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该死,刚才哄郡主睡觉,奴才也跟着睡着了。竟没听见有人进屋。”奶妈子已经吓坏了,哭得鼻涕也一把泪一把的,说话都不流利了。

“你先别哭了。哭也没用。好好想想到底谁来过是正经。你们几个刚才做什么去了?”

“这嬷嬷原说我们在屋里起动有动静,小郡主睡不踏实,所以奴才们刚从外边来着。不过倒是看见大世子和大皇子从这后门进来,穿过正厅,又往前面去了。”一个小丫头倒还不冷静,细细地回话。

“去把琛儿给我找来。”黛玉闻言,便怒耉吩咐。

“是。”那小丫头忙起身出去,往前院的宴席上去传水琛。不多时不琛进来,见母妃一脸怒气,便疑惑地问道:“母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问我,我倒是要先问问你,把大皇子的铃印拿到哪里去了?那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不是你们能轻易拿出去玩的。你快些拿回来给母妃。我便不怪你。若是不听话,你今儿可要仔细了!”黛玉怒声道。

水琛一愣,便连忙跪下。

黛玉从来教训孩子,不许边上有人,为的是给孩子留一些体面尊严,毕竟水琛是北王府的少主,若是下人们不尊敬他,以后他也难有威信。然今日事关重大,也来不及把带去静室再教训了。

水琛从未见母妃如此动怒,到底心里也有几分害怕,跪下之后,又辩解道:“那铃印是妹妹抓了,便一直握在手上,如何会到了儿子手里?儿子刚才是跟大皇子穿过这屋子去前面了。但并没有进里间,只在这里问了四姐姐两句话便走了。当时四姐姐刚好从屋里出来,跟她的妈子也不见。大皇子还问,怎么平日没见过这个妹妹,儿子便说这是二叔家的姐姐,平日只在太妃房里,极少出来走动。所以大皇子不见。四姐姐还给大皇子请安行礼,大皇子还问她如何一个人身边连个服侍的也没跟,磕着碰着可不是玩的。四姐姐却没说什么,只管往后面去了。母妃不信,只请了大皇子来,儿子可与他当面对质的。

黛玉听水琛一席话,心中连声哀叹。婧瑛这孩子,平日里古怪得很。太妃因想着她无父无,平日里溺爱她,见不得别人说她半个字不好。可偏偏那些人又肯当着她的面胡乱嚼舌头,如今大了几岁,越发的古怪起来。若自己此时叫了她来问,回头太妃又要说自己多嫌着她。但如果不问,大皇子的铃印又不比寻常物件,丢了再寻个好的来补上。铃印素来是一个人的信物,如何能随便拿出去玩耍?黛玉想想,心中越发的后悔刚才没从凤璿手中把东西收回。但想想皇后已经入席,自己若不过去相陪,又失了礼仪。

水琛见母妃苦恼至极,便大着胆子劝道:“母妃不必烦恼,只管去陪皇后。儿子自有办法把东西寻来。”

“寻东西倒罢了,回头你又惹气生,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你且去吧。此事不要声张。等皇上皇后回宫再作打算。”黛玉嘴上这样说,心中到底着急。

水琛也不也反驳,只好答应着离了这里,又往前面去。

黛玉便吩咐奶妈子起来,好生看着凤璿睡觉,又叮嘱婆子丫头们不可离了这里,也不能乱说话。事情若是闹起来,少不得阖府都有罪过。

几个下人答应着进屋去守着凤璿,素心出来伺候黛玉,黛玉便会宴席上去,皇后席上只有太妃和东平王妃陪着,下边两席是各府的诰命夫人,也有带着姑娘来的,也有带着媳妇来的。最下手一席是婧玥陪着各府上的几个姑娘,婧瑶还小,只和雨痕二人在婧玥身后的一张榻上坐着听戏,边上有婆子服侍着,磕松子瓤给二人吃,倒也安静。只是黛玉寻了一圈,也没瞧见婧瑛去了那里。

素心便悄声问道:“主子,奴婢去找找四姑娘?”

