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事逆乎常理,其中必有外人猜不透的缘由。

如此忙忙碌碌,时间飞速流逝。这日下午,子詹读书读累了,偏要黛玉带着他到街上去逛,黛玉正好也要去铺子里看看,所以便带着他坐了马车出门。

马车经过琼花楼的时候,黛玉挑着帘子悄悄地看了一眼那个招牌,水溶说这里 有一半的股儿是他的,可自己来过这么多次,都没看出这儿跟北王府有什么联系来。看来水溶做事,还真是够机密的。

再往前走,就是紫锦楼,如今紫锦楼已经被查封多日,但朝廷一直没有出公文准许其他商家盘买此店。黛玉知道,薛家不会就此倒台,薛蟠虽然判了斩监侯,但薛家真正的当家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宝姑娘。

她如今在哪儿呢?黛玉靠在马车里,忍不住沉思。

“婶婶,你想什么呢?”子詹坐在黛玉对面,看着沉思的黛玉奇怪的问道。

“在想一个人?”黛玉轻笑,宝钗杳无音信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谁?”子詹认真的看着黛玉,不等她回答,又肯定的说道:“一定不是王叔。”

“呵呵…”黛玉看着这人小鬼大的孩子,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怎么这么肯定?”

“王婶想王叔的时候,总是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很开心,让边上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而此时王婶的眉头是紧锁的,所以子詹想,这个人指定不是王叔,婶婶…这个人是谁?子詹认识吗?”

“嗯——”黛玉想了想,对子詹说道:“你不认识她,如今她没了音信,在京城消失了,但她的妹妹你认识。就是跟在你身边的宝琴。”

“哦?宝琴的姐姐?她还有个姐姐?”子詹点头,怪不得宝琴总是心不在焉的,原来她的姐姐失踪了。真是可怜。

“是啊,是堂姐。宝琴的堂姐,也是个才女呢!”黛玉轻笑,嘴上逗着子詹,“子詹喜欢才女还是美女?”

“喜欢婶婶这样的,才华出众,又倾国倾城的。”子詹大言不惭,认真的说道。

“你这孩子!”黛玉微笑,原是自己要打趣他,没想到倒是被他给打趣了,真是个不吃亏的主。

“深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英俊潇洒的,还是才华横溢的?”

“喜欢子詹这样的,既可爱又好学的。不过呢,子詹只能说是男孩,还不能说是男人。”黛玉又抬手刮他的鼻梁。却被子詹往后一仰身子,躲开来。

“婶婶,子詹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会长大。你不要总是刮我的鼻子好不好?万一我长大了,鼻子被你刮的成了平塌的鼻子,是会影响我的英俊潇洒的,到时候婶婶可就不喜欢子詹了。“

“你这小孩儿,鼻子够高了,刮两下平不了的。”黛玉笑笑,又转过头去,透过车帘子往外看。

子詹也不再多话,学着黛玉的样子,趴在车窗看外边,马车却突然停下来,晃了一下,把子詹的脑袋给碰着了。

“哎呦!”子詹把头从窗口撤回来,捂着脑袋呲牙裂嘴,莲籽忙上前检查他碰到了哪里,黛玉便对外边说:“怎么回事?你们也慢点,越来越没个章法了,小公子在车里呢!”

“主子,前面有个老人,好像是热晕了。躺在马车前…”

“去看看怎么回事,叫人把他送到淬华斋交给林湛。”

“是,奴才这就去办。”

黛玉的车先进了锦绣绾苏楼,林央已经在后院的小厅里恭候着黛玉。见黛玉手牵着子詹 手在院子里下车,忙出门迎过去,施礼问安。

“水路的货是怎么回事?”黛玉一边进屋,一边问林央。

“回主子,这次的事情跟上次一样,劫货人的手法还有衣着,暗号,无不跟上次相同,看来是同一伙人干的。”

“东西呢?”黛玉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幸亏奴才们听了主子的话,多了个心眼儿,真正的雪绮罗,雪纱罗,软烟罗等几样宫里要的货,都走陆路,昨日下午已经到了京城,今早上刚盘点完入库,分毫不少。不会耽误宫里用。而船上丢的,仅是少量的绸缎,大部分都是奴才们用来做诱饵的棉纱布。”

