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去,快下楼!”

她全身发软,两脚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几乎是被半拖着才走得动。下了楼,何工松开她,径自赶了出去,她支着墙滑下,身体冷得直发抖,脑里闪过的,皆是林杰刚才掉下楼前惊恐的表情。

外边有人的呼唤声,若隐若现,笑笑攀着墙起身,晃晃头,忍着想吐的感觉,咬着牙出去。

何工跟刚才的包工头抬着林杰匆匆而过。

“笑妞,通知老板!”何工离远喊了声,笑笑原本想追过去,旋即急刹住脚步。他们已经上了工地里的一辆小货车,眨眼间车已“呼”一声开走。

风依然强势,吹得她摇摇欲坠。按着急剧跳动的胸口,她转身艰难抬脚,回办公室给老板打电话。

跟老板说话的时候,笑笑的心绪还凌乱,结结巴巴的交待完事情,到挂线了依然觉得魂魄还没归位。

他怎么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怎样?如果她跑快一点,又或者,她早点发现他的异常,会不会就可以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自责,焦虑,让她心急如焚。脑袋昏昏沉沉,连办公室门被推开也没发现。

“笑笑?笑笑?”

抬起头,她见到顾逸惊奇的脸孔。想也没想,便往他飞扑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突来的温香软玉,并未让他高兴。

“顾逸……顾逸……”她哽咽着喊他的名字,心里的恐慌一时得不到发泄,堵得她几乎气绝。

“怎么了?”他抚着她的背,感到怀里的她抖动得如风中的落叶,不安的情绪愈加高涨。办公室里除了她没别的人,外边风刮得乱七八遭,连平时热闹的施工作业都停下,只剩下冷清萧条的场面。他本来想打电话让她出去,又怕她独自离开会有危险,所以才自己走进来。

“你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柔着声安抚,笑笑才零零碎碎地说道:“林杰……林杰出意外了,他……他从三层高的楼上掉了下来。顾逸……顾逸……,我好害怕!”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顾逸一时也无法接受。推开她,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别怕,有我在!告诉我,事情的始末是怎样?”

笑笑抽泣着把意外发生的经过道出来,还没说完,已泣不成声。

顾逸把她揽紧,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听到他的叹息,她哭得更甚。他不会明白,她是多么的内疚。明知道事情会是朝着这个方向发生,她大意的忽略了。虽然责任不在她,却足以让她后悔莫及。

“傻瓜,别哭了。我们只能为他祈祷,嗯?乖!”看来她被吓得不轻,顾逸闭了闭眼,只觉心痛。

“我送你回家,走吧。”他拉起她,伸手把她放在旁边的包包拎起。

“顾逸。”她扯住他的手,泪眼汪汪地央求道:“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好吗?”

心里很不安,想第一时间知道林杰的伤势。她已经忘记了他最后的结局如何,当年的她太凉薄,对这位共事了两个多月的同事没有投注更多的关心。后来她被辞退,更是与他绝缘。如今眼看着他出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顾逸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笑笑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林杰是个杯具的孩子,从梨子同学提供的这个雏形后,就注定他的收场是如此。

39

林杰被送了去市一医院,笑笑跟顾逸赶到之时,他还在急症室内。

“万幸呀,这小子命真大,在空中被伸出来的脚手架泻了道力,再掉进软泥坑里。离他一米之隔就是预埋件,钢筋都竖起来了,摔到那个上面,不成马蜂窝才怪。”同行的何工抹着额上的汗感叹万分。

“那他现在怎样?”笑笑焦急地问。

“刚才医生出来说过了,摔断腿。我跟阮工送他来的途中,这小子还能哇哇的大叫着痛,清醒得很呢,你说他运气是不是好到家了?”

