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夕正苦恼于阿春赖在她家不走,妈妈几次打电话要去她的住处给她送些汤水,每次她都说不在家,正好外出,可她总不能夜夜笙歌吧。

苏展阳加班还没回来,冯雷送了孟依依过来便消失,说是给两个女人私聊的空间,体贴又温柔,羡慕得舒小夕跟她发急:“你快让那小子滚蛋,真当自己是情圣了,以为人家得想他一辈子?”

“哼,他想的倒美,这世上有这样的深情吗?甭管了,我来收拾他。”其实孟依依是想到马上要寒假,打发阿春回老家去。“小夕,你干嘛非得回自己家住,这儿环境不错,早点习惯了将来当女主人也顺当。”

“女主人?你觉得可能吗?我都不知道我们这算什么。”她一提起这个话题就颓废得跟个情伤少女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乱发遮面,半死不活的样子让孟依依想给她一巴掌。

“去,你又来了,老把将来往不好处想。”

“算了,夏虫不可以语冰,你现在正是甜蜜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谁说我无法理解,你想回自己家住,无非是觉得跟苏展阳的关系太亲密了,然后你想分开,尝尝我现在这种既相近又相远的味道,对不对?”孟依依

她说的没错,舒小夕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恋爱蜜月期便直接跟苏展阳同了居,本来就不象恋爱的经历更让她心里有个疙瘩,“你看得真准。”

“算了小夕,别老跟自己过 不去,说起来你表现得真不错,想当初我被我们公司一带总字的上司看中,全公司那些女人差点没同我斗个遍,就好像我已经和那个四十多岁有家有子的男人如何如 何了一样,天地良心,没人跟我表白,我也没收到别墅钻石,总之我就等着有机会一掌拍飞那个无耻的男人,谁知道等来的都是些不相干的女人,我冤不冤啊。”

“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后来呢?”

“后来我辞职了,离开那家公司,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他看我不顺眼,玩这么一招逼我主动离开啊?嗯,高,实在是高。”

舒小夕笑喷,这才是孟依依,无比自恋却有这个资本,洒脱又有真性情,不象她,没有主见又摇摆不定。

“不过小夕,”她一句不过让舒小夕刚放松下来的心又吊起来,万事就怕“不过”两个字。孟依依抱着双臂,有些不确定地说:“成天是让我替你们解决情感难题,你也来分析分析我吧,我不太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冯雷,基本上我什么都不相信。”

“依依,你都快要结婚的人了,干嘛总说不信这个不信那个,我还顾忌着不敢在你面前说丧气话呢,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范例,如果因为我你对婚姻失去信心,那得多大的罪过。”舒小夕往她身边一靠,两个女人,都带着那么点的烦恼,各自发起了呆。

圣诞节转眼即至,各个商场门前竖起了用彩灯堆砌的圣诞树,紫色和银色,红色和白色,样样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小些的店铺也在铺位的玻璃门上喷上了“Merry Christmas”和圣诞老人的图样,中国人过洋年上了瘾,这圣诞节比马上要到来的元旦更让人兴奋。

沈志邦匆匆走过节日味浓厚的商业街,路过一家播着圣诞歌的商店时停下来,看着店外招贴画若有所思。他刚从南方回来,公司起步后运行不是太理想,这次他 到一家大公司考察,同时又在当地签了几份合同,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只是好像忽略了自己信誓旦旦要重新追求的舒小夕,他在街头站立了许久,想想这些年的经 历,忽然找不到自己终日忙碌的理由。

林白今天从上班就开始坐立不安,好不容易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已经是下午3点整,她拉着舒小夕翘班购物,目标是买套漂亮的衣服,参加公司新年酒会。不知不觉,已是新年到来。

女人在一起逛街说说笑笑,闲聊之余还能一心两用给自己挑到合心意的衣服,这是一项本事,天生的。舒小夕好长时间没有好好逛过街,所以她几乎是带着私奔的心情跟了林白走,苏展阳敬业,任霏又尽责,平时工作忙,跷班去逛街,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爽。

林白拿了件长身款式的毛呢裙,在身上比划着,还问:“小夕,这件怎么样?”

