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她又在家里呆呆地坐了一阵,窗外艳阳天,丝毫看不出下雪的预兆。

中午孙回出了一趟门,坐上熟悉的公交车,来到了熟悉的孙家旅馆附近。走在街道上的时候恍如隔世,远远的就能看见拆迁场地,许多建筑都换了面貌,连他们家的旅馆也大门紧闭,有穿着工作服的人手拿图纸工具走来走去。

孙回绕了一圈,咬着嘴唇蹙眉苦思,凑巧遇见了隔壁饭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一阵惊讶:“哎,这不是回回嘛,可有一阵没见了啊!”

孙回笑眯眯道:“老板娘,有没有很惊喜!”

老板娘笑她:“惊喜死了!你爸妈我也好一阵没见了,要不是我今天过来这里拿点儿东西,还真见不到你!”

孙回立刻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甜甜地说了几句之后就问起了这条街上的事情。

大雪果然在三日后落下,孙回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熊,自北站那里回来后,她真的感冒了,抱着热水袋上了两天课,鼻涕哈欠不断,黑眼圈浅浅地挂在眼睛下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第三天时孙回的精神好了一些,傍晚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孙回记得从前总是半夜才下雪,醒来一睁眼就能见到白色的世界,这次的雪看来没有惊喜,青天白日,寒风萧萧,雨雪飘摇,孙回捂着水杯站在阳台上,吸着鼻涕可怜兮兮。

不过这次老天还是挺厚道,惊喜在入夜时来临。

彼时孙回正咬着面包填肚子,缩手缩脚盘腿坐在沙发,突然就听见门外一阵响动,大门“咔嚓”一声,离开了十天的何洲,身穿一件黑色皮外套,拉着行李箱闯进了孙回的视线,笑道:“回回!”

孙回抹了抹嘴边的面包屑,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站在原地僵硬地笑道:“你回来啦!”

何洲眯了眯眼,缓缓合上了门。

屋内太冷,孙回一直没舍得开暖气,这会儿她跑去把空调打开,将何洲的行李箱放置到了杂物房,又问何洲有没有吃东西。

何洲道:“飞机上吃过了。”他脱下外套,随手搁在沙发上,盯着从杂物房里走出来的孙回,问道,“你吃了吗?”

孙回点点头,踢着脚一时无话。

“怎么了?”何洲走近她,捋了捋她的头发问。

孙回小声道:“没什么,我英语四级没考好。”

“很差?”

“很差!”

何洲一笑,“没关系,下次再考。”

孙回从背后摸出一张英语试卷,指着上面的一道题目说:“你告诉我这道选什么!”

何洲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瞟向试卷道:“B。”

孙回低头一看,又指着另一道题目发问,何洲乖乖回答,一连数题,你问我答,仿佛在有奖竞猜,何洲的答题速度均匀,最后孙回摔开试卷道:“火焰山是吐鲁番盆地,泰坦尼克确实沉没在大西洋,你不是乱猜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何洲静默不语,孙回捏着拳头道:“你明明成绩这么好,你明明念过名校,你做网管?你放高利贷?你骗我爸妈?”

何洲仍旧不吱声,空调嗡嗡作响,吹不暖四肢,却将所有血液都吹聚到了孙回的脸上,孙回连问了好几遍,何洲却始终一声不吭,孙回忿忿道:“你哑巴了?说话!”

何洲这才开口:“胡思乱想什么,家里穷,没有继续读书,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这些过去不值得提起。”

孙回听罢,眼一瞪,扭身就往卧室冲去,转眼就拉了一个行李箱出来,看也不看何洲就往门口走,出口的嗓音再也不复清脆,“我先去外面住!”

手刚碰上门把,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劲风,还未开启的大门立刻被人推了一拳,“嘭”的一声巨响,一只粗长的手臂将孙回牢牢箍紧,何洲用力贴住她,抵着门沉声道:“哪都不能去!”

