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何笑然头也不抬,剪完一份,又翻出第二份来。

“他不简单,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城府的人,我就是想提醒你,”隋明伟说,“别被他骗了。”

第八章触手可及(八)

“何笑然!”听隋明伟这么评价萧尚麒,何笑然心里是挺不舒服的,可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词来反驳,李亮亮已经跑步过来叫她了,“快点,有突发!”

“什么事呀?”放下手里的剪刀,把剪得乱糟糟的报纸往起一卷,插到书立中,何笑然赶紧抓起包包,跟着李亮亮往外走。

“有栋老楼塌了,好像砸了一家人。”李亮亮说着,也招呼隋明伟,今天报社的司机都休息,他们火急火燎的跑下楼,偏偏休息日里出租车难打,半天都没拦到车,李亮亮忍不住感叹说,“小隋同志,你的车呢,咋没开来?”

“出了点事故,”隋明伟忍不住看了眼何笑然,后者正在路边,用力的朝过往的出租车招手。

最后三个人徒步走了一条街,才终于拦住一台空的出租车,听说他们是记者,正要去跑突发新闻,的哥倒来了兴致,油门踩到底,把车开得飞快,嘴里还问李亮亮,“我拉着你们,闯红灯是不是不罚钱?”

“大哥,别的,我们不差这点时间,你要闯了红灯,钱还是得照罚的。”李亮亮乐了,还不忘提醒的哥,“大哥,变灯了可……”

“你们不是有记者证,我送你们跑新闻,还罚我的钱?”的哥一脚急刹车,何笑然和隋明伟都没防备,几乎双双撞上前排的座椅。

“我们可没这特权。”李亮亮健谈,很快的在绿灯到来前,又和的哥聊起了了内时政,继而又转向汽油涨价。

事故地点,此时已经远远的就拉开了警戒线,的哥把车停下的时候,因为聊得爽快,抹了他们一块钱的零头,何笑然开了车门,跟着李亮亮就往现场的最外围冲。

出事故的老楼,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建筑,房檐长草,墙体裂缝,早就被列为危楼,其中的大部分住户也都在前几年中,陆续迁走了,如今还住着的几户人家,生活条件都很差。

“阿姨,您听说这楼是怎么倒的了吗?”塌楼现场的正面,几台挖掘机在挖着那些砖石瓦块,上前围观市民都被隔离在马路另一侧的人行道上远远观望,何笑然判断了一下,小跑着绕路到了楼后,那里看热闹的视线不好,基本没有路过看热闹的人,所以警戒线也没有拉得太远,站在线旁,距离塌楼的地点只有十来米远。也是在这里,何笑然找到了一个搬着小板凳坐着看现场的阿姨,聊了起来。

“我不是听说的,我是亲眼看见的。”阿姨看看何笑然,知道她是记者之后,打开了话匣子,“我早起来出去买菜,这不过节吗,卖菜的人来的也晚,我刚买了菜回来,就贴着那个楼的墙根底下走,就听见哗啦啦的声儿,回头一看,楼上往下掉水泥块,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赶紧快走了两步,然后身后就听见轰隆隆的,老大声了,地皮都直颤,和地震了一样,楼就塌了,你看我的脚,被飞出来的瓦块打的,都紫了。”

无意中找到一个目击现场的人,何笑然很意外,知道这个阿姨就住在旁边这栋楼的时候,赶紧又问,“阿姨,那你认识楼里住的人吗?几个人被砸在里面了?”

“怎么不认识,多少年老邻居了。”阿姨叹了口气,指着塌得面目全非的楼体说,“我听说,是老杨家的人没出来,哎,他家住三楼,可困难了,三口人都是低保户,两口子都有点残疾,但是儿子可出息了,学习特别好,考了大学,好像已经大三了,也不知道回没回来过节。”

在这里,何笑然一口气找到了几个住在附近,了解这栋倒塌老楼情况,也目击了现场经过的市民,然后才转回前面,和李亮亮会合。

李亮亮这时候也拿到了最早赶来救援的消防官兵的介绍,和那个阿姨说的差不多,被砸的是三楼住着的三口人,但是老楼倒塌前,曾经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四楼和二楼的人都跑出来了,可是三楼的一家人中,有两口人有残疾,儿子不肯抛开父母,就都没出来。而消防官兵根据塌楼的情况,判断如果救援及时,可能被砸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是目前看,老楼的情况很复杂,虽然塌倒的是临街的一面,但是砖石都很脆弱了,稍稍一动,还有整体继续垮塌的可能,大型机械上不去,几经商讨后,只能派人上去,把钢丝捆在楼板上,用吊车吊起来。

