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不成,这是皇后的宫殿,怎么能让外人进来?”他发怒地叫着。难道嫌他抢得还不够多吗?

“老奴没疯,皇上,”刘公公打量着睡房,含着泪说:“这被和衣柜都该换些新的了,还有书厅要开开窗,透透空气,不然主人回来,要生气的。”

“你在讲些什么?”萧钧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叫着,他不敢确定地问。

“皇上,见见燕将军吧,他在花厅等着啦!”

萧钧点点头,忙移步花厅,情急得差点摔倒,刘公公扶着,紧步随上。

燕宇一看到萧钧进来,抬手欲跪。”不必,不必!”萧钧凝视着他,“将军这么晚进宫有何事?”

燕宇没有答话,只缓缓展开一卷画卷,然后静默地站着。萧钧不解地上前,一看,“这,这……”他意外地指着画卷,这画中人分明是自已呀。

“这是天儿画的,当时她什么都不记得,但她却记得画上这个人,画完了,她就摸着心说:痛。”燕宇压制住心痛,暗哑着说。

颤抖地摸索着画上的线条,萧钧嘴唇抖动着,“她,她没有忘记朕,一点都没有呀。”

一边的刘公公也含着泪,频频点头,“是,娘娘没有忘记皇上。”

“皇上!”燕宇跪了下来,“臣曾私心地以为自已能给天儿更大的幸福,那时她失去心智,象个孩童,臣以为是,却没想过,天儿心中到底有着谁。臣现在明白了,不敢再自私,臣愿意放手,请皇上降罪,惩罚臣的不敬。”

萧摇情动地摇头,爱不释手地抚着画,宽容地说:“朕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将军救了天儿,给了她生命,朕谢你还不够呢,怎么可能怪罪,再说,将军是因为珍视天儿才那么做,朕不怪的,谁都有颗私心,将军能想开就行。天儿,她现在何处?”

“仍在臣府中,安庆王妃陪着,她今日恢复了,口口声声问大火之事,似忘了这几年发生的一切。”

“真的吗?”那大火是他们洞房之夜,萧玮让人放的,莫不是音儿的记忆停在那一刻,这些年所有的悲苦和困助她都忘了。

燕宇点头,复又长跪,“请皇上吩咐下面,不要提天儿失踪一事,也不要提云南,更不要提臣,只说长公主请娘娘过府玩耍,不慎跌倒。”

萧钧感动地看着燕宇,“你要天儿忘了你吗?”

燕宇坚决地点头,“臣要她快快乐乐的,心中没有任何阴影,更不必牵挂什么,也不要有负疚,专心地享受皇上的宠爱就好。”

“将军!”萧钧抓住他的手,“将军,你真是至情至性之人。”

燕宇苦笑,“皇上,你不也是吗?当初你为天儿,一样忍痛割爱,臣一直敬佩五内。现在,皇上,你去接,接娘娘吧!”

“麻烦将军带路。”

“不,不,臣暂时不回府,臣就在城中转转,稍会再回。”他怕看到天儿离开,怕看到她见外的目光,留下她对他依赖相偎的画面吧,日后情也有所寄。

萧钧没有坚持,吩咐备轿,今夜,他一定一定要紧抓住天儿的手,再也不放开了。

刘公公则狂喜地准备烛火,香汤,花束,一切就象游集市那夜般,时光回流到从前。

落莫地在街上转到半夜,燕宇才幽幽回府,府中灯光依旧,只一团清静。爹娘见他,欲言又止,轻叹几口气,陪落几滴泪。他不敢多说,转到后院,复上小楼,金花独坐在房内,眼早已哭肿,见他进来,嘴一扁,泪又下来了,他叹了口气,闭上眼。天儿已不在,桌上几本书翻着,象她还没走远,几件衣衫也在,青白的衣裙,她以后不会再穿了。关于天儿的一切都留下了,只佳人已远。

燕宇跌坐在桌前,拿起书,忽地发现书下一纸便笺,墨还未干透。清秀飘逸的字体是天儿的亲笔。

“蕊黄无限抹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相见牡丹时,暂来还别离。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燕宇喃喃地诵道,天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没有忘记一切吗?