孙回立时挣扎,掰着胳膊喊:“你管不着我,我告诉你何洲,你是谁跟我无关,你爱说不说,但你管不着我!”

何洲双眸一沉,似是沙尘暴突袭,狂风骤起般,他将孙回箍住,稍一用力,便让她双脚离了地,直接抱了起来。

孙回尖叫,边踢边扭:“你放开我,你给我放手,你听到没有!”

何洲猛地捂住她的嘴,声音都被闷在掌心里,软软的嘴唇在他粗粝的手掌中一颤一颤,何洲贴上孙回的脸,低低道:“我从来都没骗过你,我念过大学,但大三的时候家里出了事,辍学了!”

孙回被他捂得面红耳赤,继续扑腾着四肢挣扎,却犹如蚍蜉撼树,何洲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大哥出了交通意外,做了三年植物人,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他从前在海州的一家大集团工作,但中间出了意外,惹了仇家,我一边赚钱一边躲人,没法继续读书。五月的时候他过世了,那天你也在我身边,你威胁我,请我吃了一顿烧烤!”何洲低低道,“回回,你要听吗?”

孙回终于安静下来,怔怔地盯着墙壁,连覆着她嘴巴的大掌松开了,她也没有察觉。

☆、第40章

何洲收紧双臂,下巴搁在孙回的头顶,轻轻摩挲两下,视线落在虚空,似乎找不到焦距。

“我十岁那年爸妈离了婚,我跟着我妈回了乡下,我大哥叫何辉,比我大八岁。”

那年二十二岁的何辉一直在外打拼,小县城里的妻子受不了常年两地分居,一纸离婚递到了何辉面前,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何洲曾听闻父亲一直在劝和,无奈何辉不做丝毫挽留。

离婚之后的何辉努力进修,考取了许多证书,成功应聘进入海州市的某大型集团,从工人转为白领,一路扶摇直上,短短五六年,年年都在升职加薪。何辉在市中心买了两套房,一套给自己和父亲,另一套打算留给何洲和母亲,又买了一辆三四十万的轿车,逢年过节满载礼物驶进小县城,名牌西装鞋包加身,风光一时无两。

何辉长得高大英俊,又转眼飞黄腾达,离婚的往事犹如一粒芝麻,说亲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不知是他眼光高还是他无心成家,一直没有看得上的姑娘,有人便动起了何父的心思。

孙回看不到何洲的表情,只觉得那双铜铸般的手臂箍得她动弹不得,好似威胁警告,她一动,腰上立刻就勒紧几分。

头顶上一声冷笑,只听何洲低沉沉道:“男人好色,我爸很快就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得火热,就像吃了迷魂药一样。”

用何父的话来说,他仿佛重拾了青春,三十多岁的女人与何辉年龄相仿,这段老少恋让他意气风发。

所以在何辉出事之后,那女人不知使了什么伎俩,卷走了何家大半的财产,何父也跟着走了。何母一夜白头,连夜从乡下赶回来,每天都去肇事地点寻找线索,想要找到逃逸的肇事者。

两处房产一套早已被何父转卖,另一套还在按揭,家里剩下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支付何辉的医疗费。何母节衣缩食,积劳成疾,耗费了足足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最后将肇事者绳之于法,何辉也再也没有醒来。

“我妈说家里一直遭贼,还有人跟踪她,我大哥在工作的时候得罪了人,他出事前我就听说家里有点儿不对,那个时候我没法再继续念书,大三第一学期,我还没来得及参加期末考。”

孙回动了一下,腰间立时一紧,背后的胸膛贴得密不透风,何洲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道:“肇事者被抓了没多久,我妈就过世了,我一个人跑来这里打工筹医药费,我嫂子早就已经改嫁,她人好,一直帮忙照顾到我哥过世。”

孙回握着何洲箍在她腰间的手,小声道:“何洲……”