这是何笑然参加工作几个月以来,接触到了最可怕的现场,几个消防官兵小心翼翼的爬上那些残垣断壁上,用钢丝绳固定砸下来的楼板,先是五楼的楼板,还算顺利的被吊了起来,可是在处理第四层楼板的时候,老楼却毫无征兆的发生了第二次垮塌,巨大的灰色烟尘团搬着哐的一阵巨响,升腾上天,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虽然他们距离那栋楼都足够远。

参加救援的一个官兵被掩埋,不知道被埋得是深是浅,其他人只能冲上去用手挖,半个多小时之后,才把人抬出来,何笑然站的位置稍远,看不清情况,只看见120急救的医护人员跑步冲上去,又快速抬了担架上车,很快的,将伤者送走。

而老楼的这次垮塌,也意味着先前的救援计划不能再继续,很快的,又一队消防官兵带着挖掘工具开始试图从塌了一半的老楼那还完好的一部分中进去,从内部进行挖掘,何笑然换了各地方,继续看着,结果又是一个多钟头,那些消防官兵重新退出来,铲车和环卫的垃圾清运车赶来,开始清理外围的砖石水泥。清理过后,沟机又上,开始用力挖掘。

救援最后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在天蒙蒙黑的时候,那一家三口被相继发现,由等候在这里的120急救车送走。李亮亮早已等候在医院,晚上九点多回报社写稿的时候,一脸惋惜的告诉何笑然,“都死了,那个男孩的老师和同学看到电视直播都来了,说是那孩子特别优秀,不是大三,而是大四了,马上就要找工作了,还有个女朋友,家庭条件也一般,两个人约好了,毕业了要好好工作,给双方的爸妈一起换个房子,哎……生命太脆弱了,医院可惨了,你没看见,那个女孩子都哭昏过去了。”

何笑然默然,她写了现场部分,和李亮亮的医院还有消防的内容合在一处,整理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出了报社的大门,立刻就看见萧尚麒的车停在路边。

“怎么值班还这么辛苦?”等得太久了,萧尚麒在车里睡着了,何笑然敲了半天车窗,才听见声音,替她开了门锁。

“今天赶上一个大突发。”何笑然沉默了一会,眼泪没什么征兆的落下来,稿子是她合的,李亮亮写到医院那边情形的那些话她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还有隋明伟拍的那些照片,年轻的女孩悲痛欲绝的神情,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莫测和无奈,昨天还牵着手的人,转眼就天人永隔,那种伤悲,她连想都几乎不敢去想。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萧尚麒调好座椅,坐直身子,就看见何笑然在擦眼泪,有些纳闷。

“今天我们采访的事故,可惨了,死了一家三口人。”何笑然说,“那个男孩本来可以出来的,但是……”

“别想了。”萧尚麒了然,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她说,“你要干这行,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遇到很多,你只是记者,别把这些事情,带到自己的生活里。”

“我就是觉得难受,那个男孩还有个女朋友呢,昨天他们还见过面……”何笑然也觉得自己哭得其实并没有道理,萧尚麒来接她,并不是为了称为她情绪上的垃圾桶,她的心情已经不好,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心情也变坏呢?

“嗯,别哭,”萧尚麒没什么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如果是他惹哭了她,还可以道个歉什么的,但是现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哄她说,“跑大突发,肯定中午没吃上饭,你想吃点什么?”

“不太饿了。”何笑然止住眼泪,中午的时候曾经特别饿过,但是没敢走开,怕人就在她走开的时候被救出来,等到挨到现在,胃里早没了知觉,胸口甚至还胀胀的,别说吃什么了,想想都觉得没胃口,只盼望能马上倒头睡一觉。

萧尚麒当然不能让她空着肚子睡觉,还是带她去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粥店,点了热热的粥,精巧的小点心,何笑然勉强吃了两口,就再不想动筷子。

这一晚,萧尚麒倒没有勉强何笑然和他去住宾馆,而是把她送回了她租住的房子,李萍萍和刘航一起回老家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简单的洗漱之后,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双腿站久了,都在胀胀的难受,她换了几个姿势,却始终是了无睡意。

