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打算在他抽出第四根香烟的时候就跑去撒娇,不过第三根烟蒂刚刚落地,何洲就推开落地窗回来了,二话不说地把孙回从沙发上拎了起来,摁在怀里沉声道:“说清楚!”

孙回干笑一声,揪着他的衣服小声道:“其实就那么回事,没什么。”

没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孙回时常恍惚,自己早已忘却,爸爸妈妈变成了一个名词,姐姐被她埋在心底。

原来轻轻一拨,也能拨开,孙回垂眸讲故事,从前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爸妈不要她,姐姐也设计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边黑色的幕布渐渐晕开,孙回最后笑道:“她现在去了海州市,一声不响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看电影似的!”

何洲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将孙回抱在怀里,一边安抚地拍着她,一边将视线凝向虚空,海州市,那个遥远的东南沿海城市。

☆、第36章

沿海的城市总是富足,港口贸易广,临海景色迷人,夏凉冬暖,在海州市,没有酷热也没有严寒。

海州市的夜空能看到满天繁星,不似灯火通明的南江市,入了夜,整座城市都笼在霓虹之下,天空还能看到白云。

孙迪站在阳台上,赏月观星,对电话那头道:“妈,我这里还好,工作也去看过了,都挺好!”

孙母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前一阵听闻孙迪要去海州市工作,她极力反对,女儿不在近前,跑到大老远的海边,一年到头也许都见不到几次面,她哪里舍得。

可孙迪向来要强,谁也说服不了她,加之孙父以为她已把所有的存款都拿了出来给他们买旅馆,心虚之下也没有底气去挡她的财路。

孙迪拖着一个行李箱,只身一人坐上飞机,孙母一把鼻涕一把泪,骂谭东年把她害了,怪孙回恩将仇报,孙迪宽慰道:“夫妻合则来不合则去,哪有什么谁害谁!”

孙母倒是一愣,没料到她这会儿倒是想开了。

其实孙迪离开的很突然,那天在轿车内和谭东年谈话结束,她一直心绪不宁,隔天她就去了一趟监狱,在一顿压低嗓音的争吵结束后,她得到了一句话——“去海州市,找梅总梅亭山”。

孙迪仓惶地收拾行李订机票,在起飞的前一晚接到谭东年的电话,惴惴不安地应下他所有的要求,比如向孙父讨回孙回的银行卡,孙迪在做完这一切后终于平安起飞,谭东年好心提醒,又像是报复似的警告:“好自为之,有多远走多远!”

他却不知道,孙迪一个转身,坐上了梅亭山的餐桌。

打完电话,孙迪从阳台走出,重新落座后欠身含笑:“抱歉,家里电话。”

梅亭山举了举红酒杯,雅致的西餐厅内萦绕着流水潺潺般得钢琴声。

距海州市八百多公里的南江城,半座灯红酒绿,半座丛山幽林,无形的一道线将整座城市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今朝穷困潦倒,明日翻手为云。

何洲的思绪渐渐飘远,又缓缓收拢,抚着孙回已经及肩的头发问:“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恨你姐姐,也不恨你爸妈。”

孙回讪笑一声,靠着何洲小声道:“这话虽然有点儿肉麻,可也是个道理,我爸妈对我有生育之恩,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强求他们要多爱我多疼我,反正我问心无愧了,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有你在身边。至于我姐姐——”孙回垂下双眸,抱住了何洲的胳膊,“可能是因为以前姐姐对我很好,我确实很难过,可现在她一声不响就走了,让谭东年给我银行卡,其实是不是证明她心里还是有我,对我有内疚?”

何洲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又听孙回抢话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就这么去想了,你别打击我!”

何洲顿了顿,道:“好!”

孙回又笑:“你以后也别这样一声不吭,怪吓人的!”

何洲一笑:“嗯!”

孙回得寸进尺:“你要一直保持下去这样对我好!”

