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十年吧。”傅靖以回忆道,从五岁起被傅清栋丢到傅清庭跟前扎马步开始,他就跟着无波一直在练这招了,“我这不算厉害,我的一个表姐才厉害,刚才如果换她来,她可以将玻璃直接打一个洞,而不会击碎整块玻璃。”当然,前提是用石子来,傅靖以坏心眼的隐去没说,震震这个老外也好。

英语里用的是cousin,所以布莱恩第一时间就脑补出一个高大威猛的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的形象。

“我可以跟你学习功夫吗?”布莱恩突然问道。

傅靖以果然拒绝:“不行。”

“why?causeiamaAmerican?”

“Becauseyouarenotmyfamily.”傅靖以答道。

且不管傅靖以如何小露一手,唬住了美国室友,无波的苦恼并没有结束,没过几天,傅聚颍就打电话来给她,让她帮忙劝劝傅柳昔,不要跟他分手。

“怎么就到要分手的地步了?”无波惊讶极了,“柳昔姐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呢?”

“我就是不知道啊。”傅聚颍叫屈道,“她总是怀疑我和洛洛,可是我跟洛洛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们虽然是同一个经纪公司,可在拍这部电影之前一直都没什么交集,现在也只是因为要饰演同门师兄妹才走得近点,她让我跟洛洛保持距离,可我们是同事啊,怎么能不见面呢?你看吧,她是不是无理取闹?”

无波想起了傅靖以那晚的点评,忍不住道:“小表哥,这件事是你和柳昔姐两个人之间的事,我其实帮不上多大的忙。”

“我知道,可是……”

无波打断傅聚颍的解释:“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把那个洛洛带进你和柳昔姐之间?”

傅聚颍一愣,急忙辩解:“我没有啊。”

无波叹气道:“有没有我不清楚,可是柳昔姐和我,我们跟你不一样,对你来说,高考或许可有可无,可对我们来说,高考决定了我们未来要走的路,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拿这种事去烦柳昔姐呢?难道你忘记了,她跟我一样也是高三生了吗?”

“我、我……”傅聚颍结巴道,“我只是觉得平时很少见面的机会,难得我在镇上拍戏,有时间就该见见面。”

“既然这么宝贵,你为什么要带上洛洛?”

傅聚颍沉默了。

“如果你真的在乎柳昔姐,那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无波轻轻地说道,“至少在明年六月份之前都不要,可以吗?”

“……好。”

无波挂上了电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拍拍自己的脸,回房间继续做题。

过了几天,无波收到了傅柳昔寄过来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两个字——谢谢!她摇摇头,将明信片随手夹到书里。

这段时间里傅明俭并没有再教无波新的招式,而是让她一直在练一些基础练习,督促她改变肌肉的锻炼方式,以提升她的力量。

“稍微练一下就好了,不用刻意去练,不然肌肉会很难看。”傅明俭强调道,“更重要的是,肌肉的改变会影响你出招的速度,所以你只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微变得有点力气就足够了。”

无波深以为然,虽然她很欣赏一块一块的肌肉,前提必须是长在别人身上,长在自己身上,她就得哭了。

“对了,你元行师父给我打电话了。”傅明俭说道,“说你的戏份已经确定下来了,看这个时间安排应该是你们放假了,到时候你刚好回家,很合适。”

无波挠挠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拍呢,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你是不是害怕拍了电影后,就会变得跟傅聚颍一样?”傅明俭拍拍她的脑袋,宽慰道,“人呢,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就什么都不怕了,而且,我可以对你保证,只要你不愿意,谁也不能逼你。”

无波亮晶晶的眼睛就闪闪地望着傅明俭,哇,伯伯说最后这句话时,好帅啊。

傅明俭别过脸,咳了咳,说:“你元行师父说了,剧本他看过来,很简单,就几分钟的戏。”

“那行吧。”无波笑道。

期末考试安排的是市里的统考,直接就把学生安排到其他学校去考试,全程模拟高考进行,无波心态很好,正常发挥,考了全校第三,全市第十的好成绩,一身轻松地回家过年了。

回到家第二天傅聚澜就来找她了,带着她一起去了拍摄现场见了导演。

韩重见到无波,眼前一亮,直接对傅聚澜说道:“你这个表妹不错,就是红英的最佳人选了。”

