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仪道:“我才分家那会儿不也一样?也就是后来肯念书了才好些。再有我媳妇跟她关系好。”

安顺侯家的林二,就是很多年前偶遇容仪却落荒而逃的那个,这一次见到清平侯家的庶子状况,再次被深刻的打击。不由问道:“顾老四,你还真去念书了?”

容仪很得意的笑道:“是真读了,不信你们考我。”

林老二目瞪口呆:“你竟然真去读书了?我还当你的秀才是买的呢。”

容仪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你才买的呢。你不知道,我们老爷子死了后,我被关在家里日日读书的苦样儿呢。最开始写字写得手都抬不起来。”

定西伯家的老七一拍容仪的肩膀:“你小子行啊!你媳妇儿是我大嫂的妹子吧?还是我大嫂牵的线做的媒呢。”

容仪叹道:“别提了,我媳妇儿刚嫁我的时候,左右都不满意呢。他们家的人就认读书,你大哥有没有被逼的很惨?”

“没有啊?”定西伯老七莫名奇妙的说:“他们嫡出的要读书做什么?”

“呃…我大嫂把儿子送到范氏书院去了…”

“你大嫂!?”屋子里响起N重奏。

“乖乖!”巨鹿侯家的道:“你们家是要改道儿了?”

容仪说:“好像是因为孔圣人那句贤贤易色,我大嫂说不能让家里再鸡飞狗跳了。”

“贤贤易色是什么?”

容仪深知这群人的文化水平,绝对跟他当初一样,便直白道:“什么什么的?不许男人纳妾呗。没见我侄儿丢范家去了?”

“你就瞎扯吧,孔圣人还不许男人纳妾,他还是小老婆养的呢。”

说到这个,容仪摆出一张巨苦逼的脸:“前儿我才被逼着写家规,从此我们家像范家学习,绝对不许纳妾。我媳妇简直照抄范家家规,整砖头那么一本厚!改明儿我儿子开蒙,光背家规就认得字了!”

众人无不同情的看着容仪,其中一人道:“那你不教训她?”

“教训个屁!”容仪激动了:“她有个嬷嬷,力气天大,我还不够她嬷嬷打的呢。”

“…”众人更同情容仪了,庶出的娃苦哇!好悬容仪没说他媳妇打人更威武。

容仪又叹口气:“不过也没法子,谁让她娘家硬气呢。”

“还好吧?”定西伯老七是知道的:“他们家老爷子退了,最大也就六品,这也叫硬气?”

“管他几品,我捐官还得靠他们呢。难道我这样儿还能考上举人进士不成?”容仪压低声音:“不瞒你们说,这次我考中,我媳妇儿的姐夫帮我猜了题。还真猜的差不多,我就把我以前写过,她姐夫替我修改过的文章默了上去。不然,以我这样儿,考不上哟。”这才是容仪考中的真相,探花修改过的文章,考秀才还不是小意思?绍衣根本就没有猜题,他是萧家这一辈读书天赋最高之人,当然要磨一磨性子,以备日后一路高歌。所以他要的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猜题这种取巧,反倒害了他。索性压根不让他知道有猜题这回事。所以常年坑人的四哥,这回是被家里所有长辈联手坑了,阿米豆腐。

“一个秀才也这么难考?”清平侯家的老五接过话头,他见容仪过的还算体面,不由也动了点心思。

容仪几乎仰天长叹:“我现在是真佩服那些六七品小官儿了,他们真本事啊,能考上的都不是人。”

“嗤,你也读书读傻了。”清平侯家的老四日子不好过,对同样情况却过得比他好太多的容仪,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容仪摇头道:“我今儿劝各位兄弟一句,读书是真有用!我是天赋不高,常常后悔幼时不努力,如今再不能进一步了。各位兄弟比我强,趁着还跟亲爹住着,先生供着,多读点吧。不然日后怎么办呢?”

此话一出,众人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容仪——这小子傻了吧?