呵,他讥笑一下自已,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她自有珍爱之人,从此后,他只有自已,独坐独卧,不要再为谁牵挂了,真的不再牵挂吗?他不敢确定。

四十五,今夕何夕,见此邂逅?(上)

“刘公公,朕穿什么衣衫过去?”萧钧忽然象没有主张的少年,无助地看着刘公公。

刘公公早把一群宫女和太监支使得团团转,还要分心来看看皇上。”皇上,当然是那件青色长衫了,当年游集市时,你不正是穿的那件吗?娘娘的记忆就停在那时,你就当时光没有流逝好了。”

“也对,也对!”早有宫女娶来长衫,萧钧不等相帮,自已急急地穿上。

“刘公公,你看朕这样子可以吗?”萧钧不自信地问。

“皇上,你怎么看都英伟帅气,娘娘就是与你从不认识,也会一见钟情的。”

萧钧开心地笑了,“那朕过去啦。对了,刘公公,皇后今夜就住在朕的寝宫,不去宫了。”

“知道了,皇上,你快去接娘娘吧!夜都要深了。”这春宵苦短,他皇帝不急,难道真要急死他这太监吗?寝宫的锦账要换,锦被要铺,还有侍卫们要叮嘱,哎,他真的好忙好忙哦。

萧钧终于上了龙辇,只是没升旗幡,他不要让音儿觉得太过异常,只当平时出宫一般,天黑了回宫样平常。

终于要见到音儿了,虽然前两日刚见过,但那时她是别人,不是他的音儿,现在是了,他一点都不怪罪她认不得他,受这点苦真的不算什么,只要音儿活着回到他身边,陪他到老,一点分离,他可以经受,但只此一次。他想过了,从此后,不管是困苦还是享受,他都要抓紧音儿,不让她离开他半步。

长公主府离皇宫很近,一刻功夫,就到了。

萧钧下龙辇时,竟然慌乱地差点跌倒,出门迎接的燕国公诧异地扶着他,不懂他这夜黑时分光临所为何事。

“燕国公,朕来接皇后回宫,这几日,麻烦府上了。”萧钧避重就轻地说。

燕国公呆若木鸡,“这……皇后……”他府上有皇后吗?不是早几年皇后就去世了吗?可看皇上的脸色没有异常,他也不敢多问,只得跟着皇上后面进院。

长公主也出来了,看驸马一脸呆呆的样,她不解地站在那里。

“皇姐,谢谢你对皇后的关爱!”萧钧笑着拱拱手。

木鸡又多了一只。

萧钧脚步不停,象有人指引般,直奔后院小楼,拾阶向上,每一步,他的心都狂烈地欢跃着。许是听到楼梯响,梅珍走了出来,看到萧钧,刚想下跪,他阻止,温声道:“娘娘在里面吧!”

梅珍哽咽地点头,“娘娘一直在等皇上!”

他咬着唇,不让情绪太过激动,那会吓坏音儿。抬步进去,卧榻上一张清丽聪慧的容颜温婉娇羞地笑着,他忽然就噎住了,那表情就象那夜他送她回中宫时一模一样。

“皇上!”她从卧榻上下来,亭亭立在那里。

“不要动!”萧钧恐惧地叫着,自已急步上前,弯腰跑她入怀,“我抱你就好,身子刚愈,要多注意些。”

“嗯!”她乖巧地贴他更近,头搁在他颈间,“皇上,火灭了是不是?”

“嗯嗯,早灭了,朕怕你受惊,让你到长公主府住几天,现在我们回宫可好?”

“好!”然后她悄悄俯在他耳边,细声说:“音儿很想很想钧哥哥!”

