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是否冤屈,见了廷尉官,自会真相大白。”随手抛掷出一锭银子给馄饨摊摊主,杨延光不由分说的拽拉着我,往背离平安巷所在方位而行,脚步速疾。

“慢… 慢点儿… ”实在是跟不上他的大步流星,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抗议道,“我,我有话,还没说完全…”

杨延光头也不回,语气淡漠疏远,“把你的话,留着对廷尉官陈述。”

“你…”雷囧交加的我,此时此刻,再不从炮灰女配一路‘咆哮’升级为强大女主,就真会被送上断头台。

鉴于自己的右手胳膊被他钳制,我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左手抓住杨延光的手腕,同时右胳膊夹紧他右手肘,瞬息万变间猝然转身,借助胯部力量上顶,再手部并同腰部齐发力,把杨延光朝前方狠狠摔去——

老娘不用过肩摔,你当我是HelloKitty ?!==#

还好杨老爹在逼迫我晨跑三千米的同时,不忘记训练我空手道以增加瞬时爆发力,并美其名曰—— 夜游有风险,出门须谨慎。

今天,果真用上了~

“拽拽拽,本姑娘的胳膊,是你可以轻易拽拉的么?! 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气鼓鼓地瞪视被我撂倒在地,神情一片震惊错愕的杨延光,我难掩满腹委屈,忿忿然控诉道,“本姑娘申明了好几遍—— 我不是细作!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双耳选择性失聪了?!在理的话,系数不听。一个大男人,待人待事有必要如此苛刻么?”

此时此刻,杨延光四脚朝天的横躺着,怔怔凝视于我。

“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会道歉!我颜招娣行事,素来都是… ”顿了顿,我现场套用几句顺口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现在就实话告诉你,本姑娘不仅仅唤作颜招娣,还化名为杨排风。因为从今儿早上起,我便签下卖身契约,堂堂正正成为你家府上、归属厨房卿嫂管辖的洗碗丫头。”火气未消,怒意未散,我不吐不快,“管你是啥劳什子公子光,还是笨蛋光,如此猴急地想去廷尉府揭发我,那就去揭发吧,我无所谓~ 反正么,‘细作’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让整个威武将军府陪着我颜招娣遭罪,鄙人心无半分歉疚。”

“傻。”炮轰过的脑袋,还喜欢梳个雷劈的发型! 隐忍着此刻蓦然感受到的腰际酸麻,我面露鄙夷之色,瞥视了杨延光最后一眼,无奈的掷出总结性陈词。

转身,迈步走。

土地菩萨~

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我在心底嗷嗷泪奔。

然而,悲摧的眼泪,尚未来得及夺眶而出的须臾间,一柄泛印着幽幽清冷月光的银剑,无声无息地抵在了我脊背。

“传奇妹,廷尉官是本少发小。”

男性声音,清亮却玩世不恭,“你是选择自己走?抑或是在下执子手、拖你走?”

“…”

杨延光!

认识你,算我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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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廷尉司下设的七七四十九间狱房,四面皆被重岩叠嶂的山头所包围环绕。在山头上看着廷尉,那是没有什么担忧的;要是反过来,蹲在廷尉里透过铁窗遥望山头,那可是件大苦事—— 因为,能够到廷尉大牢里的犯人,多是国家刑事重犯,一群亡命之徒。相对而言,为了驯服囚犯,廷尉司狱卒们也比其他地方的更凶狠更残暴。

班房,与青楼一般,良家人只有‘进去’的绝望,没有‘出来’的希望。

思及此,我两腿麻颤,更难强作镇定般大步流星、阔步前行。

“公子光… 我,我…”三蹉四跎缓慢踱步前行着,我咽咽口水,想与他做最后一回好商量,“你就相信我罢,我真不是…”

“到了。”索然清冷的话语。

⊙﹏⊙b汗 这么快就到班房?!不待我抬眸细辨廷尉司恢弘大气的建筑群貌,杨延光已然再次沉声道,语气不容置喙,“进去。”

赶鸭子上架啊,我囧。

按道理,廷尉的主要职责仅仅是有两个:一即负责审理圣上交办的案件;二是负责审办各地移送上报的案件,或审核覆决各道各州的重大疑难案件。基本上,三品廷尉监亲自审案的机率不会太高。

然而,仗着廷尉监是发小的深厚交情——

“下跪之人,你所犯何罪?”