“呼!”笑笑深深地舒了口气,狂乱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惊吓过后,疑问接蹱而来,她喃喃说道:“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跑上去,工地都停工了。”

“嘿!这是个好问题!”何工大声地接话,才想继续说,突然瞥见站在她身后的顾逸顿了顿,大抵有种家丑不外扬的感觉,他凑近她压着嗓门说:“来的时候我问过了,那小子不肯说。不过刚才经理的来电里提过,说因为他工作态度不积极,所以公司决定试用期完后就让他走人。早上的时候经理已经知会过,大抵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疯般要在这种天气跑上楼去浇楼板,以表示自己其实很勤力的。唉,这小子平时叫他做点事总怨声连连,现在才来亡羊补牢,有什么用呢?”

原来,他被辞退了,笑笑叹气。站在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顾逸拍了拍她,她扭过头,伸手握着扶在自己肩上的大手,真兴幸,在她最需要勇气的时候,他总在身边。

等了一会,急症室的门终于开了。林杰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他的脸上擦伤了几处,脚包着厚厚的白色靴子。笑笑想走近去慰问两句,他突然睁开眼,在瞧见她时冷漠的别过脸。

笑笑心里顿时真不是滋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惹他生厌呢?难道就因为,她不喜欢他?这世界还真的莫名其妙,总会有人因求爱不成而反目成仇的。

吃过饭后顾逸送她回家,当车停在十字路口时,她终于忍不住发牢骚:“这年头好人真难当,我刚才担惊受怕了几小时,谁知换来他一张冷脸!”

顾逸摇着头揉她的发:“人心难测,你太小孩子了,其实根本不需要理会这些。”

“我对他也算掏心掏肺,他工作不认真,事情做不好时,都是我帮他善后。现在他到头来还给我白眼,活像他被革职是我害的,哼!”笑笑仍为这事忿忿不平,她还因为这场意外内疚自责,明知道他会出事都没提醒两句,想弥补一下,谁知人家都不领情。生了一会闷气,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他正在发呆。“你干嘛了?”

顾逸恍然,“呃?没事。”他抹了把脸,态度变得有些严肃。“笑笑,工作这事,你是不是真的有必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她奇怪了。

“安全问题!我认为,一个女孩子在工地干活真的很危险,你自己应该也清楚知道,里面是危机重重,今天出事的是林杰,但不担保明天不会轮到你。你常常做那些细活都不是女孩应该要做的,我搞不懂,你为何要这么坚持做下去。”

“顾逸!”笑笑喝止住他的说话。“我只想学以致用,通过努力,拥有属于自己的技能,你为什么不能谅解一下我的苦心?”

“我只是为你好!”

“为我好请你支持我好吗?”她拉着他,对上他凛冽的深沉眼眸,胸臆中梗着的抑郁让她难受的咬白了嘴唇。

不想在这事上跟他吵架,穿越回来后,她发过誓要好好工作。即使每天做的都是杂碎的事务,工作环境永远是在一片灰尘天里,对着的都是粗俗的男人,上班时不能像其它女生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晚上回家洗衣服,拧出来的都像黄河水。那么那么的辛苦,那么那么的恶劣,她仍然坚持着,不外乎就是为了心里那团小小的梦想之火。她坚信,现在辛苦,将来一定会好的。她真不愿再过十年,又来个后悔终生。

顾逸静静地凝视着她,幽深的眸光黑亮逼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她不屈不挠的目光里只能化为一声叹息。这个女孩真的太固执了!

“明天,我有工作要出外,所以到你家的事,可能得先搁着。”

“哦?”之前不是嚷着要去吗?现在又……不会是闹别扭吧。笑笑把身子靠到座位上,双眼盯着挡风玻璃窗外的公路前方,讪讪地回应:“随便。”反正她现在都没心情说这些。

“别这样,我是真的有事要明天去办。”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并把她的脸转过来向着自己,在看到她鼓起的腮帮时,无奈一笑。“我不能去你家,很失望吗?”