“有点老气,林白,你是怎么了,今天只看那些又贵又老气的衣服?”她的眼睛已经被荼毒了一下午,不是咖啡就是黑,林白再这样,她要走人。

“我打扮得淑女一些,能给人增加印象分啊。再过几天就是公司的新年酒会,这你知道吧?”舒小夕点点头表示知道,她又说:“你家总经理没跟你说吗,公司里有头有脸的都要出席,你未来的公公也在其中之列。”

未来的公公也就是说苏董事,舒小夕不敢苟同,摇摇头:“没有,可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打扮得太过老成,难道你还指望着要勾搭上其中一个?天哪,我为梁栋默哀。”

林白哈哈一笑,没心没肺地去了试衣间。

舒小夕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让自己的双脚休息一会儿。

苏展阳不说,一定是觉得没必要,关于他和她的事,流言纷纷,他家人如何会不知道,想来他也没打算介绍家人给她。做为一个普通人,舒小夕自认为硬往那种 所谓的上流社会跟前凑没什么必要,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再加上她和苏展阳最近过得还算平静,没打算为了这个去闹别扭,她在心里问自己是否介意,答案当然是 介意。

可以想像,很多人在期待看当晚苏董事的态度,毕竟苏展阳如今只有她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象豪门恩怨小说里描写的不屑一顾吗?有可能,虽然小说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这样,她可不愿被人看轻,更不想让别人看戏。

林白推门出来,站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小夕,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不常参加这种场合,再说我只是个小小的职员,不去也没关系。”

   “去嘛,到时候能见到公司所有的人,场面盛大,去年请了最好的大厨来主厨,点心好的没话说,也算是种口福。平时咱们在十六楼,与下面的人交流不是太多, 正好见个面,还有还有,有许多外地的主管也会出现,听说有好几个都还没结婚,又帅又有能力。”林白已经忘记自己还有男友,谈起这些眼睛发亮。

“原来你真正的目标不是大叔,而是这些精英,请允许我再次为梁栋默哀。”

“去,你这人有时候说话真要气死人,说实话你长得不错,如果没有和苏总在一起,去了一定有收获。啊,快看,那件就是我想要的,我爱死了,我对它一见钟情。”

把一见钟情用到这地方,林白真是有学问,她快步走过过去捧起那件衣服细细摩挲,满意至极。女人在看到中意的衣服鞋子时,那种迸发出来的真心的喜悦,绝对比看到心爱的男人那种喜悦要纯粹得多。

逛完街,舒小夕早早回到家,林白那女人又去赶场约会,她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怪不得到处一派节日气氛,她以为只是元旦新年快到了,节日气氛才会那么浓重。

一进家门碰上了未走的周渊,她刚做完饭,正在洗手,见了她便说:“舒姐,我正要走,菜已经做好了,今天是节日,我做了西餐,不过不太拿手,你们多包含。我以为你会和苏总去外面吃呢,可没接到电话,就过来做饭了。”

舒小夕笑了笑:“你这么急,也是去约会?”

周渊脸红地点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神秘的喜悦,看得舒小夕心痒痒。幸福的周渊走后,她看了看桌上的沙拉和牛排,还算不错,可惜没有胃口,苏展阳还待在 公司,新年和圣诞对于他,象是丝毫没有影响力,依然在公司忙碌。这人象是只为了工作而生,真怀疑他以前的私生活究竟会不会如传言那般糜烂,不然哪来的时间 去花天酒地?如果他一边把公司搞得蒸蒸日上,一边又做个浪荡公子,就象是蜘蛛侠和超人,白天认真工作,夜晚还能精力旺盛地留恋在各个夜店,非是常人。嗯, 听起来好像在为他找借口,让自己心里舒服些,苏展阳是个好男人,清白的男人。

她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天没有挪一下窝,直到夜幕降临,打开电视,几个综艺节目都以平安夜为主题,其实这是外国人的节日,平安夜中国人到底要怎么过,都 没有说法,犹记得以前平安夜,叫上一堆朋友去跳舞或者是聚会,到了午夜零点倒数后才各回各家,年轻的时候真好。现在她老了吗?没有人邀约,没有了激情,依 依和阿春他们也没有打过来电话,估计都有节目,好吧,只有她一个人守着寂寞的夜。

还是没有忍住,她翻开手机,想给苏展阳打个电话,久久没人接起。现在是晚上八点,他不是在加班吗?她坐直身子,又打到他办公室的座机上,还是没人接。

舒小夕把电话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掉转,不住想他会在哪里,也许工作太入神?那也不至于座机听不到。也许在和另的女人一起共渡圣诞,也不可能,这个男人没有浪漫到这种地步,他会直接告诉那女人:我对你有兴趣。她就是这么被拐到的,不是吗?

