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了,刚才随口一说,这会儿都忘了。”林琨伸伸懒腰,看看桌案上厚厚的文书,摇摇头,起身道:“我也去吃饭。”

但等林琨去了琼花楼,琼花楼的掌柜的却说林大总管带着两个小公子已经走了。

林琨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林叔,都不知道等一下。不过这会子已经是下午了,估计再有耐心的人也不愿等到这个时候用午饭。林琨摇摇头,只得走向自己的专用的雅间,跟着他的小厮回头对那掌柜的招呼了一声:“按老规矩上菜。”

“好来!”

林琨不紧不慢的吃着他迟到的午膳,却不知此时凤璿跟和纯公主正在祈祷着他能及时赶来。

京城西郊一处偏僻的民巷里,一所破旧的小院子里处处都是发霉的气息。门板已经霉烂,屋子里横七竖八的破旧木板上满是灰尘,已经分辨不清楚这些木板原来是什么家具。

凤璿跟和纯公主二人被反绑了手臂,背对着背蹲在角落里,原本用来遮头发的帽子已经被扯掉,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膀后面,两张俏丽的小脸各有干秋,尤其是凤璿那张酷似黛玉的脸,越发让对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咬牙切齿。

“北静王府的郡主,果然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又是一个小狐狸精的模样!”

凤璿忍不住皱眉,这女人是谁啊,既然认识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大胆?难道是家里的旧敌?可长了这么大,也没听说家里有什么仇人啊。

“你这脏婆子,知道她是北静王府的郡主还敢乱来?绑架郡主,可是灭门的大罪!”

“灭门?哈哈…”那妇人狂笑几声,原本有几分姿色的圆脸竟有几分狰狞,待她笑得似乎累了,方又换了一副恶狠狠地样子,“灭门怕什么?又不是没灭过,人早晚都要死,谁能长命百岁?如果黄泉路上能有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做伴儿,也不算寂寞了。”

“看来你是朝廷罪犯的家眷?”凤璿冷笑,怪不得这么恨自己,若是猜得不错,她应该是自己父王惩治的恶人的家眷。

“呸!什么罪犯?那些朝廷律令向来都是给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指定的?那么多人杀人,为什么我们家有罪,别人家就没罪?别人不说,只说你那个父王,你问问,他的身上背着多少条人命?他杀的那些人就真的该死吗?”

“你胡说,我父王勤政爱民,绝不会滥杀无辜!”凤璿可以忍受很多,惟独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说水溶的坏话,父王在她的心中,是完美的,决不许这样的女人侮辱他,“你这疯婆子满口胡说!你们祸国殃民才会被我父王查办抄家,朝中大臣几百人,为何有人被查有人却好好地活着?天理昭昭,一切自有定论,我父王如今光明正大,而你这疯婆子却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在凤璿的水嫩的脸上,女人慢慢的蹲下身子,松答答的眼皮下一双眼睛露凶狠的目光,她打完之后似乎还不解恨,一抬手又抓住凤璿的长发,使劲往后一推。

“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和纯公主吓了一跳,高声尖叫着。

凤璿便被迫仰起脸,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面颊上,骄傲的眼神如水波一样闪烁着,“你这会儿打我倒没什么,小心过一会儿这只手便保不住了。”

“哼,是吗?”女人咧嘴冷笑道:“那在我这只手保不住之前,岂不是要多打你几下?”说完,便是啪啪几声,凤璿的脸上便正反被这女人抽了十来个嘴巴子。娇嫩的皮肤被女人的指甲刮破,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呸!疯女人!你也只配欺负小孩子罢了。”凤璿狠狠地啐了那女人一口,然后怒视着她,一双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怒火,神色不失冷静。

一口血水吐在女人的脸上,原本狰狞的表情更加狰狞。”

“死丫头,比你你那风一吹就倒的狐媚子娘来,倒是多了几分辣劲儿。”女人抬手把脸上的血水抹掉,冷笑了一声,抬手捏起了凤璿的尖下颌,“啧啧,真是漂亮呢,这小模样,可比当年那个把男人迷得团团转的颦儿强多了。”

