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了十几年书,想起来还是幼儿园比较好混。现在可好,啥也不用混了,下课放学杀进新华书店买了六大本厚重的考卷也免了,直接穿越,与群魔乱舞 。倒霉如此、落魄如斯、此情此景康庄大道依旧没走出来,饿死我倒极有可能。

肚子正嗷嗷抗议,我气喘吁吁地停顿了脚步,一屁股坐在了微凉的青石板台阶上。

包子,我现在好怀念热气腾腾的狗不理大肉包,早知道下课放学的时候就该把最后半个吃光抹尽,断不该直接抛进了垃圾桶╮(╯▽╰)╭

好饿,空空如也的肠胃在抗议,这种饥寒交迫、手脚麻木的滋味真难受。

“大地啊,苍天啊,给我些吃的罢!!”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我沉默了半晌,忽的抬起头来,恼火也是愤怒的嚎上一嗓子,“你让我穿越于此,必定是让我有所作为吧?!英雄也好,狗熊也罢,至少先填饱我的肚子,再派我上‘战场’不是?… ”

一个篮球砸中后脑勺让我穿越,莫非就是让我饿死轮回一次,脏兮兮来,赤条条走?也太对不起您大功力的时空转移吧?

我悲愤,我控诉!

虽然我爱看虐文,也不待见自己穿越后就饿得满地打滚,嗷嗷找牙。战死事小,饿死事大,待到日后我成功反穿,别人问起我的旅途见闻,难道我要说出场才三分钟就华丽丽的饿死?

我捶地,为之气结。

“拿去。”

压抑着的笑声,突然自脑后传来。我惊愕得从地面蹭地弹起身,刚想扭头往后看,一个不大不小,拳头般大小的绿豆饼刚好落入怀中。

吃的??!双眼冒光,我手忙脚乱忙不迭的捧好,捧稳。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低低的一声笑语,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喙的认真,“丫头,吃了我的饼,便要替在下消灾。”

( ⊙ o ⊙ )啊?!

“区区一块饼,你也太…”一块饼就想收买我?我扬扬眉,恼火着,冲着他颇为不满的回复道, “你也忒抠门,忒小气了罢。”

我不知道眼前这位持有弯刀的青袍男人为什么走了又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心生善意送来绿豆糕饼,我饿得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思考、去和他耗嘴皮子功夫,仅仅是喜滋滋地吃起绿豆饼来,边吃边笑,边笑边点头,边点头边讪讪地问,“这饼味道不错 ,够甜够酥,还有没?”。

“一块就够你上黄泉路了,还要?”他轻轻叹道,却也满含笃定的笑意。

啪——

手中的半块绿豆饼,应声掉地。

我呆若木鸡状,“你下毒?!”

To饼, or not to命,that is a big question.

第三章 一路向北(下)

“你下毒?!”

瞧瞧地上沾满尘埃的绿豆饼,明明宛若救命宝贝,前一瞬还颇具保心肝镇神智之功效,下一秒已然成为见血封喉的催命药丸。我张口结舌地瞅着余下半块残饼,再无言的回眸瞪视于本该消失不见,却于此刻诡异般惊现在我面前的青袍公子哥——

“你这不是废话么?好端端的谁想死。” 叹息着萎缩了气场,我无奈地反问。

他轻轻挑眉。

“别挑了,你的眉毛即便挑三挑,也挑不成柳叶眉,还是一剑锋。”我没好气的再瞪他,心头那股被算计的愤怒,幻化成火苗,窸窸窣窣小范围燃烧着,虽没那个气场把他焚毁,但也不敢贸然烫伤他。

惨~

居然让我魂穿成功后的第一眼,就瞥见了你这尊神似薛秉哲的活佛。

我憋屈了再憋屈,隐忍了再隐忍,末了,软了语气直接问,“命都在你手上了,说吧说吧,要我为你作甚?”

若是存心取我性命,先前刺客来袭,他大可抛下我独自离去。现在换着花样来阴我,必定是因为我还有部分‘利用’价值。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还不想极其光速的穿越,再极其光速的反穿越,丢了小命==

也罢,来古代走走瞧瞧的观光概率比中五百万还要难三千倍,我就自我安慰下,当做是不花钱的暑期游,缓解缓解黑色高考的压力。顺道,我再想想有什么安全的法子,能让我毫发无伤的反穿回家~ 反穿是王道啊~~

“吃吧。”

蓦地,他如同变戏法,再次抛给我一块绿豆饼。

还吃??还打算毒我一回,提早送我上路( ⊙o⊙ )哇!