正在胡思乱想,门外有了动静,苏展阳开门进屋,木着脸看不清喜怒。他一言不发地换了鞋子后,走到舒小夕面前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桌上,在她对面坐下来,无视她带着询问的眼神。

舒小夕觉得他把外面的冷空气都带了进来,有些不明白地拿起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礼盒,她看了又看后拆开,居然是枝红色玫瑰,静静地躺在礼盒里,白色纱纸衬得它格外娇艳。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可为什么他那副表情让她看了不爽,连带着玫瑰也象颗草。

她兴致缺缺地放下盒子,转头去看电视,心里很失望,估计刚才她打电话时,他正在开车,肯定是故意不接,什么意思,她好像没惹到他吧?工作上的事?

苏展阳终于开口:“你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她和林白本来对好了口供说是家中临时有事回家一趟,可脱口就说:“和林白一起去逛街。”

话一出口有些后悔,不过怕什么,她还没有为了过节受冷落跟他闹别扭,他倒先来惹她,说出来气死他。

他没人揪着她跷班这个问题不放,接着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今天是平安夜,你没出去?”

舒小夕转过头瞪大眼,他知道今天是平安夜!知道了还加班,回来又阴阳怪气,当下冷笑着反问他:“你这话说的,我去哪?”

“约会!”他这两个字象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她更加莫名其妙,斜睨着他尽量多给他一些眼白:“某人又没来约我,跟我说要加班,我当然是在家里呆着了。”

苏展阳哼了一声,并不满意她的回答,看了看桌上的玫瑰什么也没说,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舒小夕眼看着电视,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他换了换衣服,然后出来找到餐桌上的饭,看到是西餐,热也没法热,叫了声“小夕”,便没了声响。她也没有动弹,听他等了一下便坐下来自己吃饭,估计冷饭不太发吃,只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里睡觉。

这是在冷待她吗?舒小夕心里委曲极了,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她看着电视里热闹的时尚男女在一起又叫又跳,眼泪忍不住一颗颗成形落下来,她有做错什么 吗?其实她并不太注重这个节日怎么过,可连个小家务助理都去甜蜜约,她却要受这种窝囊气。一眼扫到桌上的玫瑰,她抓过来扔出去,算什么,她有跟他要求什么 吗?拿一枝破玫瑰来打发她还阴阳怪气,真不可理喻。

苏展阳坐在自己房间里后悔,他的态度好像有点过,他是憋了一路的气回到家,见到她在家已经有些心定,现在已经慢慢消掉。有心出去和她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才好,是问那个送她圣诞玫瑰的沈志邦是谁?还是先说对不起?

今天得等一份重要文件传过来,他和任霏最晚离开公司,一出自己的办公室,舒小夕桌上那个硕大的盒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走过去一看,上面还有张便笺,一串号码及一句话:我出差回来,今天是平安夜,晚上一起吃饭,沈志邦。

原来是平安夜,怪不得其他人走得这么早。他也曾经给不同女人送过不同礼物,这盒子大且轻,里面是什么他一掂就知道,一定是枝名贵的玫瑰,还要包装得情深款款,节日收到这样的礼物是每个女人的荣幸,她们都喜欢花,舒小夕曾说过天天收花都不会烦。

他没有把门关 严,期待着舒小夕能进来责问他刚才为什么那种态度,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那张便笺上留言的口气来看,应该是故人,怎么个故法?沈志邦,这三个字不 知怎么就激怒了他,小夕现在是他的人,这个男人就这么送了花来还要吃饭,他凭什么?难道他就是小夕的前夫?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毕竟小夕和那个男人共同生 活过,他们是不是一直都有联络?很多离婚夫妻都以朋友的方式相处,直至两人还有感觉继而复婚。

到底沈志邦是谁?他把一晚上都用来思考这个问题,几次想起身去她房间问个明白,还是忍住,他要做个理智的男人,追着女人问她以前的事不是他该做的。

舒小夕再委曲也只得去睡觉,虽然她有种立马离开这个地方的想法,但大晚上的她可不想上演什么狗血剧情,要走也得明天再走。

回到房间,乍然觉得有些冷清,这些天苏展阳一直跟她挤在客房睡,难为她觉得得有温馨的感觉,本以为离了婚就再也找不到两人生活的那种感觉,还好,她还是个正常人。那是不是说,她会再对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继续有感觉?

