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依然觉得这么冷?

冷得好象,她真的是一只没有家的流浪狗.

望着她这样茫然无措,纪寻心疼的伸出自己的双臂,想把她环入怀里,想把身体上的温暖传达给她.但是,她惊慌得一避身体,让他的手尴尬的在空气中落空,徒留空寂.

“谢谢…….我,我不冷…….”强装笑容,她冷得直哆嗦,却强装坚强.

为什么觉得这么冷?从夜箫没有摇头反驳那一刻起,她一直觉得冷……..好冷,好冷…….

为什么?夜箫是这样的人?:!

“凯文…….是不是.会………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希望,一切只是误会.

凯文没道理会知道这么多?.........但是,真的可能是误会吗?如果是,夜箫不可能不解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啊……..

听到了她的质疑,纪寻整个人都僵凝了,一股愤怒,在胸口勃然而起,”你什么意思?!|

她也僵直了身体,不畏惧他的阴晴不变,”我只是希望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些?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不奇怪!”纪寻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忿恨的说,”因为我就在婚礼现场接到乔石的电话!他要回来!他愿意妥协!叫我跟你解释!叫你安心!”

他用力捏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企图把她强装的冷静摇得一丝不剩.

“呕…….”被他摇得一阵反胃,乔翎猛然推开他,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

掏干了肺一样的干呕后,她拿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让泪痕完全被掩盖.身体越来越奇怪了……..

“没事吧?!’门口一阵焦急的敲门.

“没事,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她打开门,淡淡的开口.

“是吗?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纪寻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狐疑的目光一直望着她.

“恩.”她冷漠的点头.心情,很烦躁.

微微安了心,但是,纪寻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头.

“乔翎,你暂时住我这里吧.”现在的状况,他不希望她再回去齐家/

刚才,她原本想住在娘家,但是她父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一场争吵,执意不留她.

“不了.”她淡淡的摇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孤男寡女,惹人说闲话.”

又是这样!如果他的举止亲密一点点,话语暧昧一点点,她就会退到很安全的位置,搬出”普通朋友”四个字做挡箭牌.

“乔翎,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直截了当,他把自己的目的表明.

大吃一惊,她猛得站了起来,”凯文!收回你的话!我该回家了!”没有任何考虑余地,她不可能接受他!

“回家?你有家吗?有夜箫的地方,那会是你的家吗?!”倏地,纪寻怒不可鹫,”乔翎!你记住!他是杀死乔石的凶手!”

她记住了!她记住了!会牢牢的记得!

纤细的小手,在双侧压抑的紧握成拳,微微的颤抖.

今天,她的世界彻底被颠覆了……

以为安全的蜗居的贝壳被彻底粉碎,她孤独到无路可逃.

陡然,他突然朝她欺身过去,一张放大的俊脸离她仅仅十公分,两人鼻息交融,四目交接.

她冷抽一口气,倒退了一步.

“我让你很难以接受吗?”他从不自持这张脸孔带来的瞩目而心生倨傲,对他来说,那仅是一张皮相面具,但是,为什么她不可以象其他女人一样,也对这张脸不可抗拒?!

他们拉近了间距,但是他仍瞅着她的眼睛不放.

“我不需要另一段感情,真的不需要.”慎重的,她将一切说清楚.

她的爱情早在19岁那一年已经跟着那个男孩一起埋入黄土.现在的她不要和任何人开始什么,她更不需要爱情.

他静默良久,各种杂陈的心绪在涌动着.

她封闭了自己的心……

难道,真的,只有乔石两个字才能撬开她的心?

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越发复杂,仿佛有什么情绪在矛盾的酝酿.

“我想回家了!”冷淡的与他保持距离,她径自走过客厅,往门的方向走去.

那一个巴掌以后,夜箫扭头就走,冷竣的气息能冻坏整个玫瑰园.

她知道,从此以后,可能他们就将视为水火,但是,两个孩子在那个家,她必须先回家,将来的事情,她要逐步考虑.

首先,是说服两个孩子跟着她搬出去吧…….

搬出去…….她和孩子们…….

为什么一念及这个念头,孤独就已经无力的袭来,难道是这几年真的做惯了菟丝花,连独立的勇气也没有了?

看见她毫不犹豫,他的心在发沉.

他心动了!从最初到现在,居然依然只有她能牵动他的心

‘乔翎!”一个箭步,他拉扯住她.

该死的,难道真的只有乔石两个字才能打动她的心?!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要不要,要不要…….

“我……”张张口,他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难道,真的要?.......

他单掌沮丧的一抹俊脸.

“凯文,请松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已经失去足够的耐心.

“我……..”他想说什么,却突然面色灰败.

“你走!”非常情绪化,他倏地一把将她推至门口,迅速的奔上二楼,脚步甚至有点不稳.

他的反应太奇怪,而且情况也很不对劲.

想漠视,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毕竟凯文单身一人,如果身体不舒服,即使昏倒在家里也没人会注意.

她悄然的尾随其后,想着,看一眼,没什么事她就回家.

一拐到二楼,很容易就能知晓那间是他的房间,因为,他房间的门,甚至还是半倘开的.

一道玻璃掷地碎裂的清脆响声在他的房间里传开,她震了一下,轻声的一步一步走近.

走到他的房间,她的手轻抬,刚想用手指礼貌的轻敲几下提醒,却僵凝住了.