何洲笑着亲了亲她,什么都没说,只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孙回喜欢武侠剧里的豪情万丈,崇拜义薄云天的大侠壮士,她有一份远大的抱负,那就是对不喜欢她的人不要怀有仇恨,对喜欢她的人她更要去喜欢,她没有健硕的胸肌,那就要有广阔的胸襟,她没法仗剑江湖,那就要及时行乐。

孙回要做二十四孝小女友,早起叠被洗衣,傍晚顺路去超市买菜回来做饭,夜里偶尔煮一顿宵夜塞进何洲的肚子里。

她的业余生活也安排的极其充实,有空就和室友去压马路,聊帅哥聊美女,计算机考试前她们还去了一趟游乐园。

孙回勤俭持家,隔一天就拿出小账本算账,合理使用生活费,何洲的工资她先做存储,家中的开销她自己能够应付。

忙忙碌碌大半个月,计算机二级考试终于结束,孙回对着家中的台式电脑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道了一声谢,害得何洲瞠目结舌,随即捧腹大笑。

孙回捧着红通通的脸蛋儿怒道:“你偷看我!”又解释,“这是一份感恩的心,你懂不懂,电脑也是有感情的!”

何洲去掰她的两只手,笑道:“白眼狼,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孙回愣了愣,突然叫了一声:“哎呀你提醒我了,我还要请丁卓祥他们吃饭,这阵子多亏了他们帮忙!”

何洲立刻没了笑容,孙回扑到他怀里,哧哧笑道:“我就知道是醋坛子打翻了,哈哈哈……啊——”

调|戏何洲的后果很严重,孙回哼哼唧唧,为自己又要做羞耻的事情而默哀。

孙回是小忙人,何洲是大忙人。

新公司的业务已经上了轨道,黎秋生喜欢他不声不响杀伐果断,有些管理者平易近人,善于听取群众建议,而何洲绝不属于这类人,在现代化的管理模式当中,他的方法也许会遭来各种非议,同事们在茶水间里把对他的评价做出总结:“大男子主义呗,整个儿一希特勒,沙文主义,听说他只有高中学历,跟咱们小学毕业的老总臭味相投,要不然凭什么做这么一个职位,就算这家公司小,也还轮不到他一个高中生吧!”

何洲的拥护者简简单单反驳一句:“哦,你连高中生都不如。”

平平淡淡的语气,茶水间里再无人接话。

何洲对这些评价充耳不闻,依旧尽心尽力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周四的时候黎秋生把他叫到家具公司,拿出新买的高尔夫球杆道:“你看看,我这段时间要玩儿这个东西,你说那些房产商怎么就这么有钱没地方花呢,十几万几十万办一张会员卡,一个礼拜都打不了一场球,再说了,把一个球打进一个洞里就这么有意思?我怎么总想到屎壳郎!”

何洲笑了一声,说道:“附庸风雅而已。”

他的话实在少,黎秋生有时候觉得跟他说话有些无趣,可他又喜欢何洲寡言少语,万事都听命于他似的。

黎秋生拉着何洲研究了一会儿高尔夫球杆,终于歇了下来,说道:“对了,还有正事,你有没有去过海州?”

何洲静了片刻,说道:“几年前在那里呆过。”

黎秋生“哦”了一声,“那正好,能有熟悉感,我过半个月要回一趟海州,你跟我一块儿去,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哥,我太太对你也很好奇!”

两人正说着,秘书突然敲门进来,与她一道过来的同事急急开口:“何总,出了点儿事情!”

恒福家具在半年前从另一家公司里挖来了三名设计师,在此之前恒福濒临倒闭,黎秋生想办法筹集到了资金,又想尽快把公司做大,早日脱离海州那边的束缚,因此他踌躇满志地做了一系列改革,用人也大胆,结果那三名设计师偏偏是菜鸟,把前东家那里的创意带了过来。

家具设计行业的抄袭界线比较模糊,许多家具展上都有设计师拍下照片,回去后涂涂改改,效仿的产品遍地都是,要较真也难。

前一段时间,恒福参加了一个家具展销会,获得了大批量的订单,期间协议虽还未签订,但也八|九不离十,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传了图片和报价给他们的客户,两相比较之下,恒福一方的设计和制造方面似乎略有逊色,订单在今天上午取消,黎秋生的属下在第一时间摸清缘由,这才会打断他和何洲的谈话,前来禀报。

黎秋生铁青着脸,啤酒肚一会儿凹下去一会儿凸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姓谭的没好事,之前说要收购我的工厂,报的价钱根本就在打发乞丐,我拼死拼活把工厂救活了,挖了他那边几个设计师,他这个小人,惦记到现在!”