干净通透的平易声线,连同廷尉监此时此刻身着的绛紫官袍,自敛且不失庄重,而廷尉监稍显苍白的面容上始终流露出一抹淡淡谦和气息,虽清减了几分为人臣者的冷冽威严,却增添了凡常官吏所缺乏的儒雅。

温润如玉四个字,应该是可以拿来形容像他这般,有着明亮透彻眼神的年轻男子。

“传奇妹,监官正问你话。方才还絮絮叨叨的你,如今怎么噤口不言了?”逼迫我下跪于堂前的杨延光,还故作好心地拍抚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事已至此,坦诚相告或许还能将功补过、保你一命。”

愣愣神,晃晃思绪略微茫然的脑袋,此时此刻的我,在面对廷尉监时不能有丝毫闪失。不但要保住性命,还要反被动为主动,捍卫自己的人格尊严。

即使身处古代,北秦朝也是讲究法治的==# “回大人话,颜招娣并非潜入北秦国境的南魏细作。民女不但清白无罪,还将据实禀报—— ”

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我的视线,长久停落在杨延光身上,“兵部侍郎杨延光,恶意诋毁民女声誉在先,其后滥用职权知法犯法,望大人明鉴。”

“滥用职权??”杨延光先是怔住,继而眸光如芒似箭,咬着牙沉声问,“颜招娣,在下又何时何地执法办法?!”

“现在便是。”言简意赅的掷出四字,我转而看向神情波澜不惊的廷尉监,“律法刑典,从先秦帝国开始,延续至魏晋南北朝,历经大唐盛世,再延绵发展到北秦,民词民讼,都清清楚楚划分为—— 起诉、受理、传讯、勘验、侦查、审讯、判决、执行等等八大阶段。” (作者注:《霜》与《凭,忍》二文架空朝代历史背景,均设立在唐宋交替之间。)

并非像杨延光面色阴沉、口气阴鸷,不惊不乍的,廷尉监肃然了语气,镇静的开口道,“还有么?”

“而今杨延光身为兵部侍郎,乃堂堂朝中重臣,不可能不知晓北秦律法。他手中既无真凭实据,亦无起讼书文,仅凭推断,便当街执利剑胁迫民女。此举,除去刑讯逼供的意图,更彰显他杨延光罔顾纲常、知法犯法、草菅人命!”

“再者,若廷尉监大人能明察秋毫,便该知晓传讯勘验两大过程中,必须传唤审验相关人证、物证。”

颔首,廷尉监眉宇间的神采,有淡淡的赞许,更有赞同。

“而杨延光,分明知晓民女卖身于威武将军府邸,实为一名毫不起眼烧火丫头。一来,为徇私偏袒杨府、不让杨府遭受牵连;二来,倚仗他本人与廷尉监大人您互为发小的深厚交情,在不经廷尉司受理刑案的情况下,便试图私底逼供,此举,除去纵容包庇的私心,更彰显他杨延光滥用职权、结党营私的卑鄙本质!”

这辈子,生平没机会说出口如此气势强大的呈词,我一口气表述完,也不禁额头热汗微冒、呼吸急促。

“倘若大人您不能还民女公道、还民女清白… ”深深呼吸一口,强作镇定的,我迎着廷尉监如水般深沉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若无法弥补受损名誉,民女必上告!无论是刑部,还是御史中丞,抑或是当今圣上,民女也将不遗馀力、不惜小命、势必追究到底。”

狗咬狗,最后赢的,不是最会打架的,而是最不怕死的╮(╯▽╰)╭ 反正我颜招娣中毒在先、诬蔑诋毁在后,今天晚上,老天爷保佑我不死都难呐~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釜底抽薪一次。

“既然如此… ”唇边,流露出一抹我琢磨不透的复杂笑意,廷尉监倏然开了口,语气安然若素且不以为意,“庶民颜招娣与侍郎杨延光,二人共同收押至廷尉。明日辰时,受理再审。”

