死明明就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又何必要将叶晞的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叶晞不是他的什么人,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情人,顶多只是因意外与他发生了一夜情的青梅而已,他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替她出头,所以他要冷眼旁观完全没有不必负任何道义上的责任,他的冷漠只是敲醒了一个爱做梦的女孩而已。

方沐月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头沉默了会儿,收拾了下有些失控的情绪,抬头朝童娅笑了笑,“让你见笑了。今天大概是因为看到小白竟会向你撒娇突然就想起叶晞来了,自从叶晞走后小白就从没像今天这般撒过娇了,就连顾桓抱着它也只是温顺地任由他抱着而已。若不是当初亲手将她的骨灰收入骨灰盒,我真要以为她回来了。”

童娅摇了摇头,望向方沐月:“没关系的,伯母,反正大家都说我与她有些像,你若是不介意,便将我当成她吧,就当她已经回来了。”

方沐月抿唇摇了摇头,抬头吸了吸鼻子,说道:“童娅,你是你,叶晞是叶晞,虽说你与她长得像,但若是真将你当作她的替身,这对你不公平。我知道顾桓将你放在身边也是不自觉地将你当成了她,但是相信阿姨,总有一天他会把你当你的。”

“但愿如此。”她只能这么应道。

“会的。”方沐月安抚道,低头望了望手中依然紧握着的菜刀,有些赧颜“你看我,刚一急就什么都忘了,连菜刀都忘了放下就这么冲出来了,真是……小白既然难得这么喜欢你,若是你也喜欢,便陪它玩玩吧,我先去做饭。”

“好的,阿姨您先忙,随便做两个菜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的。”童娅朝方沐月道。

“没事没事,你先陪小白玩儿先,饭菜一会儿就行。”方沐月说着便提着菜刀闪身进了厨房。

童娅目光沉默地随着她略显发福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厨房门口才收回,抱起小白的两只前爪便转身往后花园走去,边走着边扯着那两只蹄子往往掰着,朝它龇牙咧嘴:“小白,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有没有想我啊?有没有有没有?”

说着扯着它的爪子又往外掰了掰,直到小白反抗似地朝她“嗷嗷”叫了几声才罢休,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小白早已不在,没想到却是顾桓将它给抱了回来。

抱着小白一起来到后花园,后花园里边的树除了比几年前更加粗壮繁茂了些外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在园子里绕了半圈,却没找着什么地方陪小白玩乐的,童娅正欲抱着小白回屋,刚转身,抬起的脚却被东南角落那一大片吐着血红长丝的曼珠沙华给绊住,心底似是被什么重重击下般,完全是本能地,她缓缓朝那坛开得艳丽的曼珠沙华走去。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那一坛的彼岸花是叶晞当年种下的,在那些明媚忧伤少不更事的年代里,不必为柴米油盐忧心满心满腹都是些发酸的文艺情结。彼岸花的凄美传说,花叶永不相见的千年诅咒,是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忧伤文艺的少女情怀,那时山口百惠那首《曼珠沙华》,摇滚动听的曲调混合着哀婉,一句句用心描绘的歌词,将恋爱中的女人疯魔、绝望的样态被刻画的淋漓尽致,却莫名地与她当时的心境贴合。

“……曼珠沙华/深深陷入绝望中的女子/曼珠沙华/是罪恶/就连白色的梦/也被浸染成为血的颜色/曼珠沙华 /彼岸花开 /花开彼岸时 /只一团火红/花开无叶 /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独自彼岸路 /那一夜/梦中相会/你是白色无根莲/我是红色彼岸花/你苍白如雪/我妖红似血 /你落落于天山镜池水沄沄 /我寞寞在幽冥黄泉路漫漫/那一刻/爱上你/命里劫数/无路可逃

/无所可逃/我会一直等/三千日斗转星移/你终于老去/我依旧沦陷/你来到渡口/前方暗河黑水潺湲/投以我浅浅一笑/孟婆汤碗已空/你踏上奈何桥/心静如水/心沉如石 /我合上乱花枝/心痛破碎/心死无望/我脉脉花香的缠绵/抵不过苦涩寡汤的忘却/我还活着/没有灵魂只有肉体/却坚持爱你”

大概是因为这段歌词里哀婉的倾诉,一个冲动,于是顾家的后院里便有了这一大片的曼珠沙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忘了年少时期那段文艺过的日子,还以为这一大片艳红如血的曼珠沙华早已化为尘土,却没想到长得愈发旺盛艳美。

就不知这一坛的花是方沐月一直在打理还是顾桓在打理?

