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别出机杼道:“那你换身打扮,再剃个光头。”

我嘿嘿一笑顿时识破了他的险恶用心:“李哥你这是恨我呢,可我不会上当的。”

吕洞宾道:“这样吧,这种场合我们实在不方便出面,你把哮天犬带上,去姑娘家带只狗,这听着够不靠谱了吧。”

天界娃娃道:“比带个女人稍微差点,不过大概也够了。而且可以保护你。”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我掐着时间出门,领着哮天犬上了车,走到半路,天界娃娃说:“买颗西瓜拎上。”

我疑惑道:“咱们不是不怀好意吗?就不用带礼物了吧。”

天界娃娃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第一次上门拎颗西瓜绝对比空手还有杀伤力。得让对方觉得你不会做人,满身市井味儿。”

我唉声叹气道:“你毁人可真是大师级别。”

按着卢拉短信上的地址,我到了她家楼下。刚要上去,天界娃娃道:“点根烟。”

“诶,你就给我导戏吧。”第一次去姑娘家叼根烟,这男的得困惑成什么样啊?

我点了根烟,拎着西瓜上了楼。刚敲了两下门,高瞪眼就满脸笑容地出现了。

我一手递上西瓜:“高老师,孝敬您的。”

高瞪眼果然神色一顿,有些哭笑不得。卢拉从沙发上站起来抿着嘴笑。同时暗暗冲我挑了一个大拇指。

我回身招呼道:“阿狗,进来。”

哮天犬沉着地走了进来。高瞪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恐慌道:“你怎么还带条狗啊?它,它不咬人吧?”

我笑嘻嘻的说:“一般不咬。”

卢拉见了哮天犬也微微有些吃惊:“这不会是上次那条吧?”她在我家见过皮皮。

我说:“不是。”

高瞪眼有些不乐意道:“你家养了两条狗啊。卫生谁打扫?”

我说:“那条狗。”

卢拉扑哧一声笑了。这时我发现墙角立着两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鼓鼓囊囊还没来得及收拾,看样子像是有人从外地刚回来。

我说:“听说伯父回来了?”

里屋有个浑厚的声音道:“是廷强来了吗?”

随着脚步声,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走进客厅。说实话见到他我非常意外。这老头身材不高,但是满脸大胡子,嘴角叼着一根雪茄,有股豪放隽逸的气质。我一直以为高瞪眼的老伴应该是那种文质彬彬的老知识分子或者老工程师。没想到老头这么草莽,跟他嘴角那根粗大的雪茄一比,我手上的烟顿时显得严重底气不足,只好偷悄悄地按灭在烟灰缸里。

老头笑呵呵地递上一根雪茄道:“来,抽我这个。”

我尴尬的摆摆手,道:“不用了。”

卢拉介绍道:“这是我爸爸。中国著名动物保护学家,常年在野外工作,很多濒临灭绝动物的数字都是他统计出来的。”

我上前拉住老头的手,道:“卢伯父好,卢伯父辛苦了。”

老卢哈哈一笑,道:“我们出数据的不辛苦,你们背数据的才辛苦了。”他一眼发现了哮天犬,忽然蹲下身子道,“咦,这狗……这狗是什么品种?”

卢拉失笑道:“您不是认识所有动物的品种。这城市里能有啥珍惜品种?也不怕人笑话。”

我嘻嘻哈哈道:“就是中华田园犬,土狗而已嘛。”

哮天犬斜了我一眼。老卢摆手道:“绝不是土狗,这狗你哪儿来的?”

我说:“湖里捡的。”

卢拉和高瞪眼母女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卢也知道我在跟他开玩笑,他试探着摸了摸哮天犬的脑袋。哮天犬则毫无表示,矜持地蹲在一边。老卢道:“也不像野狗,以前似乎受过很好的教育——这狗你到底哪儿来的?”

我只能说:“朋友的,在我这儿借住几天。”

高瞪眼埋怨老伴道:“别尽顾着聊狗啦。你和廷强唠唠,一会儿开饭。”

高瞪眼这个时候倒是很符合贤妻良母的形象,家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只不过色调单一,显得有些严肃。老卢却不理高瞪眼,急匆匆地说了声“我失陪一下。”就又钻进了卧室。

高瞪眼抱歉的对我一笑,道:“他就是这样,廷强最近看了些什么书啊?”