“不用你去。”黛玉轻声道:“你把水安家的给我叫来。”

“是。”素心答应着出去,不多时水安家的便在廊檐下候着。

黛玉在席上略坐了一会儿,太妃因见黛玉脸色依然不好,便担心真的有什么事。于是借口离开,到廊下寻素心,待问明了原因,太妃自然也皱起了眉头。因见水安家的在一旁,便吩咐她道:“你去凝瑞轩,看看四姑娘可在那里,做什么呢,只说我叫她呢,让她到我这里来。”

水安家的答应一声,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去凝瑞轩。然凝瑞轩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看房子的婆子在院子里守着,水安家的问她们时,都说没见四姑娘回来。水安家的便急了,今日府上如此忙乱,她一个小孩子跑去了哪里?正是立刻叫了两个管束媳妇来,打发她们去各处寻找。不多时便有人带着婧瑛的教引嬷嬷气喘吁吁地寻到水安家的。水安家的便生气的问这两个嬷嬷道:“你们不好好地跟着四姑娘服侍她,如何自己跑了来?”

“哎呦我的妈呀,这四姑娘真真坑死人!她说要吃五芳斋的绿豆糕,因闲家里的是昨儿买的,立逼着我打发人去给她现买去。今儿这府上这么忙,哪有那跑腿儿的下人去买?我们因怕她去太妃跟前告我们伺候不周,又得了太妃的骂,少不得自己亲去买去,可这绿豆糕飞翔回来了,竟找不到这四姑娘了。”一个嬷嬷手中拎着一包点心,满脸的汗水,咧着嘴抱怨。

水安见着嬷嬷倒也可怜,便对另一个问道:“你呢?难道买个糕点也要你们两个嬷嬷不成?”

“奴才原是跟着姑娘的,可姑娘说要去寻小郡主玩,不许奴才跟着,奴才哪里敢忤逆这小祖宗,哪回她在太妃面前撒娇,我们不得挨一顿臭骂?少不得依着她罢了。可刚才郡主的奶妈子哭哭啼啼的,说是有要紧的东西不见了。我才问起她我们四姑娘呢,她却说没瞧见。奴才这会子可哪里去寻呢?”

“哎!你们这起糊涂东西,一个个的,倒是叫小孩子给耍了。”水安家的长叹一声,但也没有办法,这四姑娘的脾气众人都知道,她只当着太妃的面乖巧异常,若是想戏耍下人,那鬼点子是一套一套的,如今这府里头,最辛苦的便是服侍她的那一群奴才了。

“大娘,大娘,找到四姑娘了!”一个小丫头匆忙赶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在哪儿呢?可曾有什么闪失?”婧瑛的随身嬷嬷都吃过亏了,于是忙转身问那小丫头。

“没什么闪失…只是…大世子和大皇子,还是二世子和二皇子都在寻那里,他们守着四姑娘不叫她动,让奴才来回水大娘。”

水安家的一听便明白了,忙对婧瑛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丫头说道:“你们都跟我来!”

众人跟着那报信的小丫头左拐右拐,寻到了一所僻静的院子同,这儿原是给下人住的,因闲置着,所以里面比较冷清。然当水安家的带着几个婆子丫头进来之后,这小院里立刻惹恼了许多。

婧瑛一言不发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既不害怕也不迟慌张。水琛坐在她的身侧,水琨坐在她另一侧。对面是子詹和子律。几个孩子坐在一起,乍一看好像是在一起聊天,但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几个孩子傻愣愣地坐在这里,既无茶水也无糕点,实在是奇怪得很。

水安家的进院门,不敢怠慢,上前给大皇子二皇子见礼,又给大世子二世子请安,再给婧琪福身,然后笑道:“上姑娘原来在这里玩,太妃叫奴才们四处找您呢。”

“我何尝不想回去,只是大世子和二世子把我扣在这儿了,不许我回去。我又能如何?”婧瑛不高兴地说道。

“大世子,太妃叫奴才来请四姑娘过去,您看这…”

“有件事儿,说明白了就四姐姐过去。”水琛回头,指了指那边假山石洞里,对水安家的说道:“你来得正好,刚才我们几个因在席子上闷了,出来走动走动,便瞧见四姐姐一个躲在那里,不知在做什么。见我们来了,又匆匆忙忙地遮掩。我和琨儿是弟弟,自然不也造次,当着在皇子和二皇子的面,也不敢说假话。你只管去瞧瞧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瞧明白了,再去回太妃。”

水安家的听水琛如此说,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大皇子二皇子在此,谁也不敢放肆,于是水安家的便亲自转身,去那假山洞子里,找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盒子,却见上面锁着一把小铜锁,十分精致的样子,一看便不是下人用的东西。于是那盒子放在几人中间的石桌上,小心回道:“回小主子的话,那山洞却是这样东西。”