“姓谭的?”

“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总!”黎秋生没好气道,“谭东年!”

何洲挑了挑眉。

家具公司的生意何洲只在最开始时有过参与,说服黎秋生踏入房地产之后,他已经不再插手其中。

先前合约还没签订,黎秋生就已经自作主张的去进购材料,属下的进言被他全部当做了耳旁风,有一回聚餐时何洲听财务经理抱怨过,说黎秋生狂妄自大,仗着老婆娘家的资本,做生意时向来横冲直撞,这会儿便抛来一个大教训,订单损失了,材料只能积压在仓库,资金链虽然断不了,但这一口气黎秋生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何洲起先不声不响,照旧在房产公司里忙碌,外出应酬完,回家就抱抱孙回,过了两天,黎秋生的怒火已经蔓延到了房产公司,两边的员工全都人心惶惶,取消订单的事情也传得风风火火,何洲终于站了出来,说道:“黎老板,要不我来想个办法!”

☆、第37章

何洲的办法需要耗时耗财,他说了一个大概,黎秋生立刻兴奋拍板,招来公司的销售部经理替他打下手。

销售部经理在没有来到恒福之前,从事过销售、媒体、公关等职业,黎秋生就是看中他经验丰富,人脉又广,这才在半年前的改革中高薪聘请了他。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销售部经理通过朋友,辗转联系到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中间隔了两个朋友,围成一桌刚好能搓麻将。

何洲找了一间包厢,又叫了公司里的几个女同事一起过来聚会,人多热闹,大伙儿很快就混熟了。

包厢里间的小屋放着麻将桌,几个人唱歌喝酒大半晚,又去了小屋里打麻将,女同事们照旧在外头唱歌。

销售部经理笑道:“出门的时候看了看黄历,说我今天能大杀四方,小王你可要小心了!”

小王便是那隔了两个朋友的朋友,他摆着手笑:“要不你们玩儿,我在一边看着!”

“嗳,小何哪里会打牌,你不玩儿,我们三缺一啊!”

小王笑着坐上了牌桌,新的友谊在他的不断赢牌中持续增长。

何洲坐在一旁抽烟喝酒,偶尔和他们搭几句话,话题从东边聊到西边,渐渐聊到了工作上去。

小王在地方电视台工作,参与晚间新闻末尾的一档节目策划。那档节目的内容收视率挺高,就是拿几款同类产品做比较,给观众提供有效的参考。

比如不同品牌的两款抽纸,两百抽和三百抽的差异究竟在哪里,两百抽是三张纸叠在一起,厚实耐用,三百抽是两张纸叠在一起,略薄,以价格和使用情况做出比较,以便消费者选择自己所需要的类型。

再比如汽车尾气排放、耗油量等等,这些测试都能带给观众直观的感受。

第一次的聚会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接下去的几天,大家也时不时出来聚一次,喝酒打牌吹吹牛,南江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

孙回对于何洲这几日的晚归怨气冲天,她孤零零地吃饭玩电脑,临睡前才能见到何洲回来对她抱抱亲亲,孙回觉得不公平,因此她打算出轨——和谢娇娇去逛街。

江大附近的夜市就像清晨的菜市场,热热闹闹走哪儿都能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

孙回蹲在路边换手机膜,同小贩商量:“十块钱太贵了,要不我贴一张,再买一张,总共十块好不好?”

小贩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孙回像是牛皮糖,蹲在那里就是不走人,拿起这张问问价钱,拿起那张说说款式,把小贩折腾得够呛,最后便宜了三块钱,卖了一张手机膜给她。

孙回如愿以偿,蹦蹦跳跳地拉着谢娇娇继续逛街,谢娇娇和她聊自己的感情生活,抱怨张洋把游戏当成大老婆,把她当成小老婆,她忿忿道:“把晓薇跟他凑一对就好了,这两个人真是天生绝配!”