看穿了我满腹惊囧,他却是自己从怀里摸出第三块绿豆饼,气定神闲亦是悠然自得的送入口中。

你你你… 你这匹马!

本来是想在心底暗自痛骂“你这头猪”,但打量着他,我实在是没有能耐用所学到过的形容词,把他与“猪”联系起来。

诋毁他肥吧,如果他那副硬朗身材板儿还算胖,我自己的身材也要无立足之地;控诉他蠢吧,貌似我也没有立场自称聪颖;谴责他不近人情吧,他一不是不给我吃,二不是强迫我吃… 招娣啊招娣,这回是招上瘟神了=-=

瞧来瞧去,貌似他有着一张瓜子脸… NONO,瓜子脸是形容女生的,他不是,他拥有着马一般的长脸。对哦,总结下来,他乃一匹马,惹人心生厌恶的莽马。

瞪着他的马脸,我带着满腔愤怒,在心底暗暗问候了一遍对方的生辰八字,实则是在诅咒他出生的日子,而后把绿豆饼兀地全塞进了嘴里。

我嚼、我嚼… 我带着全部的不爽,狠狠咀嚼。

“名字。”

一口尚未咽下,他已是抛来问题。

毫无形象的咽下一口口水,我口齿不清地回答道,“颜、颜招娣。”

想当初,老妈怀孕之际,老爹求神拜佛,送子观音拜了十二圈,结果产下的却是个重达4.8公斤的健康小胖妞。老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索性取名为‘招娣’,意在希望我打头阵,赶紧引领弟弟的到来。

“杨招弟… 你也姓杨?”他缓慢的念了一次我的名字,语气平稳无起伏。

这饼嚼的我顿觉口渴,我舔舔唇,问,“有水喝没?不是杨,是颜…”

一抚掌,不待我解释,他便自作主张沉声宣告,“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招弟,唤作排风。”

排风?!

你怎么不叫我排气筒?我还是V8款高性能摩托排气筒=。=

忿忿不平总归是埋怨,眼下形势比人强,我也不敢出声质疑。只得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了饼上,大口大口嚼之。话说,绿豆饼饼身不大,味感的确很正。甜而不腻,丝滑顺口并非闷喉,且满口余香之中还隐约有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 苦味。

嗯?苦味?!我徒然心惊。

“这饼,这饼…”肠子悔青的心情都有了,我惴惴不安地问道,心底直呼大意。

按照常理,世上绝没有自天而降免费馅饼,不是过期,便是毒药。方才这绿豆饼,过期谈不上,毒死人倒也未必,但肯定是有毒哑之疗效,所谓见血封喉,要得就是此等雷同效果。

现在催吐都来不及,只剩下捶胸顿足暗暗懊恼的份儿。

“你的味觉会出现苦涩,只因断肠散暂时发挥了药效… ”我的惊慌失措尽收于青袍男人的眼底,他提醒着,语音语调一如之前的沉静、清冷,“每月十五,毒性会引发一次。轻则手脚麻痛;重则犹如万剑刺心… 方才你所食用的第二片绿豆饼,只因我事先添入了少许解药,能抵御第一次毒性发作时带来的痛楚,仅仅尝觉苦涩之味而已。”

闻言,心中一块大石头顺势落了地。长吁了一口气,我擦擦额头的冷汗,边无比哀怨得仇视他,边赌气似发话,“你就直言了吧,究竟想怎样?!别说消灾,我给你杀人越货都行。”

玩阴的?哼哼,力所能及、不违背良心的事我当然能办到。但是力所不能及、违背道德良知的事,我就不信把心一横,把门牙一咬,我还真就办不成~(十八自抽。)

眼下敌强我弱,你说啥我都答应,待到日后骗到解药、稳定局势、扭亏为盈之际,我再拂拂衣袖,有多远跑多远。

“武穆遗书。”

武穆遗书?你当真在拍射雕英雄传( ⊙ o ⊙ )啊?我惊骇得差点没原地起跳,“有没有搞错?你毒了我半天,竟是为了武穆遗书??!”