傅聚澜面上一笑,暗想,这不是废话么,红英可是他照着无波的样子跟编剧说的。

导演就喊了人带无波去做准备,无波急忙道:“我还没看到剧本呢。”

傅聚澜递了两张纸过去给她,无波就抓着这两张纸被一位大姐拉走了。

“她这个相貌,很适合荧幕,特别大银幕,很上镜,你怎么没给她安排安排?”韩重说道,看向旁边这个虽然年轻但本事不小的傅聚澜,一开始,他对傅聚澜很是看不上眼,绝对对方不过就是仗着投资商的势,狐假虎威罢了,等接触久后,知道整个项目都是傅聚澜一个人张罗起来的,又听说了傅聚澜的很多举动,他便开始佩服起这个年轻人了。

不管傅家镇人怎么想,在韩重这个外人看来,傅聚澜所做的可以称得上千秋功业,现在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他这般不为名(似乎傅家镇人都不知道项目启动的原因),不为利,一心要把这个不为人知的小镇推到全世界面前?有几个年轻人能像他这样有钱有能力了不是去享受而是要反哺家乡?冲着这一点,不管他有什么私心,他都值得傅家镇全镇人的尊重。

对于韩重的问题,傅聚澜只是微微一笑,说:“人各有志,她不愿走这条路。”

韩重咂咂嘴,傅家镇人有多奇怪,他现在已经不惊讶了。

无波被带去化妆后就直接去了拍摄现场,等待的过程中她赶紧看了自己的剧本,台词很简单,只有三句,第一句是“爷爷不在,改天再来吧。”第二句是“想进去,看我手中红绸答不答应。”第三句是“不过如此,还想见我爷爷,下辈子再来吧。”

确实好简单,就是女主角被抢后,男主角回家求助,父亲告诉他本村功夫最高的是住在山上的排行最末的师祖,但师祖一直隐居山上,从不见人,男主角为便到山上去求师祖,无波饰演的就是那个师祖的孙女,奉命将男主角拦在门外。

副导演过来询问:“小朋友,都看明白了吗?”

“剧本是看明白了。”无波疑惑道,“可戏要怎么打啊?”剧本上只有一句“两人开打,最后傅红英将傅鹏(男主角)捆绑在地”,具体怎么打没写啊。

副导演看看武术指导那边,也满脸纳闷道:“可武术指导那边说这种事不用再指导了,你自己发挥,让男主角配合你就好了。”

无波瞪大眼睛,直接顺着副导演的目光看过去,傅元行正跟着几个前辈站在那边对她招手呢,她立刻转回头不看了,真是的,没见过这么坑徒弟的师父呢。

“那我可以先跟演员过一下吗?”无波问道。

副导演立刻点头:“应该的。”这种事放在从前怎么可能?武戏那次不是要武术指导一遍一遍地教,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解着来拍?可这里是傅家镇啊,三岁小孩都扎马步了,武术指导?开什么国际玩笑?随便一个群众演员都是一次就OK了,让主演们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你能想象,男主角重复拍一个扫堂腿的动作,旁边几十个群演冷眼旁观的情形吗?演男主角的郑晋差点就要疯了。

郑晋正和傅聚颍在说话呢,听到副导演叫他,两个人都走了过来。

“无波,轮到你的戏了吗?”傅聚颍惊喜道。

无波笑了笑,然后对郑晋行了礼,郑晋一愣,赶忙回了一个礼,无波说道:“因为没有指导,所以可以麻烦你跟我练一下吗?”

没指导?郑晋惊愕地看着副导演,副导演耸耸肩,郑晋瞄了瞄那边的几个武术指导,低声问道:“那要怎么练呢?”

无波想了想,说:“那你先攻一下我,我看看你的动作吧。”

郑晋直接看向傅聚颍,傅聚颍就说:“没事,你就攻吧,伤不到她的。”

郑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原本他就拍过几部动作戏,加上这几个月的练习,动作有模有样,但对无波来说就太儿戏了,她没还手,只是东闪西挪,轻松地避开了郑晋的进攻。

“可以了。”无波说道,郑晋这才停了下来。

无波拿起挂在旁边的红绸无,扯了扯:“这就是我的武器吗?要怎么用呢?”