何洲又将她勒紧几分,继续说:“我今天早上去了我哥的墓地,他走了这么久,我却是第一次去,我嫂子背着家里人偷偷带我找到那墓,她跟我说家里那些亲戚都没来参加葬礼,我们家已经没人了,我又是个没出息的,他们出的份子钱,以后收不回来,所以他们都没来,只有我们家一个平常不怎么往来的舅公来了一趟,给了三百块钱。”他笑了一声,“当初我们家风光的时候,从来没想着嫂子,没想着这个舅公,现在人走茶凉,也只有他们还愿意帮忙,回回,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你,你要走到哪里去?”

孙回双眼一涩,喉间似被汹涌的泪水堵住,湍急的水流在冲击喉咙,痛得她难吐一字。

她努力喊出两个字,艰涩的像是濒危时无力的呼救,沙哑气弱,她道:“松开!”听在何洲耳中尤为刺耳,反将她勒得更紧,隐藏在衣袖下的胳膊早已青筋暴涨。

孙回喉咙太痛,痛得她淌下两滴泪,“你松开,我想转个身。”

何洲愣了愣,怔怔松开一点点空隙,仍旧没将孙回放出怀。

孙回好不容易转过身,抓着何洲胸前的衣服,垂着双眸不言不语,只兀自淌着眼泪,肩膀微微颤抖。

何洲垂头凝视许久,慢慢覆唇下去,吞下那几滴滚烫的泪,舌尖苦涩徘徊,不一会儿又尝到了淡淡的香甜,他猛地将孙回抱紧,空调的暖风徐徐吹拂,抵不过怀里炽如太阳的温度。

何洲埋在孙回颈间,狠狠抱着她,抱到她难以喘气,抱到她闷闷地叫了一声,何洲这才稍稍松开怀,捧住孙回小小的脸蛋儿。

上头泪痕斑斑,睫毛上挂着剔透的水珠,一双眼似雨后丛林,清透明亮。半年前的孙回尚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稚气未退惹人怜*,如今的孙回渐渐长开,明眸皓齿,鼻头小巧,微微上翘的嘴角总似在笑,上唇当中尖尖粉嫩,何洲尤*探舌逗她这里。

这是他的小姑娘,朝气蓬勃,夺目闪耀,胜于任何璀璨星辉珠宝。指腹轻轻摩挲在孙回的脸上,何洲低低道:“苦日子已经结束了,你会有我,我一个人*着你就够了,我也要你全心全意来*我,我会给你所有,我不让你吃一点点苦,我不让人给你半分委屈!”

孙回呆呆地看着他,泪珠仍在眼眶里打转,脸颊上的大掌太滚烫,钳制得她动弹不得,她感受着何洲的指腹划过她的眼睑,划过她的鼻翼,最后在她的唇上逗留。她看着何洲的脸一寸寸往下,最后离她不过一公分,她已没法看清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听着何洲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的身边再也不会有别人,我们也没有任何退路可走,回回,我只有你,你也只剩下我了,嗯?”

孙回怔怔地立在原地,心中霍然如洪水开闸,顷刻间侵覆她所有的思绪,似黑夜涌来更深更浓的墨,前路茫茫恐怖如牢,又似白日涌来更亮更耀的光,波澜涛涛壮阔如锦。

她被何洲带离了门口,行李箱孤零零地躺在门边无人去理。

何洲把门上了锁,去厨房煮了一些热食,不声不响地夹筷递在孙回嘴边,见她流了鼻涕好似感冒,他又翻出家中的药箱逼她吃了一粒感冒药。

饭后他抱着孙回靠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狗血家庭剧,他没有看电视,只一直盯着怀里的孙回,孙回偶尔擤一下鼻涕,偶尔咳嗽一声,偶尔又揉揉眼睛,最后打起了哈欠,她小声道:“我困了!”何洲放她回房,孙回从头到尾都没再提及高利贷的事情。

