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是…请等等。”那马尾姑娘的注意力果然被苏年华吸引了,犹豫的开口拦下苏年华。

“呃?哦,你是…昨天卖狗给我的?”苏年华放下手机,佯装恍然:“你怎么在这里?”

“对,是我。”马尾姑娘利落的甩了甩头发:“我来找人,昨天和你一起姓文那男的在里面吧,我进不去,你帮我叫他出来呗。”

 

“呃,你说文斐吧。我今天没和他一起,我和他也不熟…呃准确说来,他是我的债主。”苏年华凄凄默然。

“债主?”马尾姑娘惊讶:“我以为你和他是朋友。”

“我可没有那么有钱的朋友,对了,你找他什么事?”

“让他道歉,还要赔钱!”马尾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不是赔了你狗钱了?”

“那是狗钱。我还要找他赔我的精神损失费!本来钱也是小事,我就烦他那态度,昨天我也去了医院,他一幅臭显摆的死样子,好像我们老百姓一个个都想敲诈他一样。嘁,即然如此,我非要和他说个明白不行。你知道他昨天说我什么了?他说我是刁民!奶奶的,他以为他是皇上吗?我就刁民给他看!”马尾姑娘一脸的愤愤不平。

“啊?他真这么说了。”苏年华一脸加倍的同情:“那你一定要找他说清楚,让他道歉。他如果不道歉,你就死缠着他。士可杀不可辱。”

“是啊,我昨天抢了张他的名片,今天打到他那个什么酒庄才知道他来这儿了,我就跟来咯,可是没邀请卡不让进。”马尾姑娘有点沮丧:“没关系,我就在门口守着,等他出来。”

苏年华心道你要是在这儿等着,我的事儿就坏菜了…急忙从包里摸出备用的邀请卡递给马尾姑娘:“我这儿还有一张,你用吧。”

马尾姑娘犹豫的接过:“你,你真的不是他朋友?”

“他是我债主,我是白毛女!”苏年华眼泪汪汪:“我欠了他十五万美金,卖身都还不清。”

 

“什么?他居然让你卖身还债?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事儿,连你这样的都不放过!这个禽兽!”马尾姑娘一听就炸了毛儿了,气恼程度瞬间升级:“行,谢谢你,我进去连你的仇一块儿报了。”

刚想走,又拿出钱包翻出一百元塞到苏年华手里:“你和他不一样,你是痛快人,这钱还你。另外,我叫方大大,有机会咱们再聊!”

说完,风风火火的就朝里面走去了,还大肆的把邀请卡在保安脸上挥了挥。

保安愣了愣神,检查了下邀请卡,居然还是贵宾级的,便也不好再拦,由着她进去了。

苏年华在门口呆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百块钱,咽回没说完的几句话:文斐没让我卖身…另外…我哪儿样的啊…他为什么就得放过我这样的啊…难道我很差?方大大,这名字有个性哎。

之后的事情,苏年华不知道了,她溜到卫生间躲了十分钟才出来。

先是探头探脑在大厅门口看了一会儿,文斐果然不见了。舒了口气回到夜然身边坐着,拍卖会刚好开始。

“文斐走了?”苏年华小声问。

“走了。”夜然简单答了,脸上的表情依如平常的镇静,心里却笑翻了天,他知道必定是苏年华干的好事儿。

方才夜然瞧着那马尾女孩凶神恶煞的进来,俯到文斐耳朵边儿上说了几句话,竟然就把一脸悲愤的他给带出去了。

厉害!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即使放在善羊羊苏年华身上也同样适用。

正在苏年华纠结于内疚还是不内疚的情绪当中时,第一件物品的竞拍终于开始,是个N年前的墨砚,苏年华心烦意乱的听了会儿,精神明显很难集中。

“夜少。”

“嗯?”

“那个,方才文斐没出什么糗吧?”

“出了。”

“那个女孩…看起来挺斯文的吧?不会动粗吧?”苏年华开始紧张。

“斯文?你觉得她斯文吗?”