傅聚颍笑道:“你想怎么用都行,只要动作大一点,看起来很厉害就可以了。”

“像这样吗?”无波将红绸拉直,用力一绷,突然往傅聚颍身上一抛,一个三踏步扑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拖延症又开始作了……

128新年

傅聚颍直接就被红绸套住了脖子!猝不及防,失了先机!

无波可不会给傅聚颍反应的机会,反身一拉,将傅聚颍直接拽过来,傅聚颍自然不能就这么任由无波给他来个过肩摔,反手插入红绸内,后脚用力一蹬,用比无波更大的力量止住了退势,还将无波反拽过来。

无波却放开了红绸,趁着傅聚颍因收不住势往前倒的时候,转过身,飞快地冲过去,精准地膝跪在傅聚颍的后脖子上,直接将他压到在地。

傅聚颍本能地双手撑地,以俯卧撑的姿势努力地想撑起来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松软在地上的红绸正慢慢地竖起来……

“很好,封住对方所有攻击点,然后对方就只能任由她宰割了。”傅元行点拨道。

隔壁村的教头不爽道:“行了,行了,大家都知道你运气好,找了个好徒弟了,不用再炫耀了。”

傅元行脸皮厚着呢,说道:“我没在炫耀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那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真是让人火大啊。

等他们闲聊完,再看过去的时候,傅聚颍已经被无波用红绸绑得个紧紧的了。

“喂,无波,你下手这么黑干嘛?我可是你表哥啊,好歹给我留一点面子啊。”傅聚颍像个蚕蛹一样动来动去,激动地抱怨着。

她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啊,无波默默地解开红绸,然后看向副导演,询问道:“这样的动作,可以吗?”

副导演和郑晋齐齐退了两步。

无波疑惑地看着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不用了不用了,”副导演飞快道,“这样就很好了,真的,真的。”

既然没问题了,那他们俩为什么还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郑晋马上转向傅聚颍,小声道:“傅聚颍,你把刚才的动作都教我一遍,马上。”

傅聚颍瞄了瞄气场还在外放的无波,对郑晋难得一见的主动积极很是感同身受。

那边,副导演对无波说道:“那个,等会儿拍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动作放慢点?”

无波点头。

之后无波和郑晋以超慢的分解动作过了几遍后,就正式开拍了。

导演接到通知后就过来了,跟着过来的还有傅聚澜。

“动作都分解好了吧?”韩重看向副导演,副导演竖起了大拇指,他才拿起耳机,看向监视器。

“Action!”

郑晋心事重重地爬上山,走到一间古朴的大房子面前,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了敲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穿着普通休闲服扎着高高的马尾的江无波走了出来,冷眼旁观。

“我找师叔祖。”郑晋念着台词。

无波直接接话道:“爷爷不在,改天再来吧。”

“我有急事,我今天必须见到师叔祖。”郑晋继续念着台词。

无波慢慢地扫了他一眼,伸展右臂,慢慢旋圈,把绕在手臂上的红绸用一种超有旋律的方式绕下来,说:“想进去,看我手中红绸答不答应。”然后双手抓住红绸的两头,用力一绷!

郑晋明显被吓了一跳!

“cut!”

郑晋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把心里的害怕表现出来了,而且还很明显,在这么多后辈面前,这样不专业的表现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好意思导演,我不够集中精神。”郑晋很快道歉。

韩重挥挥手,示意重来。

郑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走回到了半山腰,重新开始。

结果,还是卡在那个地方,他还是被吓住了。

第三次,没被吓住,但说台词说慢了。

第四次……

第五次……

NG二十多次后,这场很简单的戏终于拍摄完成了。

“看来,新人太猛,也不是什么好事。”韩重对傅聚澜如此说道。

“或许刚才不要跟阿颍交手就好了。”傅聚澜解释道,毕竟是习武者之间的交手,下手重,外行人看见心有顾忌是很正常的。

不管怎么样,无波人生的第一次拍电影就这样完成了。

看着正在卸妆的无波,郑晋偷偷地对傅聚颍耳语道:“傅聚颍,你不行啊,你表妹比你厉害多了。”

傅聚颍立刻辩解道:“我只是一时大意,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厉害!”郑晋敷衍道,“我就想问,你这个表妹是不是你们这里同龄最厉害的?”