“嗯,如此说来,损失不算大。”

“主子,奴才们的纱布里,放了点东西。并且,被劫持的那晚,奴才也派了几个会功夫的高手悄悄地埋伏在面纱中。如此一来,咱们顺着这条线,找回上次丢的那批货。”

“嗯,这样做有些危险,以后这种事一定要跟我说了才能去做。”黛玉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江湖中的事情,自己不了解,是自己的弱项。而正好是对方的强项。以弱对强,胜算太少了。

“主子放心,那几个人都是奴才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身手很好,不会有事。”林央笃定的说道。

“哦?什么来历?”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一个帮派组织,叫做‘落花楼’的人。他们拿银子干活,从来没失手过。”

“代价多少?”

“咱们这次不杀人,只是跟货,把货找回来,他们抽取货物总价的一成。”

“嗯,他们的头领是谁?你们清楚吗?”

“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但江湖上的人都叫他‘落花公子’。听说此人武功极高,江湖上罕逢对手,人长得也极美,比落花还美,这落花公子便是江湖人对他的赞称。”

“喝!比落花还美,那还是公子吗?”子詹一直在一旁听,此时忍不住笑道。

“江湖传闻而已,子詹何必当真。”黛玉笑笑,心道不过是人们吹捧的多了,便越穿越神吧?

“主子,这是这两个月的账目,您看看。”

“不必了,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黛玉把林央递上来的账本推开,“注意紫锦楼的动静,看它的门前后院都有什么人经常走动。”

“是,奴才记下了。”林央把账本收好,躬身答应。

“还有,若是有机会见到这‘落花楼’的人,给我引见一下,这‘江湖’二字,倒是新鲜得紧。”黛玉笑笑,真正吸引她的是‘落花’二字。

出了绾苏楼,黛玉又去了其他几家铺子,见了各家的掌柜,无非也就是瞧瞧新到的货,看看铺子里的人而已,最后黛玉去了自家的当铺。

来当铺纯属顺带的事情,黛玉对典当这件事情从不过问,林家的当铺并不是用来赚钱的,而是用来积攒消息的。因为凡是来当东西的都是落魄了的人,落魄的人自然有落魄的理由。收集这些传闻,对林家其他生意极有好处。

“然这次来却让黛玉有了一个小小的收获。

林一平带着黛玉在小仓库里转了转,这小仓库是用来存放大户人家典当的珠宝玉器古董玩物的仓库,因为里面的东西样样都价值连城,所以这小仓库建的十分隐蔽,确切说是一间秘密仓库。这所谓的小仓库其实并不小,足有五间屋子相通那么大,只是相对于存放那些粗笨东西的仓库小了些而已。

“主子,您看这几样东西,都有咱们林家的标记,是昨天一个古董商人送过来的,姑娘看看,可有印象?”林一平举着手中的一颗夜明珠,照亮了这件隐蔽的仓库的一角。

黛玉看着架子上的十来样东西,有翡翠玉石雕刻的山子三件,各是不同的雕刻花样;有西洋进贡的琉璃炕屏两件;有珊瑚盆景一套,根据色泽和形状不同,正好是春夏秋冬四件;还有一个大盒子里,摆了十几件首饰头面,全都是金珠玉翠,件件价值连城。

“哇,婶婶,这些东西好漂亮啊!这个都很贵吧?”子詹从小长在皇宫,好东西也见过不少,但今日总算开了眼界。

“子詹,你喜欢哪件,等你长大了,婶婶送你。”黛玉微微一笑,说完又看着林一平。“这些东西的确都是林家的,但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流传出去的了。那个古董商人叫什么?是什么背景?”黛玉看着这些东西十分的陌生,但每一件在不显眼的地方,的确都有林家的标徽。

“这人叫冷子兴,原来从不与咱么家来往。所以奴才收到这些东西,便叫人去查了他的来历,今儿早才得知,此人早年间是个读书人,因屡考不中,后来干脆经了商。他们家祖上是读书人,没什么本钱,倒是他的女人嫁过来时带了点嫁妆,才让他发了家。他的老岳家,正好是荣府的一等奴才,岳父专管荣国府春秋两季的地租,岳母…”