“啊?”苏年华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人家花瓶毁了都没找自己算帐,自己却…

“夜少,那个女孩儿…你有没有看清她拿没拿什么大瓶大罐啥的…比如像琉酸盐酸啥的东西?又或者是有没有武器”

夜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呃…这不好说,我看她的包挺大的,装个罐子进去也不稀奇。”

“啊?”苏年华快哭了:“我其实不是坏人,我只是寻思着…我不想让你再损失钱了…文斐一会儿一定会抬百鸟朝凤的价。完了,我是不是太坏了。”苏年华开始了害怕,不过很明显是迟到的害怕。她的眼前呈现出被毁容后的文斐,恶狠狠的朝她扑过来:还我的脸…

“我明白。”夜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是盛世的员工,帮盛世省钱是应该的。”

 

苏年华没吭声,仍旧只顾着害怕。

其实她当时出去给那个方大大邀请卡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要是让夜然损失钱,就一定会炒了自己,甚至把损失算到她头上…

可是怎么办?要出人命啊?好吧,和叶薇说说。

摸出手机心跳肉跳的编短信:如果我为了自己,出卖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是不是太坏了?

叶薇回信:那朋友我认识吗?

苏年华:不认识,是文斐,就是和你提过的比赛喝红酒的那个。

叶薇:他活该,谁让他那么有钱,记住,给有钱人使坏不叫坏,叫替天行道!

苏年华:哦…

放回手机,看着拍卖行的天花板,苏年华再次有了泪奔的冲动…自己交的还真是损友啊…

果然物以类聚!

第三件展品是著名画家黄石素的作品《玉兰花》。1平尺大小,底价10万元人民币。夜然好像忽然来了兴趣,问苏年华:“你喜不喜欢?”

苏年华愣了下,寻思着这要是直接摆十万块钱她更喜欢,可也不能就这么实话实说对不,只能脸露艳羡状:“真美,真艺术,真喜欢。”

“喜欢就好,送你。”夜然的声音不大,可也没有刻意的压低,语气里的暧昧引人旁人略有侧目,苏年华倾刻涨红了一张脸,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说笑还是当真。

竞价开始,每次举牌不低于两万元人民币。

夜然只是笑着,懒洋洋第一次举了牌子,价钱变为十二万。

“还有人比十二万更高吗?还有吗?”拍卖师高亢的声音问着全场。

隔了几秒,前排左侧位置就有人响应,价钱变为十四万。

“夜少,你不是来买百鸟朝凤吗?咱为啥要竞这个画?”苏年华凑近了夜然耳边小声问着。

“你说过你喜欢,你想要的,又有什么难。”夜然所答非所问,表情一幅理所当然,眼神一睛意乱情迷。

苏年华愕然,对着夜然的明显放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想着夜然是不是耳朵有点背啊…

一来二去的,价钱已经涨到二十万。

竞拍大厅里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苏年华和夜然,从礼貌的侧目变成礼貌的好奇,正所谓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苏年华沉不住气了,她瞧着夜然的样子,完全就是想千金搏她一笑啊。可是…可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带这样吓唬人的啊…苏年华冷汗流了一背,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了,

终于,在夜然再次想举牌把价钱抬到二十四万的时候,苏年华忍不住出手,死死的拖住夜然的胳膊,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顾不上规矩。

夜然扬了扬眉,并没挣开苏年华的“钳制”。

 

“不要了,我不喜欢那个,真的不喜欢。”苏年华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的就嚷嚷了出来。

“二十二万第一次…第二次…真的没有人再举牌了吗?…二十二万…成交!”一锤定音。

二十二万的价钱,前面最左侧的人竞拍成功,一阵祝贺的掌声响起。

苏年华擦了把冷汗,没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握着夜然的手腕。

“年华,没买到,你可以松开了。”夜然凑近了苏年华的脸旁轻声说着。

外人眼里,又是两个小情人在甜甜蜜蜜了。

苏年华只觉得脸侧痒痒,夜然突如其来的举动超乎了她二十四年的想像力和承受力之外,她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夜然吃错药了?

夜然当然没有吃错药,相反,他是忍笑快忍到吃药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向苏年华揭开谜底,不急,拍卖会结束了再说。

很快,展厅恢复了平静,开始了第四件展品的拍卖程序:百鸟朝凤。

LED屏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展示了这件精美绝伦的绣品。看得出,年代虽然有点久远了,可绣线的色泽仍旧很鲜艳。苏年华不懂这些,只有仔细听着拍卖师的介绍。哦,原来是华绣的绝品,苏年华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听导师念叨过,大概和天印抗琉那段历史有关。

这个绣品不才是夜然的传家宝吗?