孙回哈哈大笑,又幽怨的想,何洲现在的大老婆是谁?

何洲回到家里,在一片黑暗中愣了愣,满室鸦雀无声,没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也没有悉悉索索偷吃食物的声音。

他没有开灯,杵在门口四顾了一下,待双眼适应了黑暗,他才朝卧室走去,扶着敞开的门看向床铺,亮堂堂的月光铺在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何洲习惯了一回家就能见到孙回的日子,一时有些发懵,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他才掏出手机拨打孙回的电话。

第一遍电话拨出无人接听,何洲又接着拨了第二遍,直到传来机械声后才挂断,顿了顿又拨了第三遍,眉头紧紧蹙起。

响了一阵,话筒里突然传来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何洲一愣,孙回掐断了他的电话。

他捏着手机抿紧嘴角,正要再拨第四遍,突然就听见大门口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似乎是摩擦地面摩擦门板的声音。

何洲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嚯”一声拉开大门,正见敞亮的楼道里蹲着一个人,两个塑料袋摊在地上,馄饨面条淌了一地,手机的后盖砸开了,她正捞回盖子扣上机身,听见动静后抬起了头,眼睛一亮道:“你在呐,快去拿拖把!”孙回指挥道。

夜黑风高,两人在楼道里擦起了地板,墙面上似乎也溅到了一些汤汁,孙回拿着抹布左擦擦右擦擦,好半天才将楼道恢复原状,瓷砖地板锃亮锃亮的。

回屋后洗漱干净,孙回躺在沙发上,摸着手机心疼道:“刚贴的膜呢。”又笑着掏出战利品说,“我给你换张手机膜,我刚跟那个小哥学的,保证没有气泡!”

何洲笑了笑,将手机扔给她,又捧着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贴膜的时候碰到了按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孙回咬着指甲天人交战,不知道何洲的大老婆能不能在手机里发现,她蹙着眉头犹豫不决的想要做坏事,没看见洗手间门口的何洲正含笑看着她。

孙回突然大叫一声,被何洲抱了起来,手机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何洲笑问:“傻呆呆的做什么?”

“你怎么还没洗澡!”孙回踢了踢脚想要坐下。

何洲把她捞到腿上坐了下来,拿过自己的手机随手摁了几个键,正大光明道:“我手机里只有二十个号码,除了你和利敏,剩下的都是同事,工作太忙了,我也没空发短信。”顿了顿又道,“哦对了,我没有微信。”

孙回自认为表现得光明磊落,也从来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偏偏何洲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这样都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太丢脸了,孙回小脸通红,“哼”了一声撇过头。

何洲知道自己这几天冷落了她,抱着孙回细声细语地安抚了好半天,他这副样子若叫同事们和黎秋生看见了,定要大跌眼镜,平时沉默寡言酷劲儿十足的何洲,在孙回面前竟会说话不停顿,温柔似水吓呆旁人。

孙回鼓了鼓腮帮子,说道:“谁管你应酬多不多,反正我也会找谢娇娇她们玩儿,对了,你刚才打我电话干吗,害我把手机摔了,宵夜也都没法吃了!”

她原本想到家放下食物再接听,可手机铃声像是催命符,刚灭下去又立刻响起,孙回还以为出了大事儿,急急忙忙掏出电话,结果手里的东西全摔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没法吃了,剩下些鸭头鸡腿倒没浪费。

何洲将她额前的湿发撇了撇,说道:“打你电话不接,还以为你有什么事。”他捧起孙回的脸,低声道,“以后别这么晚回来,都十一点了。”

“你不在家我多无聊,要不以后我要是跟娇娇她们呆的晚了,干脆就住宿舍吧。”

何洲眉头一蹙,“再晚都要回来!”

孙回道:“公交车都没了,打车多贵,你有时候回来都半夜两点多了,我又跟你说不了话……”

她打算长篇大论,何洲却沉声将她打断,“不行,我每晚都要看到你!”