“这是谁的?你们可认识?”水琛回头,看那几个跟婧瑛的奴才。

“这不是我们姑娘的首饰盒子吗?那日我说不见了,请姑娘回了太妃,叫人好好地找找,姑娘说不过几件不值钱的东西,凭谁拣去了,就当是济贫了。怎么如今却在这里?”跟婧瑛的教引嬷嬷奇怪地问道。

“四姐姐,这里面盛的什东西啊?这把锁还真是精致,你从哪儿弄来的?”水琨笑眯眯地瞧着那个箱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哪里知道?这东西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很好分辨。请总管大娘把这东西先收起来,带着四姐姐且去前面,等客人散了,把此事回明了太妃,事情自然有公断。”水琛已经皱起了眉头,冷冷地看着婧瑛。

水安家的觉得这样最好,既不得罪四奶娘,又不得罪大世子。于是依水琛之言,叫人把这箱子先收起来,资产凝瑞轩徐嬷嬷那里保管,然后又亲自送了婧瑛到静韵堂宴席上去。

婧瑛的心里早就害了怕,一直在暗暗地想着对策。可她不过是个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只得坐在婧玥那边的席上,默默地吃茶发呆。

皇后也不过是听了两出戏,便说宫里还有些琐事,就不多坐了。又请人去问了皇上,皇上也说要一起回去。却叫子詹和子律多坐坐,多跟在座的臣工们说说话,长长学问也是好的。

皇后又嘱咐子詹带好子律,不可多吃酒,不许贪玩。晚饭前一定要回去等话,方和皇上乘坐御辇回宫。众宾客见皇上走了,又敞开了喝了几杯酒,听了两出戏,因天色不早也渐渐地散了。

内室里的堂客散的早些,太妃如今精神大不如从前,皇后一走她便回自己房里,黛玉却要陪到客散,便不能跟过来。水安家的早有主意,安排好了几个管事在这里伺候宴席,自己便悄悄地去凝瑞轩回太妃的话。

婧瑛素来不归黛玉管,因见太妃走了,她便自出了房门,也不跟人打招呼,便急急地去凝瑞轩,身后的嬷嬷们少不得匆匆跟上。

黛玉暗暗地叹息,早就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边上刑部侍郎柳夫人却笑道:“刚女士们也是府上的姑娘吧?怎么瞧着跟王爷王妃都不像?”

“她是我们四姑娘,是二爷的女儿。如今跟着太妃过。”黛玉便微笑着,又劝柳夫人吃酒。

“哦!这就对了。我常跟我这儿女儿说,北静王妃原是咱们这一朝的老女,学问见识最是好的,可恨我们这些人都不识字,平日里也见不到王妃一面两面的。若是能常见,倒是跟着王妃学些道理的好。”

“我们女人家,识字不识字的有什么要紧。柳姑娘性格稳重,模样又好,将来必是个有福的。”黛玉也一直冷眼瞧着这位柳夫人母女,因刚才见皇后跟她们十分的亲热,才知道这柳夫人竟然是皇后的学妹,二人都是在容府老太君跟前长大,虽然是堂姐妹,倒是跟亲姐妹一样的感情。这柳姑娘竟是皇后的外甥女。然瞧那性情,却是不骄不躁的,只一脸淡淡的微笑,对谁都礼让有加,但看她听戏时的表情,便知道这姑娘错不了。更加喜欢的是,这次宫里选才女,他们柳家竟然没把女儿送去。可见与荣华富贵上倒也看得开。便有心与王沐晖做媒,聘这柳姑娘为妻。只是不知人家意思如何,少不得回头托人去打听。此时只好多陪着母女说说话。

柳家母女也喜欢黛玉的清雅和淡泊的为人,所以便多坐了会子,待众人都告辞了,才起身告辞,又说改日家里准备宴席,请王妃赏光。

黛玉少不得答应着,亲送至二门上,看着她们母女上了车方回来。素心忙上来搀扶,黛玉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然尚有子詹的铃印一事未果,黛玉自然不能休息。只问素心,正中下怀可有了眉目。素心便把水琛四人和婧瑛的事儿跟黛玉说了。黛玉便叹了口气,只说把凤璿抱回静雅堂去,自己往凝瑞轩来。

太妃已经打开了那个红木盒子,里面大都是太妃的首饰,也有少数不认识的,瞧着成色样式,都是极好的。想来也不是丫头婆子的。因为婧瑛是谁的东西时,婧瑛却说不知道。自己也不认识这是谁的东西,想必是哪个婆子丫头平日偷的,也未可知。

