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害怕……”他的语气,从来没有过的轻柔。

怎么看,他们都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靠过去,在她的僵愣下,他亲亲她的小脸,然后柔柔的摩擦着她的脸颊,好象一种最温柔的抚慰,他在她耳边喃喃,仿佛在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机舱里的另两个大男人,尴尬的互望了一下,美国人果然开放……在他们国家,哪敢在外人面前直接这样和妻子亲热……

他们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

只有乔翎听进了夜箫看似极度深情的“情话”,“别忘了,你的手镯!待会儿把水壶还给他们,用你的手镯对付那个没开飞机的男人,记住!别害怕,我以前教过你的,45角度的位置,手稍微抬高一点!”那个坐在副驾驶座的男人,腰里别着一把手枪。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18岁时,有一天晚上她和朋友们出去玩,差点被几个黑人欺负,后来他就为她订做了一个手镯送给她,手镯里有几枚麻醉针,剂量可以射晕一头大象。

但是收到这个礼物,她一直漫不经心,没有特别留意去佩带那个手镯,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绑架案以后,手镯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手腕。

她慢吞吞的起身,拿着水壶,走向那个副驾驶座的男人,她的双脚一直在不住的打颤,但是她的异样并没有被那两个男人重视。

毕竟这软趴趴的女人没有一直哭,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还……你……”怯然的将水壶递出,连两手也在发颤。

男人不耐的接了过来,就在他刚一接手,准备扭头时,她的手摸下了手镯,几枚麻醉针迅速的射向了男人的脖子和脸孔。

男人还来不及发出警告的闷吟来通知同伴,夜箫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用力挣脱双手已经磨得差不多了的麻绳,扑下副驾驶座,抽出男人腰间的手枪。

“乒”的一声,开飞机的男人歪下了脑袋,他甚至还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随着那一枪过后,夜箫手上的枪也从他的右手跌落。

险胜而已。

刚才,他甚至……差一点拿不稳枪……

第一次感觉,原来枪有这么重的后重力,他的手腕疼痛的更剧烈了,连带着整个右手臂都象快要废掉了一样钻心的疼痛。

他的冷汗滴落在发际。

蹲下,他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快速的解着自己双脚上的麻绳。

她也赶紧蹲下帮忙。

刚才……她差点以为会失败……

那个男人……她是不是?……

害怕得双手一直在颤抖。

“你没杀人!”他冷声安慰。

她的手镯上有的只是麻药,他不会让她的手上沾上鲜血。

他的双脚获得自由,她依然在发怔。

没有太多理会她,他先将驾驶座上的尸体一把推开,稳定了飞机的航线。

飞机下,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已经快飞到他们的地盘上了。

这是一辆军用机,每辆飞机都有编号,即使他劫机了,不到几分钟就会被追辑,反而不利于逃亡。

操起机沿上方的降落伞,并拿起地上的麻绳。

“过来。”他沉声命令她。

一圈又一圈,他将她与自己的身体牢牢捆住。

“待会儿会跳机,你牢牢抱住我的脖子,不许张开眼睛!”

跳机对他来说,熟得不能再熟,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全身无力的情况下,更是第一次,胸口扛着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他绝不能让她出事的女人。

故意缓慢的放慢速度,让一直随行飞行的飞机先越过去,然后,他打开机舱的门。

风狂啸着,仿佛能将人整个吹翻。

她害怕得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将她的手环在他自己的脖间,她颤抖得赶紧牢牢抱紧他的脖子,就象快要溺水的人牢牢的抱住救生圈。

他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脸,将自己湿热的呼吸,拂在她细致的脸孔。

突然,他吻住了她不住颤抖的嘴唇。

温柔到了极至的一吻。

他的舌头轻轻的描绘着她颤抖的嘴唇,仿佛要把坚强的力量传达给她。

搂紧了他,她整个人好象有了不惧怕的依靠。

就好象,她一直患有梦游症,但是,她知道不用惧怕,因为,身边的男人不会让她出事。

一跃,他带着她跳了下来。

她的整个身体和他的身体一直在一直线的位置,一起迅雷不及掩耳的直坠而下。

说不害怕,那真的是骗人的!

即使紧闭着眼睛,她连眼睑也在颤抖,她坐过山车都会害怕,更何况现在。

终于,觉得身体好象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样,好象踩在云里飘荡一样。

整个降落伞都打开了。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根据风势,并没有让降落伞飘太久,就在沙漠里降落了。

他知道,他怀里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不尖叫出声。

这样的勇气,令他心疼。

……

周遭一股灼人的热浪,她睁开眼睛,她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两个人倒在一片沙海里。