这一晚,只有她一个人,裹着被子郁闷了好久才入睡。还做了个梦,应该说是恶梦,全部是不开心的事,从小无父,人前害羞闹笑话,沈志邦离校那天她去送,烈日下汗水涔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醒来 后发现自己捂得太多,出了一身大汗。想起昨晚的事和昨晚的梦,有些恍惚,爱情没有了的时候,谁都无法挽回,可是生生被人晾在一边,不给一个清楚明白,实在 是残忍。上学那会儿她还年轻,被打击得认定这辈子难再同任何一个人产生爱意,她也不要再爱任何人,心里还曾发誓,再要有男人这样冷淡对她,就得逼自己毫不 留情地转身离开。想起梦里的情景,舒小夕长呼一口气,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想起一段岁月,她的不自信,完全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而今是苏展阳,或许是个误会,或许是件很小的事,可偏偏她已经不屑追着一个男人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不再执着于每件事都要问个清楚,问个明白,难道分手还需要一个交待?她已经不再青涩,这种事,问得再清也没有意义。

天已经亮了,撩开窗帘,看不到太阳的影子,看来又是一个阴天。她坐起身把头发拢起,刚离婚时剪短的头发已长过了肩,头发无声无息地生长,时间也无声无息地过去,她还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正准备去洗漱,手刚放到门把上,外面苏展阳却来敲门:“小夕,你起来没有?”

苏展阳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舒小夕的门,她却没有反应,旋动门把,是从里面锁上的。他又拍拍门:“怎么还没起床?要走了。”

还是没人答应,估计昨天晚上被得罪得不轻,他挠挠头,过了一晚上,他更觉得昨天是自己反应过大,便主动示好去叫她起床。平常这个时候,两人该准备简单 的早餐吃过去公司,可今天他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只有自己吃。再去叫她只等来一句:“我会给任霏打电话请假,上午不去了。”

他跟个没事人似的来叫她上班,这算什么?她心里冷笑,打发他走。过了几分钟她如愿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响,才一阵无力又倒回床上。很好,看来他们之间已经到了头,这种感觉真不好。

慢 呑呑地起床梳洗,慢呑呑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能带走的一个也不剩。上班是赶不上时间了,她给任霏打个电话请假,工作与男人不能划上等号,成悦的条件实在太 好,可她没有骨气,不曾骄傲到连工作都抛弃不要,虽然她很想很想打一份辞职信扔到苏展阳的面前,高扬着鼻子冷冷哼那么一声,再踩着傲慢的步伐离开。可也只 是想想,生活就是如此,不妥协这样,便得妥协那样,迟早有一天,她会在妥协中老去。

任霏问了原因,她只说是身体不适,没有休息好倒让她说话带了浓浓地鼻音,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小夕,昨天有你份东西,是快递送过来的,送东西的人叫沈志邦,送了个挺大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苏总给你带回丟了吧?”任霏想还是该让她知道,昨天苏总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什么?我的?”

“是,东西苏总给你带回去了,便笺还在这儿,是个姓沈的人写来的。”

   沈志邦!怪不得昨晚上做梦会见到他,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苏展阳昨天晚上阴阳怪气的样子,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对着收拾好的东西有些 犹豫,如果真是为了这个才对她那种态度,算不算是情有可原?可难道天下第一别扭人不是自己吗?他也会犯别扭,这真是奇事。看来男人跟女人一样,极为小气, 有时候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傻气。

该不该走?她还是决定走,谁能保证今后不会受这种无缘无故的委曲,又不是谁没了谁不能过,他们不过是短时间相处,这里不适合她,既然有了隔阂,那么分开未必不是好事。

第 40 章

当 舒小夕带着个大包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不是不感慨的,长长叹了口气,又忙呸呸呸三声,难不成她是那种为爱遍体鳞伤的女主角?不过是离开那么几天,不对,算 算好像已经两个月,她是不是太不珍惜这段感情?但是,管他呢,单身万岁,现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屋里那个男人她给赶走,还她一个清静的世界。

擂了半天门,却没人来应,她才不信这个阿春会乖到去上课,只得自己掏出钥匙开门,一进门第一感觉就是这家里有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起码半个月,那种味 道一闻就闻出来。难道阿春搬走了?到他暂住的房间一看,果然,此人的衣服已经没有一件,连他带来的DM小说也一起没有了。

阿春的电话很长时间才被接起来,一个女人惺忪的声音响起:“谁啊?”

