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祁之的房间是一股木香的味道,隐隐的,藏在那白色法式家具之间,黑色的窗帘牢牢紧闭,黑铸大床上,他正睡着。

他连被子也没盖好?苏苑蹙眉,赶紧走过去。

“高叔叔。”苏苑轻轻地叫。

高祁之睡颜沉静,英俊的面容在此刻蒙上一层淡影似的,非常柔和,长睫毛,古铜色的皮肤,还有薄唇。

苏苑俯身看了一会,觉得痴迷 ,这样的感觉和痴迷一幅画一样,她被睡中的高祁之深深攫住,甚至想去整理他那凌乱的头发。

“高叔叔。”

高祁之微微抬抬眼皮,但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低声道:“苏苑?”

苏苑心一颤,像是偷东西被发现的感觉,虽然她偷的只是高祁之的睡颜。

“高叔叔,你。。。”苏苑这才发现高祁之有些不对劲,“你病了?”

随即大胆地摸上高祁之的额头。

果然温热温热的。

高祁之轻咳了几声。

“昨天晚上没睡好,刚刚才入睡。”

“啊。。我打扰你了。”苏苑内疚。

高祁之这才睁开眼睛,有些苍白的嘴角勾起笑容:“没事,不过有些饿了。”

“我去做。”苏苑说。

“没事,张阿姨等会就来了,你快去上学,要迟到了。”

苏苑只好点点头,临走前将热水和感冒药放在高祁之的床边小几上。

“快去上学吧,小心迟到被欧巴桑骂。”

苏苑点点头,背好包依旧再三嘱咐:“高叔叔,等会张阿姨来的时候你要和她说做点清粥。”

高祁之朝苏苑眨眨眼睛。

喜欢他

苏苑埋头在数学簿上,心里却隐隐担心着高祁之的病,揉揉眉心,觉得眼前的题特别难解。

终于捱到了傍晚,铃声一打,苏苑便动作迅速地收拾书包,走出学校,却见董同堵在学校门口。

“苏苑。”董同的嘴角勾起笑容,推了推眼镜,“回家吗?”

苏苑不理他,径直往校门口走,董同如影随形地跟上去,头探过来,很是轻声轻语地问:“你和一个男人同居?”

“你说什么?”苏苑顿步,惊诧地转头看董同。

董同白皙的脸颊泛上明光,看似精明。

“是上次那个男人?那个开车来接你的?”

“不要胡说!那是我叔叔,我。。。

话音未落,董同的脸已经骤然逼近,冰冷的镜片几乎贴在苏苑的脸上。

“不要装模作样了,你以为还骗得了我?你瞒得了大家瞒不了我,你分明是被人包养了。”

冰冷细软的声音包裹着一根根小针,董同的眼睛闪出忿恨。

苏苑的脸瞬间苍白,握紧了拳头,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校门口。

董同攥住苏苑的手。

“你做什么?!”苏苑大嚷。

“苏苑,没想到你是这样不知廉耻的人,为了钱甘愿被人玩弄身体!”

一字一句,刻骨刻肌。

“住口!”苏苑睁大眼睛,不能接受董同如此泼来的秽浊脏水,强力平稳了怒气,“你没有权利污蔑我,我也不必要和你解释。”

“怎么?无话可说了?全被我说中了?急了?”董同阴阴地笑出来。

苏苑挣脱不了他的手。

“你们做什么?”

一声喝斥。

来的是数学老师,那个欧巴桑,她在远处看见一对不雅纠缠的男女顿生怒气,近看原来是苏苑和董同。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放学了不回家,在这里拉拉扯扯?!”