“岳母专管荣国府的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儿。”黛玉暗暗地咬牙,没想到这个冷子兴却是周瑞家的女婿。这就对了,这些东西应该是王夫人叫周瑞家的弄出来典当的。如今宝玉要娶亲了,而女家是郡王府,这自然不比原来娶宝钗的时候。

而这些东西自己并不熟悉,看来是当年母亲每年给祖母送来的年节礼,当初自己出嫁时,老太太还说把母亲给她的东西都给自己作陪嫁,自己还感激不尽,如今看来,这些值钱的东西老太太还是没舍得给自己。而此时却被王夫人弄出来典当了。

“他们还会来赎这些东西吗?”黛玉不再多看,而是转头问林一平。

“当的是死当,不会来赎了。”

“当了多少银子?”

“奴才给了他三万银子,他就当了。”林一平轻声一笑,若是按照市价,这些东西起码值十五两银子。

“这么少?”黛玉也跟着轻笑,“看来他们真是被逼急了。”

“是的,这些东西拿到别的当铺里,没人敢要。所以他们只好来咱们家,可奴才一眼就认出这是咱么自家的东西,所以给了他们一个破天荒的底价,原是想套套他们的话,谁知他们二话没说,便成交了。”

“哦?莫不是偷来的吧?”黛玉冷笑,如今贾母病重,对这些东西自然没办法管,鸳鸯再精明,也不过是个丫头,贾母若是没有了,是买是卖,还不是凭着王夫人一句话?那邢夫人为人处世,黛玉是深知的,她们两个人碰到一起,三个邢夫人加起来,也抵不上王夫人一个人。

“或许是的,也或许他们急等着用钱。”

“嗯,两个原因都有。”黛玉点头,又转身看看这些东西,件件都是好东西啊,可惜在荣国府里放得太久了,失去了它们应有的光彩。

“主子,这些东西咱们留下来吧?”林一平看着黛玉沉默不语,方试探着问道。

“自然是留下来,这应该是母亲千挑万选出来,给外祖母的东西。既然是母亲喜欢的,又是我林家的东西,便不可再落到外人手中。你把这些东西挑出来,找个内行人来收拾清洗一下,回头给我送到王府去。三万两银子回头我给你,把你的帐平了吧。”

“是。”林一平忙答应着,为自己办了一件漂亮的事儿而高兴。

“婶婶,子詹喜欢那块玉石雕刻的松下听泉。”子詹指着一块玉石,高兴地说道。

“好,等你十岁生日的时候,婶婶便送给你。现在你太小了,给了你,你倒是弄坏了。”黛玉摸摸子詹的脑袋,轻声笑道。

“子詹先谢谢婶婶。”

“跟婶婶还这么客气?咱们出了大半天了,也该回去了吧。”

“嗯,每次跟婶婶出来,都能长好多见识。婶婶,下次你见落花楼的人,一定也要带上我哦!”

“行了,好好走路,看着脚下的台阶。”黛玉牵着子詹的手,跟着林一平一步步走上密室的台阶,从一个百宝阁后转出来。出当铺,黛玉和子詹上马车直接回府。

黛玉在静雅堂院门前下了软轿,刚进门便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说笑笑,便对跟着出门的莲籽说道:“咱们不在家,倒是乐呵了她们。”

“王妃说的是,回头罚她们抬洗澡水去。”莲籽也笑,不过听屋子里的笑声,却跟平时不同。

“王妃回来了!”院子里当值的小丫头看黛玉带着子詹和跟出门的两个媳妇进门来,忙对着丫头们住的厢房喊了一声。

“王妃回来了!”

“王妃回来了!”

“一声接一声的,此起彼伏。

一个一身素青衣衫的丫头从人群中冲出来,跑到黛玉跟前扑通跪倒:“主子,女婢回来了!”

