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嘉城看着她明显有些僵硬起来的身体,目光下移又见她紧紧握着睡衣衣角,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她其实真的还只是个小孩子,心思怎么藏都藏不住。他忍不住哑然失笑,脸上也柔和起来,唇角不自觉地带了淡淡的笑意,伸手隔着书页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和以前无数次一样,语调带着淡淡的温和:“女孩子要早睡早起才好,早点上楼吧。听话。”

说完,他自己也怔了怔。最后那个“听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不曾经过思索,可偏偏又像是另一种宠溺的劝哄。

这一刻,突然就变得和之前的那个深夜一样。只是这一次不是明灭的烛火,而是换成了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植物,节节拔高,肆无忌惮的绿色张扬的冲他叫嚣着,仿佛随时都会把他包围起来。

耿嘉城转身就要出门。他的手已经拉开了书房的门,却听到身后许微言叫他:“耿嘉城。”

他回头一看。

她已经站了起来,嘴角微微翘着,带着狡黠又得意的笑,神色间一扫方才的抑郁,下巴微扬,反倒是神气的不得了。她清脆的声音像是水晶珠子落进了玉盘里,清泠好听:“我是不会放弃的。”

那个瞬间,耿嘉城明显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自信的光芒。

他朝她轻轻一笑,什么都没有说,低头走了出去。

许微言凑到门口去看他,只见他一步步朝前走,却把路过之处的灯全部都拨亮。各色灯光下,他的背影背影依旧是风度翩翩,可在她眼中,却像是突然带了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28约会

翌日,许微言起床就已经过了十点。

自从她上了班,就不曾睡到这么晚过,此时突然重新松懈下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慢慢吞吞下了楼,正好见张阿姨在客厅打扫。张阿姨一见她,朝电话旁的便签处一努嘴:“耿先生给你留了字条。”

许微言一怔,边挠头边走过去看。宽大的便签纸上,果然是耿嘉城遒劲有力的字迹:中午没事的话,到千味坊来吃饭吧,302房。

她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张阿姨见她捧着纸条乐,忍不住问:“写的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许微言慢慢把纸条撕了下来,回头朝张阿姨一本正经地说:“没什么,耿老板决定要给我涨工资。”

张阿姨嗤地一笑。

许微言三步两步朝楼上跑,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又折回身对张阿姨说:“阿姨,今儿中午我跟耿嘉城都不在家,不对,晚上也都不在。您收拾完了就早点回去吧!”

不等张阿姨回答,她就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

其实她只是想上楼,正到把自己锁进屋子里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她双手摊开手中的纸条,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中午没事的话,到千味坊来吃饭吧,302房。耿嘉城,你真是个榆木疙瘩,哪有你这样邀请别人的?”

口中抱怨着,她终于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趴在床上滚了两圈才安静下来,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只是捏着纸条看。

最后她终于安静下来,伸手取过一直都放纸条的盒子,把手中这一张仔仔细细地摊平,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最上面。

放好之后她又觉得不好,重新把纸条拿出来。然后她在盒子中间翻找出另外一张,和耿嘉城写的这一张上下叠在了一起。

那一张上写的是:二零零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耿嘉城递给我一颗红苹果。他说,因为你不能吃苹果,所以平安会一直与你相伴。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有一张完美的侧脸。

那是许微言第一次的懵懂,第一次的爱。

许微言穿了简单的衣服去赴约。白色的反复荷叶边领,黑色圆排小扣子短袖,搭配经典黑色小A裙,复古又不失干练,反倒有些不太像是去约会,而是去面试工作。

她到的时候是十一点五十分,耿嘉城还没来。侍应生帮她倒了茶水,然后就礼貌地退了出去,留她上下打量室内的装潢。

千味坊其实是一家川菜店,许微言嗜辣如命,一天不吃辣椒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般没有精神。可因为耿嘉城的胃不好,受不得辣,所以他在家吃饭的时候必然是清淡养胃的菜式。这次他居然在川菜店订了包间,许微言忍不住暗暗皱了眉头。

公司下班是十一点半,他开车到这里,大概是十二点前后就能到……许微言掐着时间算,最后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

耿嘉城一接电话就连声道歉:“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实在走不开。你要是饿了就先点菜吃。”

“我不着急的。”许微言的声音清脆响亮,“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说,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的菜都太辣了,你……”

“没关系的。”耿嘉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顿了顿才又说,“你喜欢就好。”

许微言握着手机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是有爱屋及乌这回事。

她上大学那时候,有男生邀请她出去吃饭,目的自是不言而喻。当时许微言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头天打游戏整整花了一个晚上,凌晨近五点才蒙头大睡,结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收拾自己,内心痛苦无比,只想回头再趴上去睡个天昏地暗。

正好那位男生打电话过来问她想吃什么,语气里带着拘谨:“由你挑吧,你喜欢就好。”