一片无边无际的黄色,没有尽头一样的黄色,令人惊慌的黄色。

但是,起码,在这片黄色里,他们暂时安全了。

他和她一起动手解开腰间捆绑在一起的麻绳。

她从他的身上一翻开,背部一片灼热火辣辣的压向她,漫天黄沙狂舞,沙粒毫不客气的往她的脖子里,嘴巴里猛灌,粗沙刮过的肌肤更是生疼着。

她冷抽一口气,幸好,他及时拉起她的身体。

他们足下的粗沙,起码有50度以上的高温,即使隔着皮靴,还是觉得炙烫得烧人。

火辣辣的烈日在他们上方发着毒热,他靠着插在沙漠中竖起的物体,看着影子的移动判断方向。但是,没走几分钟,她就已经被烤得脚软,头昏。

也许是因为太过干涸了,她已经一点呕吐的欲望也没有。

幸好,肚子里孩子和他一样坚定。

将从飞机上带过来的水壶递给她,叮嘱她,“喝100ML。”一下子喝太多水,只会从小便里排泄出去。在沙漠里行走,水源是很珍贵的,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没有足够的水源,他们就一定再也不能走出沙漠。所以在没有找到新的水源之前,每一滴水,都必须“精打细算”。

“嗯。”点头,她只喝了一小口,将水壶递给他。

他却一口也没喝,而是将水壶收进了腰间。

收好水壶,缓缓的,他蹲下自己的身体,“我背你。”语气不容辩驳。

这样恶劣的环境,即使身体再不适他也熬得下,但是,她不一定熬得住。

更何况,她怀了身孕……

“不要!”她惊恐的摆手,虽然他没有吭过一句不舒服,但是,她就是感觉到他整个都在硬撑。

“你明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的不配合,让他有点怒意。

“不用顾虑肚子里的孩子!……”刚想说什么,却在他倏间冷下的眼里,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他同意任她处理这个孩子,但是并不代表,他无所谓。

“快上来!要流产也不是这个时候!别连累人!”他的语气不佳,甚至有点凶恶。

顿时,他的凶恶,令她委屈的鼻子一酸。

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别连累人……他居然说,别连累人……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不去连累他了啊……甚至连害怕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流露。

乖乖的爬上他的背,她委屈的眼泪沾湿他的脖间,很快,又被太阳蒸晒得无影无踪。

背着她,他步履虚浮的前行。

走了很久,就在他背上的她,热得感觉象快中暑一样失去知觉了的时候。

“不是故意的。”突然,他闷闷的说。

“啊?……”脑子也被晒到昏噩,根本反应不过来。

“凶你。不是故意的。”闷闷的,他出口解释。

如果在恶劣的沙漠里,她此时保不住孩子的话,也可能会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一路上,总是难受着,太阳的热度可以忍受,她的眼泪却比毒阳更加炙烫。

“我知道。”突然,她觉得心情也顿时开阔了,难受的情绪烟消云散。

仿佛沙漠里,寻到了绿洲一样。

事实上,他们一直寻找的绿洲依然还没有寻到,因为通常绿洲已经变成了城市。

“休息一下?”她建议。

“我不累。”他摇摇头。

他很怕,一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累了。”只好,她这样说。

点头,他如愿的放下了她。

他把水给她饮用,这一次,她渴得忍不住喝了一大口,但他没有出声指责。

“你也喝!”她将水壶给他,眼神很坚持。

他点头,接过水壶,喝了很小的一口,近乎只是打湿唇瓣。

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她没有发觉。

一个本来就半满的水壶,快要空了。

然后,他的眼睛发现远方有生长着的芦苇,据知识考究,地下水源很可能在一米处以下就有。

“你在这休息!”扔下她,他大踏步的向芦苇的方向走去。

他们必须补充水源!

他和她不能死在沙漠里!

……

半个小时后。

然后,他一回来,就看到了足以差点令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幕。

她的身后,沙子在松动,粗沙像流水一般往下陷了下去。

“快跑!”他震耳欲聋的大声吼。

但是整个沙漠的环境太过恶劣,她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她站起身体,合拢手掌大声回应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快跑!”他一边奔向她,一边焦急的大喊。

终于,她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也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因为,流沙恍如一个旋涡,盘住她的双腿,不断的在把她往下拉。

她惊慌失措,发现越惊慌,沙子下陷的速度越快,几乎要漫住了她的整个腰间。

“拉住我!”伸出双手,他用力的拉住她,不让她的身体被流沙掩埋。

但是他的脚下,也象踩入了泥沼一样,也开始不断的下陷。

他的双手用力的拉住她,用尽全力,以至于右手的胳臂,痛得好象快要断离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不管!

“夜箫……松手,快放开我……”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在挣扎,眼泪直流。

她快要被这一片沙海淹没,她不能连累他,如果他还不走,那么,他们唯一的结局只有一起葬身沙海。

“住嘴,要死死在一起!”他怒吼。

这句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每一次出任务时候,每一个互相扶持的伙伴,他们都相持着一样的心意,同生共死。

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有的不是心意,而是感情!

他们要活!一起活着!

他们要死!就一起死掉!

他始终无法将她带出这片沙海,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身体一起不断的下陷。

……

流沙已经漫住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