夜凉如水,屋外大雪不知何时静止,黑夜里看不见白茫茫的景象,夜间灯光探照下的雪地多了一层温度。

何洲一手插着裤袋,一手夹着香烟,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站在阳台上,袅袅烟雾被寒风肆意吹散。

满室黑暗,只有他手中闪着一星半点的光,何洲低头吸上一口,香烟缩短几分,那抹光在一闪后立刻暗下。

他不断捕捉光亮,烟雾越聚越多,烟蒂被他抛下楼,埋进雪地里奄奄一息。

大雪再一次落下,何洲的双手已经冻僵,他打开香烟盒,颤抖着手翻找出最后一根烟,打火机似乎已经耗尽了油,打了数次都点不着火。

最后一团火噗了一下立刻灭去,何洲用力掷出打火机,踩碾过脚边那只还未点着的香烟,大步踏进了屋内。

孙回睁着双眼躺在床上,偶尔扭头瞥一眼窗户,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悄静了不久的大雪又一次纷纷扬扬洒落。

她蹙着眉头,空白的大脑被雪花一点一点堆填了起来,正晃神间,突然就听卧室的门响了起来,孙回猛地扭头,盯着门锁的位置,黑暗中她似乎见到那锁慢慢地转了开来,伴随着“咔嚓”一声,大门吱呀推开,高大的身影将门口堵满。

三秒后孙回哆嗦了一下,身体似被扔进了冰窖,何洲钻进了她的被窝,不管不顾的把她捞进了怀里,呛人的烟味随着他的舌尖被送进了孙回的嘴中,冰锥似的双手探进她的衣内四处游走。

孙回冻得发颤,闷哼着去推他的手,何洲却猛得发力,将她翻了一个身,直接抱躺在了他的胸前,压住孙回的后脑勺,逼着她张嘴顺从。

孙回踢了踢腿,何洲又立刻夹住她的双腿,睡衣被他越推越高,他越吻越深,在孙回窒息前突然袭向了她的胸口,含住那永远温暖如春的风光。孙回一边哆嗦一边低吟,冷冰冰的卧室里温度节节攀升。

疼痛传来的时候孙回早已衣不蔽体,她似乎才清醒过来,痛得将被子掀落在地,踢着腿拼命挣扎,蓬勃的生气再一次冲回她的体内,孙回怒吼哭喊:“我杀了你,啊啊,你不许进来——”

何洲被她的怒威震慑住了,涨红着脸又哄又讨好,一个声音高亢尤如屠妇,一个温柔似水犹如书生,角色好像颠倒,又好像没有颠倒,最后何洲到底还是没有进去,只抱着孙回不停亲吻安抚。

孙回抽抽噎噎:“混蛋……呜呜……”

何洲既心疼又心软:“我混蛋,乖……”

哄了好半天才将孙回哄住,睡衣重新穿上了身,孙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完,可怜兮兮地抱着被子,一脸戒备地躺到了床边。

何洲连哄带骗,又将哄到床中央,义正言辞绝对不越雷池半步,终于得到了半张枕头的位置,孙回哭累了,又感冒,过了片刻就睡着了。

何洲就这样看着她睡,又浓又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他偶尔拨一下,孙回会无意识地嘟囔,何洲笑了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在里头呆了半晌,又冲了一个澡,这才重新出来。

走了两步他又折到了大门口,提起行李箱想要放回杂物间,手刚拽起箱杆,他便顿了顿,又试探着拎了一下,空荡荡的箱子没有半分重量。

何洲眸色一沉,随即又无奈地笑了笑,将箱子放回杂物间,他又睡到了孙回身边。

大雪又一次停歇,孙回睡得沉,大床陷下去的时候她才动了动,何洲将她捞进怀里抱着,嘴里咬着一根香烟,也没有点着。

他一直垂眸凝着孙回,偶尔摸了一下她的脸,又将香烟夹回手上,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天际微微发亮,他探向床底下的裤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