想到顾桓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的样子,童娅有些失笑,她很难想象一个总是适合穿西装的男人换上园丁服的样子。

慢慢蹲下/身子,手轻轻拂过那一片吐丝艳红如血的曼珠沙华,那些明媚忧伤年代种下的记忆,现在看来却是显得有些幼稚可笑。

“汪汪汪……”大概是看到童娅花太多的时间在那些花花草草上,被童娅搂在怀中的小白不满地叫了两声,削着脑袋又往童娅怀里钻去。

童娅失笑,垂下头望向一个劲儿往怀里钻的小白,抬手毫不客气地揪着它额上的那撮毛将它拎起。

“小白,你又欠揍了是不是?”朝可怜兮兮地扑腾着四只爪子的小白挤出恶狠狠的表情,童娅龇牙咧嘴道。

这一幕恰好落入刚回来的顾桓眼里,顷刻间,波澜骤起……

☆、07.误认(修)

相似的侧脸,扯着雪白的西施犬挤眉弄眼的样子……梦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的场景毫无预警地撞入眼中,心脏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后被紧紧攫住,梦里梦外交叠变幻的画面让他本能地疾步朝前,下意识地想要将那抹午夜梦回后却总是消失不见的倩影紧紧地揉入怀中。

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让童娅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还没得及转过身子,一股急猛的力道陡然从身后袭来,纤细的手臂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钳住,将她连同手中的小白一把扯起,伴着一声低沉急切的“叶晞……”,一阵晕头转向后她已被扯入一个脉搏急切跳动的厚实胸膛,腰被紧紧扣着与他的身体严丝密缝地贴合在一起,脸被捧起他的唇跟着便要急俯而下,像是要借由真实的触感来感知她的存在般。

唇瓣被他急俯而来的薄唇狠狠攫住时,被挤在顾桓与童娅之间的小白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哀嚎声让童娅瞬间惊醒,双手用力地推挤着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离,脸却被他越捧越紧,他近乎失控地厮磨啃噬着她的唇,直到手臂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伴着小白“汪汪”几声凶残的叫声,顾桓原本迷乱的黑眸瞬间清醒,望着眼前那两片被啃噬得红肿的唇瓣,视线慢慢往上移到那张烧红的脸,搂着她的手像是被什烫着般陡然松开,冷峻的面容上是骤然的狂喜后瞬间坠入地狱的绝望,望向她的眼神有些狼狈,还带着淡淡的自嘲,以及,自厌!赤%裸裸没有任何掩饰的自厌!

童娅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那样一个在人前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沉敛冷漠的男人,此刻脸上竟然有这样的情绪,自厌,狼狈,这样的字眼,她从未想过竟然会出现在这个高傲冷漠的男人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的手轻抚上他的手臂,望着他的眼眸也有些不安:“顾桓,你没事吧?”

因心里担心他,她也忘了平日的伪装,只是一门心思在他身上。

顾桓垂眸望了眼她搭在手臂上的手,没有将手抽回,只是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眸,无力地倚向身后的树干,醇厚低沉的声音也带了些疲惫的沧桑感,遥远而苍凉:“童娅,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这么的……”

话到一半,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仅是疲惫地倚着树干。

“我是童娅。”抿了抿唇,她轻应。

他没有再应,她也没有再说话,垂眸望向他手臂方才被逼急了的小白咬着的地方,细细地渗着血丝。

“顾少,你的手要不要进去处理一下伤口?”童娅有些不忍,劝道。

顾桓缓缓睁眼,眼里已没了方才的迷乱自厌,只剩下她熟悉的清明冷漠。

他淡淡扫了眼,没放在心上,视线落回她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声音虽沉,却已没了往日的冷。

“今晚不用拍戏,伯母约我来坐坐,我看没什么事做就过来了。”她轻应道。

他轻点了下头,转头望向那一坛艳红的曼珠沙华。

“刚刚,很抱歉!”