我说:“都顾不上看书了,赚钱最重要嘛。”

高瞪眼给我找台阶道:“净写书啦?”

“也干些别的,现在写书不赚钱啊。”

“呃……”

卢拉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聊,一副运筹帷幄志在必得的小狐狸样。

不一会儿高瞪眼摆上了饭菜,招呼我们落座。

老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坐在那儿魂不守舍的样子。高瞪眼拍了他一下:“跟廷强聊聊。”

老卢“哦”了一声,完成任务一样问:“你父母身体都好吧?”

“都好都好。”

“他们在哪工作啊?”

高瞪眼道:“卢拉已经见过廷强的父母了。”

老卢这才意外道:“我怎么没听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高瞪眼不悦道:“家里的事儿你关心过什么?就知道关心什么物种快死绝了,你们要不去数,人家说不定还好好的活着呢。”

这是我听过高瞪眼说过最幽默的一句话。

老卢无奈地笑道:“看你这个人说话真不好听,要不是我们的工作,你们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动物已经灭绝了吗?”

卢拉笑嘻嘻道:“反正都已经灭绝了,知道了有什么用?”

老卢一笑摆手,干脆不说了。

高瞪眼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和我闲聊,无非都是些客套话。

老卢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他忽然夹起一块肉伸到哮天犬嘴边。哮天犬不看不闻,巍然不动。

我找了个盘子,让老卢把肉放到盘子里再递给哮天犬,说:“吃吧。”哮天犬这才动嘴,今天真给面子,我放走有来有去以后它虽然没绝食,但从不在我面前吃东西。

老卢由衷道:“这狗真聪明。”我发现他一说到狗就眼睛发亮。

卢拉在我对面,冲我暗暗使眼色,大概是嫌我不靠谱程度不够。我悄悄冲她摊了摊手,表示我已江郎才尽。然后我就只能不停喂狗,使得本来就没什么话题的饭局显得有些沉默,惹得高瞪眼终于送了几个白眼给我。卢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老卢这时忽然表情严肃的对我说:“廷强啊,你知道你这只狗是什么品种吗?”

我说:“可能就是串儿,从小营养好,所以长得比一般狗大些。”

老卢更加凝重道:“你错了!你这只狗大有来头。”

我的心一提,我当然知道它大有来头,可是老卢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卢放下筷子,飞快地从卧室里拿出一本书来。他把面前的碗筷都推在一边,正面冲我摊开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幅图片对我说:“你的这只狗历朝历代都有记载,但是到了晚清以后就再没出现过,基本被确认已经绝种,现代的学者给它起了个学名叫中华黑雪顶。一般生活在气候极恶劣的环境中,雪顶本来有白发的意思,不过在这里是形容它们喜欢在雪山之巅活动,这种狗性格凶猛好战,但极其灵活,极其聪明。”

我忙问:“忠诚度怎么样?”

老卢道:“从史料上看,还没有被驯服的先例,只是有一些相关的描述和传说,传说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这个物种。”

我差点掉到椅子下去。老卢问:“你这条狗叫什么名字?”

我说:“它就叫哮天犬。”

老卢赞叹道:“好名字!”

我赔笑道:“卢伯父我说句外行话,既然只是一种传说,那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您不会是职业病疑神疑鬼吧?”

老卢认真地指着图片上那只狗说:“你看清楚了,这是照片,不是画像!这是一张前清时期外国人拍的相片,地点在喜马拉雅山山腰附近,你看看照片上的狗是不是跟你的狗一模一样。”

我仔细看了看,惊奇的发现,果然一模一样——不但是形态颜色,就连神情都一样。我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哮天犬。老卢忽然变得有些亢奋道:“那个记者拍完这张照片之后,一生都被人质疑。没想到中华黑雪顶真的存在。”

他拉住我的手问:“你那个朋友呢?我要见他。”

我说:“他在国外,暂时联系不到。”

老卢道:“他一旦回来,请你立刻通知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能让你的狗在我家住几天吗?”