他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捡着什么,他裸露在空气里的后颈部隐约闪烁着一层薄汗,他起伏的臂脊,和紧绷的手背血管,散发着身体隐忍痛楚的讯息.

她骇异的盯着他,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原来他在捡一些白色的药丸,但是他颤抖的手,却一次又一次将药丸落空在地面上.

她赶紧跑过去,”我帮你!”

她连忙捡起地上的药丸,快速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灰败的脸上有汗液一直淌下,黑色的眼眸也泛着红丝,眉间更是紧蹙,终于痛楚战胜自尊,铁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混着四颗药丸一饮而尽.

‘你…….需要去医院吗?”他的样子看起来很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破水杯而已.”他的脸依然有未拭的薄汗,每一次字眼更是仿佛硬从牙齿里咬出.

他低颌不再看她一眼,仿佛现在他的自尊不许自己抬头,他强忍着不舒服有条不紊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一清理干净.

“我…….帮你?”小心翼翼的她试探.

“不用!”他一口拒绝.

她的视力相当好,地上尚在翻滚着的药瓶,她已经看清楚了字样”止痛药”而且是适用于一种术后麻药清退后止疼服用的,而他服用的剂量并不轻.

清理好了以后,他攀住沙发,缓缓的起身,低喘着气,似在极力隐忍.

房间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她还是一眼注意到了,他原本灰暗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潮红,而是是那种肤色凹凸不平的潮红,类似女人皮肤过敏时难以见人的样子.

“你走吧,我需要休息.”他低哑着声音,下逐客令.

作为普通朋友,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逾越,但是,才没走几步,她还是犹豫的回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的样子看起来好象快要脱一层皮了一样,并不象简单的皮肤过敏.

反而象…….一个面具快要从肉体上活活剥除…….

“你想知道?”他的目光并没有望着她,反而一直望着窗外湿潞的小雨,”这场雨,下得太久太久了…….”他轻声呢哝.

确实,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空气很潮湿.

但是,这和他的病有关系吗?

“你…….还好吧……”这样的纪寻,给人一种陌生感,仿佛只是被命运的牵扯丝线的木偶,无奈又无力摆脱.

“吃了药,好多了.”虽然脸孔还在局部泛疼,但是,确实好多了.

“很疼?.......需要去看医生吗?.......”他看起来样子还是很糟糕,完全没有平时的意气风发.

他摇头,”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再问下去.

反而,他突然说,”这不是我的脸”

她一时呆怔,接不上话.

“我曾经被大火烧伤过,整个人活象<<夜半歌声>>里躲在楼阁里的宋丹萍一样.后来,我接受了换脸手术.”淡淡的,他阐述,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这张脸,完美无缺,但是,不是我的脸.”

她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每次大地笼罩在一片雨幕中,我的心情就会和灰色云霭一样晦暗,因为,这张看似完美的面孔,会因为雨天而无端痛楚,好象时刻想离开主人一样.其实,我很惧怕,有一天,它会扭曲,变形,或者溃烂,惨不忍睹…….”他说的很平淡,她却听得胆战心惊.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八卦杂志,歌王迈克.杰克逊就曾接受过12次整容手术,包括6次鼻子,3次下颚,2次嘴唇和1次面颊,如今他的鼻子已成”世界上最脆弱的鼻子”,由于再造过度而显得很古怪,并不时往下掉皮肤碎屑.

“乔翎,你希望乔石能在那场灾难里奇迹般的活下来吗?”突然,他蹦出一句话来.

当然希望!

毫不犹豫,她已经冲口而出.

他摇摇头,落寂而孤单,”不.如果我是他,我并不希望活下来.他死于爆炸,你想过吗?如果他活了下来,今天,他就和我一样,一醒过来看见一张面无完肤的脸,面对无数张惊恐的表情,再多年的感情,能敌的过一张被毁坏的脸吗?如果你面对那张如怪物一样的脸,你不会生畏吗?人性就是如此,人是很脆弱的容易生变的永远活在记忆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张张口,却怎么也辩驳不出来.

在他的眼里,爱情是肤浅的那么,她还能说什么呢?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她无须争辩.

房间里,他和她都没有再说话.

纪寻靠着沙发,缓缓闭上了被痛楚折磨的疲惫的双眼.

乔翎轻声的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没想到,这时候,”喵”的一声,一只通体雪白的肥猫一跃身体,跃上沙发,撒娇的缩在了主人的怀里.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只肥猫.

除了身躯在体积上有了很大变化,这只猫,真的很象………

“你……的猫?......”她连喉咙也发干了.

“恩……”他随便应了一声,呼吸平稳,居然已经疲惫的浅睡过去.

只剩下她依然干瞪着眼睛.

“小……..黑…….”试探性的,她轻唤.

那只猫顿时竖起了双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了她.

目对着目,她居然被盯到生畏.

整个空气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一样.

她咽咽干涸的喉咙,居然惧怕到连连后退.

转身,她步履虚乏的走出了他的房门.

房门轻轻的被虚掩上.

俊美的脸上,一双黑眸就缓缓的睁开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摩着肥猫通体的白毛.

无奈…….

沉重……

复杂…….

第五章

一大清早.

隔壁和他房间仅一壁之隔的洗手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声,而且一直没有停消过,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轻蹙着眉,夜箫很想忽略.

毕竟那一日以后,她和他相敬如”冰”

而且是,是零下起码二三十度的”冰”.

家里的气氛,冰点到诡异,冰点到连孩子们都开始觉得不安,再也不敢象以前一样折腾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