若说水溶在凤璿的心中是最完美的偶像,那么黛玉便是女儿心中的圣母,凤璿平日里可以跟父王耍几下无赖,调皮不听话,却从不敢违背母妃的意愿,此时听着女人敢这样侮辱母妃,心中的怒火早就烧得她失去了理智,若不是人太小,绑着手臂的绳子又太粗,她早就扑上前去撕了这个丑陋的脏女人。

偏在这时候,这该死的女人又伸出手捏住了自己的下颌。

凤璿暗暗地咬牙,燃着怒火的眼睛微微眯起,让自己清清楚楚的记住这个女人的样子,然后猛然低头,一张嘴咬住了女人的手指,然后拼尽了力气咬下去。

“哎呦——”一声惨叫,尖锐之后变得沙哑。几个相貌凶恶的男人闻声闯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金儿,怎么了?”

“金姑娘,怎么了?”

“放开!死丫头,快给我放开!”女人还在尖叫。几个男人终于明白了原由,两个粗壮的男人上前来,一个抱住那女人,一个抬脚踢在凤璿的背上,“臭丫头,还不松口!”

凤璿后背吃痛,闷哼一声。忍不住嘴上一松,那女人的手便被抽住去,鲜血淋漓下,那双不再细腻光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抱着她的那男人刚一碰,便唤回杀猪般的嚎叫。

“你们这些恶贼,竟敢踢上阳郡主,真是活腻歪了!”和纯公主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此刻她依然和凤璿背对着背,被人绑的结结实实,但看到那女人血淋淋的手指时,便知道凤璿这下又要吃亏了。

“上阳郡主?”抱着那女人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侧目看着一身泥土发丝凌乱的两个女孩,“谁是上阳郡主?”

“我。怎么?你也是我父王惩治的恶贼之后嘛?”凤璿鄙夷的看了那男人一眼,目光冰冷,眼神鄙夷。

“金儿,你胆子也太多了,不是说一个仇家的孩子吗?怎么把上阳郡主给绑来了?你叫我们兄弟们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怎么,你后悔了?”女人咬着牙忍着手指的疼痛,不满的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妈的,男人在床上啥都能答应你,下了床,屁大点儿事也后悔。

“惹上北静王府,就等于惹上了皇上。”男人低声吼道。惹上了皇上,那就是谋反的罪过,就是到孙子辈上,也别想有个好。

“你已经惹到了皇上!本宫乃是和纯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和纯公主冷声斥道:“识相的,快点放了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们全尸,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就要株连九族了。”

“哼,死丫头,你说你是公主就是公主啊?少拿公主吓唬人。老娘一刀剁了你,把你们扔到护城河里去,看你还敢说大话不敢。”女人见一个郡主已经让身边的几个男人打退堂鼓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公主,恐怕这些没用的男人会吓跑了。

“行了!别吵了!”看似头目的男人狠狠地瞪了那女人一眼。“这件事你们做的利索吗?”

“没问题,老大。我们是在闹市口把这俩丫头给带回来的。她们女扮男装,应该是偷偷的跑出来的,很利索。”另一个男人色迷迷的目光在和纯公主的脸上逡巡,又奸笑一声,说道:“这丫头是公主?老大,兄弟们可是好久都没开荤了,老大若是不喜欢这青涩的小果子,不如把她丢给兄弟们…“

“少胡说!先转移。保住了命再说那些没用的。”被称作老大的人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凤璿和和纯公主,这两个小姑娘通身贵气,虽然身陷囹图却镇静自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她们真的是上阳郡主和和纯公主,还是尽早处理的好。打定主意,这人又看了一眼身边那老女人受伤的手,皱着眉头说道:“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立刻转移。”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8章 残金钗梦断荒郊

凤璿和和纯公主二人又被人拿黑布蒙了眼睛,眼看着又要离开这里,下一站去哪里还是未知数。和纯公主又怕又急,原来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此刻却大为失望,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姐姐别哭。我们不会有事的。”凤璿扭着手,把自己被桂坏的绣着万福云纹的衣衫用力撕下来,放在身下。

这顿饭林琨吃的心神不宁,还是原来那些饭菜,却总是觉得不合胃口。所以也没怎么吃便推开碗筷,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随身伺候的小厮只当是主子这几天为了漕运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没心思用饭,也不敢多劝,只得又叫人打包,带了些新出炉的点心,跟着林琨回去。

