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笑燃愣了一下,望着端木赐,你是……

端木赐笑了笑,说,十七年前,你踩死了我一只蛐蛐,而我,“引了黄河水”,把你的蛐蛐,给淹死了。

史笑燃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是……易瑞!你没有死?

端木赐悲凉一笑,说,父母之仇!灭族之恨!隐姓埋名之辱!远走异族之耻!郑袭老儿尚未偿还于我!我若死去,愧不是易家儿郎!

史笑燃很显然没有从易瑞居然还活着的这个现实之中清醒过来,但是,端木赐已经轻轻走上前,将我放在了史笑燃的怀里。

史笑燃愣了,很显然,端木赐要告诉他的秘密,绝对不是他是十七年前未死的易瑞那么简单。那他的交易又是什么?

端木赐笑笑,说,史将军,你不必多虑了。十七年前,是史老将军保全了我的性命,于我是再生父母,我又怎么会同你来讲交易呢!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会去取,无论是紫玉珏还是紫岚鸣珠,哪怕是取郑袭老儿的性命,都不需要别人代劳!

史笑燃看了看怀中昏死的我,对端木赐说,谢谢,不过,我还是会捍卫我的国家,保卫我的君王。

端木赐笑笑,说,赶紧走吧!姑娘可不会因为你的愚忠而长命百岁!不过,我易瑞今生何得如此畅快,能得史兄你这样的对手!生无可惜,死而无憾!

史笑燃笑笑,抱着我离开了。

端木赐依然带着两陀巨大的牛角,伫立着,似乎依旧沉浸在“生无可惜,死而无憾”的悲壮情绪中。

靠,没看到这么变态的人,想死想疯了。

史笑燃离开前,曾问他,说,这就是你的秘密?

端木赐笑了笑,说,自然不是。只是,这个秘密……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

三十二、果真是君子赠玉之美,佳人生不可忘啊!

我在模糊间,看到了很漂亮的房子,看到了很多漂亮的如同仙女的女人,隐约间还看到了一个酷似宋绯凉的女子,我想,端木赐那一牛爪,是不是把我拍上了天堂啊?

我要真登上了天堂,段青衣那小子该多么幸福啊,就这样把我这个祸害给摆脱了,然后就可以娶上十几房妻妾,一个茅草屋放一个,燕啭莺啼的过着甜蜜蜜的小日子……

心酸。

心真的酸。

心酸袭来,瞳孔突然由模糊变得清晰——一个身着绿衣,眼睛大大的姑娘清晰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中。

天啊!你终于醒来了?她的声音,如同欢雀一样,啼在树梢。

绿涯……怎么?是你!这是哪儿?我试图起身,但扯疼了了胸前的伤口,不由得眉头紧皱。

绿涯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光,她说,天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这是流云居啊!

啊?我一听“流云居”,想到那个专门割人舌头的简钺公子,我就想直接昏死算了,却被绿涯轻轻摇醒,她说,你不要紧张,是史大哥送你过来的,我师兄不会对你怎样的。

史大哥……史笑燃?他在哪里?

我的大脑迅速地转动起来,想起了昨天,那个牛角狂人端木赐,他说,要告诉史笑燃一个巨大的秘密……他说要和史笑燃做一个交易……他说要史笑燃用紫玉珏和紫岚鸣珠来换取我的性命,否则就把我带回卢鞑……昨天晚上,我被他拍昏迷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史笑燃答应了他的要求?否则,我怎么不在卢鞑,而是在流云居呢?或者是,史笑燃把端木赐给打败了,救回了我?