什么( ⊙ o ⊙ ) ?共同收监??!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子说不走,好吧,关门放狗!狗咬狗,欲语泪先流 o(╯□╰)o

下意识的,我朝杨延光瞥去—— 他的脸色,竟也惊讶错愕。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前一瞬,还拥有神似斗战胜佛般昂扬气势的公子光,如今,也挫败得宛若斗战‘剩’佛,言辞恼火且无奈,“贺兰芮之,你… ”

“狱官,带他们下去。”从官椅上缓慢站起,廷尉监贺兰芮之的脸色,仍然沈静如水,豪无异常的注视着我,只是,一双溢漾了睿智神采的幽幽黑眸,多了不易察觉的稀奇意蕴。

他的视线,正无声息地落在我面容、身体、发髻、衣着穿戴上,长时间来回游移并默默逡巡着,犹若沉思。

心跳,倏然紊乱一拍。

仓惶间低眉垂脸,我不敢再与之对视。

第十二章 神机箭的互攻(上)

颜老爹曾经告诉我,

对待知识分子的立场态度,标志着该民族的文明程度;对待工人农民的立场态度,则是考问该民族的良心觉悟。

而对待嫌疑罪犯的立场态度,更是审视该民族的宽容大度。

可是——

被廷尉监贺兰芮之和狱官带往内廷牢房,一路上,我诧异亦是惴惴不安的发现,好几个鲜血淋漓、满身伤痕的囚犯被狱卒们抬了出来。

“他… 犯了什么罪?”我惶恐于一位长发披面的男人,被两名面色阴沉可怖的狱卒拽拉着、缓慢拖出内廷。

囚犯正垂着脸、全身瘫软无力地被迫前行。他的两条腿颤抖着,尤其是从膝往下,在泥土地上拖行着而勾滑出深浅不一的血痕渍迹。而腥红血液,正从破烂不堪的裤管,源源不断的渗透出,让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满怀震惊错愕的询问出声,“你们… 是不是把他给弄死了?!”

“活着,刖 刑而已。”引领我与杨延光前行的狱官,重重的低哼,“就是把膝盖骨削掉。”

“战国时代孙膑所遭受的酷刑?!”我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挖掉膝盖骨,无异于截人双肢!他究竟是身犯何罪,才会承受如此惨痛的…” 虐待二字,如骾在喉般,我欲吐露却因为缺乏勇气,极其艰难地憋屈隐忍住。

“谋反之罪。”默不出声、始终径直前行的杨延光,突然不以为意回答道,神情既冷淡又疏远,“此人本名何述,乃是二皇子春申君的侍从马童… 数月前,时逢圣上龙体违和,齐王却欲图逼宫谋反,幸得太子殿下料知先机,及时征调左厢神武军,镇守住东宫与飞霜殿,从而避免圣上受扰。”(作者注:旧时一人犯法,其家属、亲族、邻居等连带受罚。)

“春申君?!”我囧囧有神地反问。春申君,不是战国四君子之一么?

“二皇子原先被晋封为齐王,封地淮北。兵败后被圣上废黜,削去封爵,同时降称为春申君。”公子光瞥向我,那不屑一顾的眼神,似乎是在嫌弃我大惊小怪,“看来,你这个敌国密探,功课做得不周详。”

阿噗~

如今倒嫌弃我这名‘伪奸细’,深入北秦疆土,国情知识准备得不够充分?!

“太子殿下固然威猛神勇… 当然,更幸得威武大将军率领两千精锐神机营卫士,以火弩流星箭,逼退进犯东华门的逆党叛军。” 轻咳,廷尉监贺兰芮之回眸相望于杨延光,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彷佛是暗暗赞许,“杨大将军的及时救驾,给予了太子殿下征调禁军反攻围捕的最佳时机… 仅用一个时辰,逆贼降伏过半。”

剑眉轻挑,杨延光的唇边已有了一抹自豪的笑意,“火弩流星箭,是家传之宝《武穆遗书》中记载的、一件最不值得夸耀的火器,不足挂齿。 ”(作者注:神机,火器的别称。明朝时期,禁军曾设立神机营,是军队中专门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