林琨一回绾苏楼便明白了自己为何心神不宁,自从早晨起来带着那两个丫头出来,到此时好几个时辰都没看见她们,凭着对自家妹妹的了解,这丫头肯定又偷偷跑出去了。

但果然知道凤璿和和纯公主偷偷跑出去的事情之后,林琨却不像平日那样轻松,隐隐的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有些复杂。

林大总管急的团团转,早就派出去了几十个家人四处寻找,找不到二人的踪迹,差点就去找个绳子把自己勒死,一遍遍的嘟嚎着:“奴才真是该死。奴才死有余辜…”

尽管心中十分着急,但此时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其实林琨心中更加后悔,知道凤璿这丫头不是个省心的,出来必然要乱跑,但却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凤璿是跟公主二人一起出去的,事关重大,不得不先跟宫里打声招呼。而且全城搜索,也需要朝廷的搜捕令,于是林琨命人迅速去回了王沐晖。而自却召集落花楼的百名高手,吩咐下去,务必在天黑前把公主和郡主找回来。

官宅店铺,由子律带着朝廷的禁卫军拉网式捏索,而落花楼的百余名高手,便穿梭在民间小巷子之间。江湖人寻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

所以当林琨得到消息说在一处宅院里发现了绾苏楼织绣的衣衫碎片时,便立即汇合子律带着大内护卫和北王府护卫赶到这里,而恰好,凤璿二人刚被那群人带走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少主,茶还是热的。”落花楼一名高手小心回话。他原是落花手下的得力干将,自从林琨接手落花楼,便一直暗中跟随这位少主,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少主的脸上有如此阴寒的表情。

“继续找!”林琨紧紧地攥着凤璿特意留下的那一角衣衫,咬牙低吼。

“是。”下属手一摆,数名黑衣人迅速散开。

“封锁四城的城门,所有出城的人严格搜查!”子律也皱着眉头,吩咐完之后又低声咒骂了一句:妈的,谁他妈的活腻歪了,敢跟天王老子过不去!”

凤璿和和纯公主被堵住了嘴巴,蒙上了眼睛,弄上了一辆破旧的马车,那女人跟在后面上去,马车晃晃悠悠的跑起来,一路颠簸,往城门口走去。

“二殿下,我要去西城门。你呢?”

“这儿离西城门很近,他们若是出城,应该选择西城门。我们一起去!”子律抬头看看四周的断壁残垣,原本温润的单眼皮眼睛眯起来,却如豹子一般的警觉。

在这辆载着凤璿和和纯公主的马车到城门口之际,城门口把守的官兵恰好收到了上面下来的密令,眼看着就要出城的马车,门口的官兵一声高喝:“站住!”

“官爷,什么事?”赶车的人正是那几个大汉的头目,此人也有几分机警。

“车里是什么人?打开,例行检查。”

“官爷,里面是我婆娘,还有两个生病的孩子。孩子得了伤风,见不得风,您看这…”

“两个孩子?”官兵身边的黑衣人是刚刚赶来的林琨手下楼久淳,一听这话立刻警惕的竖起了耳朵,用内功细细的听马车里的声音。

和纯公主听见外边官兵的声音,便拼命地挣扎,嘴巴虽然被堵上,但也能发出闷闷地鼻音。那女人见后便有些着忙,忙上前来拿了毯子把和纯公主捂住。

凤璿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边扭动身子,把脚上的鞋子悄悄地褪了下来,然后对准了一边的车窗,脚尖用力,啪的一下把一只精致的绣鞋给甩了出去,正好打在那官兵的头上。

“什么人?!”官兵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枪立刻对准了马车。

楼久淳墨色瞳眸轻轻眯起,大手一挥,长剑便横在那男人的脖子上,“说,里面是什么人!”

