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河在心里头说道。

最开始几次拍摄是简一心捣蛋,后面几次是她频频出岔子,等到了最后一次简一心也不捣蛋了,她勉强也能忍下疼了,那个脸色发白却佯作无事笑意盈盈的形象可不正是剧情所需么?许方宁在那种一重愤怒一重惊喜之下能注意到戏外的真人是什么情况那才是有鬼了。

她来剧组一段时间以后,对许方宁已经不是最初乍然被天上馅儿饼砸中以后全然的感激了。当然感激始终还是占大头的,但逐渐了解许方宁这个人后也明白到这人并不需要她的感谢,她唯一能够回馈的事大概就是把戏演好。

“我没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顾若河十分乖巧懂事道,“也就疼那么一会儿,明天一觉睡醒大概什么事都没了。”

言下之意即为不会耽误明天的拍摄。

许方宁果然笑得安心多了。

他告辞的时候顾若河见云清一直沉着的脸,到底忍不住追问一句:“许导您这果篮是你自己买的?”

“不是,我哪有这个时间。”许方宁随口道,“老梁前两天身体不是有点毛病嘛,这是来探他病的人送来的,他吃不完就送给我了。”

他两次提到的老梁是剧组中的副导演梁辛,跟许方宁是相当默契的老搭档了,前两天犯了风湿,忍着没去医院,但这种影视基地里的消息一向传的飞快,前来探他病的剧组以及非剧组人员确实不少。

而这个几经转手的果篮…

顾若河有些头疼想,许导您这份清新脱俗的“真性情”真的很容易给自己拉仇恨的。

比如她家的助理大人这就是实打实记恨上大导演了,前脚关门就迫不及待冷哼一声:“他这哪是来看你的,来确认你明天不会耽误他进度还差不多。”

云清一向寡言少语,这么明显表达对人的不满继简一心之后许方宁荣幸成了顾若河目前所看到的第二个。

“他作为导演,有这种担心不是很正常吗?”顾若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很多人觉得拍电视剧又不比拍电影也好,就随便拍拍好了,效果等后期的时候再慢慢堆。可是观众眼睛又不是瞎的,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编剧有没好好写导演有没好好拍演员有没好好演,谁还会看不见呢?咱们遇上了好剧本,又有许导这样负责,一点不让糊弄着就差没手把手教大家伙儿怎么演出最好的效果了,讲道理我第一部主角戏能遇到这样的团队真是做梦都该笑醒了。”

云清依然蹙眉不语。

“况且刚才许导道歉其实也是认真的,他只是有点…单纯?”看云清明显不以为意的模样,顾若河不由扑哧笑道,“说到底咱们是来拍戏的又不是度假的,本来我值得关注的也就只有戏拍的好或者不好呀。”

当明星的劝当助理的,年纪小的宽慰年纪大的,云清怎么想都觉得自从来顾若河身边以后,也不知是不是这丫头实在太早熟,反倒把她这个原以为自己成熟稳重的一下子衬得又傻又天真,耳听顾若河还在细声细气安慰她:“别气啦,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我转的,清姐你围着我转就已经很让人满足了。”

…真是个甜言蜜语起来不花钱所以不心疼的小丫头。

然而小丫头的甜言蜜语等云清扒光了她衣服给她抹药的时候,就变成鬼哭狼嚎了。

她的伤当然不像她说给众人的那样轻描淡写。

关起房门来她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眼泪汪汪又哭又闹。

但是明天她也确实会去开工的,一秒钟也不耽搁。

上卷 chapter88 较量

简一心与顾若河之间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因为顾若河几次三番的退让而有所缓解。

顾若河受伤过后简一心行为上的确消停了两天,一则她虽说一向骄纵任性,但剧组里那么多人的目光她也无法完全不当一回事,可以说顾若河第二天上工整个剧组都在无形中帮她“监视”简一心。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施翔这几天几乎就差没把简一心栓在他的皮带上面了。戏外走哪带哪,戏内尤其碰到有简顾二人的对手戏,开拍前他往往都会把简一心叫到一旁少说叮嘱半个小时,中心含义往往是警告她戏里最好不要再出现任何“失误”。