这么暧昧的情况让舒小夕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这是阿春的电话吗?”

“你等等啊。”接着电话被交到另一人手里,阿春的声音同样是没睡够:“谁这么大早上打电话?”

“不早了,已经是……”她看了看表:“九点五十八分,阿春同学,你没课吗?教授不点名的吗?”

阿春瞬间被吓醒:“小夕?哈哈,我没课,睡个懒觉,就这样啊。”

“你敢挂电话试试!我问你,刚才那个女的是谁,你带女人回家?回我家?”她最后一句在诈他,看这个臭阿春不老实到哪种程度。

“小夕姐姐,没有,我怎么敢,你听错了,没有女人,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呢。”

舒小夕等的就是这句话:“编,你就给我编吧,我现在就在我家,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你怎么说?”

阿春怪叫一声:“太奸诈了吧,怎么说我还没想到!先这样。”

这是舒小夕第二次被阿春挂电话,可以想像再打过去也是关机,她好笑地放下电话,顺便也给自己关了机,看来阿春真是长大了。反正都要赶他走,这下子也省事了。

还是自己的家好,感觉有点冷,她先把空调开开,并没有急着打扫卫生。这幢老式的家属楼没有通暖气,有的家户甚至还用着水暖,当初因为这个差点退掉,但 又想起她一个人住,就是耗些电,冬天开空调也足够暖和。孟依依当时还笑言:“别怕小夕,说不定到时候你已经找到了男人暖被窝,俗话说盖得再厚,也不如肉挨 肉。”

当时笑言成真,她倒是找到了男人,可惜不是暖被窝的品种。

舒小夕在沙发上呆做了半天,满脑子都在想苏展阳看到她生气离开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天的假也够他清醒,她不需要什么解释,只想要清静清静。有人说,女人感情 失意会疯狂做家务来转移注意力。这真是个不错的说法,舒小夕戴上橡胶手套开始动手整家,甚至连地板也趴在地上一点点抹净,累是累了,可对她来说,这真是个 不错的方法,她喜欢为自己做家务。

做到没得做,她只好颓废的去睡觉,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钟,起来后在屋子里转悠几圈,她忽然找不到自己要离开苏展阳的理由。为什么要走呢?错的又不是她,是否她太过保护自己?总之,一切都让她忐忑不安,犹豫不决。

最后当她打开冰箱准备多吃点东西充实一下自己空虚的灵魂,谁知道阿春这小子不常开伙,走之前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冰箱里的蛋怕还是她走之前买的,放在那里小子也不知道早些吃。自己心灰意冷去买的她只有去超市采购,好吧,晚上她要给自己做一个圣诞大餐。

   满大街都在播放着圣诞快乐的歌曲,连超市里也没放过,圣诞、各种装饰品,圣诞树,啊,推在一起琳琅满目。超市是万能的,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完美男人。只是 一个中型超市,她却在里面停留了将近四小时,研究里面的各类商品,吃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舒小夕抱着消磨时间的目的前来购物,看到喜欢的就买,直买了两个 大袋子的东西,。

出来时才知道天已全黑,只有回家,难道还指望谁人请她吃圣诞大餐不成?出了起市门买完才想到:她一个人,又不宅又不混日子,吃得完吗?