容仪接下来几百个版本的劝学诗和长篇大论,生生被这群人的眼神憋在嘴里。然后看着他们自顾自的岔开话题,说这家的戏子好看,那家的曲子好听。半个字听不懂!霎时间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形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次聚会,他想跟大伙儿说,他明年要外放了,他跟媳妇儿看了好多农书,他有什么抱负。他想跟大伙儿说当时读书考试的各种苦逼。更想说近来的一些笑话和心得。然而听着大伙热火朝天的说笑着他已听不懂的话题,即便是能插上嘴的,都不想吱声。他这会儿算明白,新婚时罗衣娘家人对他的鄙视和无视。读书人清高仅仅是一个原因,话不投机半句多恐怕才是重点吧。容仪突然有点闷了,心道:还不如跟绍衣去作坊里玩陶器呢。忽然灵光一闪,高兴的道:“我们改日去打猎吧,你们也知道,如今我家养不得马,都快忘了怎么骑了。”

众人纷纷叫好,感叹容仪还没忘本,定西伯家的很大方的借给了容仪一匹马。一群人约定好明日巳时碰头,又继续拼起酒来。容仪喝不得那么多酒,便跟杨成才使眼色,装醉之后遁了。当然不免被人笑话读书读的酒都不会喝,孬种了。容仪根本不在意,他因怕老婆的事,被鄙视的多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了都。

第二日容仪兴高采烈的翻出骑装,跟罗衣申请出去打猎,得到批准后开开心心的出门了。定西伯家的老七跟容仪算比较近的亲戚,借了他一匹好马。容仪坐在马上,心情一阵舒爽。要不是还在内城,真想狂奔一番,天天跟纸笔打交道真是太闷了。好容易到了郊区,正打算纵马飞翔,骑术不像容仪这样丢的差不多的众人早已远去,带起一地的尘土。

容仪无可奈何的跟在后面追,追的吐血才追上,却看见四周的庄稼七倒八歪的撒了一地,想着他最近看的《天工开物》中描写的如何增加亩产,霎时气不打一处来。知不知道一亩地才产多少粮食啊?不带这么糟蹋的!容仪本就是只会发脾气没什么口才的人,此时被气一下,又想不起什么通俗易懂的话来说,一下子哑火了。看着昔日的兄弟各种糟蹋东西,容仪情绪跌倒谷底。原来我以前这么混账啊?怪不得罗衣要打人,他都不得不承认打的好了!按照罗衣的话讲,真是欠调|教!其实以前也并不是没听过什么“粒粒皆辛苦”的话,只是听过便忘。哪像如今,不提看的农书上那些龟毛的步骤,就日常打理小庄子养家糊口,都让他深深体会什么叫做稼墙艰难。于是这样的行为,看不惯了。说到底还是他变了。默默的坠在后面,默默的补银子。

兴致不高,胡乱打了些野鸡什么的,就往回折。众人以为容仪是很久没有打猎,技艺生疏,所以不爽快,也不去烦他,各自回家。

容仪一进门把野鸡扔给婆子,就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生闷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就是很生气很生气!

罗衣见天都黑透了容仪都还没出来。便提着食盒敲响了书房的门。只听容仪闷闷的说:“进来。”

罗衣推开门点上灯:“你这是怎么了?”

容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以前是不是挺混蛋的?”

罗衣脚下一滑,差点把正在摆的碗筷打地上去,这家伙是转性子了?哎呀,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哇?泪流满面!绝对的泪流满面!

看到罗衣的表情,容仪自嘲一下:“看吧,果然挺混蛋的。”

“你这是怎么了?”顿悟也要有个触发条件吧!?今天不是出去玩了么?“你们那群人又调戏良家妇女了?”

“没有,我见他们糟蹋庄稼了。那些村民心痛的很,敢怒不敢言。看着难受。”

罗衣笑道:“哟,这是真懂事儿了?”

“还不至于这么懂事。”容仪苦笑:“我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那一年喝醉了酒,调戏官家公子差点惹出大祸来。你气的回娘家住了几个月,还记得么?”

“到死都记得!”

“寿宁公家的老七老九,就是那会儿没的。活活被寿宁公打死了。”

“…”

“我们庶子的命不值钱,他们一点都不懂。”

“风花雪月,醉生梦死。等亲爹死了以后怎么样呢?”容仪说着嗤笑一声:“昨儿还说我们大嫂厚道呢!”

“大嫂是挺厚道的呀。”罗衣纳闷,怎么提起这一茬了。

容仪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也没比我聪明到哪里去!”

罗衣郁闷了,这家伙不会是被穿了吧?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好男不吃分家田。何况,真要个个都伸手向大嫂要吃的,我是大嫂也疯了去。”

“你今天是被刺激大发了?”