马车里女人一听外边出了变化,便一咬牙,放开和纯公主,转身拿起身边藏着的一把钝刀,猛然间往马儿的屁股后面刺了一刀。那匹马吃痛受惊,嘶嘶长鸣着,撩开蹄子一路狂奔而去。

“拦住那辆马车!”楼久淳挥剑挑断了那男人的手脚筋,便纵身追去。

林琨和子律骑着马匆忙赶到,恰好看见楼久淳匆忙追去的身影。

“快,都给我追!公主和郡主若是有闪失,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子律大喝一声,催马紧追,林琨亦不落后,扬起马鞭狠命的抽了两下,那匹大宛良驹便一路狂奔而去。

受惊的马儿没命的奔跑,马车里三个人都跟着遭了罪,那女人还好些,可怜凤璿和公主二人,手臂被绑着,坐立不稳时,又没办法扶着什么东西,身子便晃来晃去,一下一下的撞在车上,和纯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没几下便被撞的呲牙裂嘴,连声大骂起来,可怜她从深宫长大,骂人的话也不知道多少,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疯女人,贱人,丧心病狂的疯子…

凤璿则紧紧的依着和纯公主,试图让两个人的身子保持平稳,尽管没什么用,但总比任凭身子跟着马车一起跌跌撞撞的好。

恰在此时,好巧不巧,迎面的官道上一对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儒雅英俊,气宇轩昂,一身雪白的锦缎长衫外披着一件姜黄色的披风,胯下一匹雪白的良驹,红色的佩缨迎风飞舞,銮铃声声和着马蹄上急促悦耳。白衣人身后,是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这少年比白衣人小了几岁,但面如冠玉,神情冷漠,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丝毫不比那白衣少年逊色。

“咦?这马车怎么跑这么快?”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一别三年多的太子子詹。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自然就是谨郡王水琛。

“殿下,这马好像是受惊了,殿下闪开,别让这畜生伤了殿下。”水琛说着,一带手中的马缰绳,便靠着子詹往马路一侧跑。

然双方速度都太快,尤其是这马车的马原是受惊的,一时失了理智,因见对面有一群马迎面跑来,反而噶然停住。

这一停不要紧,里面坐在前面的那个女人被后面两个孩子一撞,便一声惨叫飞出了马车,重重的捧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滚了一身泥土,许是捧伤了骨头,趴在地上一边呻吟着,一边抬头看对面收住马缰绳的七八个人。

“拦住她!别叫她跑了!”后面子律和林琨也及时赶到,两个人飞身下马,匆忙往车里去寻凤璿和和纯公主,根本没来得及看前面的几人。

“琨儿?子律?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子詹端坐在马上心中不由得一揪,看着对面匆忙下马的两个人,心中纳闷,从没见这两个家伙如此惊慌过,马车里是什么人?

“大哥?”子律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前一顿,抬头看见是子詹和水琛,也不由得一怔。

林琨却不管那么多,直接进车里,看着凤璿红肿的小脸还带着血迹,额头上也碰的青了一大块,便心疼的低吼了一句,上前把她口中的布条拿掉,又抬手拿掉了和纯公主口中的布条。

“二哥,是…子詹哥哥,回来了吗…”凤璿先是听见了子詹的声音,原以为是梦里,接着听见林琨的低声咒骂,便知道救兵来了,一时心中的戒备放下来,才觉得全身像是散了架一般,不待林琨把她眼睛上的黑布各拿下,便长出一口气,虚弱的倒在林琨的怀里。

“琳儿!”林琨心痛的搂着妹妹,又抬手拉开和纯公主眼睛上的黑布,又抽出随身的匕首,隔开了绑着二人的绳子。

此时子詹和水琛也双双下马,冲进了马车里。

“你们怎么回来了?”和纯公主抬眼看见水琛,一双美丽的眼睛顷刻间蓄满了泪水。经此一劫,恍若隔世,她怕的要命,虽然比起凤璿来,总是也受了不少的折磨,此刻凤璿昏倒,她也一样摇摇欲坠。

林琨把怀中的妹妹交给子詹,然后冷眸一凛,转身出了马车。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在那女人的身上,把她踢得翻过身来,露出了那张半老徐娘的脸,沉声喝道:“说,为什么绑我妹妹?!”

“你妹妹?哈哈…”女人好像寻被摔傻了一般,无状的疯笑起来。

“你这个贱人!”林琨一甩手中的马鞭,便抽在那女人的身上,衣衫绽裂,雪白的肌肤上边多了一条鲜红的血痕,林琨又不解气,再次甩鞭抽去,又骂道:“你这个疯女人竟敢对我妹妹下手,欺负小孩子!”