简一心说到底也就是个比顾若河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这种情况下她哪还能做什么?但也正因为年轻,她一下子被镇压成这样,心里头怒火恐怕是要比前些天更甚,这几天看着顾若河的眼神往往让云清给她买饭递水都要亲自经手。

顾若河给她逗得咯咯直笑。

但整个剧组里就她们两人目前的情形大概也只有她才能笑得出来了。

这天又有一场她们两人的对手戏。

是一场两人骑马逃命,但中途因为各自心怀鬼胎逃着逃着就内讧起来的戏。

顾若河现如今也算是个骑马的好手了,连她的便宜师父、许方宁请来的指导老师严亦格也夸她技术用来应对拍戏是绰绰有余了。有了严亦格这一说,但凡有骑马的戏,许方宁也好顾若河也好压根儿就没再想过要找替身。而简一心这段时间发愤图强,那不要命的劲儿俨然不下顾若河,同样也练了一身勉强能应付拍戏的骑术。

但简一心到底不是顾若河,平常的戏份里她自认为自己应付不来的部分还是会主动提议由替身上阵,但是与顾若河的对手戏,但凡顾若河要亲自上,想当然她同样是半步都不肯退的了。

一时连许方宁都有了几分为难。

依照他本意两人都有那个实力,两人都能亲身上阵那当然是最好。可现如今这两人间的气氛就差没一见面就直接上去扯头发咬手臂了——要他说还不如直接开打呢,好歹他还能有个大发脾气一次性把两人收拾服帖的机会。平地上的戏也就罢了,挨鞭子也好扔暗器也好至少都可控,可人一旦上了马再撒起疯来,那可就不是几鞭子能了事了。

许方宁考虑了又考虑,把简一心拉到一边反反复复跟她确认,简一心始终没有半点不耐:“是她自己说的,让我跟她比努力比演技,我就是想赢她,想表现比她更好。”

而除了鞭子事件以外,她最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许方宁想了一想也觉得,这姑娘胆子比顾若河小多了,明知道有危险的事应该不会去做。

他这边放下心来,简一心又被施翔拖到另一边去。

最近两人看似亲近,但之前累积下来的情分算是在简一心一次次给顾若河找茬以及施翔一次次不留情面的教训中败光了,简一心一面对施翔脸色比刚才对着许方宁可就难看多了。

施翔直接道:“这场戏你用替身吧。”

简一心冷笑一声:“这么担心她,你去让她用替身不就得了?她对你言听计从的,可比你跟我这儿废话要便利多了。”

施翔自然知道这时不能再说难听的话刺激她,只放软了语气道:“这场戏要求高,要骑马还要舞刀弄枪,你没有武术底子,骑马也是最近才开始接触,没必要为了赌一口气让自己陷入危险。”

简一心却明显不吃他这一套:“前辈居然开始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我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啊?”

施翔虽说一向性格好,可到底也是要名望有名望要身家有身家的人,平日里多是被别人捧着,这些天跟老妈子似的天天看着个不安分的小丫头,还时不时像这样被刺个一两句,要说心里头没气那是不可能的,一时也沉下脸去。有心不管这破事了,半晌到底还是不放心,叹口气道:“小打小闹和真的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这是两回事,你别太冲动了。”

见他终于不再用明显哄骗小孩儿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简一心便也松动一些,哼一声道:“你放心吧,我还没那么没分寸,我就是不想输给她而已。”

施翔也是与许方宁一般想道,简一心确实不比顾若河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来的,她说只想跟顾若河争一口气,那大概就真的只是不想输而已。

他这头放简一心离开,站在不远处光明正大偷听了好一会儿的方明薇就施施然走过来,颇为不满的皱着鼻子:“这个小丫头也太嚣张了吧。”

她在娱乐圈呆了近十年,算得上见多识广,对简一心这样有点骄纵的小丫头本来是没什么感想的,但最近几次三番见她怼自己男神,这就由不得她不爽了。

施翔只是略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方明薇有些不解看他一眼:“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惯着她?”