容仪从床上翻身起来:“是,就是不高兴,然后回想起以前做的事,突然绝对自己真混蛋。”

“哎哟,早这么想,就不挨针扎了。”罗衣调侃。

“你还好意思说,哪有新媳妇那么厉害的?我当初只差没被你吓死,你哪学来的招啊?按理说我们当时也没圆房,你怎么就那么懂呢?”容仪现在才想起这一茬。

罗衣干笑:“懂什么?”

容仪瞪眼:“你不懂你扎我大腿根!?还有那什么什么地方?”

什么什么?不就是菊花么?继续装傻:“那里看不见么,扎你手上,你捞起袖子就给人看了。我母亲说,教训男人不要留痕迹!”

“…”总算知道罗衣师承何处了。

黄氏给的是好经,只不过罗衣念歪了,这个秘密还是永远烂在大家心中吧。 ||||

“好了,吃点东西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罗衣继续拨弄着碗筷。

容仪怔怔看着罗衣继续拨弄碗筷的身影,不由道:“罗衣,谢谢你…”

73惩罚

再次见识了罗衣那说撵就撵的手段,被以做针线为理由,以及被儿子脾气恐吓住的薛姨娘十分不爽。但她有一个好处就是百折不饶,绝不轻易服输。于是便提出要回侯府给老太太请安。那是她的主母,罗衣不可能不同意,还必须替她租好马车,妥妥当当的送回去。

然而侯府那边,如今的安阳侯太夫人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的老姨娘,嘴角直抽抽。居然跑回来告状…难道她还能为了个姨娘去跟儿媳妇过不去?拜托,她和罗衣才是一个阶层的好吧。这有多愚蠢才能想到的招啊?以前没觉着这么蠢啊?虽说有点不着调儿。好吧,这妾要比妻还着调儿,妻就该掐死妾了。但随即太夫人就被打击了,这么一个脑残的主,老侯爷在世的时候也是极宠的。也就是说,她,堂堂一个名门闺秀,某方面居然不如眼前这位…因守寡静下心来的太夫人郁闷了。

如果太夫人仅仅只是郁闷,那大太太简直就是愤怒。她跟罗衣关系不错,夫家找到个能聊天的对象容易么?一要没有财产纠纷,二要地位相对平等——依附于侯府过活的族人根本就只过来拍马屁,三还要有点见识——罗衣虽然管家上不行,但拿得起放得下也算有心胸、何况还很好玩。送罗衣丫头,原本就是她裁员的第一步,双赢的干活。结果被薛姨娘折腾的这么难看,她能不怒么?简直往她的脸上呼呼扇了两巴掌!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为宗妇,理论上全族的女人都归她管。就是分家出去的二老太太也只是占个长辈的名头,表面上尊敬一点便是。收拾个老姨娘还不容易?跟婆婆打了声招呼,直接敲了二十板子关了禁闭!一个姨娘,跪祠堂都没资格!

容仪接到消息时差点急疯,关禁闭是小事,重点是二十板子啊。这是第几回挨打了都?姨娘啊喂,你怎么就惹到大嫂头上去了?好像自从罗衣进门,就经常被收拾。当然,我们容仪同学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混账,所以也知道是薛姨娘的错。再者他毕竟是古人,亲近生母是一回事,把生母当成同等级的长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宗妇直接下的令,可见犯的事还不小,须知公公的妾,等闲儿媳妇是不处置的。

罗衣直接拦下说:“我认为夫妻两需要沟通,尽可能不要隐瞒。所以实话是,我不希望姨娘回来。她撒起泼来一条街都知道,大姐儿一年大似一年,眼看着就要说亲,有她在大姐儿别想嫁到好人家去。虽然她不是我生的,却也在我跟前养这么大,我养的我心疼!”

“可是…”

“再有,”罗衣摇头道:“你当我为什么悄悄把山竹远远嫁了?咱们这回的丫头是大嫂送的,闹出来大嫂脸上多难看啊?你一个当大嫂的,手伸到小叔子屋里去了。要是被人听见,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保管叔嫂通奸的话都能说出来!不然呢?你巴巴送六七个水灵灵的丫头给分家的弟媳妇做什么?还是主动送上门的。物极反常即为妖!不八卦你都没天理。

容仪一听,霎时一身冷汗。他们这些人家有多乱,他是一清二楚。有了功名的人最坏不得名声,这话传出来还得了?