笑笑一把扯住他的大掌,闷着声说:“才不!”可是脸部表情却更臭。

“那要不,我不出去办事了,按原定计划?”顾逸反握着她的手,逗弄着那几个略微圆润的指头。小巧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大概因为长期沾到尘土,所以边沿处有小小的黑缝。这么一双玉手,该是什么都不用干,或许握握笔,写写字,但不会是在工地里干那种倒茶贴标语的低下活儿。

“不要了,做正事重要!”笑笑理性地说道,不过内心还为突然改变的计划而伤神。枉她昨晚还凝重地跟父亲说,周四晚要带个朋友回家吃饭。唉!咽不回那口气,她执起他的手狠狠的朝手腕位咬下去。

“哇哇!痛!”顾逸大叫。

痛才好!痛死你好了!

“别生气好吗?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想去拜访你爸爸的。时间我们再安排,好不好?”他抚着她的发,诚心诚意的道歉。

他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她还能怎样?跟他道别后,郁闷地回到家,父亲跟阿姨都不在,俊俊在房间做作业。家里静悄悄的,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洗完澡后,笑笑忍不住拔通了飞哥的电话,把今天和之前跟林杰之间所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说飞哥是个好好先生真的半点也不为过,除了用心聆听,当她讲到后面愤怒之处,他还调侃说道:“因爱生恨呀,怪怪,只怨你魅力非凡,不该把人家迷得神魂颠倒。

“你乱喷吧!”被他这样一搞乱,笑笑轻松了不少。他与顾逸的安慰方式完全不同,顾逸只会说些道理,三两句就绕到让她辞职的话题上。但飞哥很不同,他总是能以玩笑来化解她的不快。

“看来你最近的生活过得蛮丰富的,有不少狂蜂浪蝶滋扰,怪不得都不理我这个帅哥了。”

“哪有!”笑笑撒着娇说:“飞哥是全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男生,受万千少女欢迎,是你无睱理会我才对!”

“不用油腔滑调了,最近你跟小清都是,晚上都不上网,星期六打电话给你们也不接。”

听到这,笑笑吐吐舌。他说的是上周六的事吧,那时她跟小清在露营中。原来他同时找过她们,然后都吃了闭门羹,哈。听得出飞哥的怨气极深,她只好软声安抚:“你老人家别气哦,这段时间我父亲说我晚上老出去,所以我要做乖乖女。晚上不上网,是因为之前的电话费太贵,我挨批了。”

“可怜的孩子,我也被我娘批了,所以,我最近也很乖。不过,前天我听娃娃说,姐姐最近在网上跟一个男人聊得很欢,那人还知道有我们的存在,姐姐说他很热情的说要请我们吃饭。”

“吃饭?”

“嗯。听说,那男人是个工程师,来头不少。”飞哥说这话时,语气特八。

“姐姐跟他很熟?”不会吧?

“不清楚呢,好像蛮谈得来。你也知道,姐姐对人其实要求很高,一般不轻易跟其他人交谈。我们曾经叫她到聊天室去,让她去感受一下那里的热闹,谁知道她进去以后竟然半句话都不说。平常跟我们出去,她也不是很能聊的人,现在哦,居然跟一个男人谈得情投意合,我真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喜欢喝红酒,也喜欢听爵士音乐。”毕竟有人为了跟她有共同话题,非常用心地去研究这两样东西。

“可是,姐姐不是结婚了吗?”笑笑担心的是这个。想起那个又高又壮的巨人,她微微打了个颤。

“你别想歪,我又没说他们有什么,人家是纯友谊。”

飞哥在电话那头大叫,不过笑笑觉得他其实在安抚自己。敲了敲头,努力在地脑海里寻找关于这些片段,没头绪。

跟飞哥拉拉杂杂了一轮,挂线。右眼皮不停地跳,她有不祥的预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

40

经过一夜忐忑,笑笑顶着个黑眼圈去上班。

午休的时候,何工悄悄跟她说,昨晚经理去了探望林杰,俩人关在病房里谈了很久。不知为何,笑笑更加心神不定。

总是疑似有事会发生,这让她整天都没法专心下来工作。临下班,项目经理把她叫进房间里,说有事要谈。

“我相信,昨天林杰的事,你也知道吧。”经理燃起一根烟,夹于指间。细长的烟袅袅上升,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