苏年华偷眼打量夜然,他却是一幅百无聊赖的表情,随便翻看着手中的画册目录,时不时还拿出手机玩弄下,眉宇间神情淡淡的,显得心不在蔫。

究竟是搞什么名堂?

苏年华费解。

 

作者有话要说:秀秀我家糯米团的玉照

第 34 章

“总而言之,这百鸟朝凤绣屏是深具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的绣中珍品,起拍价五十万元人民币,每次举牌不低于五万人民币。”拍卖师终于介绍完毕,喊出起拍价。

苏年华强作镇定,心里感叹,瞧瞧人家就是不一样,随便个传家的绣屏都几十万不眨眼。好在把文斐给支走了,要不然再竞拍下去,不得上百万?

万幸万幸!

“年华,你不觉得刚才那幅画很可惜吗?如果拍下来,放在客厅好不好?或者你喜欢放在书房?”夜然忽然又问着。

苏年华悲哀的看着自己的终级大BOSS,她确定了一件事:他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一定是故意的。

“夜少,我觉得可以放在窗子上当窗帘,还是个卷帘。”苏年华无比真诚的回应着:“二十几万的窗帘,显得多么有钱。”

 

旁边有人偷笑,窃窃私语,夜然愣了愣,不自然的附合了句,果然闭紧了嘴。

 

“有没有?好,那位先生出价五十五万。”拍卖师的视线看着前排最左侧的人。

苏年华有些奇怪,那人就是方才和夜然一起竞拍画的,怎么他现在又想要绣屏?

“有没有出价高于五十五万的?有没有?”拍卖师环顾着展厅内场,所有人都不大感兴趣的表情。

苏年华下意识看向夜然,他不是就奔着这绣品来的?怎么还不竞价啊?心下茫然。

拍卖师又天花乱坠的说了好长一通,无外乎是这绣品如何如何精致,如何如何价值连城,如何如何国宝。苏年华听的都快流口水了,这哪是介绍绣屏啊,完全是介绍重建的圆明园啊…

“有没有出价高于五十五万的?有没有?”拍卖师口干舌躁的最后一次询问,底下还是没动静。

“五十五万第一次,五十五万第二次…五十五万…成交。”拍卖师落锤。

苏年华的心脏随着那一锤音扑通落地,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遗憾,她很不喜欢这种猜测的感觉。

这就结束了吗?不是一直在说要务必拍到吗?连牌子都没举过一次,反而在个莫明其妙的画上倒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走吧。”夜然站起身来,示意苏年华。

苏年华抬头看了看他,不再多问,沉默着跟在他身后,绕过别人的座椅出了拍卖大厅。

外面的厅空空荡荡的,显然提前离席的人并不多。

“不想回盛世,年华,陪我去个地方。”夜然平静的语气,即没有竞拍失败的沮丧,也不像刚才在拍卖会上的刻意张扬。

“嗯。”苏年华点点头,不再多问,仍旧跟着夜然。心里忽然闪过一个问题: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跟着夜然的脚步朝前走?

夜然的身材很挺拔,肩膀很宽,走路的时候不大喜欢说话,不过总会留意周边的环境,就好像后背也长了眼睛一样。有一次在盛世等电梯,从另一部电梯上走下来个抱着很高一叠文件夹的员工,几乎撞到了心不在蔫抠手指头的苏年华,是夜然拉过了她,而当时夜然明明是背对着这个方向。

嗯,也许就是从那次开始吧?反正跟着他就相当于安全了,苏年华暗自给自己的想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出了拍卖行,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停稳在门口。夜然想了想,安排司机回盛世,他亲自来开车。

苏年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仍旧有点糊涂,忘记了安全带,报警声响起,夜然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拉过安全带,帮她系好。

开到主干道,夜然忽然开口问:“你饿不饿?”

苏年华看了看车上的表:“还不到三点。”

“去吃下午茶。”夜然转着方向盘,斩钉截铁的决定了。

苏年华张了张嘴,咽回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话。郁闷的摸出手机,发短信给叶薇:我老板和陆辰都喜欢帮别人做决定,为什么我讨厌陆辰这样,不讨厌我老板这样?

叶薇迅速回复:因为他是你老板,给你发工资,不能得罪金主,切记,切记!