披着衣服跑到与厨房相连的阳台上时,何笑然的本意不过是吹吹风,她的脑子里很乱,睡不着的时候,居然隐隐的想起萧尚麒温热的怀抱,这是让她觉得很羞耻的念头,她想让这冷风快点把它吹跑,可是站了一会之后,她无意中向楼下一看,却发现萧尚麒的车子不过调了个头,却仍旧停在楼下,居然没有离开。

第九章随遇而安(一)

萧尚麒还是调低了座椅躺在车里,天窗开着,可惜城里的天空,被四周的灯照亮着,除了一轮半圆的月亮,再看不到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宾馆去,可能是因为那里太安静了,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他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种安静。其实这边的工作已经都结束了,今天一早,刚送了何笑然,大哥的电话就到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这边房地产市场前景不错,听说秦老二也有意思要在这边圈两块地,大哥,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开几个楼盘,”他当时是这样说的,电话中,慕少天有片刻的沉默,最后却说,“也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有计划,就放手去做吧。”

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和其他人说的,反正到了下午,陆均衡的电话也打过来了,他一惯就知道怎么去戳人的伤疤,电话接通,不忙说话,倒是先嘿嘿的笑了起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没功夫和你闲扯。”萧尚麒不客气的哼了一声,随时准备挂断电话。

“好些天不见了,怎么还是这么粗暴。”陆均衡也不敢真的惹急他,见好就收的止了笑声才说,“我就是想说,去个远点的地方好呀,省得天天呆在家里,看见不愿意看见的,心情不好。”

“***”萧尚麒几乎张嘴就要骂人了,只是转念一想,陆均衡说的也是,他跑出这么远,不就是,不愿意看见不想看见的人和事吗?只是他也不愿意让陆均衡那般的得意,故意说,“是呀,到这边看不见你心情好了很多,还顺便给你找了个六嫂子,你小子把红包准备好,低于六位数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等过年的时候,我回去收。”

“真的假的?”这回轮到陆均衡惊讶了,他大呼小叫的叫七哥,电话里能清楚的听到他嚷嚷,“六哥说,他要结婚了,让咱们准备六位数的红包。”

“那是好事,喊这么大声干什么。”邹少波踹了陆均衡一脚,把电话抢过来,“喂”了一声之后说,“六哥,真的吗?这么快就有人选了?”

人和人厮混在一起久了,说话办事,该混账的时候居然都差不多,萧尚麒对人选这个词很不以为然,只轻描淡写的说,“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什么叫人选?”

“要真是这样,就皆大欢喜了,”邹少波停了下说,“别说六位数的红包,七位数的也没问题,我们准备好,就等着你带嫂子回来了。”

“嗯,知道了。”萧尚麒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这边的工作和下一步的打算,就把电话挂断了。

何笑然站在阳台上想了很久,到底还是披了外衣,拿着钥匙和手电筒下了趟楼,墨色的车窗玻璃阻挡了视线,她敲了半天,几乎以为车里没人的时候,才把萧尚麒敲醒过来。

“怎么下来了?”乍然从睡梦中被惊醒,打开车门,萧尚麒的声音有些沙哑和迷茫。

“该我说,你怎么不回去睡觉?”何笑然蹙着眉头问他。

“懒得回去,宾馆里太安静了。”萧尚麒无所谓的笑笑,很快的,打了个喷嚏。

“开着天窗,这么冷的时候睡在外面,你也不怕感冒。”何笑然觉得萧尚麒某些时候的表现确实很孩子气,是谁说的,男人都是孩子,无论他多大年纪?她干脆的替他做决定,“跟我上楼,还是自己回宾馆,选一个。”

“跟你上楼吧,一个人回去没意思。”萧尚麒关了天窗,倒像是早等着她这句话了,锁好车门,就来拉她的手。

她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何笑然有点后悔她的好心,可是萧尚麒进门之后,就毫不客气的躺了上去,她想了会,只能拿了一张床单,又抱了一张毯子,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睡贯了大床,从来没有委屈自己睡在翻身都会掉到地上的狭窄沙发上,只以为后半夜还是会继续失眠,却没成想,心里安定了,反而一梦酣然。

清早,很温暖的阳光如期的照落在她的身上、脸上,下意识的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的时候,何笑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卧室的大床上,她睡在床上,那萧尚麒呢?她抓了抓头发,忽然有些不确定,昨天晚上,萧尚麒是不是真的一直呆在楼下不走,又被她收留了?