“月儿,怎么回事?”水琛看着林琨双眼冒火,再看看昏迷的妹妹,心中又急又痛。妹妹是一家子的心肝,也怪不得从来不发火的林琨如此失去理智。

“她是罪臣余孽,怀恨北王爷和王妃,所以绑了我们,想要报仇。”和纯公主靠在水琛的肩上,无力的说道。

“琳儿?丫头…”子詹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擦着凤璿脸上的尘土和血迹,一边轻声的叫她的名字。

“那个疯女人,竟然打琳儿,还有绑了我们的几个粗人,还说那些肮脏的话…幸亏你们来了…不然…我们两个的命都消…”和纯公主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起来。

“好了,没事了。”水琛拍拍怀里的和纯公主,又抬手摸摸妹妹的脸,一双冰冷的眸子闪着阴鸷的目光。

“琛儿,你抱一下琳儿。”子詹看着怀中昏迷的凤璿,心痛不已,红肿的脸和那几道血痕,仿佛是抓在他心头的伤,让这个原本温润的少年男子如一头红了眼睛雄狮一般,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地气息。他猛然抬头,看着马车外趴在地上疯笑的女人,转手把凤璿递给了水琛,然后一跃下车,站在那女人的身边。

“你还挺有胆量,既然敢做,想必就已经想好了后果。”子詹慢慢的抬手,边上的护卫忙把身上的佩剑递给他。子詹冷冷一笑,剑并不出鞘,而是直直的握在手中,当做木棍一般,然后一抬脚,踩住女人的右手,冷笑道:“是不是用这只手打人,嗯?”

女人已经不再狂笑,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的连抬脚举手的动作都如此贵气的公子哥儿一双凤目中燃烧的怒火,她又惊又怕,全身颤抖着,竟然忘了呼吸。只是下一个瞬间,手起剑落,一声骨碎的声音,右手臂一阵剧痛,她便惨叫一声,失去了知觉。

“琨儿,把这女人带回去,慢慢审问。”子詹抬脚,把手中的剑扔还给侍卫,转身时上车,抱出凤璿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往京城奔去。

“弄醒她,不许她昏迷。走!”林琨踢了一脚地上的女人,亦飞身上马,跟上狂奔的子詹。

“啧啧,你这笨女人,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我们几个。”子律从侍卫手中拿过水壶,把里面的冷水慢慢的浇上女人的头脸,一声痛苦的呻吟,女人从昏迷中醒来,胳膊处骨裂的疼痛让她沉吟不止,然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你,把她弄到那匹马上,绑的结实点,半路上掉了,小心太子爷要了你的命。”子律指了指那匹马车上的马,吩咐一边的侍卫。

那侍卫答应一声,把马儿牵过来,又弄了一根麻绳,俯身把女人绑成了粽子,斜斜的掉在马鞍上,然后抽出佩剑,又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马儿吃痛,再次放开四蹄,跟着马群狂奔回城。

番外卷:水家有女初长成 第19章 脉脉此情难倾诉

凤璿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颠簸了好久,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方沉沉睡去,依稀记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着自己,好像一个安全的暖巢一般,静谧,安然。梦中还有一双手一直握着自己,不松不紧,正是自己喜欢的力道,还有耳边的呢喃,仿若春风拂面,花香袭人,让她沉溺梦中舍不得醒来。

林琨从牢里出来,脸色阴沉,神情冷漠的如三九严寒。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厮平日里嬉闹惯了,这会子也不敢去触这位爷的霉头。谁都知道,这位爷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集合了百花楼全部的精英力量,血洗了京城西郊码头上的一个名叫神鲲帮的帮派,据说那个帮派的副帮主就是绑架上阳郡主的主谋,那个姓金的女人是那副帮主的姘头。

还有人说,这个神鲲帮原也是在京杭运河上靠漕运混饭吃的,前些日子帮主还在跟这位爷谈判关于合并的神情,因为要的条件太高,这位爷一直没答应。这下好了,一次性解决,再也没有人敢提条件了。

神鲲帮一夜之间被袭击了总舵,帮主下落不明,副帮主因绑架谋逆的罪名入狱,下面的各级管事死的死亡的亡,显有几个保住性命的,如今也都在大牢里蹲着。帮众解散,有的自谋生路,有的并入其他归顺朝廷的帮派,从此以后继续过着走码头的日子。

“琨儿?”水琛从宫里出来,刚刚跟皇上汇报了有关于江湖匪类绑架和纯公主和上阳郡主的始末细节,正要回府,偏偏和那边拐角走出来的林琨相遇,见这个孪生弟弟神情冷漠,脸上少了往日的阳光,越发跟自己相似,便淡淡的叫了一声。