“完了完了… 我死定了…”脚步不免踉跄,我原本努力压抑的惊骇感,连同挫败感又倏地窜至心田。失神的看向廷尉监与公子光,我在恍然顿悟的同时,亦深深察觉自己大限将至,“廷尉监大人,区区一位马童,就因为‘连坐’律法而被处以刖刑,那些谋士啊智囊团啊或七或八的心腹爱将们,岂不各个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

颔首,贺兰芮之并不反对,“圣上日前曾颁下诏令,除去仍被禁拘的春申君,其他余留部将皆…”

“皆死翘翘嘛!”老大,不用你说我也明白╮(╯▽╰)╭

打断贺兰芮之的话语,我索性蹴步不前,急火攻心般脱口而出,“廷尉大人,您也甭装模作样说什么同时收押、明日受理再审,我现在是全都明白了。”

“嗯??”

“威武大将军,根本就是太子党的领头‘羊’嘛~ 将军府要是出啥意外,太子殿下准是连嘴边残余的十全大补汤渍都不擦干净、便第一个人跳出队列来,确保杨府安宁无事。” 杯具啊杯具,在若干喜羊羊(杨杨)面前,我就是不合时宜出现的灰太郎o(╯□╰)o

再指指杨延光,我亦哭笑不得,“我起讼他?小小庶民岂能起讼功臣之后?!只怕今晚陈冤状纸还没书写完,本姑娘的贱命已然被咔嚓。”

贺兰芮之微楞。

“杨延光他睁着眼睛说瞎话,非指认我是敌国密探,此事牵连将军府,大人您就算是想秉公处理,也断然扛不住太子殿下施加的压力。”

恍然间,我彷佛看见了自己极其悲惨的死状,“阿党比周,官官相卫! 我颜招娣不是被你们屈打成招、就是被你们秘密处决…o(>_<)o …”

“传奇妹,方才你不是挺能言善辩、一副不怕死的倔驴样儿,怎么眨眼功夫就变成霜打茄子、惶恐不安了?”杨延光没好气的嘲笑,轻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我…” 当下,被‘太子党’哽得无话可说。

“颜姑娘,请无须担忧。” 清净无漪的语气,贺兰芮之静静地凝视着我,笃定意味十足,“倘若你清白无辜,下官自然不会枉顾人命。”

“放心,假若嫌毒酒太草率了事,廷尉府还有诸如‘幽闭’‘梳洗’‘骑木驴’等等妙曼酷刑,供传奇妹慢慢选择。” 公子光嘲讽话语,字字珠玑般,冒了出来。

“你…”大囧特囧,公子光居然连把女人子宫活生生敲出体外的酷刑都懂==#

反攻的话语,还没从我嘴里说出,余音却猝地湮没在了此时此刻突然传来的沉闷响动。就连廷尉司周边、栖息在树上的三四只麻雀,亦因为响动而惊骇的飞逃。随即而来的,是被微风吹袭而至的浓烈异味,刺鼻、呛人。

怎么了?

蹙起眉头,我皱缩了鼻子再闻闻,这股异味并非陌生。然而短时间,我却记忆不得究竟是何种化学物品应有的味道。⊙﹏⊙b汗 仅仅穿越两天,我的生化细胞便大幅度退化了么?

“大人,您看—— ” 狱官惊慌失措的提醒。

狱官的话音刚落,我便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灼热感觉。

不知何时,内廷尉司正前方已被众多手执弓箭强弩的胄甲士兵们所包围。虽只有五六十名,可他们好似从地表冒出—— 阿不,准确说来,应该是从几条地道里相继钻出。

我囧。

关犯人的廷尉,居然被人挖了地道?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前所未有的失误啊==#

“小心!”公子光的急唤。

下意识的缩了脖子,我这才发现,一个模样造型类似于发射器的长型火筒,被抬至了胄甲士兵们所处位置的最先列。更重要的是,对方正轮流交替,用手中火把点燃火筒尾部。须臾间,数十支、数百支冒着嗤嗤火花的利箭,铺天盖地般飞射而来。原来,相继迸发出的阵阵响动,正是源自于火筒喷射箭器时所产生的噪声。

火攻突袭?! 脑子蓦地激灵,我即刻忆起来,此时此刻扑面而来的浓郁气味,不是催进燃烧气势的油脂、松香,还会是啥?