“算是吧,小东西总是进步很快的,想当初她进武馆的时候还是我带她的呢。”傅聚颍嘀咕道,忽然又醒悟过来,强调道,“所以说啊,我还是比她厉害一点点的,这次只是一时大意,一时大意。”

郑晋拍拍傅聚颍的肩膀,安慰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傅聚颍欲哭无泪,没办法,刚才输得实在是太逊了,一点儿说服力也没有。

无波卸好妆后过来,郑晋很自觉就走开了,傅聚颍埋怨地瞪了她一眼,别扭地转头不理她。

这小表哥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无波好笑地踢了踢傅聚颍:“真的生气了?”

“哼!”傅聚颍依旧不理她。

“再这样,我生气了。”无波板着脸说道,“你知道的,傅靖以教我的,永远不要亏待自己……”

傅聚颍立刻回头,讨好道:“傅靖以说得对,永远不要亏待自己。”

“电影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啊?”无波好奇地问道,“城市里的部分还没拍,后期要剪辑啊特效啊配音啊什么的,好像还挺久的。”

傅聚颍算了算时间:“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暑假应该可以上映,也是,第一次拍电影,是很想在电影院看到。”

“就刚才的动作,我想了很久,也没觉得有多厉害啊。”无波疑惑道,“我就像看看电影怎么能拍得好看。”

“半年很快的。”傅聚颍安慰道,看了看那边正和导演聊天的傅聚澜,小声道,“你跟我哥和好了?”

无波一愣。

“上次在京城你们是不是打了一架,你是不是被我哥打伤了?”傅聚颍埋怨道,“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来?”

无波挑眉道:“那你怎么没看出来柳昔姐为什么生气?”

“……别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啊。”傅聚颍郁闷道。

无波拍拍傅聚颍的肩膀:“坚强点。”

怎么回事?无波现在捉弄人起来,越来越像傅靖以了……像谁不好,偏要像那家伙!

唉,看来无波和大哥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啊,严重到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无波宁愿选择刺痛他也不愿意告诉他真相。

真是的,像以前那样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完成在傅家镇的拍摄后,剧组还没撤走,一年一度的满节又到了。

这一年的满节并不是整年庆,规模并不算大,但足以把没见过世面的剧组人员都惊呆了。

哇,这是什么,舞龙不是左右摆一下而已嘛?为什么这里的舞龙还要空中翻腾三周半?一般的比武不是你让我我让你玩一下套路,点到为止而已吗?怎么到这里就变成了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了?太吓人了!

还有那飞在空中的那些小孩子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看到了什么?六七十岁的老爷爷手脚灵活地爬上树去看人打架?四五岁的孩子被挡在人墙外看不到,当爹的就这么把孩子抱起来往人群里一抛,底下的人墙就伸出一双手来把孩子接住了,把孩子放在肩头上坐着……

他们真的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吗?

“靠!早知道带设备来,多么好的宣传资料啊!”韩重遗憾道。

副导演怯生生道:“我录下来了……”

“哪个机位?”韩重激动道。

副导演一指,韩重就看到了架在树旁边的那个摄像机,选址很好,他不由得赞道:“干得不错!你很机灵。”

“我跟那个小姑娘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满节会很热闹,我就问有多热闹,她就说非常非常热闹。”副导演解释道,“我就想,能让那个宠辱不惊的小姑娘说很热闹的,我就想那肯定是真的很不同寻常,那肯定值得录下来……”

韩重笑了,原来还可以这样?不管怎么样,电影宣传时就不愁没好料了。

过年后,准高考生就真的是全身心投入到复习当中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去给无波增添麻烦,两边家里都好吃好喝地供着,傅明俭每天都只是叮嘱她做一些基础的练习,没再给她布置高难的任务,就连傅靖以在视频时也没再多说那些气人的话。

“其实他们不用这样啊,搞得我压力好大。”无波抱怨道,“我本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可是他们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