太妃瞧着婧瑛想当然的样子,心底泛起一片凄凉,只觉得眼前有些晕眩,便扶着徐嬷嬷的手,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竟然还不知悔改!这些东西都不是寻常之物,婆子丫头如何敢偷?既然偷了,他们自然有法子弄出去变卖了换成钱财来使,如何又会藏在那假山洞子里?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为此事作证,你还在这里睁着眼说瞎话。你看你说瞎话的样子,真真叫人心寒。”

别人知,太妃房里的老嬷嬷是明白的,婧瑛此时的模样,果然跟水泫的小的时候很像。模样俊美,撒谎的时候很坦然,竟叫人不得不去信她的话,总觉得她很无辜的样子。

徐嬷嬷暗暗叹息,只劝着太妃道:“太妃莫要着急,四姑娘小孩子,教导她以后知道了,改过也就罢了。太妃的身子是要紧的。”

黛玉进屋时,太妃已然潸然泪下,对着众人叹道:“我何曾不这样想,可竟是这想法误了她!”

蝶梦翩跹 第31章 自作冤孽不可活

黛玉因听太妃哭诉,少不得劝了两句,回头再看看立在那里的婧瑛,便从心里摇头,这个孩子,真真不知将来要怎样。

太妃见黛玉不语,便道:“这匣子里并没有那样东西,这可怎么好?”

“太妃莫急,媳妇问问四姑娘再说。”黛玉对着太妃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你只管问吧,这事儿若是没个结果,皇上定然怪罪。虽然咱们家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儿获罪,但毕竟是大皇子的东西,今儿也是过了明路给凤璿的。若是找不到,将来到底又不是。”

黛玉点头,便转过身来,在婧瑛面前蹲下身子,先看看婧瑛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方问道:“四姑娘,你见没见那样东西?”

“王妃别问我,小郡主的事自然有她的奶妈子料理,我又不是她的丫头,哪里知道什么。”

“这么说,四姑娘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东西?”

“不就是大皇子的铃印吗?”婧瑛得意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大皇子的铃印?”黛玉反问道。

“呃…”

“你见了,是不是?”黛玉继续追问。

“你没见,谁稀罕那个。再说,就算真的有了在皇子的铃印,将来也不一定就是太子妃,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哼!”婧瑛急了,便口不择言起来。

“这话你听谁说的?!”太妃大怒,立刻从榻上坐起来,厉声问道。

婧瑛素来仗着太妃撑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以为讨了太妃的高兴,这府中便无人可以辖制她。如今却见太妃也这样跟自己说话,心中先胆怯起来。愣了一下,便放声大哭。

“你先别哭,你告诉我,那东西现在在哪里,太妃便不再生气了。”黛玉皱起眉头,心里焦急万分,却还要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放缓了声音同婧瑛说话。

“呜呜,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把我娘逼走了,又把我爹爹送进了监牢,你们害了我父母…你们是杀人凶手…我要报仇…我才是郡主,我才是将来的太子妃…”

黛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六岁孩子。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可说不是骇人听闻。太妃和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婧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谁告诉你这些?他们是骗你的,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总要相信太妃,太妃那么疼你。你说这话,太妃会伤心地。”黛玉从惊愕中挣扎,尽量让自己冷静。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当然是我娘了…你们都是骗子,我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们害的…”婧瑛已经哭得失去了理智,把肚子里的话都掏了出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心理防线总没大人那么强。

黛玉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婧瑛,深呼吸几口气,她记得婧瑛刚才还说,有没有福气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黛玉越想越怕,急忙转身叫素心:“快去把琳儿抱来!”

素心便急忙往外走,刚走到凝瑞轩的门口,便见奶妈子抱着凤璿急匆匆赶来,还连声叫着:“不好了,快看看小郡主是怎么了?”

黛玉从屋里听见,便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好歹扶着慧心没有倒在地上,水安家的忙上来,帮着慧心扶着黛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奶妈子抱着凤璿从外边进来,黛玉还未过去,子詹便已经赶到门口,看见奶妈怀中的凤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立刻吼道:“还不把云太医请来!”