天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莫名糊涂地变成了卖国贼了吧?我头疼地摇了摇脑袋,喃喃自语。

天啊!哈哈,你居然也会说“天啊”了。以前总嫌弃我说“天啊”。绿涯开心的看着我,说,史大哥他在你伤口得以控制之后,就回将军府了。你昏迷的这些天,他经常来看你的。史大哥真是个好心肠的人。

他好心肠?他好心肠还会杀害宋姐姐!我撇了撇嘴,不是不感激史笑燃他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始终还是不能释怀他杀死了一个如同宋绯凉那般温婉美好的女子。

绿涯皱了皱眉头,说,小仙,你说什么啊?宋姐姐是伤风而死的,也是因为心中太多悲切,毕竟,史大哥要娶公主姐姐了。说到史笑燃要迎娶公主,绿涯叹了口气,似乎诸多抑郁停留在心中。

我不再吭声,因为我知道无法让绿涯相信,那天晚上,我和诸多江湖中人在屋顶上看到的那一幕——宋绯凉凋谢在史笑燃的剑锋之下。

绿涯转身,吩咐几个丫环,去给我准备膳食,她说,小仙,你饿了吧?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因为伤口的疼痛,居然忘记了肚子已经饿了多天了。所以,点点头,对绿涯笑笑。

突然,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伤口,问绿涯,我的伤口……是……是你大……大师兄……给……给……说到这里,我的脸红成了一片,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绿涯刚要搭腔,只听窗外一阵促狭的笑声,简钺公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琴弦轻拨一般,他说,你倒是想得美啊,怕只怕本公子不肯吧。

话音刚落,一阵粉脂香气袭来,只见一群妖娆的女子如同众星拱月一样簇拥着简钺公子进了房中。?简钺公子坐在轮椅之上,星眸轻斜,眼角微合,嘴角弯起一丝极其轻漫的神情,看着床上的我。

绿涯冲我吐吐舌头,似乎是宽慰遭遇简钺公子冷遇的我。然后转身走到简钺公子身前,说,小仙姑娘已经没事了,大师兄不要担心啦。绿涯的话,惹来简钺公子身后那些艳丽女子的不满,她们的眼光如同毒箭一样,摄向床榻之上的我。

我担心她?简钺公子轻笑,纤长的手指滑过唇角,看了看绿涯,说,绿涯,这倒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简钺公子的话,让他身后那些莺莺燕燕的脸色有所缓和,不再那么仇视地看着我。

我不想同简钺公子争,你看他那弱不禁风的小样、艳比三春的桃李小脸,我估计姑奶奶我要是张开血喷大嘴同他对骂的话,会一盆口水把他的小身板给掩埋了。

其实,关键是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是病号,不可能骂完了他就翻墙跑人,万一惹怒了他,他这么自恋的男人,估计就忘记了史将军的情面,我的小舌头可就完蛋了。所以,我没同他争论,而是眼光跳过他那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望向他身后的那些艳丽女子,我试图找寻那天在我肩膀上拍了一记毒针的妖女!然后伙同绿涯,找个时间,让玲珑小宝踩平她那张脸!当然啦,我的眼角余光还是火辣辣地喷射在简钺公子那张如梦似幻的脸上——这是天上人间难得一睹的美男子啊,如果不是他那么阴狠毒辣的话,我会考虑把他搬回角浦装饰我的茅草屋的。

可能因为我的目光跳跃过了简钺公子的脸,在他感觉,这是受到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你想啊,一直以来,他就是人群里的焦点啊,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瘸子、瞎子……阿狗、阿猫、乌龟、蚂蚁,菜青虫……当他出现时,谁的眼光不聚集在他的脸上!

而我,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漠视了他的存在,直接跳过了他的脸,望向他身边那些装饰作用的姬妾丫鬟们,所以,他不能不挫败。其实,拜托啦,简钺大公子,难道你没看到我这个小病号火辣辣的余光嘛!

挫败感十足的简钺公子,摒下了身边那群香粉女子,眼睛盯着我,似乎想把我的心思给看透——他说,你在看什么呢?