冒着火舌的箭矢,落在了内廷处所的各处屋檐、引发燃烧起来熊熊的大火,不断吞噬着周遭一切。甚至许多利箭,落在离我前方不远处,凡火器所到之地,均冒出了火光,并很快点燃廷尉司里四下栽种的藤条、树木。

火势,愈燃愈烈。

“大人,是春申君的旧部!”狱官错愕地看着眼前一切,转瞬间,又即刻回过神来,暴跳如雷般大吼,“这群谋臣逆党依然野心不死,试图从廷尉司劫走二皇子!”

( ⊙ o ⊙ )啊! 春申君羁押在廷尉?!

“狂傲。”轻声吐露二字,贺兰芮之神情依然不惊不乍。

“不是狂傲,他们是有本事张狂。”先前还是对我面露鄙夷的公子光,此时此刻已然敛去不恭神情,语气更一扫而空所有的戏谑,变得迫切,“为首的武将,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座下宾客—— 赫赫有名的鬼才宇文庆。此人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具备极佳的模仿能力。看来他活学活用,火弩流星箭的奥秘已经悉数被他掌握。”

( ⊙ o ⊙ )啊?!

那那那个发出震天吼,可以同时射出无数支冒着火花箭矢的铁质火筒,就是逼退齐王叛党的神机武器—— 火弩流星箭?!

“火弩流星箭,命中目标胜率比普通弓弩强了许多倍。不仅箭尾绑有火药,箭头更涂抹剧毒。命中者,非死击伤。”

我再囧。

还有毒药? 难不成此刻正上演生化危机?

“若是如此…” 并非惊慌,目光落在杨延光身上,贺兰芮之沉稳冷静地问, “二少,威武大将军断然深谙此绝世神兵的妙用。试问,你父亲有何破解高招?”

点头如捣蒜,生怕小命葬送埋汰于廷尉的我,也甚感焦急,“天生万物,必一物降一物。有何破解火弩流星箭的反攻方案?” 毕竟,我从未幻想过,自己某天沦为肯德基黄金‘烤‘翅般悲摧下场。

“我…”话语,迟疑且尴尬。摇摇头,公子光的眸底,出现了一抹稀有的窘迫与惭愧,“我虽自幼出生杨府,却从未有幸见过《武穆遗书》,更无谓其解。”

“什么??”我囧囧有神的疑问,“你乃堂堂兵部侍郎,杨将军的亲生儿子,都没有机会见阅此书?!”

“废话。整个杨府,除了我辞世的祖父,我爹,便无第三者翻阅过。”公子光甚是无奈,“此书只传一家之主,其他人不可参详… 况且,我自幼熟读兵法,追求的上阵杀敌。至于械器类的构略草图,勉强送予我看,我也看不出所以来,更何谓破解方法?”

一本破书,保密得如此诡异,我无语望天,内牛满面啊==

“贺兰芮之,廷尉司地处偏僻,眼下增援救兵如同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等无意伤人,倘若你愿意交出春申君,宇文庆定当饶你不死!”粗犷的声音,从火势那头传来,“否则,别怪本将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进犯者胁迫意蕴十足的话语,掷地铿锵有力的同时,伴随而来是更多的箭矢,犹如疯蝗狂蜂,漫天密布。

“大人,您当心!”惊呼,只因我眼见一支比弓箭射程更远的弩箭,正冒着刺眼火花和白白余烟疾射而来,箭矢强劲的力道,正撕裂空气,对准贺兰芮之。

来不及过多犹豫,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然用力推开廷尉监。然而,巨大的痛楚顿时沿着阵阵发麻的脊背神经传至大脑,连带箭弦余颤,令人疼痛难忍。

锐利箭头,深深刺入了我的肩膀。

“传奇妹!”一道身影,倏地团聚过来,箭尾火花即刻被杨延光以袍袖扑灭。他眼疾手快地扶住我不稳的身体,从而避免了我因为暂时的头昏目眩而摔倒,“传奇妹,你才中第一发毒箭,千万得撑住,死不了。”