找拖鞋下地的时候,她的兔子头大拖鞋却踪影全无,害得她只能光着脚,三步两步的跑到客厅。

萧尚麒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头枕在胳膊上,安安静静的睡着,她找到拖鞋穿好了回头,一转头,眼睛就再也不舍得挪开。从高中到现在,快八年了,这是她一直爱的男孩,有世上最美的轮廓,最安静的睡颜,他曾经那么遥不可及,可是现在,这一刻,只要她动动手指,就能轻轻触摸到他的脸颊。生命是那样莫测,也许他们下一秒钟就要分别,甚至从此再也见不到,所以这一秒钟,她总要再多看他一眼,多记住他一些。

“好看吗?”萧尚麒醒得毫无预兆,眼睛瞬间睁开,嘴角抿出笑意,十分的揶揄。然后,也不等何笑然回答,就自顾自的说,“肯定是好看了,你至少看了我五分钟了。”

“醒了就起来吧。”何笑然回过神来,脸上微微的红,赶紧想走开,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客厅里的温度比平时低了很多,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夜里,她开了阳台窗户,似乎再没记得关上。

“你醒了,那我去你的床上睡会,好累。”萧尚麒的好精神只支撑了这么一会,事实上,他浑身酸痛,嗓子也觉得干干的,只想再好好睡一会。

何笑然的床和他认为的,那种女孩子睡的软软的床很不一样,只有两层褥子,显得硬硬的,但是躺上去却很舒展,他满意的翻了个身,抱住她的被子蹭了蹭,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天,一场高烧来势汹汹的找上了萧尚麒,他睡得一直昏天暗地,何笑然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叫不醒他的时候还没留意,可是等到了中午,她到底觉出不对劲了。萧尚麒从来就不是一个爱睡懒觉,或是爱懒床的人,果然,一摸他的额头,烧得滚热。

“萧尚麒,起来,把药吃了。”何笑然本人很少生病,这时只能打电话回家求助,想知道得吃什么药才能退烧。结果何爸爸同何妈妈都很紧张,忙问是不是她发烧了,她只能赶紧表示,自己健康得狠说,是室友生病了。听她的声音没变化,何妈妈才放下心,告诉她,发烧要吃退热药,同时要吃感冒药,此外,不知道发烧是病毒引起的,还是炎症引起的,最好同时吃消炎药和抗病毒药。按照何妈妈说的,记了长长一串单子,何笑然又赶紧跑去药店,把所有的药一一买齐。

“别吵,我再睡会。”萧尚麒睡得也不舒服,可是眼皮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一样,怎么用力也睁不开,身体里的力气也好像被抽净了,他现在实在是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继续睡下去。

“你发烧了,快起来,必须得吃药,不然就得去医院了。”何笑然卯足力气摇晃萧尚麒,看着效果不明显,只能干脆俯身去抱他的肩膀,准备硬扶他起来。

萧尚麒被摇晃得难受想吐,正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挡开,不留神,手掌正触到了一个温温软软的所在,他喜欢那种触感,可是不等他再感受得更清楚些,那温软就触电一般的躲开了,迷糊的大脑,也在这个瞬间有了丝清醒的迹象,他隐约想起了何笑然一直在叫他,于是用力睁了睁眼,很多光亮瞬间照了进来。

“你可算醒了,来,把药吃了。”何笑然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晕犹在,他刚才的举动不过是毫无意识的,她压根不敢和他说起,只是赶紧把准备好的药片和温开水,一起递到萧尚麒的嘴边。

“这都是什么,怎么这么多?”萧尚麒也不经常生病,所以看到那一小把十来个药片吓了一跳,忍不住说,“老婆,都是我吃的吗?你不是要谋杀亲夫吧?”

“这是感冒药,这是消炎的,这是抗病毒的,这是退烧的,快吃了。”何笑然板着脸,催促他说,“这么大的人了,别告诉我,你害怕苦。”

谁怕苦——了,萧尚麒觉得,他不爱吃药绝对不是怕苦,而感冒不用吃药,挺挺就好了,可是何笑然好像不会同意,他只能不甘不愿的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用水把那些苦得要命的东西,一一吞了下去。

第九章随遇而安(二)

“乖!”萧尚麒吃药的表情绝对是他自己都想象不出的纠结,何笑然看着只觉得好笑,等他吞了最后一片药之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夸奖了一句。

“何笑然!”一杯水进肚,萧尚麒精神了不少,这会眯起眼睛,有些危险的看着她。

“知道了,太苦了,我去给你找块糖。”何笑然笑出声来,转身就想跑,可是显然已经晚了,豹子即便是病了,动作也依旧敏捷,她只觉得他的手用力的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摔回到床上,被他死死压住。

“再笑笑看?”萧尚麒俯身看着她,语气威胁感十足,“还笑?说说,我怎么会生病?还在笑,你有没有良心?”