孙回又鼓起了腮帮子,何洲往她嘴里塞了一根鸡腿,腮帮子更加鼓了。

本该是女朋友一天三个电话监视男朋友,到了孙回这里便掉了个儿。何洲从那天开始每晚九点就追来一个电话,让孙回乖乖呆在家中,他尽量把应酬的时间缩短,带着公务回家陪孙回,偶尔看着电脑学习打高尔夫的技巧,孙回嘲笑他这种学习方法一定会给老总丢脸。

高尔夫球有没有丢黎秋生的脸,这还未知,另一件事却长了黎秋生的脸,让他每天都挂着笑,老总心情好,大伙儿如沐春风,两家公司都朝着蓬勃的方向发展。

黎秋生狠狠地夸奖了何洲一番,再次大方的给了高额奖金,家具订单在取消的十三天后重新拿了回来。

黎秋生把前几天晚上的那档新闻录了下来,重复播放了好几遍,笑道:“小何就是有办法,这算是姓谭的自作自受吧!”

节目里的主持人正在场外做实验,几个不同品牌的桌椅放在那里,一连串的实验之后,数据出现在了屏幕上,谭氏的这个规格的桌椅甲醛超标,而一同登上节目的恒福家具,甲醛含量在标准之内。

这是一次抽样试验,电视台并不是抹黑谭氏,所有的数据都是百分百真实的,只不过恒福的运气特别好,这一规格的产品质量本就优异。

事实摆在面前,媒体的力量无穷大,恒福和另外两家品牌受益,谭氏和另外三家品牌受创,黎秋生开心了,谭东年却是怒火中烧。

谭东年的公司里阴云密布,他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去调查,最后属下把何洲的资料摆在了他的面前,谭东年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面色铁青:“就是这么一个高中学历的混混,让你们没了单子?”

属下战战兢兢没敢吭声,谭东年笑了笑,甩开纸自言自语:“这是高利贷?呵……”

何洲轻轻松松打完一场胜仗,周末的时候带着孙回出门下馆子,孙回秉着节约的原则将肚子吃得胀鼓鼓的,回家的路上她将外套裹紧,挺着肚子教育何洲:“下次奖金别乱花,我给你存起来,蔡茵唯她爸爸在邮局工作,她说那里的利息高,下次我让她帮忙,把钱存进去赚利息,你说怎么样?”

何洲笑道:“你当家,听你的!”

孙回深觉自己责任重大,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何洲,她必须要替他把关。

不过孙回也不抠门,男人出门要面子,孙回每隔一天就会检查何洲的钱包,见钱少了便悄悄往里面塞几张,绝不会让何洲在外头丢脸,何洲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钱包里彻底清空了,便能听见一声高吼:“何洲,你个败家子!”吼完后继续给他塞钱。

何洲花得多,赚得也多,赚钱实属不易,南江城寒风刺骨,他要出差了。

夜里孙回替他收拾行李,问何洲:“海州市好像不是很冷,不过我还是给你放两件毛衣,暖宝宝也放了七张,你要走一个礼拜呢!”

何洲摁了摁她嘟起来的嘴巴,笑道:“舍不得我?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孙回瞥他一眼:“我要准备英语四级,你少欺负我不能去旅游!”顿了顿,她又小声道,“怎么这么巧,就去海州了!”

何洲叠了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握了握孙回的手,没再提海州,只让她在家里记得关门关窗,又特赦她可以回宿舍住。

孙回笑眯眯道:“现在怎么让我去宿舍了!”

何洲捏了捏她的脸,“你太漂亮了,一个人住外面不安全!”

这话说得太动听了,孙回扑进何洲怀里夸奖他。

半夜里两人又躺到了一张床上,孙回担心何洲头一次出远门,千叮万嘱他要防小偷,何洲担心这七天孙回会过得乱七八糟,叮嘱她:“别为了好看不穿衣服,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手机记得一直开机,礼拜天考试别迟到!”

两人絮絮叨叨,好半天才渐渐合了眼,孙回钻进何洲怀里,浅浅的呼吸沁在何洲胸前。

何洲睡不着,搂着孙回闭目养神,一会儿想海州市,一会儿又想南江市,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住在低矮的农民房里,大半工资全都转账给了大嫂,一日三餐难得才能吃上一顿好的。

他那个时候还打两份工,身体实在疲惫,又打了一次架,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散开了,可他必须要咬牙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