“大哥。”林琨步行而来,看见骑在马上的哥哥,忙止住脚步。

水琛从马上跳下来,甩手把缰绳丢给一边的小厮,上前去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妹妹和公主都没事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段时间你整治漕运,忙的不分白天黑夜,连皇上都感叹你的辛苦。”

“两码事,忙来忙去还不是为了家人?我却让妹妹在我眼皮底下被人绑架,真真该死。”林琨叹道。

“好了好了,走,跟哥一起上马,咱们去太子府瞧瞧妹妹去吧?”水琛拉着林琨的手,兄弟二人各自上马,掉转方向,往太子府赶去。

凤璿还在睡,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子詹坐在床前等她醒来,等了一天一夜。中间除了皇上来看凤璿是他起身在一边站了一会儿之外,便再也没离开那张绣蹬。

“小王爷好,林公子好。”门外丫头的声音软绵绵的传来,子詹坐在窗前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一般。

“太子万福金安。”水琛和林琨二人进屋,给子詹行半君臣礼。

“起来吧,琳儿还在睡。”子詹轻叹,看着凤璿脸上的伤痕,眉头皱的更紧。

“云大人说琳儿只是休力透支的太厉害,一路颠簸,身心疲惫,睡够了自然就醒了。太子不要担心。”水琛心中纵然再心疼妹妹,此时也要劝着子詹一些。

“那些人怎么样了?”

“都按照太子的吩咐,送进了牢里。等太子爷亲自发落。”太子爷发落完,我林琨再处置这些狗东西!林琨拱手回答。

“嗯,都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那个女人原是金陵人氏,本姓薛,同我母妃原本也认识。都在荣国府住过几年。后来荣国府抄家,她没了去处,便跟了一个扬州的生意人,姓冷,名叫冷玉堂。…”

“哦,这个姓冷的商人我听说过,原来一直跟北静王府作对,后来误会解除,已经冰释前嫌。怎么他的人还会来为难琳儿?”子詹皱眉。

“这女人后来触犯了冷家的家规,被赶了出来。如今已经跟冷玉堂无关。她没有什么生路,便做起了暗娼。后来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和过人的心计,为她的相好的谋得了神鲲帮副帮主的位子。那天因路过绾苏楼,偶然间看见琳儿和公主悄悄地跑出来,便一路尾随,产生邪念。后来趁着琳儿和公主路过一处僻静的巷子时,带着两个大汉绑了琳儿二人。那几个男人原本不知道琳儿和公主的身份,以为不过是富家小姐偷偷的跑出来玩耍,便想诈几个钱花花。后来公主自报身份,他们害怕了,才动了杀心,要把琳儿和公主弄出城去。”林琨一边说话,一边攥紧了拳头,心中恨得要命。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勇有谋啊。”子詹放开凤璿的手,猛然起身,一双锐利的目光看着窗外,沉默了片剂,方幽幽开口,“碰过琳儿跟和纯公主的那几个男人,全都砍掉一只手臂,分配到边疆,给皮甲人为奴吧。至于这个女人,要好好地给我留着。等琳儿醒了,我要亲自处置她!”

“是。”水琛忙答应一声,侧身去看躺在床上的妹妹,却见凤璿乌黑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丰富花辫上的瑚蝶振翅欲飞。于是忙唤了一声:

“琳儿?”

“嗯…”微弱的回应之后,凤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似平朵被耀眼的光线刺到,半睁之后,又忙闭上,轻轻地叹息一声:“好吵啊。”

“琳儿,你醒了!”子詹忙回身,坐回到床边,俯身看着睡梦中醒来的少女。

是他吗?凤璿微微的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瘦了许多,较之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黑了,但那双眼睛却越发的睿智深邃,还是那样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己,里面有心疼,担心,期待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肆意流淌,仿佛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

真的是他吗?凤璿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所以慢慢的闭上眼睛,从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梦,一定是梦。我不要醒来,我还要睡下去,不然他一下子又不见了…

“丫头,别睡了…”子詹抬手,抚摸上犹自带着伤痕的面颊,轻轻地滑到她的额头,点上那一块青紫,“别睡了,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