“我错了,萧大爷,我知道错了。”何笑然没什么诚意的道歉,笑个不停,只是萧尚麒的体重远远大于她,一会还行,时间稍长,她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这会忍不住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束缚。

“真没诚意。”萧尚麒不满的哼了一声,想着倒很少看到何笑然求饶,也算意外收获,嘴角也忍不住轻轻上扬,正准备放开她,不提防她这样一动,身体里,一些沉睡的东西好像骤然的转醒过来,让他的眸色渐渐变暗。他看住何笑然,笑容在两个人的眼中渐渐淡去。

她的长发散乱在床上,笑意退却,两颊却仍存着方才的那抹嫣红,受到了蛊惑一样,他忍不住一点点低头,然后果断的,堵住了她的嘴巴。

何笑然在一瞬间尝试过想挣脱开,只是她还没有真正用上力,那小小的意图就已经被萧尚麒察觉了,他更用力的将她的双手压制在软软的棉被上,又一点点加深自己的吻。

身上很热,萧尚麒的舌头在轻轻描摹着他占领的每一寸土地,何笑然很快就溃不成军,昏昏沉沉的时候,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倒好像是也发起烧来。宽松的长袖T恤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了起来,萧尚麒的手火热的贴在她的皮肤上,来回时轻时重的抚摸揉搓着,挠得她心里只觉得痒痒的,不可自控的随着他的手轻轻抬起身子,可是他却格外的有耐性般,总是点到即止,就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双手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恢复了自由,只是下意识的环住了萧尚麒的背,燎原的火,就这样被猛的点燃。

坦成相对的一刻,何笑然微凉的肌肤贴到萧尚麒滚烫的身体上时,她是猛的清醒过来了,身体上,萧尚麒的手掌早固定在了一处,他的火热摩梭着她最柔软的所在,他们的距离那样近,睁开眼睛就可以一览无余的看到彼此,他看她的眼神是幽深的,里面盛满的,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冲动。

“行吗?”对上何笑然的眼,萧尚麒有片刻的挣扎,他俯下身,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脸颊,眼角,声音暗哑到了极点。

行吗?何笑然也在问自己,是顺从这种原始的冲动,还是遵从理智和传统的道德,这一刻,她犹豫不绝,可是昨天在医院里,那个女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却仿佛突然回响在了脑海深处,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被生生切断,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她不想那样后悔。

萧尚麒在耐心的等待,这股火好像要烧干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身体紧绷着,在等待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不知道,如果何笑然真的摇头,他要不要放开她,能不能放开她,可是趁着理智还在,他想等一个她的决定。

许久,他看到何笑然轻轻的点头,那一瞬间,一股狂喜几乎冲破了他的身体,他再不犹豫,也不想给她哪怕一秒的反悔时间了,身体一挺,猛的冲了进去。

“疼——萧尚麒——”何笑然早知道,第一次必然是疼的,可是却没想到,这疼来得这么尖锐,好像身体被生生劈开成了两半,疼得她只想卷起身子,把入侵的异物远远的推开。

“乖,别动,放松一点!”萧尚麒也觉得疼,可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咬牙忍着,轻轻吻着、安抚着何笑然,“对,别这么紧张,马上就不痛了。”

那是不怎么成功的第一次,何笑然后来想,书里和电影里演的真的都是骗人的,第一次怎么可能表现得那么Happy。事实就是,她疼得浑身痉挛,后来看萧尚麒好像也一点都不轻松,大颗的汗珠滚滚的掉落在她的身上,等到她好容易适应了他的存在,两个人都累得够呛了。

到了萧尚麒抽身起来的时候,何笑然悄悄的出了口气,浑身的力气早耗尽了,连起来去冲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身体深处火辣辣的抽痛。