当时她只觉得不耐烦。

可现在,同样的句子从耿嘉城口里说出来,却是怎么听都觉得受用,笑意掩都掩不住。

隔了没多久,耿嘉城的电话又追了过来。电话里他满含歉意:“不行了小言,这边出了点问题,我中午怕是没时间过去了。你要么叫个同学来和你一起吃饭?或者自己点菜吃也行的。”

“哦,知道了,你忙吧我自己能解决。”她嘟囔了一句,可心里不是不失望的,“那我就不等你了啊。”

“嗯,好的。”听起来他是真的忙,连话都顾不得多说就挂了电话。

许微言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给呆咪打电话没人接,闷了半天才叫侍应生点菜。她要了桃酥鸡糕、金钱芝麻虾和火爆荔枝腰,一个人占了个房间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猜不透》的MV,悲情的女主角做了慢慢一桌子菜,却还是没等到想等的那个人。

原来在这样的情绪下吃饭,哪怕是面对着整桌的汤,也只会觉得噎的难受。

她突然也有些猜不透。

吃过饭后还早的很,许微言没处可去,一路溜达去逛商场,逐渐就逛到了香水区。她用第一瓶香水还是刚上大一那时候,寝室的另外三个姑娘合起来买了一瓶安娜苏的洋娃娃,粉红色的小女孩瓶子,闻起来甜甜的水果味道,正适合那个时候的年纪。后来认识了呆咪这个香水控,许微言也耳濡目染受了熏陶,逐渐开始注意起各式香水来。

导购小姐看她一身装扮,起劲儿地推荐COCO小姐。

许微言微笑着拒绝,却回头盯着香奈儿5号出神,突然就有买一瓶回来的冲动。

她正站在柜台前打量,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微言?”

许微言一回头,就看见了邵一墨。

邵一墨还是穿着惯常的休闲装,天蓝色的短袖越发显得皮肤白皙。他正挽着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女子朝自己走过来,微微蹙着眉,像是有些许的疑惑。

她一怔,可是很快就回过神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跟他打招呼:“好巧。”

“是挺巧的。”他慢慢松开挽在那名女子手中的手,侧着头打量柜台,“买香水?”

“路过随便看一下。”许微言回答他,目光落到那名女子身上,微一点头,“陪人逛街呢。”

邵一墨一笑:“这是我母亲。”

说完他又朝那位女子说:“这是许微言。”

许微言目瞪口呆地打量面前的“邵一墨的母亲”,之只见她脸上光洁的仿佛没有一丝皱纹,皮肤好的就连许微言都觉得羡慕。若说长相,单看眉眼都是寻常,可衬在一起就格外的耀眼。许微言盯着邵一墨的母亲看了半晌,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穿了怎么样质地的衣服,只觉得,单有那份自若的气质,就已经足以让其他所有陪衬都黯然失色。

过了半天,许微言才吞了吞口水:“阿姨,您真年轻。”

席豫也朝许微言浅浅一笑。

“我是在这打发时间的,你们慢逛,我接着看。”许微言对邵一墨说,神色间不自觉有些尴尬,“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朝席豫眯眯一笑:“阿姨,您慢慢逛啊。逛累了可以去五楼的端方居,菜很好吃的。”

席豫笑着点了点头:“好。有空和同学一起来家玩。”

邵一墨突然插话:“你看的这款不适合你的年龄,太成熟了。”

“我就是随便看看,没打算买。”许微言敷衍他。

他却认真的盯了会儿玻璃橱窗,指了指一个瓶子:“这个不错。”

许微言微一撇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席豫叫:“一墨。”

“妈,你来帮忙参考参考,她用哪个好?”邵一墨说的坦然,到让许微言突然局促不安起来。她连忙笑着说:“我就是路过看一看,没打算买的。不用麻烦阿姨。”

席豫把目光从邵一墨身上移到许微言脸上,朝她微微一笑:“现在用的是这款就很适合呀,闻起来很香很甜,又很清新。迪奥的留香时间也长,挑的很好。”

言语中竟是有些许的赞赏。

她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又听到席豫说:“一墨,妈妈要去二楼一趟,要么你先和同学在这里聊一会儿,等会儿再上来?”

“不用不用,我马上要走了。”许微言连忙笑着拒绝,又偷偷瞪了瞪邵一墨,“你陪阿姨走吧,回头见啊!”

邵一墨点了点头,对席豫说:“我陪你上去吧。”

席豫笑着朝许微言点了点头:“再见。”

“阿姨再见。”许微言说的清脆响亮。

目送邵一墨跟他母亲离开,许微言为这玄幻的人生发了好一阵子呆。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还真是躲都躲不开。昨天晚上才逃也似的躲开邵一墨,今天就这么突兀地再次遇上了,容埠这么大,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能让她撞见,实在是想不抓狂都难。

最后还是导购小姐叫她:“小姐?小姐?”