苏年华:可是陆辰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叶薇:朋友如手足,老板如衣服,谁脱我衣服,我砍他手足!

苏年华忍无可忍:你可以滚吗?

叶薇:行,一圈五百!

忍俊不禁,苏年华还是笑出了声,心满意足的放回手机。唉,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叶薇聊聊就行了。

“多云转睛。”夜然忽然悠悠的来了句。

“呃?”苏年华愣住了。

“从竞拍那幅画开始你就在生闷气吧。”夜然把车上的冷气开的稍大了些,苏年华的绵羊卷吹的一动一动。

“我只是助理秘书,哪里敢生闷气。”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独断专行、故弄玄虚、一意孤行,对吧。”

“不敢不敢。”

“年华,你的表情全在脸上了,还说不敢?”夜然微笑着继续说:“其实我在盛世第一次见你是在电梯里,记得吗?”

电梯?苏年华脑袋迅速倒带,回忆起来盛世面试那天,电梯里那个恐怖悠长的P。脸上开始发烫,他还记得?他不会还以为是我放的吧…

“你放心,我知道那不是你。”夜然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给苏年华吃了颗定心丸:“其实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不是你干的。”

“为什么?”

“因为你的表情,要怎么说呢?”夜然忍俊不禁:“你当时就像一个不小心走进了老虎笼子的兔子,即无辜,又无奈,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我有那么喜怒形于色?”苏年华下意识摸了摸脸:“我一直以为自己挺老练的…老成持重…”

 

“嗯。”夜然看了看她:“刚才在拍卖会我的确是故意的,不过你也配合得很好。”

“夜少,不是我说啊,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好赖给我个提示啊。我稀里糊涂跟着你去拍卖会,稀里糊涂就变成了配合者,可是…可是我云里雾里啊,那个绣屏究竟还要不要?”

“这就是我要说的问题。”夜然淡淡的语气打断了苏年华的抱怨:“你是我的助理秘书,将来你也有可能帮助盛世的继承人继续工作,所以请你从现在开始,认真听,认真学习每一件事。”

“呃…盛世的继承人,不是你吗…”苏年华纳闷的问。

 

“那只是一个职务,可能是任何人。你不是为我工作,是为盛世。”夜然轻描淡写点了句。

苏年华有些隐约的不安。这句的道理她懂,可是从夜然嘴里说出来,就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按说像盛世这样的家族企业,继承人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指定吗?

“好,我来解释。”夜然继续说着:“我昨晚查了资料就觉得有点奇怪。义信拍卖行近年涉足的海外回流文物非常多,按说,夜家在寻找百鸟朝凤的事情在业内并不是新闻,以义信这样的规模没理由不清楚。可是我回S城这么久了,才会忽然从文斐的嘴里才能知道这件事,很蹊跷。”

“啊?你的意思是文斐是奸臣?”苏年华咬牙切齿。

夜然方向盘差点打滑,啼笑皆非:“文斐是可信的,你不用怀疑他。”

“那还好。”苏年华恶狠狠的错了错牙齿。

“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拍卖会一开始,坐在前排最左侧的那个男人就一直在和场内的另外三个人有交流。”夜然继续说。

苏年华苦笑着摇头,她哪儿意识到啊,她那会儿全神贯注的在想文斐会不会被那个叫方大大的女孩泼硫酸了。

 

“你没注意也不奇怪,毕竟是第一次带你来参加这样的拍卖。拍卖看着简单,其实里面的问题很多,那三个人,也许根本就是义信的托儿。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我本来不敢肯定,不过从和我抢拍那幅画开始,我想他们的目标是我。”

“那幅画最后被他们拍到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他们自己的脚?”苏年华有点明白了。

“这要感谢你的配合咯,关键时刻拼命按住我的胳膊。”夜然想到刚才那一幕,笑了起来。

苏年华呃了半天:“那要是我没按你胳膊呢?岂不是一直要竞下去,不然就露馅了吧?”

“我想你一定会拦住我。”

“为什么?”

夜然没马上回答,扭头看了看苏年华才简单说了:“感觉。”

没错,就是一份感觉。

应该来说,义信这个套子下的还不够专业。夜然从小和父亲出席的拍卖会,比这凶险几倍的也有。毕竟这次只是投的几十万的展品而已,夜氏在美国竞拍地皮、油田的场面才称得上是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