我缓过神来,看了简钺公子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说到这里,我拉过给我端来红豆粥的绿涯,我说,天啊,简钺公子居然会关心一个他丝毫不担心的人,真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说完,我就哈哈大笑。

简钺公子冷哼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但眼神冰冷依旧。此时此刻,他似乎痛恨死我会说话。

绿涯夹在我和简钺公子中间,不知该做什么,她似乎已经感知到,我和简钺公子之间,正酝酿着一场不久即将爆发的战斗。她很担心地冲正在吃红豆粥的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你别惹我大师兄了,天仙姐姐,小心他生气了,割掉你的舌头。

一碗红豆粥下肚,我感觉自己伤势有所恢复,不由地战斗指数倍增,所以,在我接到了绿涯冲我使的眼色后,大着胆子,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口吻,问道:简钺大公子……你不会被我的话惹生气了,在酝酿着想割我的舌头了吧?

简钺公子突然笑了,云淡风轻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丁家小兄弟,我不会割男人的舌头的。

我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简钺公子笑得更开心了,他说,怎么?说到丁家小兄弟的痛处了?不开心了?要同我吵架了?

我看了看简钺公子,笑,说,哪能呢!我才不会和女人计较呢!说“女人”二字的时候,我刻意的发音很重。其实,简钺公子身上并没有粉脂气,只是,为了占上风,我不得不如此作践于他。

你……简钺公子一时气结。我在床上卧得风舒云展;旁边的绿涯看得是心惊胆战。

我喝了八碗红豆粥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打了几个饱嗝,而简钺公子依旧在屋子里,不说话,盯着我看。

突然,当他看了看我胸前依然挂着史笑燃那枚青石玉,嘴角弯起了一丝笑,说,果真是君子赠玉之美,佳人生不可忘啊。可是,小兄弟……你怎么还不还给史将军啊?我念及将军之情,可以不割你舌头,未来的公主要是看到了你和史将军的赠玉之情的话,可是会要你的脑袋的!

说完,他拍了拍手,三五个小丫环雀跃着走进门来,将他推离了这个房间。

而我,手里捧着第九碗红豆粥,看了看胸前这枚简钺公子所谓的随时会要我命的青石玉,再也喝不下手里的粥去。

三十三、哟,你大师兄的品味可真够差的。

我对绿涯说,我并不是因为史将军,才不舍得这枚青石玉,而是因为我觉得这枚玉很值钱……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

绿涯瞪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点点头,说,我相信!因为你是贼嘛。

我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别告诉我,你是占卜到的!快说,是不是史笑燃这个混蛋告诉你的?

绿涯摇摇头,从我的枕头边上拿出那粒夜明珠,说,我替你清洗伤口,换新衣服时,从你的旧衣服里找到的……原来,可怜的玲珑小宝的尾巴上的夜明珠,被你偷走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绿涯把那颗夜明珠揣进了自己的袖口,口水都快滴到了被子上。

绿涯看了看我,笑嘻嘻地又将夜明珠掏了出来,脆声说道:你喜欢?

我咽着唾沫点点头,我很诚实地告诉绿涯说,作为一个有素质的贼,我喜欢任何值钱的东西。

绿涯眨了眨大眼睛,很慷慨地说,那好吧,我送给你就是啦。

啊?我吃惊地看着绿涯和她慷慨的赠与。

绿涯笑笑,把夜明珠放在我的手里,说,因为我知道,你去马厩找玲珑小宝,是为了找到我,对吧?因为作为一个有素质的贼,偷东西,不会去马厩偷的,对不对?虽然,我当初一直很恨那个偷走玲珑小宝屁股上夜明珠的那个贼,但是,当我在你身上看到这颗夜明珠的时候,我突然很开心,我想,你当时夜访流云居马厩的时候,一定是因为担心自己被白衣人救走后,师兄是否为难了我,对吧?

我看着绿涯,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个异族女孩,这个先是遭遇师父遇害,尔后又在流云居这个无声的世界里寂寞的女孩,总是过分的相信着人心的美好。

所幸,我确实没有辜负这份美好——虽然,我盗窃了她小毛驴的夜明珠。

绿涯笑笑,说,小仙女,你真好!