许微言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朝那位导购小姐一笑,伸手指了指刚才她强烈推荐给自己的coco小姐,抿了抿嘴说:“虽然我喜欢5号,不过我还是要这个吧。”

看着导购小姐熟练开发票的时候,许微言有些恍惚的想,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像自己这样渴望着跳过以二开头的年龄段吗?香水可以随了自己的心意买,哪怕它极度的不符合自己;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再怎么执着,终究还是按照预定的路线一路向前。

29贪恋

许微言拎了香水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转念一想呆咪快要过生日,拿这个送了她也是不错。她边逛边走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她一回头,就对上邵一墨漆黑的一双眼睛。他的眸光幽深,盯着她一动都不动,却又像是在安静的打量:“你怎么一个人?”

“家里闷着没意思,出来买点儿东西。”许微言淡淡抬了抬眼,目光并没有和他相接,“你不是陪你妈妈逛街吗?怎么有空在这儿?”

“她先回去了。”邵一墨嘴角微微一扬,“找个地方坐会儿?”

商场一楼,临街的店面中除了有肯德基,还有麦当劳和星巴克。许微言倔着非要喝雪顶咖啡,拖着邵一墨就冲进了肯德基的门。此时正是下午休息时间,排队买餐的人熙熙攘攘格外的多。邵一墨浓眉紧蹙,隐隐有些烦躁。

许微言却是故意带他来这里。她笑眯眯地把手中的香水袋子交给他,顺便叮嘱他去找个座位,然后自己就要去排队。

她只顾敷衍邵一墨,叮嘱完了转身就溜,没想到肯德基的服务员正拿了个拖把在拖地,许微言一脚就踩在了拖把上,重心顿时不稳,脚一歪就要朝右侧摔下去。

紧急中,她的右手下意识地猛地朝前一撑!

可没撑着地,她却被人紧紧揽在了怀中。

邵一墨一手攥着她的左臂,另外一只手却紧紧扣在了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雪纺衫,许微言仿佛能感觉到他手掌中灼热的温度,贴在自己腰间如同火炭,炙烤的仿佛是六月间灼灼的日光。

服务生凑过来问她:“小姐,您没事儿吧?”

“没事。”许微言乘机站了起来,微微一挣,朝右侧跨了一步,离开了邵一墨的怀抱才说,“谢谢。”

邵一墨松开了原本扣在她腰间的手,另一只手却顺着她的左臂滑落下来。他的掌心里握着她的手指,而修长的手指也恰好探在她的掌心,像是双手交握。他的掌心火热,可手指却带了点些微的凉。

许微言略微朝外抽了抽手,却觉得他手掌微紧,将自己的手更紧的捏在他手中。这样占有的姿势,她就是再神经大条,也知道他是在干什么。

她带点疑惑地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重新垂回到两人的手上,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他。

邵一墨却不动神色地拢了拢,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肩,力气极大地把她朝自己怀中搂了过来。

许微言一惊,正打算推开他,他却又松了手,目光促狭:“你挡别人的路了,身后。”

她回头一看,刚才从自己身后走过去的人也正回头朝自己这边微笑颔首。

许微言明明被他借了个名头占了便宜,想到昨晚他的话,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故意龇牙咧嘴彪悍的抗议:“哎,是你想抱就抱的吗?知不知道有个动词叫——拉一把?”

倒是邵一墨嗤地一笑:“你去找座位吧,我去买东西。”

恰好不远处有人起身离开,许微言也不跟他挣,径直走过去坐好,才重新打量起邵一墨来。排在队尾的他比前后的人都要高一些,清瘦挺拔,像冬天里笔直的一棵树。她猛然想到了昨晚自己走出饭店的那一瞬间——得知他是来等自己的时候,究竟是反感抵触要多一些,还是惊诧喜悦要多一些?

他的示好来的太快太仓促,要说他真的是对一个头次见面就害他进保卫处的女生一见钟情,只怕说给呆咪都不会信;可要说他是为了拒绝丁倩而拿自己当幌子,她自己又不信。许微言只是从直觉里觉得,邵一墨说话时候的语气,带着点无可奈何,又带了点疼惜。这份疼惜的语气她只在耿嘉城这里听到过,像是哄小朋友似的甜,她却甘之如饴。

无他,只因为贪恋这样短暂的甜美幸福。

不多时邵一墨端了东西过来,坐定之后问:“这些够不够?”

许微言一看,餐盘里摆着大大小小五六个盒子。她忍不住满脸黑线:“你负责吃光?”