够了,这一句就抵消他痛苦的一夜又一夜,他温柔地点头,“钧哥哥也是,以后我们不分离可好?”

“嗯,就是被火烧死,也不要送音儿出宫。”她笑着说。

还有比这更强烈的情话吗?萧钧忍不住轻啄了她一下,“一定,现在我们回宫吧!”

“回宫!”梅清音把头埋在他颈间,他忽然感到一阵湿意,同时感到她轻咬的疼痛。

“这是真的,对不对,钧?”她抽泣着说。

“真的,音儿,你就在我怀里。”他快乐地抱着她下楼,金花想上来拦阻,梅珍一个凌厉的眼神把她又吓回了。

一路上,丫环、家仆齐排排地站着,看着皇上抱着一个女子愉悦地穿过后院,走了出去。

两只木鸡醒了过来,看到皇上怀中的女子,似明不明地看着,怪不得天儿那么怪异,原来是当朝皇后,可这之间有什么故事,只有那个可怜的儿子知晓了,而他此刻人在何处呢?

把皇后抱进龙辇,萧钧复出来再次谢过长公主和燕国公,梅珍想跟进,但看看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她知趣地退后步,她也该回去看看她痴等的王爷了。

帘布一放下,龙辇内只有二人,萧钧长臂一伸,将梅清音拉入自已的怀中。她放松自已坐在他腿上,有些羞怯。

“钧------”

未出口的话被他的唇掩盖住了,她主动的张开嘴巴,回应着他,舌与舌激烈地吮吸着,许久,他才放开她,改在她脸上布着密吻。

她半仰着,因他的吻脸腮羞红,眼光缠绵成丝。

“音儿,你在意我吗?”他捧住她的脸,不敢提一丝想思的话语,怕她多疑。

“我在意,很在意!”梅清音认真地说。

“足以在意到身心全给我,为我守候吗?”

她点头,事实不是证明了吗?她在他怀中。

“音儿,天知道啊,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子,我甚至可以为你舍弃这个江山,不要讲我没出息,可我却又要感谢这个江山,可以让我自私地娶你为后。”在音儿没入宫前,他在两宫妃嫔之间往来着,从不觉得情爱的美妙,而有了音儿后,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笑都可以让他心动半日。真的不一样。

梅清音昏沉沉地勾紧他的肩头,心跳得飞快,整个脑子象烧满热水,除了不停发热外,不能思考其他!他的灼热像是企图烧毁她。

“钧……”她娇弱的声音又怕又羞的。

“哦,老天!”萧钧猛地低吼,将她推开一臂之遥,用力喘着大气!他快失去自制了!“好音儿,乖点,我们马上就要进宫了。你承诺给我的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的洞房之夜!”她没有羞怯,反到象劫后重逢般抱紧他,红了眼。

“记得就好!”他欣慰地说。关于他的一切,幸好她什么都没有忘记。

龙辇刚进后宫,便听到“啪啪”的爆竹声,梅清音一惊,攀依在萧钧的肩上。

萧钧含笑掀开轿帘,“看看,是刘公公带人接你来啦!”

她这才放心地下了地。刘公公跪在地上,哭得象个泪人,其他宫女和太监也是眼含泪花,“娘娘,欢迎回宫!”

梅清音泪眼婆娑,“起来吧,各位公公和宫女,本宫谢谢大家的惦念。这几日,大家可好?”

刘公公摸了下泪水,“好,就是想念娘娘。”

梅清音看着宫中的花花草草和亭如楼阁。”一日如三秋,本宫也觉得象离了大家多年,很是想念。”

“娘娘,你走了只几日,没有几年!”刘公公忙不迭地说。

“本宫知道,谢谢大家了,都起来回去休息了,这么晚还让大家候着,真是过意不去。”

还是皇后体贴人啊,太监和宫女们相互看看,以后,这后宫再也不会有哪位娘娘作威作福,想登后宫之主的位了,他们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