小仙女?我看着绿涯,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这个自恋鬼会自称小仙女,还会有第二个人,称呼我:小仙女。一激动,我就想从身上搜一份大礼,送给绿涯。结果搜来搜去,只有史笑燃的那枚青石玉。

我把玉石摘下,轻轻地挂在绿涯的颈项上,笑,希望你的佛,能早日感觉到你的心跳。

绿涯吃惊的看着我,摇摇头,说,天啊!使不得的。夜明珠是我帮一傻子占卜的时候,他没钱给我,我顺手抢来的,也不知道价值几何。而青石玉是史大哥送你的礼物,我不能要的,否则,史大哥会不开心的。

我嘿嘿地笑,说,不是礼物。是他当时给我的补偿。好啦,以后再跟你说这件事情。你就收下好了。

绿涯欣喜地看着胸前的青石玉,用手轻轻地抚过,说,小仙女,你真好!

我耸耸肩膀说,因为你人好啊,我行走江湖挺久的了,你是最傻的一个,当然啦,也是一个谋面就拿我当朋友的那个,所以,嘿嘿,我不能对你不好。

绿涯用力点点头,微绿色的眼底透着欣喜的光芒,说,那么,小仙女,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朋友了?

我白了绿涯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么,我这么个小气鬼,会把这么值钱的青石玉随便乱送人?唉,绿涯,你真是一个傻大姐啊。

想到这里,我怕自己不应声的话,绿涯这个傻瓜理解不了我的意思,于是,就用力地点点头。

绿涯开心得眉飞色舞,说,喂,小仙女,那天被花瑜姐姐用毒针打中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啊?

花瑜?我眨了眨眼睛,看着绿涯,问道,你说那个长得跟个无骨妖精似的女人?

绿涯说,对啊,很妖精很漂亮的女人,也是简钺师兄最喜欢的女人啊。

我撇了撇嘴,很不屑地说道,漂亮……呃……也就是腰细一点儿……胸脯大一点儿……屁股翘一点儿……最喜欢?哟,你大师兄的品味可真够差的。绿涯嘻嘻一笑,眼睛眨了眨,说,天啊!小仙女,你是不是看上我大师兄了?

我看了看绿涯,说,我看上他?那我就是被玲珑小宝踢了脑袋了。

绿涯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天,她说,小仙女,其实,我大师兄是个很可怜的人的。

我吃了一惊,看着绿涯,心想这个姑娘不是被史笑燃这枚青石玉给激动糊涂了吧?对简钺公子这个心理阴暗的家伙,居然用“可怜”二字来形容。

绿涯低着头,用手指玩弄着青石玉,说道,大师兄是个孤儿,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又遭父亲遗弃,是师父把他带回了凤凰城,而他却又不得师父的欢心……唉……说到这里,绿涯叹了口气,突然话题一转,说,你看,我都忘记给你拿药了。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去给我拿药,把刚要准备沉浸入简钺公子的童年血泪史的我,给晾在了一边。

绿涯刚离开我的床边,就见一粉衣小丫环推门进来,冲绿涯比划着,似乎是说,有人来访。

绿涯示意那小丫环将客人带来,转身对我说,小仙女,史大哥派尉迟副将来看你了。

三十四、绿涯和尉迟谨被我彪悍的作风给唬愣了!

尉迟谨进来的时候,绿涯迎了上前,关切地问道,尉迟将军,史大哥怎么没来看小仙姐姐啊?

尉迟谨笑了笑,说,我们将军不是那日感染了风寒么?原本以为过两天就轻了,谁想这几日居然加重了。

绿涯紧张地说,那赶紧让我大师兄去看看史大哥啊。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不由地脸红了起来。

尉迟谨看了看绿涯的小女儿姿态,笑了笑,说,绿涯姑娘就不必为咱们将军担心了,这皇帝心疼着新姑爷呢,一早就派了太医过来了,你就放心好了。

说到这里,尉迟谨问道,将军惦记,让我问问,小仙姑娘怎样了?