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施翔原本不想多说,见她这架势也不由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也听了谣言,以为小简是常家康养的小情人?”

方明薇闻言不由一怔。圈子里这类的传言海了去了,有的真有的假,只是真真假假都好,但凡跟自己无关的,聪明如方明薇都不会拿这种事去过心。只是简一心与风沿的第二大股东、年逾四十的常家康常董间的传闻由来已久,简一心在剧组里的行事作风,包括对风沿现而今的当家明星厉秋昀态度都不冷不热,这些情形看得久了,方明薇即便依然不当回事,但心里头确实已经不知不觉把这传言当真了。但刚才听了施翔的话她却突然发现可能真是所有人都想岔了,一个身份仅仅是“小情人”的真的能横行无忌成简一心这样?

她正嘀咕间,听施翔叹道:“秦总和常董是亲戚关系,这个你听说过没有?”

方明薇点了点头。

之前有过传言说风沿的第二大股东常家康的夫人就是风沿老总秦华的亲姐姐,但后来常家康和简一心的传闻一出来,简一心在风沿又势头强劲,就有人觉得前一个传言大概真的只是传言了,不然秦华是有多恨他姐姐才会在公司里替他姐夫养小情人?然而现在——

施翔道:“不止秦总和常董是亲戚,小简和他们两人也都是亲戚。”

风流野史突然就变成豪门恩怨了

方明薇揉着脸:“小顾之前还跟她…这可怎么办呀?”

施翔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所以不出大错的情形下也只能由着小简了,再闹腾一段时间大概她也就消停了吧。”

然而偏偏就出了大错。

简一心的目的的确只是为了跟顾若河较劲。

一开始是的。

后来就慢慢变了味。

毕竟人人都去揪着简一心耳提面令,却谁都忘了顾若河也是个有脾气的——第一次正式反击就当着全剧组人的面把简一心骂了个狗血喷头,被简一心拿着鞭子抽的那天如果简一心真的不信邪要跟她继续闹,她也是绝对会上手好好收拾她一顿。她这看上去不声不响的,实则是要比简一心利落多了。况且,她比简一心更加年轻。

所以简一心要比,顾若河当然也就奉陪。

她身手轻盈,骑术也比简一心要熟练得多,马背上的一番较量谁输谁赢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许方宁忙着在镜头里捕捉两人剑拔弩张带来的格外真实的效果,周围的人却渐渐意识到这两人已经越打越不对劲了。

准确的说,是存心要跟顾若河较量却连番落了下乘的简一心已经被气得昏了头。

变故突起是简一心连番抽打她身下的马,马儿吃了痛自然不肯听她的话了,原地甩头摆尾就是不肯听她指挥朝着顾若河的方向去。简一心越发的恼怒,浑然忘记了严亦格几次三番教导她们打马的力道,带着满心的怒火狠狠一鞭抽下去。那马儿日常都被温柔的对待,哪里经得起这种吃痛?当下长嘶一声,载着背上的简一心就发狂一样奔跑出去。

这一下众人被惊得非同小可,严亦格当下就一边吹哨子,放下哨子口里又不停大叫那马儿的名字,一边跨上了另外一匹马准备追上去。

但他这起步到底还是晚了一些。

反应最快的是距离简一心最近、本身也正骑在马上的顾若河。

她当然也看到简一心那一鞭子了,在听到那马嘶叫时心里头就已经装了警觉,等到马儿疯狂窜出去以及简一心那声怕得不行的尖叫声传来,她几乎立刻就打马追了上去。

顾若河没试过用这种速度骑马。

一时她眼里耳里都只剩下前方那越跑越快的马匹以及马上那人停不下来的尖叫声、呼呼的风声以及她自己的喘息声,别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不停地加速。

脑海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敢想。

一直到她终于勉强追平前面那马,她都搞不清到底是那马速度终于慢下来还是她更加的快了。深吸一口气,她大声地怒叫一声:“蠢货,别再叫魂了!好好安抚你的马!安抚它!”