“就当点心好了。”邵一墨微微一笑,“反正你看起来已经很胖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半次。”

她白了他一眼:“不噎我你会死么?还是你心疼银子,指望噎一噎我,我好少吃点儿?我告诉你,我偏不。”

邵一墨脸上带了隐隐笑意,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光芒闪烁:“嗯,刚才实地勘测了一下发现,你其实可以再多吃点儿。”

一句话说的许微言顿时熄了火。想到刚才他贴在自己腰间的手,许微言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去雪顶咖啡上,掀了盖子,拿小勺子一点点挖上边的冰激淋吃。

倒是邵一墨少见她这个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微红的脸颊。初见她时,她脸皮厚胆子大,撒谎骗人脸眼都不眨;可过了这么久,接触过这么多次之后,才发现她其实就是个纸老虎。

看似彪悍马虎,实际上胆小心细。哪怕是微微的一点风吹草动,在她眼里都有可能是电闪雷鸣。

他微微抿着唇笑了起来,突然觉得脸红心虚的她其实也挺可爱。

许微言埋头挖了半天雪顶咖啡,突然觉得自己这么缩着太不仗义了。耿嘉城对自己不正是这样的态度吗?不说话,不反驳,不表态,简直就是个三无产品。推己及人,自己的态度不明不暗下去,对邵一墨和自己都不好。于是她抬头说:“我……”

“许……”邵一墨几乎是同时张口。

她一皱眉:“你先说。”

邵一墨却顿了顿,才展眉一笑:“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仿佛邵一墨的衣兜里,永远都会放一副扑克牌。他洗牌的动作极其漂亮,手指又长,牌在他手里就好像是活了似的,一张张都像是在恣意地舞蹈。许微言的目光完全停留在他的手上,突然听到他叫自己:“记住这张牌的花色。”

她看着被伸在眼前的红桃Q,伸手就把牌接到了手里,微微叹了口气:“别变了。”

邵一墨一挑眉,目光里带着疑问。

“你昨天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只为了气一气丁倩?”许微言舔了舔唇,盯着邵一墨胸前的扣子问。

他微微蹙了眉,声音略微低沉了些:“原本,我不想那么快的。可是……”

“对不起。”许微言总觉得面对邵一墨的时候要格外的窘迫,“我只能这么说了。也许会让你觉得我这人太那啥了,不过与其态度不明确惹来是非,倒不如早点摊开来说清楚。”

“嗯。”邵一墨简单的嗯了一声。

他这一声“嗯”是什么意思?许微言诧异地抬头看他,却对上一双笑意吟吟的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其实是同样的位置。既然前进很困难,不妨回头看。”

许微言一怔,可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微微一笑:“爱本来就是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这可是你说的。”

他淡淡的收回了目光:“所以也和你无关。”

许微言无言以对,张了张口才说:“我不会变的,像我这样的死脾气,除非他结婚,不然我就总有希望的。再说了,我一不漂亮二不温柔三不贤惠四不会下厨,太委屈你了。”

“话是这么说。可有些事情,是不能太用理智去克制的。”邵一墨眼中光彩流动,却仿佛带了些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总有些事得拼一拼,才能知道结果。”

肯德基里人来人往,喧闹而又嘈杂。可邵一墨漆黑如墨的眼睛却突然之间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骤然屏蔽了所有的声响。

吃完了东西,许微言借口还要去趟公司找人,就在肯德基门口和邵一墨告了别。她原本就打算去等耿嘉城下班,加之才被辞退,更是存心想再晃悠去一趟26层耿嘉城的办公室出口恶气,于是也就真的一路溜达到了中天楼下的咖啡厅。

谁知道她还没坐定,就接到小林子的电话:“微言,王晓初也被辞退了。我们仨现在就剩我一个了,我估计我也不远了。”

“什么?”许微言昨晚是听过耿嘉城讲电话的,此时听说王晓初也被辞退,顿时一个激灵,“还有一个人是谁?”

“啊,你怎么知道走了两个?”小林子有些惊诧,“另外一个也是财务部的,周琳。”

许微言心里顿时明白了,说话也有些懒散:“辞就辞了吧,这又不是我们能说的上话的,我还不是不声不响被打出来了。哎对了,你放心,没你什么事儿。”

倒是小林子一嘟哝:“我怎么总觉得是有人跟你过不去呢,公司里你就跟我和晓初走的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呢。哎对了,反正你没事儿,顺便帮我也留心留心,万一哪天我也失业了,再上岗也方便点儿。”

小林子说的轻松,却让许微言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你甭多想了,没你啥事儿。”

挂了电话之后,她在沙发里缩了缩身体,喝咖啡的时候不小心烫了嘴。

原本以为是丁倩,或者是林婉怡也有可能,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回会是王晓初。且不说自己跟她好歹还算姐妹一场,单从利益方面来讲,自己一个小售楼,哪里碍着她财务部秘书的事儿了?

许微言吸着冷气,一个劲儿地皱眉头,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无意中泄露了资料?或者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看过那份资料?

咖啡馆的冷气太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