没等绿涯回答,我就躺在床上乱哼哼道,让史将军赶紧把我从流云居这个鬼地方接走啊,否则,我这辈子好不了了!

尉迟谨刚要接话,只听到一声冷笑,简钺公子阴魂不散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说,尉迟谨,你去回了史将军,那姑娘病得不轻,刀伤感染了心肺,如今连这心脏都跟着坏了起来!

尉迟谨还没理解过简钺公子的话里之话,于是,紧张地问道,那小仙姑娘……她……不会有事吧?

简钺公子冷笑了一声,故意抬高声音,似是有意说给我听,道,尉迟将军,你回去吧,就回了史将军,说,小仙姑娘这种人,就算整个心脏坏没了,都没关系的。

我一听简钺公子如此拐弯抹角的谩骂于我,忍不住怒火中烧,从床榻上跳起来,冲到门外,大骂他是个专门割少女舌头的坏蛋。

绿涯和尉迟谨被我彪悍的作风给唬愣了,他们理解不了,我跟简钺公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一见面,就会随时进入备战状态。

简钺公子脸上依旧是宠辱不惊的表情,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我,俊美的脸上,浮起一种巫蛊一样的笑,轻声细语地说,你错了,我……不仅是专门割少女的舌头,我还爱好要少女的命呢!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说完,他细手的手指,轻按机关,轮椅掉转,飘然而去,只留下一脉药香飘荡空中。

尉迟谨擦擦额上的汗,冲衣衫不整的我抱手做了一个揖,说,小仙姑娘,我先走了,代将军问过了。

说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绿涯,当他发现绿涯身上那枚青石玉的时候,微微一愣,但并没多言,笑笑,走了。

三十五、我和将军马上相逢之后,就数度春宵,你贪我爱……

当夜,简钺公子亲自送来一碗药汤。

绿涯吃惊地看了看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桌子上那碗药汤,说,大……大……师兄……这……这是?

简钺公子漂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戏谑望了望在床上同样吃惊的我,又看了看绿涯,说,怎么?你怕这是毒药?怕我会害死你的好朋友?我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个什么什么小仙,就是那天被白衣人救走的姑娘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简钺公子笑笑,说,是,我就割你的舌头,再取你的性命;不是,我就取你的性命,然后再割你的舌头。说到这里,他转眸,对着绿涯说,绿涯,你先出去。我和你的小仙女,要好好……聊聊。

绿涯紧张地摇摇头,看了看桌上那碗如同墨汁一样的汤药,眼里闪过深深的惊恐,她说,大师兄,不要啊!

简钺公子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眼睛微合,浓密的睫毛落在眼睑处,投下浓浓的暗影,如同地狱。随后,当他张开眼眸的时候,却散发出一种异常的光芒,这种光芒射入挡在我身前苦苦哀求的绿涯眼中时,绿涯如同被施蛊了一般,突然安静了起来,整个人轻飘飘地移出了门外,安静地守在门口。

我看着整个场面的发生,不由地心跳加速,我想,今晚,我大概真的完蛋了。白衣人啊,你怎么不出现了?段青衣啊,都是你害了我!还有史笑燃!不,还有法丰方丈和一斛珠……怎么办啊?还是忍着伤口,逃走吧。

简钺公子看着我冲向门口的身影,轻轻一笑,反手,一根红线掷出,穿过门闩,两扇门迅速地锁在了一起,那道红线又迅速地盘结在一起,任凭我如何推拉,都无从出门。

我一看,门无法出逃,就冲向窗边;谁知简钺公子的红线,却在我挪步的同时,从他袖中飞出,将窗户紧紧盘结……

总之,我走向哪扇窗,简钺公子袖中红线就盘结到哪扇窗……最后,我只能放弃逃走的念头。

汗水褥湿了头发,我忍着胸前伤口的疼痛,看着简钺公子,他奶奶的,实在不行,老娘跟他拼了!