丫头们都吓傻了,一听此话急忙往前面跑去,也顾不得前面的客人散没散,便照实嗖水溶说了。

水溶大惊,耿延锋王沐晖等人也慌张了,云轻庐来不及多话,转身便往后院赶去,水溶心急如焚,自然顾不得许多,只对王沐晖说了声帮我照看照看,便跟着云轻庐离开。

黛玉抱着凤璿,泣不成声。太妃早就气了个半死,命人把婧瑛带下好好看管,又吩咐人去寻金氏,一叠声地要告到官府,要把金氏一族灭门方可解恨。

云轻庐进屋,众人也都不再去避讳,水溶从黛玉怀中抱过女儿,见女儿青紫的嘴唇,立刻肝胆俱裂。心中一阵热潮翻滚,一侧脸便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

丫头婆子都吓破了胆子。太妃见了更是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心口一阵阵疼痛,几乎也昏厥过去。

云轻庐忙接过孩子,对水溶宽慰道:“不妨事,还来得及。王爷王妃都放心。别惊着太妃,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

黛玉已经哭得伏在水溶怀里,喘不过气来,水溶冰冷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过,一边搂着黛玉,一边抬手把嘴角的血迹抹去,沉声说道:“除了太妃身边的人,余者一概出去伺候。”

下人们方才回神,徐嬷嬷抱着太妃在榻上,一边宽慰一边替她抚摩这胸口。太妃贴身的丫头们倒了茶来,给太妃喝了两口,方缓过气来,却一叠声的叫人,去寻金氏来,给凤璿报仇。

云轻庐抱着凤璿离开,出了凝瑞轩正房,去厢房给她解毒。黛玉要跟着去,水溶只好扶着她一起过去。太妃便喘着气,叫了水安家的进来,吩咐道:“那铃印婧瑛未必就送出去了,只怕还在她身上,你快些去找找,给她换换衣服仔细查看,万不可让她弄坏了!”

水安家的忙答应着,去寻了婧瑛,吩咐两个嬷嬷一起,另外拿了一套衣裳给婧瑛换下。又细细地在她原来衣衫里捏了一遍,果然在上衣的衣襟里寻到了那枚铃印。

到底婧瑛还是个孩子,心眼儿没那么多。这上衣原是银鼠袄,斜襟衣袖上原有内兜,她这件衣裳的内兜不知何时坏了。此时铃印从衣兜里装进去,正好掉进衣衫的夹层里。隔着银鼠的皮行,众人原看不真切。若是夏日,早就鼓鼓囊囊的看出来了。

水安家的地铃印取出来,无奈地看了婧瑛一眼,此时婧瑛已经不再多说话,只任凭众人摆布,许是吓傻了的样子。

水安家的拿着雕龙黄玉铃印去见太妃。太妃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那铃印便是观璿的命一般,又对着老天念几声佛。

厢房里,云轻庐先给小凤璿施针,因孩子太小了,穴位不好确定,云轻庐也十分的紧张,额角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凤璿终于吐出一口黑乎乎的东西后,云轻庐把银针一根根取下来,又让她趴在榻上,头朝着外边,不停地拍打她的后背,凤璿又吐出两口东西,后来便吐出一些淡黄色的清水来,方醒转过来,哇哇大哭。

去轻庐方长出一口气,对水溶和黛玉道:“无碍了,是吃了有毒的东西,这毒倒不算厉害,只是小郡主太小了。一会儿我配了汤药来煎好给小郡主服下,明日再服两次,再看情形吧。”

“果然碍了,如何还哭得这样厉害?”水溶看着女儿在黛玉怀中,依然呜呜地哭着,小脸憋得发紫,似乎有天大的委屈似的,便心疼得不得了。

云轻庐知道,自从小郡主生下来,便是水溶的心肝一般,此时自然不放心,便劝道:“她刚吐得太厉害,胃里定然不舒服,小孩子又不怎么会说话,只好哭了。王爷且做,让我给你把把脉。”

水溶方想起自己刚才原是吐了血,黛玉也在一边劝说,他方坐下让云轻庐把脉。云轻庐又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事,回头叫人拿两粒丸药,王爷睡前服下。”之后云轻庐又说可以给小郡主喂点清水,一会儿服了药,可能还会呕吐。也不必紧张,只今晚别给她吃太多东西,以清粥为主罢了。

黛玉连连点头,此刻凤璿亦不让别人抱,只让黛玉怀里哭,黛玉被揉搓出一身的汗,也顾不得自己如何,只抱着凤璿轻声地哄她。

太妃叫徐嬷嬷把铃印给黛玉送来,黛玉看着这个象征着皇家尊贵身份的东西,心中却刀得要命,若不是它,自己的女儿又如何会招来这些嫉恨,白白地受这样的灾祸,于是也不接它,只对徐嬷嬷说,去还给大皇子吧,只说凤璿小,不懂事。奶妈子老糊涂了,弄丢了东西也不是有心的,只求大皇子被怪罪吧。