“秋茉!”黛玉又惊又喜,急忙弯腰把秋茉拉起来,左看右看,一边拍着她的脸,一边给秋茉擦眼泪,笑道:“怎么瘦了这么多?瞧这丫头,回来多好,还哭什么…”

“主子!”秋茉扑到黛玉的怀里大声的哭起来。

黛玉也流着泪拍着她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切都过去了…“

“主子,容姐姐她…容姐姐她…“秋茉说起了王沐晖的妾室容姨娘,眼泪更止不住流起来。

“我知道了,你来信中已经说过了。”黛玉听到秋茉提起容氏,心中又悲又痛,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秋茉姐姐,王妃刚从外边回来,咱们还是进屋说吧。”莲籽上前劝道。

秋茉忙从黛玉怀中起来,擦着眼泪骂自己:“奴婢真是糊涂了,又拉着主子揉搓了一顿,实在该罚。”

“好了,别这样说自己,我没有一天不念叨你的,紫鹃她们是知道的呀…”黛玉拉着秋茉的手进屋,边走边问:“轻庐的病如今怎么样了?还用药吗?”

“回主子的话,已经停药了,只是这种瘟疫染上之后,又吐又泄,十分的糟蹋身体,如今他每天都得用参汤养着,身上还是没力气。这会子应该在书房,王爷同他说话呢。”秋茉搀扶着黛玉进屋,把她送至东里间的矮炕上坐下。

黛玉又问了秋茉一些路上的话,又问起那边瘟疫的情形,秋茉都一一回答,黛玉听着听着,又连声叹气,感叹天灾无情,又深深地感慨治水之难。

子詹也被秋茉说的情形给震惊了,心中暗暗的问道:既然治水还没成,就给百姓带来如此深重的灾难,那父皇为什么还要治水,且下了如此大之决心?

子詹的问题,此时自然没有人去回答他。不过在不久之后,当他回御书房见他父皇时,皇上从书架上拿出一叠有关水患的记录,便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天灾无情。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黛玉为云轻庐和秋茉的归来,十分的高兴,吩咐厨房摆宴席给二人接风洗尘,有说明儿再叫一班小戏来,好好的庆祝庆祝。至于庆祝什么,为什么庆祝,却没有提起。不过黛玉一把庆祝之事叫人去回了太妃,太妃便即刻准了,还叫人带话来,说晚宴摆在后花园里,那里凉爽,正好借着凉风,让水溶和云轻庐这对好友,好好地叙一叙离别之情。

黛玉听了此话,心中明白太妃要借机跟秋茉说一段往事,于是叫了水安家的进来吩咐道:“今晚的宴席分成两桌,一桌给王爷和云大人和大皇子子詹,一桌给太妃和自己,还有秋茉姑娘,和家中的三位姑娘。

秋茉听了之后便纳闷的很,给云轻庐接风,这是名正言顺的,毕竟他是王爷的好友,二人关系亲密犹如兄弟一般。而太妃给自己接风,又是什么缘故?

“然此时当着众人,秋茉自然不好多问,只是对着黛玉富身笑道:“奴婢是什么人,哪敢与太妃同席,王妃莫不是折杀了奴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你可是咱们王府的大功臣呢,原来的尊卑且放到一边去,今晚太妃是必然为你接风的。”黛玉笑着,又叫秋茉先回房收拾一下,沐浴更衣,等着晚上的宴会。而子詹也跟着莲籽回自己房里。宝琴早就在房里预备了洗澡水等他。

紫娟等人便扶着黛玉进了卧室,把出门的衣服换下来,正要准备去沐浴,却听外边小丫头的声音:“王爷回来了。”

接着便是水溶的声音:“玉儿?玉儿?”

“听听,大老远就听见你大呼小叫的,生怕底下的丫头婆子们不知道我的名字叫‘玉儿’似的。王爷真是越来越长进了。”黛玉笑着从卧室出来,看着一脸兴奋的水溶,嗔怪道。

“呃,是为夫疏忽了,王妃莫怪。”水溶心情极好,上前拉着黛玉的手便往外走。

“去哪里?妾身刚从外边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要去洗澡。”

“先让云轻庐给你把把脉再说。”水溶不由分说便往外拉黛玉,黛玉一甩手从他的手中挣脱。

“你真是疯了!”黛玉瞪了水溶一眼,“也不瞧瞧我穿的什么衣服,就这副样子去见外人?”