简一心紧紧抓着马缰只恐怕自己一个松动就会被摔下去的时候,同样什么也没想,有人一直在背后追着她这事更是全无察觉。这时满心的惊恐绝望之下骤然听到人声,哪怕是她现阶段最讨厌的人的声音,她也一瞬间得到极大的安抚,继而被满满的恐惧充斥的脑子终于浮现上来一丝清醒。

顾若河又喊了两遍,简一心才总算消化掉她话里那并不复杂的意思。她还是害怕,但求生的本能发作,她勉强压制住惊恐开始按顾若河说的安慰马儿,嘴里一直跟它讲话,颤抖着俯下身去用拿着鞭子的手一遍一遍抚摸马儿的鬓毛。

那马儿自幼被驯养,原就是温驯听话的性子,那阵剧痛缓解过后又被极力安抚,果然那疯狂的奔跑速度就慢慢减缓下来,一直到顾若河终于驱马上前与之齐头并进,那马儿也没再表现出狂躁不安的样子。

顾若河提在喉咙口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泡了一遍,这会儿趁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偏离拍摄现场都已经不知道有多远了。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多危险的一件事,被风吹得半干的冷汗再一次涌了出来,顾若河只觉浑身都在发抖发软。

上卷 chapter89 坠马

这时两匹马都已经彻底慢下来,从奔跑变为了慢走。简一心吁地一声,顾若河回头见她状态比自己更差,却几乎用跳马的姿势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想到她刚才的任性举动让两人陷入了何等的危险状态,一时心中怒火高炽,想也没想就就着到现在还因为忘记一切而握在手中的道具剑朝着刚刚下马的简一心抽过去:“你他妈的疯够了没有!真当全世界都围着你一个人转呢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死你滚远点去死别在这拖累一群人!”

简一心听到她声音就下意识抬起头来。

于是顾若河胡乱抽的那一剑直直抽在了她的脸上。

简一心被狠狠抽中的左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来。

与此相对的是她的脸色与眼神,她完好的右半边脸比纸还白,而她望着尚骑在马上的顾若河的眼神冰冷得有如刀锋。

顾若河一向理智,内里再有脾气也绝不会以暴力作为发泄方式,刚才那一剑纯粹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几乎在挥出去的瞬间她就立刻清醒并且后悔了,却不料这一剑不但打实了,还是实实在在打在了比谁都高傲的小姑娘的脸上。

愣怔了一瞬,顾若河立刻就想要开口道歉。

然而那短短几秒的愣怔却坏了事。

简一心再一次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在马上的时候可能是当做唯一的仰仗,她同样也从始至终没有扔掉仿佛护身符一样的武器。

这一次鞭子狠狠抽在了顾若河身下的马腿上。

那马在吃痛嘶鸣的瞬间,也如同刚才那马儿一样立刻就发起狂来。

而此时的顾若河也只有个身子还坐在马背上而已,在马儿疯狂跑起来的瞬间,她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以一个旁人看来十分恐怖的动作被直直的掀下马背去,更因为两只脚还放在马镫里,她的下落过程并不利落,先是被整个悬空颠簸了一瞬,而后才终于在那马的风驰电掣中狠狠地摔了下去,摔出一道极为可怕的弧线。

那瞬间目睹了这短短数秒却堪称惊心动魄情景的有两人,两人的脑海之中都是一片空白。

第一个当然就是因为从未有过的羞辱感而做出了最极端反应的简一心。

第二个则是严亦格。

严亦格起先一直在后面紧紧追着两人,到简一心身下那匹发狂的马终于停下来,两个姑娘都安然无事,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有意放缓了速度过去,是想着这回顾若河不顾危险救了简一心,说不定这就是两人能够和解的机会,便想给两人稍微留点说话的空间。

而后顾若河那怒极的一剑再加上简一心抬手的一鞭子,全部加起来都不够五秒钟,严亦格刚刚放下去的心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重新提起来,就已经见到第二匹发狂的马以及马背上被掀下来的人。