他的手依旧有一下每一下的轻轻在她身上游走,她的精神放松了,倦倦的只想睡去,直到他的火热,再次抵住她。

“别——啊——”她觉出不对,再想拒绝已经晚了,身子被他翻转过来,牢牢的压住,刚刚经过一次的身体格外的敏感也润滑,他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的,一冲到底。

还是疼,是皮肉破损,伤处却被反复的挂蹭的疼,可是身体的最深处,又仿佛在这种摩擦中,升腾出了一团火焰,灼烧着她,让她在无边的疼痛中,生出一种渴望。

身上的木床经不住这种摇晃,发出不怎么规律的咯吱声,何笑然在这种咯吱声中,反复的清醒、迷茫、清醒,最后沉沉的坠入一片黑暗当中。

再醒来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昨天的中饭和晚饭都被省略,加上激烈的体力劳动,让她被生生饿醒了,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个不停,连带着心里都空落落的,只觉得难受。

昨天的一幕潮水一样的回涌到脑海中,只是枕边早没有了萧尚麒的人影,她忍着疼翻身摸了摸,被褥冰凉,心止不出的就是一沉。

忽然就没有了饿的感觉,窗外的阳光明媚,是薄薄的窗纱怎么也遮挡不住的,那么亮,晃得人只要看上一眼,眼泪就会马上流出来。她轻轻抬手遮住了眼,也遮住了几乎冲出来的哽咽声。

“醒了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何笑然觉得自己仿佛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会,才觉得有人轻轻的挠着她挡在眼睛上的手臂,见她不回应,那人又说,“真是头小猪,这么能睡,我买了早饭了,你不饿的话,我可自己都吃光了。”

她的心徒然一松,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可是不知道眼泪是不是已经停住了,所以不敢拿开手臂,只能硬僵着不动。

“小傻瓜,知道你醒了,快点起来,我在客厅等你一起吃饭。”萧尚麒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只当她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摸摸她的头发,转身出去了,还顺便帮她关好了房门。

这片刻的缓冲时间,让何笑然松了口气,她慢吞吞的坐起来,床头的柜子上就有镜子,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倒只像是没睡好,她轻轻叹了声,昨天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都已经被人捡起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椅子上,她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些,愣了片刻,她才勉力支撑着起来,换了衣服,又慢吞吞的开门移动到客厅。

客厅里支起了一张原来房东放在这里,却几乎没被使用过的小饭桌,桌子上摆了晶莹的烧卖,小包子和奶黄馅的小馒头,还有豆浆和两碗熬得米粒剔透的八宝粥,此外还有几样小菜,看起来各种颜色都有,很精致的样子。

萧尚麒正坐在沙发上,遥控器握在手里,正在各个电视频道间调来调去,长假期间,各个台的新闻节目都减少了,娱乐节目和电视剧增加,热门电视剧更是会同时在几个卫视频道撞车,比如这会,一部以赚人眼泪著称的悲情剧就已经三番四次的跳出来了,无论怎么调台,女主角都眼泪汪汪的说着什么。

何笑然本来以为,经过了这样的一夜之后,她第一次和萧尚麒面对面的时候会很尴尬,可是这会看到他无可奈何的看着这样一部电视剧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场了。

第九章随遇而安(三)

“多吃点烧卖,”看到她出来,萧尚麒倒是如释重负,干脆随便又调了一个台,就催促她洗手吃饭。吃饭的过程中,一连给她夹了几个大烧卖。

“我想吃奶黄包。”何笑然抗议,她太饿了,比起烧卖,更想吃有点甜味的东西。

“吃这个不长力气,”萧尚麒不假思索的把她刚夹到面前的奶黄包又夹走了,几口吃掉,才悠闲的说了一句。

“又不干体力活,好好的要长什么力气?”何笑然不解,没有奶黄包,只能喝了一口粥,好在也是甜丝丝的,“再说我的劲儿也不小。”

“是不小……”萧尚麒哼了一声,片刻之后说,“连一个病人都不如,倒能自己安慰自己。”

何笑然忽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无言以对,埋头吃饭,而刚刚被嘲笑了的某人,也终于心情愉悦,又夹了两个奶黄包,顺次消灭。

吃饱喝足,早饭是酒店送来的外卖,连碗碟加上筷子,都是成套一起送来的,萧尚麒一个电话,十来分钟之后,两个工作人员就上门来收拾了个干干净净。两个人彼此依靠着看了会电视,到底无聊,萧尚麒就说,陪我去看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