罗衣的意思也很明了,薛姨娘就是猪一样的队友,你要不要?但话要说的软和些才好:“姨娘在这里也是不惯,吃穿不如侯府不说,还没个人说话。闷都闷出毛病来。”简而言之,闹这么多事,纯粹是闲的。

容仪被说服,脸上却隐藏不住担忧。

罗衣见状有些得意,这么一个渣男居然真会体贴人了?心下大慰,本姑娘真是教导有方!于是再接再厉:“孝不孝却不在表面,总要做长辈的真开心才好。你若实在担心,我们便去看看。到沁坊斋称二斤上好的点心,再给些银子与她傍生。”

“你不气她啊?”

罗衣笑道:“我是那小心眼的人么?再有,咱们刚结婚那会儿我怎么说的?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不记得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必定也做的好好的!”①

容仪听到这话,努力回想罗衣的种种行为。似乎还真如她所说。事长辈以孝(先太夫人),事平辈以敬(现任侯夫人),事晚辈以慈(琼英)。除了醋味重点,好像是挺遵守《女戒》。至于醋味重,容仪叹口气,这家伙从能孔子曰搬到朱子曰,端的是冠冕堂皇,说出去她还是贤妻了。至于那点小心眼?那是她爱你啊孩纸!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果然最可怕就是悍妇有文化…居然一点把柄都没有,算她狠!

两口子商量完毕,便提溜着点心去了侯府。当然必须人手一份。罗衣暂时不想见薛姨娘,跟太夫人请安后,随便找个理由去见大太太了。

大太太一见她就叹气:“我竟是给你招麻烦呢。”

罗衣笑道:“大嫂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山竹嫁了,我还想问你讨一个呢。你这么一说,我倒不敢开口了。”

大太太会心一笑:“既如此,满府里除了老太太那儿的,随你挑如何?”

“替我挑个能做活的吧。”罗衣愁眉苦脸的说:“这都快八月了,我们家今年的冬衣还没开始动呢。”

大太太点头应了,不多时找出花名册,勾了一个针线好长相却一般的丫头给了罗衣。罗衣站起来认真的福身道:“如此,真是多谢大嫂了。”

大太太点点头,有些事不用明白说,她自然知道值得罗衣行礼的事,并不是明面上的小丫头。妯娌俩又说了些闲话,罗衣便要告辞。

大太太送至二门,容仪已经在二门口等着了。罗衣故意转身对大太太福了一福:“我们姨娘请您担待。”

大太太一挑眉,暗自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说:“原该的,四婶且放心。改日过来玩。”

容仪听见这个对话,彻底圆满了。只见罗衣带着个丫头,忍到家关上门才问:“怎么又带个丫头回来?”

“告诉大嫂我没因此迁怒,没跟她生分的意思。她还嘱咐,若是还有淘气的,只管送回去,不然还要有发嫁银子,抬举的他们。我应了,不过家里不老实的也少。”

容仪晕:“你们女人弯弯绕绕真多。”

罗衣默,她简直一根肠子通到底了好伐?换个话题:“姨娘如何了?”

容仪道:“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挨的打,似乎不是我们说的那回事。”

“嗯?”

“听一个婆子说,是冲撞了老太太。在老太太跟前说‘我儿子’。老太太气着了。”

“她…还真说了?”罗衣囧,这其实是大太太找的理由,是吧是吧?

容仪巨苦逼的说:“还真说了,你还记得老侯爷的屋里后来很得宠的那位玉姑娘么?”

罗衣点头。

“玉姑娘在那里冷嘲热讽,说什么‘哟,到底是亲儿子’,‘瞧我这张嘴,我们这种人哪来的亲儿子?’之类的话。”容仪郁闷的说:“是我错了,不该接了她来。住了一阵,真当自己是老太太了。一时说话不防头,倒遭了祸。好在大嫂手下留情,打的也不重。嫡庶不分,打死都是有的。”

罗衣重重点头,相信了这个理由,这点上是挺该打的。再怎么样,当家主母承担那么大的责任,回头果子叫人摘了,就是她也要发飙。何况薛姨娘当初就仗着老侯爷的宠爱嚣张,虽说没有当面顶撞过老太太,但背地里没少折腾。老太太没准恨的牙痒痒呢。

但大太太是什么人呐?那是她公公的妾,生了一儿两女的妾。她能用小叔子睡了她给小婶子的丫头这个理由打人?嫌绯闻不够多呐?自然是要找个冠冕堂皇并且让人无法求情的理由咯。薛姨娘是拎不清,但基本常识还不至于没有。她哪敢在主母面前说“我儿子”。只是这话她老在罗衣这边说,大太太自然知道。

抓住这一点狠捶了一顿,全侯府都是大太太他们娘俩的人,就冤枉你了,你能怎样?放消息出去,薛姨娘也只不敢在主母面前嚣张,类似的话早也暗地里说过,侯府下人竟信了个十成十。别说没什么地位的容仪去打听了,就是薛姨娘自己都绕了进去,以为自己真说了这话,心底虚着呢。也只有目前在侯府里混的柚子有打探出真相的可能,但便是她知道,她会说么?所以说,容仪姑且不论,就是我们罗衣,在宅斗方面依旧是几年如一日的…一坨屎!