“对,威武大将军府内珍藏着的…”似乎是很满意我的反应,言及此,青袍男人头一次赞同般轻点首,神色陡添几分肃然,“天下,绝无仅有的《武穆遗书》。”

“得了得了,不用偷了,我直接背给你听。”拍拍手上、衣衫上沾染的饼屑,我得意地挺直背脊,面带骄傲的说,“我爸是金庸迷,所以我在读小学的时候便背熟了流传于百度大神君之上的《武穆遗书》…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听过就且记下,记完立刻把解药拿予我。”

不去理会他惊愕异样的反应,我甚是自得的背诵道,“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也,分之必有其合也,以故天壤间四面八方,纷纷者各有所属,千头万绪,攘攘者自有其源。盖一本散为万殊,而万殊咸归于一本…”

“这是兵法。”剑眉蹙起,他出声打断了我,表情写满了不耐烦。

嗯?我住了嘴,一头雾水的看向他。岳飞同学留下的《武穆遗书》明明就是兵法。

“《武穆遗书》,乃是前朝兵部侍郎武穆亲笔真迹,专载药火之秘…”他的神情,恢复了先前的阴霾,语气也透着薄凉,“而你,便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取这本遗稿。”

我… 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直冒。不是我做,潜入将军府偷书,此时可大可小,我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神盗的本事。

“你且放心,我会稍作安排…”彷佛是看穿了我的担忧,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我,眸光之慑人,让我此时心底油然升起一抹无所适从的不安定感,“排风… 过些日子,不,后日你便以烧火丫头的身份,进入将军府… 杨府。”

大爷,你办事倒还真追寻效率o(╯□╰)o

眼见事情已成定局,我无奈的撇撇嘴摇摇头,心有不甘却又要装出一副如影随形的恭敬之情,外加标准马屁精的谄笑,笑靥如花问,“敢问少庄家… 杨府在哪个角落哇?”

他怔住。

末了,掷地有声答复曰,“北行四百里。”

噗,果然是位梅开二度的主。

第四章 活着才是硬道理

“你们通通都站好咧——”

当旭日把城垣悄然染红,在一位老者悠长平淡的呼唤声中,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打着长长的哈欠,从衣兜里摸出半个馍馍,有一口没一口地啃啃,自动加入到天不亮就守候在杨府外、由许许多多穷人家孩子组成的‘长龙’队列之中。

今天,是我去杨府签订卖身契,并同时报道的‘好日子’。

比起这些苦等一宿、饿着肚皮、只求尽可能排在最先列的苦哈哈们,我能有半个又凉又硬的馍馍啃,已经算是较人道主义待遇了。

青袍男子自始至终,未尝表明他的真实身份。也就是说,我对于我的终极BOSS身份背景、角色认证、究竟会不会拖欠工资等诸多问题一概不知。

他仅仅是带我去了一趟‘娃娃池’,也就是澡堂,洗了回不热不烫的‘暖水澡’,再换了套干净的衣裳,而后扔给我一个印章、一张卖身契、以及半个馍。(作者注:娃娃池,池小水又不热,澡堂内设有贮衣柜,适应小孩洗澡。)

多亏他出了点银子让我搓了趟还魂澡,我如今才能清清爽爽、一身正气地站在威武将军府大门外。不洗澡之前,我真是没法想象我也会有从自己身上搓出一尘泥的‘时刻’,眼见着一池干干净净的清水,愣是被我污成藏污纳垢之臭水,我自己都心有余惊。

这副身体的主人,乞儿—— 只怕是,历经了许许多多磨难吧,哎╮(╯▽╰)╭

不过在澡堂里,我也彻彻底底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

谢天谢地,男生该有的,我都没有;而女生该有的,我也不算全有。比如说:胸部==#

身为21世纪高中生,我秉持“美貌”与“头脑”是女人最不可或缺两件法宝之根本信念,平日里不是习题功课,便是吃红枣喝牛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我胜过了时间之神的长毛腿,赶在青春期结束之前,让自己的罩杯终于从A提升到了B。可如今…

这身板怕是没发育完全吧?==||| 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所以此尊肉身的双颊因为消瘦而深深凹陷,全身的皮肤都很干燥,双手更堪比深秋季节里的枯颓枝条般,眼神亦是空洞无神,双唇更是不显半分血色。

与其说丑陋难看,倒不如形容为一具行尸走肉来的确切。

看来,以后进了杨府,我得开动脑筋常去厨房偷偷走动走动,吃吃坚果,喝喝汤羹之类的,给自己补血补气,犒赏犒赏O(∩_∩)O哈~

“何延琪——”

“何延瑛——”