水溶一愣,回身才看见黛玉只穿一身浅蓝色茧绸中衣,原是预备要去洗澡的样子。

“哎呦!为夫真是糊涂了,真是糊涂了…”水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此刻他心中只想着黛玉的身子能不能怀孕,自那天同她欢爱之后,她坚持不许用药,惹得水溶这几天晚上总是躲着她。既担心,又难受,真是度日如年。

“王爷,反正云大人已经回来了,这诊脉的事儿,明天也不迟啊,妾身这会儿要去洗澡,王爷别捣乱。”黛玉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她真的有些担心,云轻庐一给自己诊脉,会说:王妃身体虚弱,暂时还不能怀孕等话。果然那样,她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这怎么是捣乱?”

“你耽误我洗澡就是捣乱。”黛玉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出后门,往浴室方向走去。

“哎!”水溶也看见了黛玉眼睛里的慌乱,其实他也很担心,也很希望云轻庐给自己一粒定心丸,如果目前黛玉的身子还是不行,自己也只好另想办法去逃避那件事情了。

日头落下之后,空气中的那份燥热便减减下去,凉风习习,人们终于可以舒畅的呼吸。

蝶舞长空 第39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北王府的后花园里,临水摆了两桌宴席,云轻庐是府上的常客,所以两桌宴席之间也没有设屏风,太妃带着黛玉,秋茉和三个孙女在左边,水溶,子詹和云轻庐在右边坐,眼看着珍馐佳肴一样样摆上桌子,太妃便举起酒杯,对着对面桌上的云轻庐笑道:“听说这次直隶省的瘟疫,多亏了轻庐不畏艰难,冒着生命的危险跟灾民们一起渡过难关。真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啊,这一点都不逊色于疆场上纵横杀敌的将军。来,我老太婆先敬咱们的英雄一杯。”

“太妃过奖,轻庐受之有愧。”云轻庐连忙起身,手中端着酒杯,对着太妃深深一躬。

“来,干了!”太妃倒也豪爽,抬手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脸,一口将杯中酒喝干。

云轻庐不敢怠慢,也跟着太妃干了一杯,然后又回敬太妃一杯,感谢她的接风宴。

然后水溶也敬云轻庐,半真半假,半开玩笑的说道:“轻庐兄,如今你身子虚弱的很,凡事可要悠着点啊。”

“王爷过虑了,轻庐对自己的身子向来有数,轻庐本身就是大夫嘛,大夫连自己的身子都保养不好,如何给人家治病养生呢?”云轻庐也眯着一双桃花眼看水溶。

“哦?就你这副身板儿,如今不能再去青楼瓦肆跑了吧?”水溶贴近云轻庐的耳边,小声问道。

“怎么,王爷这段时间靠不住了,明儿轻庐带着你去找几个相熟的姑娘?”云轻庐立刻小声回过去。

“王叔,什么相熟的姑娘?”子詹侧耳倾听,只听见最后几个字,于是张口问道。

太妃正在跟秋茉说话,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形,而黛玉则被子詹不大不小的声音惊了一下,立刻回头,却看见云轻庐和水溶二人慌乱的神色:“小孩子懂什么,赶快吃饱了回去睡觉。”

原本黛玉还没听真切他们在说什么,而此时云轻庐和水溶异口同声的这句话,分明是承认了自己的确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是商议了不该商议的事情。

于是黛玉给了水溶一个眼神。这个眼神中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嗔怪,是警告。因为子詹说:相熟的姑娘。

虽然黛玉觉得,水溶如今不可能去找什么姑娘,但她知道,他一定有相熟的,不过是有段时间没去联系了而已。

云轻庐也看见了黛玉看过来的眼神,心中偷偷一笑,又添油加醋的看了水溶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王爷,收敛点吧,今非昔比了。

黛玉何许人也,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一心对付那一盘玫瑰瓜子。

水溶暗暗的掐了云轻庐一把,云轻庐正在喝酒,手一哆嗦,杯中酒洒了一半。

“云大人,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子詹皱着眉头,认真问道。

“呃…没,刚才被蚊子咬了一下。”云轻庐瞥了水溶一眼,无奈的说道。

“子詹,今儿云大人刚从外边回来,你应该敬他一杯,无论如何,他还是你的父皇的专属御医不是?”水溶冲着子詹微笑着打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