想到这里,我就冲到桌边,试图搬椅子,将简钺公子砸昏,然后逃跑——原谅我,他太好看了,我舍不得将他砸死。

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碰那些椅子,简钺公子的红丝线已经撷住了我的双手,紧紧缠然,然后束向床边,那些红线在他的手指拨弄之下,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眨眼的功夫,我的双手就被“一”字打开,牢牢地绑在架的雕花木上,如果能有一个十字架,我就可以去西方做耶稣了。

简钺公子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面带微笑,如同三月轻风一样,美目如画,胜似深秋湖泊,衣袖轻抬,端起桌上那碗汤药,嘴角勾起一丝邪恶地笑,说,你何必挣扎呢?这碗毒药……苦是苦了一点儿……不过……你会死得很快的,不会多痛苦的。

他奶奶的,老娘不要死!我冲简钺公子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鸳鸯腿。

简钺公子一个闪身,墨发如漆,飘落身后,他幽幽回眸,看了我一眼,冷笑,说,你看,年纪大了,我的记性也差了,我怎么就忘记把你的腿绑好呢!

说完,一手端药,一手衣袖飞转,红丝线如同摇曳的情丝一样,缠绕在我的脚踝之上,将我的双脚捆起,然后,线飞两端,两端齐齐帮向床边——我彻底变成了耶稣。

他笑了笑,眼眸中透出邪魅的光芒,说,现在好了,不过……他说不过,然后就深深地盯着我,细长的手指搁在唇角,言语间是挡不住的轻薄,他说,不过,我觉得不该把你绑成“十”字……你说“大”字是不是更合适呢?

说完,他轻轻起身,居然从轮椅之上站了起来!眼底浮动着笑容,如同绽放在眼波之中的罪恶之花。

你……我先是羞恼,后来看到他从轮椅上站起,不禁吃惊地看着他。

他笑,如同鬼魅一般,飘移到我身边,说,怎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站不起来的啊!不过……他轻轻咂了咂漂亮的嘴唇,说,不过,你可是第一个看到,我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人……说到这里,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故作怜惜的勾起我的下巴,说,为了这个“第一人”,你不是该做点儿牺牲呢?

我别开脑袋,心里懊悔透了,早知道会这样,段青衣啊,段青衣,我还不如当初不要逃婚呢!我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死了?

简钺公子说,好了,不和你玩了,趁早送你上路的好!说完,纤长而有力的手指,紧紧捏住了我的下巴,任凭我如何吃疼得挣扎,他只是笑,笑得异常邪恶开心。

不行!

我一定得活着见段青衣一面,否则,我死不瞑目!老娘就算解不开端木赐和史笑燃之间那个大秘密,但是一定要知道,段青衣为什么要逃婚?为什么从明牢出来,却不肯来见本姑娘我!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确实是伤心了。

没心没肺的快乐,只不过是伪装自己不在意的外壳,难道,伤心真的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吗?

而这份眼泪正好是我对简钺公子撒谎的道具,而简钺公子看到我的眼泪崩落那一刻,突然迟疑了一下,那碗端到我眼前的汤药,悬在了半空。

我拼命地摇着头,耳光哀婉,眼泪泫然,我说,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腹中史将军的孩子……

简钺公子彻底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你……你有了史笑燃的……骨……骨肉?

我生怕他不相信,所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和将军马上相逢之后,就数度春宵,你贪我爱(神啊,如来啊,观音姐姐啊,你们劈死我吧!)只是碍于皇帝赐婚,将军只能将我暂时金屋藏娇,不道于外人……我死不足惜,只可怜这已珠胎暗结的孩子,它总是史将军的孩儿啊……

闭嘴!简钺公子带着沉沉的怒意打断了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