杨府老管家的传唤。

甜甜的回答声过后,是两个穿戴打扮一致、五官轮廓也大同小异的丫头片儿,踮着脚尖努力从队伍之中探出小脑袋。

姐妹花?她们的年纪,也应该和我的‘本尊’差不多,十五上下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边那位穿着粉色外衫的小姑娘家家,应该是姐姐。眯着眼睛笑着,她牵了身穿紫色外衫另一个女娃娃的手丫,喜滋滋的一路小跑,迈往最前排队列。

呵呵,想必进了将军府,应该不会寂寞鸟。

“按了手印,签了终身契约,便得忘却自己的生生父母和姓氏。从今往后,只能有主家,只能姓杨。”老管家对着两位女娃娃交待道,“听清楚了么?杨延琪?杨延瑛?”

悲摧的雷人条款!

所谓卖身为奴、奴随主仆,即是一朝被卖,不但终身为主家所用,还必须忘记自己的姓氏和来历,改名换姓,跟随主家,为主家马首是瞻。

还好这两个娃娃的名字取的好,配上威武将军的姓,凑巧是传统评书《杨家将》里,八姐杨延琪,九妹杨延瑛的名讳。

只可惜,我穿越而至的时空,国土面积并不大,只占据现代中国版本的黄河以北、鸭绿江以南一带区域。而且十年前,国号从‘北戎’改成了‘北秦’。我怀着一颗陈诚赤子心,左思右想,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确定中国大陆史学上当真存在‘北秦’朝代。

而这个‘北秦’朝,民风民俗,很大程度上神似北宋末年辽国时代的特点。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市井老百姓说话直来直往的豪爽个性,有着典型北方人民的慷慨气度。我这个自小在南方长大的人,初来乍到,对所见所闻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好奇。如果还是自由身,我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排着长队,铁定到处游走,赏奇观景,逍遥赛神仙~

“杨排风——”

还在思度着未来的妙曼人生将会以何种形态向我呈现,老管家的呼唤,已是拉回了我的游离思绪。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长叹一声,缓慢不急地伸出五指山,我摆摆手,努力从如流水般细长的人潮中尽可能抬高半个头,对着那位身处九点钟方向,头发灰白、年过半百的老者亮开嗓门应道,“在这儿呐。”

不唤还好,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管家嘴里念出,本是心情平静的我,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托青袍男人鸿福,我签订的打工条款不是一年期,也不是十年期,也是终身契约:好死不死、要死不断气的卖身合约=。=

亦因此,从今儿开始,我不再是颜招弟,而是——

杨排风。

杨排风这三个字,左念右念顺念反念,我也觉得甚是上口。在脑海里挖掘大半天,我才恍然忆起,杨排风原是天波府里的烧火丫头。

她自幼在杨家长大,性情泼辣、勇敢,像个男孩儿,专爱与刀、枪结伍为伴。平日里常跟那啥巾帼英雄… 喔对,穆桂英练功习武,日久天长,竟练就一身好本事,十八般武艺样样在行。

再后来,穆桂英自己发达了,见她武艺高强,便任命她为“征西先锋将军”,带兵打败了辽军,解了双龙谷之围。

HOHO,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可惜和我这个不善文,又不善武;不算温柔,也不算泼辣的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来啦~ 我在这里,莫催莫催。”好不容易杀出人潮,我跺着小步,不慌不忙步至老者身边,笑嘻嘻开口,“呐呐,我就是杨排风。”

仔细核对着我手上持有的卖身契,杨府老管家拿出一本方才给何姓姐妹花署名用的内务帐薄,不嫌麻烦的提点道,“丫头,你再按一道手印。从今往后,你即是杨府的下人,终身为主家所用。”

“好嘞。”二话不说,取出青袍男子事先给我备好的印章,看也不看,直接朝账簿制定地方施力道按压下去。

刻有‘排风’二字的红印章,赫然醒目于白色纸页。

“菊婶,带这丫头下去罢。”仔仔细细审视完印章,老者这才开了口。

不待我开口,一个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女人,约莫三十出头年纪,此刻不知从哪个角落倏然窜了出来,沉着张圆盘脸,僵硬了语音语调,声线稍显沙哑地嘱咐道,“随我来。”