飞回海州市的机票,时间就在下个

☆、第41章

第二天孙回醒来,脑袋懵懵的,昨晚灌进来的消息太多,现在想挤也挤不出去。

过了半晌,她才意识到最严重的一件事情,孙回又尴尬又娇羞,闷在被子里偷偷瞅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何洲,决定装睡再说。

这一装,装到天光大亮,上课时间就快赶不及了,孙回的肚子又在咕咕叫,枕边人却美梦正酣,孙回蹙了蹙眉,牙一咬,掀开被子挺身弹起。

说时迟那时快,她刚挺到一半,突然就被人从旁侧偷袭,抓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拽了下去,孙回大叫,转眼就被对方压制住了,哼哼唧唧半晌,她才憋红着脸呼吸到新鲜空气,指责压在自己背上的何洲:“你太过分了,你该减肥了!”

何洲一言不发,意犹未尽地啄着她的脸颊,一会儿捋一下她的头发,一会儿又拧拧她的下巴,视线一直锁在她的身上,直到将孙回看得面红耳赤,他才笑了笑,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道:“早!”

低沉暗哑的第一道声音,在晨光中如风拂面。

起床后孙回装作若无其事,刷牙洗脸吃早饭,没有提昨晚的任何事情,何洲也极其默契,只问她今天上几节课,又载她去上学,积雪落了一地,大路上倒也安全,慢慢开车没有打滑。临下车前何洲亲了亲她,叮嘱了几句才放行。

孙回一离开他的视线,立刻就把笑眯眯的脸切换成了皱巴巴的苦瓜脸,一瘸一拐步履艰辛,胡思乱想一阵,脸色渐渐泛红。

谢娇娇对她的异状满心狐疑,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小声道:“你做了?”

孙回奇怪地看着她,又听谢娇娇说:“就是那个,你跟你家洲哥哥做了?”孙回喷了一口饭。

通宵一夜的符晓薇原本精神萎靡,什么话都听不进,偏偏就听见了这句,她双眼一亮,拉住孙回的手激动道:“做了?”

两人一脸兴奋,蔡茵唯含着米饭做痴呆状,孙回涨红着脸气呼呼道:“你们才做了,你们太不要脸了!”

这顿饭到最后变成了生理课,又或者是辩论会,正方谢娇娇认为女孩子应该洁身自好把第一次留在新婚夜,反方符晓薇认为男欢女*实属平常,憋坏了男友会造成摩擦,她问谢娇娇:“张洋就没暗示过想跟你做?”

谢娇娇语塞,面红耳赤地戳了戳饭。

对于这个少儿不宜的话题,孙回和蔡茵唯选择性无视,不过孙回的耳朵竖得太高,实在让人怀疑。

傍晚放学,何洲准时候在学校门口,递给孙回一盒布丁,让她在路上吃着解闷。

孙回说道:“我又不是吃货,你别总买吃的给我了!”边说边打开盖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何洲这次从海州回来,黎秋生特意给他放大假,难得时间充裕,他带着孙回下馆子看电影,打算将谈恋*的程序全部走一遍。

孙回头一次在电影院里享受到此等待遇,手一摊,饮料递了过来,嘴一张,薯片塞了进来,手再摊,纸巾越过她的手,直接擦上她的嘴巴。孙回扭头笑了笑,欣慰地表示孺子可教,何洲将她傻乎乎的小脸掰正,示意她专注剧情。

看完电影,何洲又牵着孙回去逛街,名品店这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地方向来是孙回的禁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强行要把何洲拽走,结果何洲将她轻轻一抱,就把她带了进去。

孙回从头到尾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任由何洲和导购把她当成鱼肉,宰杀完后她心头滴血,颤抖着手举着小票,“败家啊……太败家啦……”