“没关系!”目光跟着他一同望向那满坛的血色红蕊,童娅终于忍不住问道,“顾少,你……很爱叶晞?”

他转头望她一眼,抿了抿唇后却没有说话。

童娅自嘲地笑了笑,转头望向他:“顾少,其实当年的事与你完全无关,你又何必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早该忘记了。”

“童娅,不要把你以为的事用到我身上。”顾桓的话没有什么不悦,只是淡淡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而已,说着转身望向犹蹭在童娅怀里的小白,眼睛微微眯起。

见状,童娅干笑着将小白递与他,边说着:“不好意思,我看这小家伙长得这么可爱,忍不住抱来玩玩。”

顾桓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手接过。

“嗷……”大概是记恨着方才被挤的仇,小白似是不情愿地唤了声后,身子一缩,又躲回了童娅的怀里。

童娅心微微一颤,面上却笑得有些尴尬:“ 这小家伙也不懂怎么回事,从我进门不久把我扑倒后就一直黏着我。”

小白的反常让顾桓若有所思地多望了它两眼,目光落在童娅精致的小脸上,似是在打量着什么。

童娅被他瞧得有些紧张,忍不住开口问道:“顾少,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桓淡声道,“它既然这么喜欢你,你就陪它多玩儿会儿吧,我先回房换套衣服,顺便处理一下伤口。”

“好。”她低眉轻应。

“童娅,其实你像现在这样就挺好,又何必整天在我面前故意扮出那么一副风尘女子的俗媚样。”走了两步,顾桓突然回头望着她说道,之后便大跨步离去,只剩下童娅一人张着嘴在原地发愣,风尘女子的俗媚样?

她尴尬地笑了笑,低头抚向小白,方才情急倒是忘了继续伪装了。大概是不想让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重合,也不想到时离开再横生波折,从签约星逸开始,便已慢慢习惯在顾桓面前摆出那样一副样子,就那么被他厌恶着,对彼此都好。

*********

童娅抱着小白回去时顾桓正好换好衣服下楼,伤口也已处理过。

米色的休闲polo衫将他峻拔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有型,冷峻的脸上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没有西装领带的映衬,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平日的精锐冷肃,多了股居家男人的随和感,童娅鲜少见到他这一面,乍见到时一下子有些愣神,直到两声带笑的轻咳在耳边响起才回过神来,脸上有些烧红,想到方才竟这么盯着顾桓失神还被方沐月给全部看了去便觉得不自在,她与顾桓什么没见过,便是衣服下那拉拔有力的线条她也不是没见过,方才竟然会盯着他走神了。

“饭做好了,去洗洗手吃饭吧。”方沐月看着她烧红的脸,大概也看出她的尴尬,含笑说道。

“嗯。”含糊轻应一声,童娅放下小白后便借着去洗手逃离这一刻的尴尬。

顾桓淡淡望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转身替方沐月将热汤端到餐桌上。

一顿饭吃得安静和谐,方沐月时不时给童娅夹菜,毫不掩饰对童娅的喜欢。对于方沐月故意表现出的喜爱,顾桓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饭,直到快吃饱时,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妈,你那剧本写得怎么样了?”放下碗筷,顾桓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怎么了?”方沐月疑惑问道,顾桓从不会过问她关于剧本的事,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女主角你心里有人选了吗?我想让语涵来接演这个角色。”

顾桓的话让童娅吃饭的动作稍稍顿了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自己的饭,顾桓要为萧语涵安排角色干她什么事,。

方沐月皱了皱眉:“女主角倒是没定,只是语涵……似乎并不是很适合出演这个角色。”

“你的剧本我看过一些,我倒觉得语涵挺适合出演这个角色的,她演戏经验丰富,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很有一套,我觉得她完全能胜任这个角色。”

方沐月依然不放心,显然并没有被顾桓说动:“我当然相信她的能力,只是总觉得她身上少了点什么,我怕她没能将这个角色给诠释到位。”

顾桓皱了皱眉,低头沉吟了会儿才缓声道:“妈,以前我从不干涉你的剧本选角,但是这次,如果你心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语涵。她最近手头上也没有什么好剧本,都是一些她演烂了的角色,这不利于她突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她有机会尝试更多的角色,她虽然已经拿过不少奖,但是在国际上那得出手的却不多。她在演戏方面有潜力,人也很努力,完全有能力去夺取奥斯卡的影后大奖,只是一直没有碰到好的剧本。”