我直接问哮天犬:“你的意思呢?”

哮天犬把脸扭在了一边,意思是根本不予考虑。

老卢感慨道:“真是好狗!如果能繁衍至今,绝对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狗。藏獒虽然勇猛,但灵性差远了。”

老卢说到这儿,忽然一拍大腿道:“对,绝不能让它再次灭绝,要是能给它找个媳妇儿那就好了。”

高瞪眼气的七窍生烟,道:“你对你闺女也没这么关心过。”

老卢一指我:“这小伙多好,通情达理长得也不差。最主要的是养狗的男人都有爱心。”

我脸直接就红了,卢拉的脸直接就青了。

天界娃娃哀叹道:“早知道就领皮皮来了,我就不相信他还认识貔貅。”

高瞪眼听老伴这么一说,也以为他是良心发现。表功道:“我选中的人当然不会差。”

最后结果就是,高瞪眼和老卢皆大欢喜,我和小卢凄惨落魄。

老卢在我临出门时不断叮嘱我哮天犬的主人一旦回来一定要先告诉他。然后又满脸慈爱地摸了摸哮天犬。说实话比看我的眼神炽热多了。

卢拉把我送出来,一出楼道门就急了:“你没事儿领条狗干嘛?”

我无奈道:“我不是为了显得不靠谱嘛。”

卢拉跺脚道:“你是真不靠谱。你就害我吧。”

我指着哮天犬道:“你就害我吧。”

哮天犬给了我一个无辜的眼神。

第089章 诡异的一幕

跟卢拉告别以后,我急着回家,这几天《我老婆是贞子》写到了第一个关键的地方。女道士已经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和贞子争锋相对。小强二号虽然知道她是好心,可是又不忍心她伤害贞子,也不愿意贞子把女道士怎么样。一个男人围着两个女人,左右为难进退维艰。

这时哮天犬忽然抽了抽鼻子,显得非常焦躁不安。

“你又发现什么了?”我把车门打开,哮天犬却在座位上转了两圈,始终没有下车。

我回到家以后看见吕洞宾和李靖在客厅摆了一壶茶,相对默然的坐着。我纳闷道:“聊什么呢?”

吕洞宾道:“我们在讨论以后的计划。”

吕洞宾直接跟我说:“我们觉得刘老六说的也没错,目前群妖下界,既是挑战也是机会。他们应该还没料到李天王宝塔的作用。既然能坐收情绪币,那我们就辛苦一点,把对我们有用的妖怪都丢进玲珑塔里。只要有足够的情绪币,就相当于有了坚实的后盾。以后再有人掉下来我们就直接把他送上去。这无异是对妖族的釜底抽薪。既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胡乱丢人下来祸害人间,对天界的将士也是一个鼓舞。”

我摊手道:“办法倒是简单,可是咱们得有那个本事才行。我看咱们抓抓黄鼠狼还凑合。鹿啊羊啊这些大型动物还得有专业人士才行。”

吕洞宾嘿嘿一笑道:“克服一下吧。哪儿来那么多专业人士。”

李靖压低声音道:“咱们说的这些话当着白锦儿可不要透露出去,说实话,我有些信不过她。”

我说:“她可是救过我的命。”

吕洞宾道:“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你们这样不太厚道吧?”刘小六站在书房门口说。

李靖尴尬道:“六公主不能太轻易信人,白锦儿当年就是妖性不改,阻挠唐僧取经。后来又一直在忤天监里服刑,何以性子转变这么大。”

刘小六板着脸道:“你当爹失败,当干爹还是失败,白锦儿拜你做义父,你可曾对她起到过一点教导的责任吗?”说着一扭头走了。

李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吕洞宾打圆场道:“六公主虽然人丑,但是心善。”

李靖喃喃道:“她以前不这样啊。”

我也安慰李靖道:“以前她是著名白富美,现在是收破烂家的丑姑娘,再不走圣女路线就没存在感了。”