何洲忍俊不禁,将她一阵捏圆搓扁。

身为当家人,孙回责任重大,也没心思再管其他,回去后就掏出小账本开始算账,这里加一点那里减一点,收支没法平衡,她抱着新买来的衣服裤子还有雪地靴,痛不欲生地趴在了桌子上。何洲不为所动,悠闲地走来走去,看看新闻喝喝开水,经过孙回身边的时候顺手给她披上一件外套。

不过没有女生不*美,第二天孙回就振作起来,穿着雪地靴跟室友们显摆,走路尽往还没融化的雪堆上走。

几个女生趁着下午没课,捧着相机逛校园,搔首弄姿地拍了一大堆照片,孙回还堆了一个雪人,插上两根树枝当胳膊,塞了三颗石头当眼睛鼻子,造福大伙儿多了一道拍照背景。原本她还得意洋洋,结果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发现路人议论纷纷,再一看大家手指的方向,原来艺术学院的学生在路边用雪堆了一座蒙娜丽莎,栩栩如生的雕像严重打击了孙回的自信心。

回去后孙回翻着电脑里的照片,把丢失的自信从何洲这里找回,何洲顺从她的心意,夸奖道:“雪人很可*,做工完美!”

孙回满意极了。

大雪淅淅沥沥落了好几天,头两天并不太冷,还能见到骄阳,后来变成雨夹雪,又潮湿又阴冷,双休日的时候孙回便懒得出门,窝在家里跟何洲一起上上网看看电视。

她这些天也记得符晓薇所说的话,知道男人憋坏了也不好,尤其是她发现何洲越来越喜欢上厕所了,她开始重视起了这个问题。无奈何洲自那天后便一直没再碰她,孙回被他抱着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他的生理变化,不过何洲一脸严肃,丝毫没有进一步动作,孙回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装作不懂。

夜里她偶尔失眠,通常睡着睡着就突然睁了眼,望一眼没有月光的窗外,然后闭紧眼睛接着睡,只是一时半会儿会不了周公,辗转反侧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动静,再一细听又没了任何声音。

有一回她迷迷糊糊地跑去上厕所,一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烟味,扭头瞥见沙发上闪着一粒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犹如鬼魅乍现,她惊得叫了一声,然后就听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别怕!”一丝烟雾隐隐约约消散在黑暗中,何洲张开双臂,“过来!”

于是孙回憋着尿,坐到了何洲的腿上。

两人也不说话,何洲把下巴搁在孙回的头顶,将她搂得紧紧的,因此孙回虽然只穿了薄薄的睡衣,倒也不觉得冷。

怀抱温暖,孙回竟有些昏昏欲睡,眼看着就要阖眼了,小肚子上突然被人摁了一下,她猛地一震,“哎哟”苦叫。

何洲轻笑:“会讲话了?”

孙回推开他,一溜烟儿地蹿进了厕所,舒畅后扑回床上,何洲已经脱了外衣跟了进来,合上眼默不作声地抱紧她,孙回也不好意思赶人,只好默默的被他占便宜。

如此过了数日,就在孙回觉得自己即将忘却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谭东年又出现了。

其实谭东年一直都在,自从他派人调查了何洲的资料,他便一直在留心孙回。

他看着孙回坐在一辆皮卡上进进出出,也看到孙回站在一座蒙娜丽莎的雪人旁不甘不愿地拍照,谭东年一直眉头紧锁,直到属下将何洲的资料再一次找齐递给他。

父母离异,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在海州市的一个小县城,高中时考入省重点,期间与父亲和哥哥的接触少之又少,直到念了大学才偶有往来,大三时退学,打工赚取医疗费,现在跟随海州市商人黎秋生工作,前一阵刚从海州市回来。

属下道:“说是出差,恒福家具贸易方面有些问题,不过好像还接触了一个叫海山集团的公司。”

谭东年这才掀开眼,抿着嘴角面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