项目经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不高,架着金丝眼镜的双眼非常精明。他的交际手腕很了得,上至包工头下至工人,工地里这么多人,他管理得妥妥贴贴。

笑笑皱了皱眉,她讨厌烟味,但面前的人是她的老板,即使再厌恶,她也只能不动声色。轻轻地“嗯”了声,她等着他发话。

经理弹了弹烟灰,再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双眼微眯。“有些话很难启齿,但我一定得说。”他顿了顿,说话慢条斯理。

笑笑暗暗吞着口水,双手握拳,指甲陷进掌心里,隐隐作痛。

他拉开身旁的抽屉,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随手扔到她面前。

笑笑瞪着面前有些厚度的土黄色信封,只感到两目晕眩,脑袋里“嗡嗡嗡”地作响。十年前的影像重现于眼前,还是躲不过吗?无论她怎样努力,想逃过这一劫,可是始终不能改变任何事。

“你跟林杰的试用期都到了,可是你们都不合格,公司决定不再聘用你们。昨天我跟他说了,今天到你,这是上个月的工资,还多付一个月的补偿金。”

她被解雇了!为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来,冷得她浑身发抖。入职以来,她自问尽忠职守,即使做的事再低微,也没半句怨言。他跟何工明明也称赞她有进步,干得不错,为何待试用期到了,却不要她?如果公司根本没打算让新人有适应工作的机会,那一开始就不应该录用她,不是吗?

“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说我不合格?”笑笑咬着牙问。

经理怔了怔,估计是没想到看似娇弱很好商量的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眼神一闪,气定神闲的回答:“公司有套标准,反正你不适合就是了。”

“没有具体的原因吗?”笑笑两手扶着桌子边沿,身子微往前倾。十年前她不在乎被解雇,但今天不同。

“笑笑,这是公司的决定!”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这样执着,她有强大的后盾,对这种苦力工理应不屑一顾,不是吗?

“请你给我一个理由!”笑笑诚恳地央求道。即使是死,也要知道原因。

经理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再把烟屁股捻熄在烟灰盅里,语带无奈地说:“你这小孩真顽固,是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么?好吧我跟你说,公司本意是想在你跟林杰那小子间二选一,原来我们是要解雇他,但经过昨天的事后,公司决定让他留下,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这当是给他的赔偿?”

“你可以这么理解。”经理往椅子上一靠,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无意识地转动。“这个世界本就现实,其实以你的条件,大可找到更适合的工作,没必要来争这块瘦不拉丁的肉。”

她有什么条件?她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穿越回来后,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工作。

许是看出她的沮丧,经理叹了口气安慰她:“其实这里真的不是个舒适的工作环境,连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每天清清爽爽的来,却满身尘土的离开,难道你男朋友都没意见的吗?”

笑笑望了望他,不想接话。既然你们都有这个决定了,再多说也没意思。纵然心有不忿,她还能怎样?无力地站起来,转身。

经理把她叫住。“把工资拿走,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这么快?哈!她在算的图纸还没搞好呢。默默地把桌上的信封收走,走出房间时没有再说一句话。把所有的资料收拾好交给何工,他只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同样沉默。

他应该也知道内情吧。笑笑暗自嘲弄。

其实她在这家公司并没有多少东西,桌上就一只杯子,还有一个本子,其余的全是草稿和废纸。这是不是早就预示了,她跟这里无缘?