公子光的语气,担忧却又不忘调侃。

“你…” 疼痛的说不出话,我艰难的侧过脸去看,发现殷红扎眼的血红液体,正顺着肩膀伤口缓慢流出。囧o(╯□╰)o 未变成黄金烤翅,先升级为火烧刺猬。

“都尉大人,多日不见,你似乎是日复一日更加聪颖。放弃正面争锋,居然懂得了背后暗施诡计。不过是火器利箭,你以为可以奈何本官?”紧抿了唇,贺兰芮之紧握右拳,并不畏惧的回敬道。

然而下一瞬,他却侧过脸,对杨延光低声嘱咐道,“二少,你素来武艺过人,假若火势增强必定浓烟大雾弥漫。芮之恳请你尽全力先行离开,绕行北华门,取直亲军马军司,冒死领兵增援廷尉司。”

“可是…”杨延光看了一眼已然负伤的我,再瞥向手无寸铁的贺兰芮之,犹豫道,“我离开了,你们怎么办?”

“笨蛋光,你先走,速去速回…”有气无力的,我提醒他。此时此刻,我分明感受到了不断溢出的血液,虽丧失原本温度,却在滴落的过程中,为灼热伤口带来些许凉爽。因为莫大痛楚而略微混沌的神智,亦渐渐清醒,“杨延光,你是我与廷尉监二者性命无忧的有力保证,倘若不想廷尉监万箭穿心而死,或是传奇妹我毒发身亡,便抓紧时间离开。”

“可是…”公子光依然放心不下。

“无妨,多亏宇文庆‘赠’送本姑娘这支神机箭,我才想到了破解神机的方案… ”挥挥手,示意杨延光听从廷尉监的嘱咐,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继而侧过脸去望向贺兰芮之,学着他清淡笃定的口吻,轻轻微笑,“试问我颜招娣护国有功,能不能免于被起讼?”

贺兰芮之怔住。

第十三章 神机箭的互攻(下)

“贺兰芮之,你大可嘴硬!而今地面已被浇有火油,你等如同牢笼困兽,有什么资格与本将争斗?束手就擒,是你们惟一出路。”狂放不羁的话语,魔音穿耳般再次传来,我放眼望去,身穿铁皮胄甲的宇文庆已是站在距离流星箭火筒不远的位置。得意洋洋的他,似乎是胜券在握,此举必定得胜。

形势,愈发动魄惊心。

此时此刻,逐渐燃烧起来的大火,成三面包围环绕之势,不断逼近我们四人。火势逐渐凶猛,而脚下,是被浇了油的土地。很快,火势就会顺着火油延烧而至。

弥漫在空气中的薄雾,渐渐浓郁。

幸好,初春子时(凌晨)前后,湿气较重,虽然浇过火油,但一时片刻,火势蔓延速度相对减缓不少,为我们争取脱困赢得了须臾宝贵时间。

“大人… 廷尉司库房仅存少量弓弩、火药弹筒,实在难以长时间抗衡。况且可以参与抵御叛军的狱卒,虽几十余人,亦无法与铁兵皮甲卫士相提并论。”狱官慌张焦急的问,“悬殊甚大,这该如何是好?”

废王春申君囚禁于廷尉司,此地居然会没有重兵持戒?我心生疑惑。

“颜姑娘… ” 神情凛然,贺兰芮之压低了声音倾诉道,“春申君并非如同对外宣称般拘囚于廷尉,而是秘密移禁在了别处。宇文庆在内廷遍寻不到废王春申君,不出二刻,必定增大火势,强攻此地。你方才说… 有破解之策略?”

困难的挪移身子,我尽量使自己受伤左肩面向贺兰芮之,“大人,你仔细看看箭尾,缠绕于其上的,是不是未能全部燃烧殆尽的火引线?”

贺兰芮之颔首,“尚余一寸。”(作者注:一寸有三厘米多)

我再问,“民女还想知道,集齐所有的狱卒,谁的箭术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