童娅继续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的饭,有顾桓在背后保驾护航,还默默为她安排剧本,难怪柳嘉一直没能如愿将萧语涵从影后宝座上赶下来,也难怪萧语涵的星途走得这么坦荡顺遂,在这个圈子混的,与萧语涵这般实力的也不是没有,但真正火到她这个程度的却很少,毕竟要火,也是讲究些天时地利人和,顾桓对于萧语涵而言,大概就是那个人和了。

方沐月还在犹豫,见童娅一直在埋头吃饭没有说话,忍不住望向童娅问道:“童娅,你觉得语涵适合……诶,对了,我怎么就忘了,童娅现在不是也在演戏吗?我看过她拍的那部电影,演技也不输语涵,就是欠了点火候而已,女主角可以完全可以交由童娅来尝试。”

方沐月越说越兴奋:“童娅虽然没有语涵的气场,但是她的气质却比语涵要贴合这个角色,我觉得这角色是完全可以让童娅来把握。”

顾桓却皱了皱眉,望向童娅,而后摇了摇头:“她不行。”

童娅放下碗筷,望了顾桓一眼,抿了抿唇后没忍住:“顾少,你不是我,凭什么就一口断定我这不行那不行?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是清楚的,我未必真能胜任伯母笔下的女主角,但是麻烦你别总是这么一口就将我完全否定!”

她也不是想要去与萧语涵争什么,但是她最痛恨这种连试过的机会都不给便凭借个人感觉被彻底否定掉,她没有萧语涵的才气没有萧语涵的美貌也没有萧语涵的天赋,但不代表她就愿意被他这么武断地一口否定!

方沐月显然也对顾桓这种武断的判定很不满,皱眉望向顾桓:“顾桓,这次我站在童娅这边,她说得对,你不是她,你怎么就知道她不行了?依我看童娅在演戏方面倒是比语涵有天分,将角色诠释得也很到位,多些磨练她会超过语涵的。”

“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顾桓望了童娅一眼后,转而望向方沐月,“我没说童娅比语涵差什么的,只是她现在还不适合接演这个角色,她刚出道,还不适合转型这么快,一个没把握好反倒不利于她以后的发展,还是稳中求胜比较适合她。”

“说来说去你就是对童娅没信心嘛。”方沐月不满地扫他一眼道,“现在剧本也没完全定下来,到时定下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让童娅和语涵一起去试一下镜,看看谁更适合出演这个角色。”

“行,这个我没意见。”顾桓起身,望了眼一直安静不说话的童娅,淡淡道,“若是童娅能胜任这个角色,那是再好不过。”

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童娅望了眼眼前空了的碗,却也已没什么胃口,方沐月也早已吃饱,便帮方沐月将碗筷收拾干净,帮她一道洗了碗。

“童娅啊,你也别将顾桓的话太往心里去,他也不是不认同你的能力,只是现在我剧里的女主角形象与你接演过的角色反差太大,这个角色拿捏不好的话便是要招来谩骂的,你的名气和形象刚建立起来一点,形象定位上也是比较清新可爱型的,突然转型的话一个不小心便将你原来塑造的形象给毁了。语涵因为出道时间长,饰演过的角色也是形形色色,最主要的是她的人气高,即使她演砸了观众还是会买她的帐,因此顾桓才更属意她来出演这个角色,倒不是心里偏袒语涵什么的,而且说句不好听地话,语涵是星逸的王牌,她一个人的成就关系着星逸多少张人的嘴,站在生意人的角度,自然是要好好捧的。”

洗碗时,大概是担心童娅因此对顾桓存了什么芥蒂,方沐月柔声替顾桓解释道。

童娅笑了笑,有些赧颜:“伯母,我知道,刚才只是一下子有些冲动而已,您别放在心上。”

“你没介意就好,我就担心你因此而语顾桓产生什么嫌隙。语涵是星逸的顶梁柱,又是顾桓的师妹,因而顾桓对她的期望也比较高一些,但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暧昧关系,要不然这几年两人早该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