孤独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总想找个能明白她,只是想有人知她冷暖,这也不行……

圣诞节很难打到 车,好不容易拦到,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却不肯进去,说是里面房和路都旧,怕绕不出来。舒小夕觉得万事不顺,差点想学泼妇不给他钱,最后还是提着两大兜的东西 自己走回去。没有电梯,她又住得高,她掂着东西边爬楼梯边想:绕不出来?这种借口亏那人想得出来,苏展阳来过几回了也没听他说过。

刚想到苏展阳,那个男人就出现在台阶上,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她。

舒小夕突然有些心虚,好像没跟他打招呼就走了。转念一想她心虚啥,反正莫名其妙的人又不是只有她,想到这儿还是吃力地掂着两大兜东西继续上楼,到了他面前停住不动,这人堵在了楼梯中间,只得低声说:“让一让。”

苏展阳弯腰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被她闪过,两人楼梯间不上不下地僵持着。最后还是苏展阳胜,他不依不挠地非要把袋子提到自己手里,舒小夕的手已经被勒地麻木,又揉又搓才缓过劲来。

她知道东西重,连忙拿出钥匙开了门,苏展阳顺理成章登堂入室,还顺手开了冰箱,将她采购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进去。

客厅里两人坐下来,都没有说话,屋里只有空调运行的声音。

女人不管何时何地,多大年龄,永远都最重感情。可女人的悲哀就在于过于看重感情,所以才会斤斤计较,舒小夕知道自己的小心眼,就是开始重视这个男人, 也许这就是爱。可是他却不明白,或许当她不过是他人生旅途中短短的一段,是他一时有了兴趣的对象,所以才不怕伤害她,才会那样冷淡对待她。

苏展阳轻咳一声,没话找话地问:“阿春去哪儿了?你们都不在家,也都不开机,我可是在门外等了两三个小时。”

舒小夕有些快意,就该让他等等女人,不然会被惯坏:“这是我家,又不是他家,他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好吧,小夕,既然他不在,我们来好好谈一谈。”

舒小夕眉毛一扬,谈一谈?有什么好谈的,现在他想到谈了,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谈什么?”

“就……谈谈你为什么要走,你说说你的想法。”苏展阳有些生涩地说出来意,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谈什么,只是她的离开让他有些慌乱和不适应,周渊来做饭时,开门吓了一跳,饭都没做就被他打发走。今天是圣诞节,他希望早些和好,今后再不在这种小事上闹别扭。

一同生活这些天,他已经不再单纯为了自己说的兴趣要跟她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让哪个女人住在这里过,从一开始他便把舒小夕带回了家,当初是因为什么来着?对,就是为了阿春出现在她家,想到那次,他忍不住一笑。

舒小夕觉得他在明知故问,男人怎么都这样,明知道女人生气,还非得问为什么,而且他不知道想什么问完还笑,什么意思嘛!努力抑住心中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她淡淡地道:“什么走不走,那又不是我家,还非得有什么想法才能走?我觉得这样挺好,嗯,自由。”

苏展阳听了皱着眉毛,他直接点出:“你还在生气。”

舒小夕没有回避,抓过一个大抱枕懒懒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对,我就是生气了,你凭什么那么对我啊,见人冷着个脸,我个人认为,并不欠你什么,没必要等着看你的冷脸!”

苏展阳没听明白:“我哪里冷脸了?”

她敢肯定,这人在装。先冷笑一声才说:“敢情苏总不知道什么叫冷脸?那如果我现在让你滚蛋你能不能明白什么叫冷脸?”

说到激动处,她忍不住把手中的抱枕也砸向他,一出手有些后悔,这算不算是动手呢?接下来他又会不会恼得跳起来大骂她一顿,然后摔了门走人?

苏展阳被砸得彻底无语,她是真的生气了,手劲这么大,连连点头:“我想我明白什么叫冷脸,只不过我昨天晚上还算贴心,把男人送你的礼物直接给你带回家去,当时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

“沈志邦是谁?我想了一晚上,今天又想了一整天,你说这人是谁啊,怎么就敢来约你?”

他真是为了沈志邦送她花闹别扭,她张了张嘴想说,却又什么也没说,“哈,我偏不告诉你!不管是谁都比你好。”

谁比谁好,其实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她和沈志邦已是很久以前的事,虽然她还是常常唱那首因为他才喜欢上的歌,每次唱起来都要想起沈志邦,但他就象是歌词里 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要隐藏。她早早把那段悲伤隐藏,隐藏得太深太深,以致于忘记了人和事,仅仅变成她心中的一片白月光……

她忍不住又想,苏展阳呢?他会不会也变成自己想要隐藏的悲伤,会不会最终也要做她心中的一片白月光?