徐嬷嬷奉命出来,满院子里找子詹,不单单子詹不见踪影,连水琛和水琨也不在院子里。徐嬷嬷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得罢了,便回房来给黛玉回话。黛玉少不得接了那铃印,连声叹息。

凤璿却像是得了心爱的玩具,从黛玉手中拿过那铃印,一边把玩着,一边止了哭声,只是刚才哭得厉害,依然气凑,脸上泪痕被黛玉擦去,长长地睫毛还湿漉漉地低垂着。一双眼睛直看着手中的东西,不看别人。

好歹凤璿不哭了。黛玉方把她放在榻上,素心端了水来,慢慢地喂她,她只喝了几口但不喝了。

云轻庐见状,便道:“已无大碍,王妃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黛玉又给云轻庐道谢,云轻庐便告退去前面,水溶却只守在妻女身边,静静地看着二人,心中十分的后怕。

却说子詹早就气炸了肺,因见众人都记忆着凤璿和太妃的身子,自己却无从插手,知道有云轻庐在,他绝不会让凤璿有事。恩赐 婧瑛纵然可恶,也不过是受了她娘的蛊惑,用金钱,名位这些东西,引得婧瑛妒忌暗害凤璿。虽然子詹还不知这金氏是谁,但他若是想知道,也不是说什么难事。

水琛和水琨对视一眼,见子詹出门,子律也跟着子詹一起出去,二人便急忙跟上。

“你们三个别跟我来!”子詹出了凝瑞轩的院门,见身后跟着三个小鬼,便回头生气地喝道。

“哥哥,你要去哪里,子律也要跟着你。”子律不依,这是母后的吩咐,他岂能不从。

“我要去惩治恶人,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子詹冷声说道。

“子詹哥哥,你不是去找那个姓金的女人嘛?我知道她在哪里。琳儿被她害得这么惨,我和琨儿绝不会坐视不管。”水琛坚决地说道。

“好,既然你知道,那你带我去。”子詹点头,又看看子律和水琨,想想反正出去都带着侍卫,多他们两个也无妨。

这里子詹带着三个小鬼出门,早有侍卫跟上来,一路护着三人出了北静王府的角门,悄悄地拐出去,水琛带路,众人去向北王府后面的一处院落。

这院落极小,里面也就三间上房,几间厢房门窗已经破落,院子里杂七杂八地放这些东西,院门虚掩着,屋门上吊着灰乎乎的帘子。屋子里却有隐隐的笑声传出来。

子詹年龄最大,进来也渐渐必得了一些大人的事情。听里面放荡的女人笑声,和低沉的男人嘶吼,便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于是立在院子里并不进屋。只对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挥手甩出一枚飞镖,穿透窗户纸,啪的一下定在屋里的衣橱上。

屋子里立刻传出一声尖叫,接着便是男人挫败的咒骂。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快穿上衣服出来!”子詹大声喝道。

“什么?!大理寺卿?老子没犯法啊?”男人破锣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二十分的不情愿,嘟嘟囔囔,又道:“你们别他妈是抢劫的吧?老子一分钱也没有,只这么个女人还是破鞋,若是要,只管带去,反正也是别人休回去没人要的贱货。”

“放你娘的屁,没有老娘,你他妈连个这个窝也没有!”女人尖锐的骂声透过窗户纸传出来。

子詹眉头一皱,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便破门而入,进去把这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给揪了出来。

子律从未见过此等模样的人,便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瞧着。子詹便低喝:“非礼勿视,你们都给我转过身去。”

子律听话地转身,虽然极不情愿,但却不敢违背子詹的话。水琛却坏笑一声:“这有什么,比这个更热闹的我都见过。”

“琛儿,你是要我告诉你母妃吗?”子詹冷声说道。

“呃,别,子詹哥哥,我们都听你的。”水琛忙回身,拉着水琨一起转过来。

“咦?大理寺怎么会有小毛头?你们定是冒充的!”男人顾不得自己衣不遮体,对着子詹和三个孩子大声嚷道。

“冒充?的确,本皇子冒充了一次大理寺的人,你倒是去大理寺找官差评理去!”子詹挥挥手,侍卫们便推着二人下去,直接带去大理寺。

“走吧,想看热闹的,跟我去吧。”子詹看着门口侍卫带着人去了,方不紧不慢地对子律三人说道。

“我们要去大理寺吗?”子律好奇地问道。

“自然。哥哥我今日可是要看着他们招供,听听那个贱人是怎么害我们凤璿妹妹的。”子詹咬牙切齿地说着,率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