其实李靖的疑惑我们都有,白锦儿这次来的蹊跷,不图名不图利的。她要每天发各种炫富照片说这是干爹给买的,我还能稍微放心点。

晚上白锦儿回来以后,我们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既怕她瞧出端倪又唯恐闲谈之中透露什么重要情报。吃完饭,白锦儿忽然对我们说:“有件事我想和义父商量,从明天起我想搬出去住。”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小六道:“搬出去干什么?你就和我住。”

白锦儿一笑道:“老龙王给我安排了一间宿舍,以后点卯就不用跑了,而且我想大家也方便些。”

说是商量,其实她已经决定了,看来她也看出了我们对她的戒备心理。

李靖不自然道:“这样也好,你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

白锦儿笑道:“是别人多加小心才对。”

最终还是哮天犬打破了尴尬,冲我喊了两声,我们顿时一起紧张起来。

我打开门,哮天犬便飞快的蹿了出去。我们三个三步并做两步,紧跟出去。哮天犬来到小区里,一头扎进草丛中把昨天那个脏兮兮的棒球叼了出来然后放在我脚前,使劲摇尾巴。我们三个一起崩溃,原来它是想饭后消食。

我捡起棒球,丢了出去。哮天犬开始欢快的追逐……

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有人拼命砸我家的大门。我打开门一看,林海满脸杀气的站在外面。不等我说话,他就冲进屋里抓住刘小六的胳膊慌张又焦急地问:“我的队员受了重伤,你的那种药水还有吗?”

刘小六不耐烦的甩开他,道:“又是这种事,我不是早就告诉你没有了吗。”

林海几乎是吼道:“这次不一样,人命关天。”

我忙问:“怎么了?”

作为刑警队长,林海还保持着起码的冷静。他言简意赅道:“我的队友在抓捕嫌犯时受了重伤,现在正送往医院抢救,如果不出意外……怕是不行了。”

“伤势如何?”

林海用左手在右肩膀上一划:“这个膀子完全没了。”

刘小六掏出药瓶,使劲儿晃了晃,道:“可是真没有多少了。”随即又道,“先救人吧。”说着披了件衣服就走。

吕洞宾知道林海的身份,很细心的问了一句:“对方是什么人?”

林海随口道:“怪人。我的队友发现他时,他正在抢劫自动取款机。他用指甲划开了机器,疯狂的席卷了里面的现金。”

吕洞宾冲我和李靖递了个眼色,我们一起跟在了后面。我回身招呼哮天犬道:“走。”

林海依旧开了他的三菱,他这时已经顾不上我们为什么要一帮人甚至还带了一条狗。他钻进还没熄火的车里,咬牙切齿道:“我们这就去把救护车拦下来,正规抢救恐怕是不行的。”

我小心地说:“你要想好后果。如果药水不够,你的队友可能会因此丧命。”

林海回头看着刘小六:“我信你。”说着把车开得飞快。

林海一路飞车,几乎可以媲美任何大片里的车战桥段,闯红灯超速这种小事儿都不值一提。

十一点的公路上车辆并没有太少,我们的车像一只瞅准目标的猎豹,辗转腾挪见缝插针。我感觉我的心脏都在两米以外跳动。

在一个三叉路口,我们精准的发现了斜对面的正在驶来的救护车。

林海红着眼睛把三菱别了上去,两辆车先后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几乎撞在一起。

救护车司机还没什么反应,后面三四辆警车瞬间就把我们包围起来。好几个警察探出头来破口大骂:“你他妈……”

接着他们就发现拦救护车的正是他们的队长。

“林队?”

林海跳出车外,冲周围使劲儿一摆手,示意谁也不许提问。他拉开救护车的后门,把里面一个浑身是血的警察抱了出来。

我在一边看得揪心,那警察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右肩膀血肉模糊,胳膊歪歪的吊在肋下,只连着一点皮肉。

就算我没什么医学知识,也看出这人几乎已经失去了抢救的价值。

四周的警察慌里慌张的围上来,还是七嘴八舌地问:“林队,你要干什么?”

林海冲刘小六招手:“你来看看。”

刘小六拿着药瓶,走到近前,被强烈的血腥气熏得捂住了嘴。她硬挺着看了几眼,皱眉道:“我不知道药水还有多少,或许勉强可以止血,但能不能救人我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