解决了薛姨娘这件大事,罗衣心情极愉悦的跑回娘家消遣。于氏和罗衣同年怀孕,嫡次子的诞生,更强化了于氏在婆家的地位。现在还很年轻,日后生男生女都毫无压力。绍衣的老婆最近也查出身孕,唉,绍衣就要做爹了啊?罗衣又暗地里小小的酸了一下才罢。

一路给长辈请安过后,罗衣回到二房与嫂子闲话:“老太太这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可是热着了?”

于氏摇头,悄声道:“姑太太又来了。”

“啊?”罗衣惊的跳起:“哪儿呢?我不想跟她碰头,先回去了。”说着就要下炕。

于氏拖住她道:“急什么呢?不住在这儿。”

罗衣松了口气,姑太太的战斗力威武,躲的过还是躲了的好。只是又有点好奇:“那住哪儿啊?”

“城郊的那个小庄子,老太太陪嫁的那个。”

“呃?说是城郊离的近,但那个庄子不是听说很小么?”

于氏点点头:“是很小,一进的院子,正屋只得三间。”

罗衣觉得奇怪:“老太太转性子了?”

于氏敲了罗衣一下:“这么大了还口没遮拦,仔细你哥教导你。”

罗衣吐吐舌头:“这不是在嫂子跟前么。”

于氏也不卖关子:“姑太太…被夫家人撵出来了,连同表弟,一块儿出族。”

“什么!?出族?”

作者有话要说:① 丈夫要是没有贤德品行,则无法驾驭领导妻子,妻子要是不贤惠,则无法事奉丈夫。丈夫驾驭不了妻子,就失去了威严,妻子事奉不了丈夫,就失去了道义。

74华彩

罗衣这会儿是真吓住了,出族几乎等同于流放!“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于氏叹口气:“原本她们家就不宽裕,那年来京里,田土又被族人占了好些。后来虽然退回来了,但收成总不会退吧?他们一家又不会划算,在这里过了几年好日子,一时间花费大了,日子逐渐窘迫起来。”

“恩,然后呢。”

“唉,千不该万不该,姑太太贪图钱财,把华彩与个商人做妾!”于氏说着就咬牙切齿,还好陕西够远,要是在京里,连同他们家都丢脸。

“啊!?”罗衣简直崩溃:“姑太太是猪脑子吧!”曹家乃当地旺族,拿闺女去做商人妻都稍稍有点别扭。商人妾…华章你嫌命长么?这种事应该拼死都拦住吧?

于氏这回不教训罗衣了,无力的说:“所以他们族长大怒,直接把他们撵了。连华章的名字都从族谱里划了。好在他们家还算厚道,还派了男丁送回来。也是休妻的意思。”正好休了这个扫把星,族人也好分田。又维护了宗族的尊严,真是一举两得。

“…”罗衣无语了,妾是奴婢,妾通买卖。谁家愿意要个当妾的亲戚?还商户家的妾,ORZ,罗衣真心给跪了。华章华英,你们是真没投好胎,真的!罗衣终于发现比穿越更惨的结局。无语凝噎。

咦,不对!罗衣忽然想起:“那华英呢?她该嫁了吧?”

于氏再次叹气:“没呢。姑太太先是挑三拣四,条件略差一点的都不肯。条件好的焉有不挑她们家的?这就耽搁下来。一来二去拖成老姑娘,姑太太也急了。就想着拿华彩换点嫁妆。可是曹家是什么人家?再不济也是陕西有头有脸的大族,姑娘去做妾,不被人笑掉大牙去?姑太太先前还瞒着,族人听到了风声,便让她拿出华彩夫婿的生辰八字和籍贯。姑太太哪里拿的出来?便闹破了。族里开了祠堂,便这样了。路上姑太太还病了一场,耽搁到前阵子才道京城。你家先前乱糟糟的,我索性不拿这事去闹你的心。”

罗衣点头,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做人要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