走出工地的时候,天在下雨,昨天刮的狂风今天依然继续,不过没那么厉害。冒着雨随便跳上一辆巴士,看着玻璃窗上扑满的雾气,车外都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她的心郁结得想哭。

她当了牺牲品,成就了别人,多可笑!眨了眨眼,把想冒出来的水气硬逼回去。告诉自己要坚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翻出手机,拔了顾逸的号码,这刻真想听他的声音。

电话响了很久,直至自动断线他都没接。昨晚他说有要事要办,大概在忙吧。收好手机,正好巴士到站,她随着人流下了车。冲到靠近路边的商铺屋檐下,往四周一看,街上路人匆匆。

心情很差,不想回家,随便安了个理由,告诉父亲她晚上不回家吃饭。戚学仁没有多问,自从上次俩父女吵过架后,彼此间说话多了份小心。笑笑发愁着,要不要把自己被辞退的事告诉他。

在街上逛了一圈,肚子有些饿。走进一间蛋糕店,里边人潮涌涌,估计是外边在下雨,人们都往店里挤。随便买了两个面包,笑笑把自己塞到某个角落。

面包才吃了半个,旁边有人用力推过来,然后听到一把女声。

“哎呀!”女子轻呼了声,不小心踩到笑笑的脚上。“对不起,对不起!”她低着头连声道歉,笑笑说了句没事,还伸手去扶住她,在她直起腰时,笑笑愣了愣。

这女子穿着宽松的裙装,肚子微凸,很明显,是个孕妇。刚才好险,万一她跌到地上怎办?

“谢谢!”她站稳后抬起头,抬头对笑笑牵嘴一笑,“幸好你扶着我。”

是她!笑笑张着口,定定地望着她。

女人侧了侧头,再摸摸脸,好奇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哦不。”笑笑慌忙别过头,窘得不敢再正视她。眼下这个身形比自己还要娇小的女子,赫然是顾逸的大嫂----方可心。

外边又有人踊进来,方可心不得已往笑笑身边缩了缩。笑笑见状,出于保护地往前踏了一步,把压向她的人推了开去。

“谢谢你。”方可心再次对着位好心的女孩笑了笑。

“这么坏的天气,你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以笑笑的认知,顾墨是不会让她随便到处乱跑的。

“呃?早前出来的时候,没下雨。”面前的女孩说话有点冲,不过话语里透着关心,方可心只好讪讪地解释。她出来是没有跟顾墨报备的,如果跟他说了,肯定又是不许。下午家里司机载了公公婆婆回乡下喝喜酒,她独个儿甚感无聊,于是才想要到外边走走。在商场里逛了两小时,买了一大堆婴儿用品,出来时才发现天气变坏。

笑笑蹙眉,即使没下雨,她也不该顶着个大肚子到处逛,今时不同往日嘛。上下打量了她几圈,推算起来,她现在大概二十六左右吧。上帝对她真厚待,如果单看样子,谁会猜出她有这个年纪?白皙的皮肤,略长的齐发,整个人活脱就像个学生。

“这种天气真不该到处乱跑的?”笑笑说完,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样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于是柔声再说道:“你有通知家人来接你吧?”在顾家,就这大嫂对她最好了,笑笑很喜欢她。加上她的外型,总让人不其然的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没呢,家里没人有空来接我。”她不敢。要是让顾墨那霸道鬼知道她自个儿来逛街,以后都很难有机会再出来了。

笑笑听了后踮起脚望望外边,雨越下越大,有些人见势头不对,已经冒雨往外冲。再瞥了眼方可心脚边的那大袋东西,她又不禁皱起眉头。“你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哦,看着适合就买了。”方可以迎脸冲她咪了咪嘴,心底在盘算着,该要怎么走好呢?跑出去叫的士吗?以她这状况,恐怕抢不过别人吧。