唤醒被吓呆的两人的是砰地一声巨响。

清醒并且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响声的严亦格刹那间只觉魂飞魄散。

在他不顾一切打马朝着顾若河冲过去的时候,简一心呆呆站在原地,仿佛魂魄也都随着顾若河摔倒在地的那一声响同时离开她体内了。

华城第一医院。

手术室外。

施翔、陆城、梁辛几人都守在外面,一个赛一个的魂不附体。

直到顾若河被推进了手术室,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依然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到底怎么发生的。

那段脱了缰的时间甚至总共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分钟。

好好的一个人出去,十分钟之前还英姿飒爽踏马飞扬的,等到十分钟之后再见到人,却已经是倒地昏迷让人碰都不敢碰的一个血人。

严亦格哆哆嗦嗦打120,打完电话就跪在地上守着顾若河,他其实根本连碰都不敢碰顾若河,甚至不敢去试探她还有没有呼吸。

然而留了太多血了。

顾若河身上的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严亦格短暂的惊怕过后,就脱下衣服抵在她流血的位置,手紧紧的按压着一动不敢动。除了这样,他不知还能为这个明明救了人却将自己害成这样的姑娘做些什么。

等大队人马都赶过去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生死不知的顾若河以及严亦格手下那件被血浸透的T恤,第二眼就见到人旁边一块尖厉的石头。

那块石头之所以那么醒目,因为石头尖角都已经被血染红了。这在顾若河受伤的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不言而喻。

而后救护车来,施翔几人陪着人上了车,许方宁原本要跟着一起,被施翔态度难得强硬的要求他留下来善后——这时候导演跑了,谁知道剧组会乱成什么样?谁又知道明天又或许根本到不了明天这件事就会在众口相传中被发酵成什么样?

而后救护车停在华城第一医院,依然昏迷不醒的顾若河被抬进急救室,再然后被推入手术室。

手术同意书摆在几人面前时,几人都还茫然得厉害,唯有一路都在不停打电话的云清这时淡淡说了一句“她是孤儿”,而后在单子上代签了字。

“孤儿”两个字仿佛一根针扎入了施翔心里。

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任何人也没有心思去过问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但他余光扫到魂不附体的简一心,即便来不及问,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了数。这时听到“孤儿”两个字,又想到就在那之前他还跟方明薇说因为简一心的身世所以只要她做得不过分,他们都只能尽量去包容。这时候再想来,就真是全剩下明明晃晃的讽刺了,把去救自己的人害成至今在手术室里生死不知,这算不算过分?这还怎么用过分来形容?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因为一个是骄纵任性做什么都不管不顾因为有人撑腰的天之骄女,另一个却是性格直爽记恩也记仇偏偏关键时刻却比谁都要善良的孤儿吗?

云清已经打完电话了。

陪顾若河上了救护车,确认她还活着以后,出于多年的习惯她第一通电话打给了元东升。她跟着元东升好几年,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不,是第一次听到元东升失态。在她说出“若河重伤,现在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她清晰听到那边瓷器碎地的声音。

但元东升的失态也不过短短几秒钟。

确认顾若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以后,他主要交代了她三件事,前面两件都很理所当然,第三件却透着一股诡异感。

第一件是听说这是她拨出的第一通电话,元东升让她挂电话后立刻通知元旭日。

第二件是让她最快阐述了顾若河受伤的前后过程,听到有目击者后让她送顾若河到医院后立刻控制目击者。

第三件则是让她打电话通知元嫣。

这要求实在透着古怪,云清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元小姐现在在H城,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现在通知她也是让她干着急吧?”

她说这话完全是出于好意。

她在此之前虽说与元嫣接触不多,但元东升一开始就是将她当成未来贴身保护元嫣的人来培养的,她对元嫣的了解可以说比对顾若河多多了,甚至于连顾元二女之间看似谁也不服谁长期别扭、实则却颇为深厚的感情也了解得挺清楚。现在顾若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还说不好,贸贸然通知了元嫣,她那火爆脾气除了急得发疯以及第一时间扔下一切赶过来以外,云清想不出第二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