不闻其音,先见其形。

以为你板着张脸,就能比国际章(章子怡)更罩得住场面么?自嘲归自嘲,她的出现,预示着我五彩自由时代的结束,以及漫漫奴役人生的开端╮(╯▽╰)╭

内练一口气,外练一口屁;“用心”生活,从现在做起。

毕竟,我的人生一半是倒霉,另一半是好好处理倒霉,对吧~~

活着才是硬道理。

第五章 史上最牛B的老太

威武大将军,是北秦王朝体制内,官拜正一品的封疆大吏。

鉴于自己有好长时间会打工于此,所以我还特地花费几盏茶功夫,溜到盛京城内(盛京,现沈阳)各大茶水铺,竖着耳朵仔细听茶客们的侃侃对白。所谓付出必有回报,倒还真被我打听到了一些重要‘军情’。

将军本名杨继业,原籍为邻国南魏朝边陲小镇雅安县人。祖上本是从商,经营些蚕丝布匹之类的小生意,不曾大赚,亦不会亏损,家道尚算殷实。

然则,南魏、北秦二国疆域纷争由来已久,一祈避免战祸,二求子子孙孙康安无灾,杨老爹用积攒了半辈子的银两银票,买通看守城门的卒官,然后领着全家老小,驮上最少量的干粮米饼,偷渡至北秦境内的陇西郡。

陇西地处偏僻,加上气候干燥,不宜久居,于是杨家一干人等,再为陇西郡为出发点,历经千难万险、坎坷波折、一路狼狈流亡至辽东郡。

辽东郡,已经非常接近皇城盛京。全家老小平平安安,除却长时间的风餐雨宿身体哗啦啦掉了不少肉,其他的,该有的都有。

可是,杨老爹毕竟是年过古稀的老人,身子骨当然不如年轻时期硬朗。又逢战事纷乱,实在是扛不住精神上的洗练与肉体上的煎熬双重折磨,前脚刚到辽东郡,后脚就在柏坡镇蹬腿、断了气。

余下老老小小好不容易凑足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买了套剪裁粗糙低劣的寿衣和一副薄棺,得以为杨老爹敛葬。

杨老爹一生共娶了三位如夫人,膝下也有二子、一女、四孙。因杨老爹棺椁在此,杨家便在柏坡镇安顿,即算‘家乡’,也为新开始。

然而,随着主心骨的崩逝,杨家子孙日后生活愈来愈困窘。虽说虎父无犬子,可杨家子子孙孙并没有继承杨老爹在生意上独有的敏锐思维,曾试图重开绸缎铺,非但不能盈利,短短数月还把以传家之宝赊来的本金,亏的精光。

二夫人—— 丽娘最焦急。

杨老爹在世,她并未承受过多宠爱;杨老爹挥挥衣袖带不动一片云彩悄无声息的走了,她除却腹中一块肉,除却当初嫁入杨府、亲生母亲赠与她的陪嫁玉镯一只,毫无所有。

形单影只、无人无势的二夫人,开始思考。

把玉镯当些碎银拿去做生意吧,在本金不够的前提下,要么融资;要么合伙。在柏坡镇这个六亲不认七情不靠的地方,没法儿融资。合伙?找人帮忙?大房二房的人自己都经商失败,靠不住,也不敢有所倚靠。

可是,自己亲历亲为打点生意吧,毫无经验可言。赚大发之事肯定无望,必须事无巨细小心翼翼,一分一厘从蝇头小利赚起、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发家。

蝇头小利?什么又是蝇头小利??丽娘思前想后,斟酌考虑长达数月之久,依然未能敲定最终实施方案。毕竟手中紧攥着的不是玉镯,而是她和腹中孩儿的最后希望,难免左右摇摆再三顾忌。

直至某个静悄悄、狗吠月、蝉鸣蛙叫的炙热夜晚—— 丽娘侧卧于床榻心绪烦闷,久久不得安眠。加之孕期已足六个月,体内荷尔蒙扰乱,一股莫名、不可言状的虚空感萦绕在其心头挥而不散,想发作,却又不知如何发 泄。

丽娘长叹一声,床大、孤枕、无人伴、徒留思 春。

思 春?!丽娘浑身激灵,如雷打一般,倏地坐起身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市场啊市场,这不就来了么?

丽娘兴奋得一捶大腿。

不论平安天下,还是乱世沫浊,有男人的地方,就有需求;有需求的地方,就一定蕴含着无限昂然商机的市场。

丽娘毅然决定—— 贩卖春 宫 图。

投入少、回报多、资金流动快、市场需求量大,即不囤货又无须费时积压,总之这桩虽匹夫不耻却一本万利的事儿,丽娘经营得是津津有味,全身心皆投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