正当她发愁之际,笑笑按了按她的肩:“你在这稍等一下!”说完飞奔了出去,站在路边左右两边张望。

停在马路一旁的车挡住了视线,笑笑顶着雨往外边挪了开去。当有的士经过之时,她不停地挥手。往来的车载满了人,笑笑来回跑了几次,身上都被雨水淋湿了。

站在室内的方可心终于弄清这个女孩的意图,她是在帮她招的士。心下有些愧疚,她吃力地提起地上的那袋东西,稳着脚步往店外走去。

“你先回来呀,外边大雨!”她朝着笑笑大喊。

笑笑扭头见她站在路边,吃了大惊,忙跑回去。“你干嘛出来?地上滑,小心!”她想让方可心回面包店,方可心拦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都淋湿了!”说着拿出纸巾,帮她擦拭脸上和头发上的水

这时,一辆的士在离她们不远处停下,过了片刻,有人下车。笑笑说时迟那时快,马上跑过去把这车拦下,再朝方可心招招手。见她又要提那袋东西,笑笑转身跟车里的司机打了声招呼,然后赶回去帮她把东西揪起,再扶着她走至车旁。

方可心上了车后,见还站在外边一动不动的笑笑,忙弯下腰呼叫:“你不上车?”

“我家远,不顺路!”

“现在很难叫到车的,要不你上来吧,我家就在附近,可以让司机先载我回去。”

笑笑思索了几秒,现在确实想找辆空的士也难,于是弯身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个空档码了一章,不容易呀。

剧情开始往顾逸家里发展,会进入另一阶段。

41

方可心报了地址,车子大约走了十分钟后,转入了一条幽静的大道。马路攀山而建,两旁种着郁郁葱葱的大树。天色已暗,雨下得急且快,路灯在雨水的冲刷下,映出树影婆娑。

又走了两分种,笑笑离远便见到前面小区大门口顶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聚贤山庄。司机在入口处稍作停留,方可心降下车窗朝外边保安亭里的人打了个手势,挡住去路的栏栅马上升起。

小区内的路相对外边的要窄些,笑笑默默数着,前面第三个路口右拐,再左转,一直至路的尽头,在右手边有两幢相连的三层别墅,便是顾宅了。

的士靠着大门口停住,方可心给了司机一张百元大钞。“麻烦你,等一下把这小姑娘送回去。”

“别!”笑笑开口阻止,司机大叔已经欢快地把钱收下,点头连连。

“别客气,我还要感谢你帮忙呢。”方可心拍了拍笑笑的手,想要推门出去,却被大雨硬生生迫回。

“家里没人吗?或许打个电话进去让人送把伞出来吧。”从门口到主屋还有段距离,如果这样冲进去,肯定会湿身。

“屋内无人呢,都去喝喜酒了。”方可心无奈地摇头。今天婆婆娘家办喜事,连佣人和司机都被派去等候差遣。她因为有孕在身所以不方便出席,也因此才能逮上空档去逛街。

“哦。”笑笑淡淡地应了声。眼光余光瞥见车内角落有把雨伞,跟司机打了招呼让他在外边等一会,她借了伞下车送方可心进屋。

屋里屋外,只隔着一道高度不到两米的围墙。从通透的栏栅隐约可见里边宽阔的庭院,凉亭假山,流水潺潺。传统的装修与陈设,在夜色的笼罩下十年如一日,给笑笑非一般的压迫感。

铸铁大门在锁匙的扭动下,“怦”声而开。笑笑拧着大大的一袋东西,紧贴在方可心身边。雨水唰唰唰的打在伞面上,再从边沿滑落,笑笑怕方可心淋着,于是把伞往她那边挪去,不消五秒,自己已被湿了大半边身。

穿过庭园,终于到达主屋。镶着木雕花的大门显得高傲冷硬,明明是花鸟的图案,却如同猛兽,让笑笑想马上逃离。这幢屋,她住了三年,搬出去以后,她才彻底解放。

方可心打开大门后匆匆亮了灯,然后招呼笑笑进内屋坐。她摇头,把东西放在玄关处便转身离开。

打雷声忽远忽近地飘来,笑笑在阴暗的小径上飞快奔跑,仿佛身后有人追似的。出到屋外,她呆了----那辆绿色的的士,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的!”她忍不住咀咒了句,那人太可恶,他还收了一百块的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