有人送 花给舒小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展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也许对她不再是自己所说的那种兴趣,而已转变成了喜欢,甚至于爱。爱一个女人,会怎么 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初恋醉人,喜欢上第一个女孩子的时候,他以为这便是今生的新娘,动心动情聚聚散散后,再好的风景也不曾留恋, 现在,他忽然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加速跳动,还能感到阵阵的爱意涌动。

见她撑着下巴窝在沙发里的懒样,他忍不住也跟着窝过去,她往一边躲,他就跟着挤,直到两人再也动不了。

“中午我想回去看看你,可是公司事情太多,绊住脱不开身,到三点再忍不住提早离开回家,你已经走了,小夕,非要这样来惩罚我的不对吗?”他说的是真的,手机打不通,家里电话没人接,如果说昨天晚上犯下了错误,那么他已受到了惩罚。

“我没那么空,拿自己不开心来惩罚别人,苏总,你想太多了。”

苏展阳有些想笑,听着抱在怀里的女人闷闷地叫他苏总,觉得女人有时候真不可理喻,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小夕,别气了,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出去好不好?”

“苏……”还没叫出来,已被他捂住嘴,威胁道:“我有名字,叫我名字!”

她挣扎了几下,扒下他的手恨恨地说:“你狠什么?就你会狠吗?”

可是在男人的怀抱里,女人怎么说威胁的话也没用,他柔声哄着:“我没狠,你看我这不是好好说话吗,不管谁是沈志邦,那些都不重要,来,让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玩一晚,你想去哪儿?”

她没有动,经过这 一番折腾,对所谓节日的期待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她虽然硬不起心肠来继续治气,可也没有完全消气,无论苏展阳怎么劝,她都不愿再回他家。他拗不过她,只得任 她住在这里,反正他打算她住在哪里,他也跟到哪里,金桂华庭那边,当是空屋算了,他早说过,这边离得公司近,上班也方便。

看他兴致勃勃地在不大的房间里转来转去,舒小夕抚额低叹,这怎么了,上一刻还觉得跟他有隔阂要分开,这会儿倒又把他招来自己家里,到底是她太能折腾还是这个男人脸皮太厚?看来他们的同居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也许是回到自己家里,舒小夕觉得自在不少,金桂华庭不是不好,可是住在那里的每一天,她都没有归属感,总觉得不现实,如今换成苏展阳住她这里,才有种踏实感,她想过原因,是她不够自信,她怕被人看低,心中一直有芥蒂无法消除,虽然只是她这么想。

她无比羡慕那些各住各家,偶尔约会的男女,因为在这里住,舒妈妈说不定哪天就上门来,要是看到自己跟男人住在一起,天哪,舒小夕不敢想像。她反对过,可是苏展阳却一脸阴郁的说:“我自觉还是见得了人的。”

他倒先不满起来,意思是舒妈妈见了正好,凭他这么出色,哪个见到都会以有这样一个女婿为荣。舒小夕深深了口气,表达了佩服之情后用鄙视的眼光看了他很久,继续自己纠结怎么跟老妈提起这件事。

苏展阳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不想她老妈知道,就跟他回他那儿去住,在舒小夕这里最让他难堪的事就是得去买早饭。

老住宅楼有老住宅楼的好处,舒小夕住的这片小区门口就有卖早点的,油条米粥包子肚丝汤样式齐全,如果想喝牛奶也行,配上中式汉堡,简单又美味,保管你 吃完以后三个小时内什么都不想。不象在金桂华庭,想吃这些东西得去很远的地方,以前都是喝点奶吃两片面包解决。苏展阳去买早餐的时候会小跑一段路,权当是 早晨锻炼,然后在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中买几样早点,用塑料袋掂回去两人一起吃。

在金桂华庭那边有周渊做家务助理,可到了舒小夕这里,没必要再用什么家务助理,便使着他这个总经理天天早上起床去买早饭,此事不能搞条件。两人各有分工,为公平起见,晚饭由舒小夕来做。

清晨醒来,舒小夕想翻个身,却发现不能动弹,苏展阳的胳膊紧紧揽着她,她的床没有苏展阳那里的床大,虽然是双人的,可真要两个人睡上面明显不太舒适。关于三天后的新年酒会,苏展阳还没有提起,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如果到时候他提起,她也有大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