苏苑立刻使劲全力重重地推开董同。

董同一个踉跄,眼镜片滑落了一些。

“你们是什么关系?!”欧巴桑目光严厉。

苏苑刚想说什么,董同已经快速地接了话。

“马老师,我在和苏苑说些私事,言语有些龃龉,她闹了点小脾气。”董同边说边笑,语调暧昧,暗暗透露欧巴桑两人关系不一般。

欧巴桑看着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的苏苑,又看看一身悠哉,眼底含笑的董同,顿时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对小情侣在闹别扭,随即冷笑:“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心思活络,想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懂不懂事,有没有责任心。。。。”

“不是的!”苏苑想辩解。

“嗯,我们会注意的。”董同居然垂臂聆听教诲似的,面色呈现做错事后的诚恳态度。

欧巴桑冷哼了一下,又嫌恶地瞟了一眼苏苑,夹紧老式女皮革包狠狠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董同见欧巴桑一走,立刻又呈现阴沉的笑脸,步步逼近苏苑。

苏苑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的摘下肩膀上的包,精准地砸在董同下颏,董同又是踉踉跄跄,眼睛掉在地上,咔嚓一声,折成两半。

苏苑赶紧小跑出校门,一路心狂跳,好不容到达车站,赶上正巧驶来的末班车,急急上去,等司机门一关,才微微呼出一口气,用手背抹抹前额的汗。

到了家,张阿姨已走,客厅里暗暗的,苏苑打开灯,放下包便来到高祁之的卧室。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橘色柔亮的小灯。

“高叔叔。”苏苑轻轻地叫。

“回来了?”

一个粗重的声音,高祁之撑起身子,苍白的唇缓缓展开一个笑容:“饭在冰箱里,张姨早做好的,你去热热就可以吃了。”

苏苑走到高祁之身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热度。

床边小几上搁着一碗冷粥,粥面粘稠,还有一碟肉松,一碟酱瓜,以及零零碎碎的感冒药。

“高叔叔,怎么不吃东西?”苏苑蹙眉看着那碗冷粥。

“忘了。”高祁之笑笑。

苏苑看见他的脖子上沁出细细的汗,原本风采熠熠的双眸现在如同蒙上灰的明珠。

轻轻的捧起那碗冷粥,苏苑出了卧室,来到客厅,打开锅子,将粥倒进去,再加些水,放些姜末,葱花,热热地炖起来。

不一会,苏苑又将粥端到高祁之床边。

高祁之正处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突然闻到明火白粥的热气,氤氲在卧室里,睁眸便看见苏苑的笑脸,素白的双手,一手捧着描金瓷碗,一手握勺舀着白粥,绵绵热气扑面而来。

“你要喂我?”高祁之笑笑。

苏苑脸一红,随即认真地应了一声。

高祁之也不拒绝,撑起身子,背靠着厚厚的靠垫,看着苏苑,等着白粥。

苏苑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白粥,轻轻贴近高祁之的双唇。

高祁之用舌头舔了舔,然后慢慢吸入口中,一连串的动作像一个幼童。

也许生病的人,都会像一个孩子。

苏苑又拣一些酱瓜,肉松,放在细软的粥面上,高祁之一看,突然有些食欲似地竟加快速度,大口吃起来。

“的确有些饿了。”高祁之说着,又有些狡黠地看看苏苑,“倒让你照顾起我来了,除了母亲还没有人喂我吃过一口东西。”

“是吗?”苏苑有些尴尬,手中的勺子停滞。

高祁之轻轻抬手握住苏苑的手腕,让那勺又顺利地递过来。

“果然被人伺候的感觉比较舒服。”

苏苑一笑,看着面色疲倦的高祁之还强撑着身子和自己讲话,心里一动。

“我小时候特皮,三岁的时候母亲就跟在屁 股后面一边喊着小祖宗,一边端着饭碗,我呵呵地笑,躲近桌子下。。”

高祁之像是回忆起小时候的甜美景象,英俊柔和的面上陡然添了一抹温暖。

“后来呢?”苏苑还想听。

“后来。”高祁之垂眸,嘴角的笑容消褪了一下,“没有后来了。”

“啊?”苏苑惊讶。

“他们在我五岁时就离异了,谁都嫌我是个小酱油瓶子,我被托来托去,一直寄人篱下,像件物品似的。”高祁之低声,语调平静。

苏苑万万没想到高祁之的童年是和自己一样的,本以为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一定是有父母的荫庇,良好的家庭背景,顺风顺水。

“所以。”高祁之抬眸,温和地看着苏苑,“不用介意,我们自己有自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