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嘎!”杨毅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短发。她才不是哥哥!

于一爆笑。还激情拥吻,这妞说话越来越跟非味浓厚了。

“可乐吗?”她本来在瞪他,见他笑得开心也忍不住掀起唇角。真不像话,他在笑她,而她居然还捧场地跟着乐,太没人格了。可是于一的笑脸实在好看。

他敛起笑容,托着下巴歪头看她。“没亲够?”

“不行说我是哥哥,我是你的守侯。”

“呵~”他轻笑,拿起手边架子上的店内读物,抢眼的摩托车做封面。“我守侯是哈雷。”

“你傻啊于一,等我以后上班挣钱了,要多少不能买?”

他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说。“你毕业了去刨金矿是吗?”还要多少不能买,她当买自行车哪?

“贵吗?”

扫一眼她面前狼籍的杯盘。“我看你将来能喂活你自己就是挺大成就了。”

“那倒是。”她也挺赞同这点的,挣钱好像比吃饭难多了。“翅膀说我老是让你给买东西太不要脸了。”

“没事儿我钱多。”靠,这种破车也能拍成照片上杂志!还赶不上他的轻骑呢。

“你的钱啊?显个屁。”

“嗯。哎对了,”他合起杂志往架子上一摆,碰掉了一沓报纸,“你哪来钱给我买衣服?”弯腰捡起来见是昨天的晚报,顺手翻开。

“砸锅卖铁~”她小口喝着果汁,玻璃窗放进大量阳光,照得高杯里桔子黄色更加温馨。“天儿真好,不开运动会白瞎了。”

“到底在哪整的钱?”

“你真磨叽,我是能偷还是能抢啊?”

“你得有那本事才行!”

“那不就得了,问问问的。”她不耐烦地拿出一本漫画看起来。

“靠,”他挑眉,“我是不是给你点儿好脸儿了。”

“哈哈!”她把封面彩图上晴矢指给他看,“像不像你?也戴个耳环。”

“我的是耳钉!再说我就长这熊样?”眼睛还是倒三角形的。

“当然你比他立体多了。”她看看周围,还都是刚才那波儿人,“这是不是待多长时间都不撵?在这儿看会儿漫画再回去。咱市好像还没有像季雪开的那种书吧,一边放一大排书,一边有蛋糕和饮料什么的自己拿。哎,我还没去看过季雪的店呢,她一打电话就让我去,说给我报路费。等放寒假咱们去吧?到时候你伤也好差不多了。”她兴致勃勃地抬头看他,却被大幅的报纸挡住了视线。“你听没听我说话。”

“去呗。”

“你妈。”

“骂谁呢?”他在报纸后面的脸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却在手上报纸被她一把抢走后皱起了眉毛。“小死崽子…”

“你看这是不是你妈。”她指着晚报商业版的图片新闻,竖版简讯,附了两寸大小的图片,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旁边的引言却写得明明白:

国际知名品牌达恩金店进军我市贵重饰品市场,马来西亚著名珠宝设计师李凤茹女士明日将莅临剪彩,并将为M城人民带来万牌钻饰本季新品…

马来西亚著名珠宝设计师李凤茹女士。

明日?杨毅看了眼报纸日期。

“不就是今天吗…”

二郎探母传

“为什么不去啊?”杨毅的大声吆喝引来周围客人的侧目。“那是你妈。”

“是啊,我妈,我说不去你急什么!”他用手指敲桌子,“坐下!”

她垂头丧气地坐下。“于一你是狼生的吗?”

“她生的。”他脸色不佳地指着报纸上的照片。

“下次再回来又不定等到什么时候了,干嘛不去看看她啊…”

“看完了她不是还得走?”

“那你吃完了还饿呢。”

“哪跟哪啊?”他挑眉,“再说这都几点了,剪彩早就完事了。”

“也许她还在店里呢,不是说还有新品展示吗?”

“不去,拿这么多东西。”

“你自己去呀,我拿东西回家。”

“不是晚上在医院打麻将明天跟我一起出院回林溪吗?”

“少扯了你。啊对,你妈回来不是也得回林溪住吗?还是到二姥那住?你爸也真的,知道她回国怎么也不告诉你一声?”

“我爸也不一定知道。”他招来服务生买单,“走吧,回医院去。”

“哪有你这样人…”

“嘟嘟囔囔的,快走!”

杨毅绝对不死心,打车到医院下车往出拿东西还是喋喋不休,于一骂:“烦死了!”

她气得拿皮卡丘打他,她的神是全天下最拔劲的神,油盐不进耳根子硬好赖不听劝,任她说得嘴起皮他还是不为所动。

“得瑟我削你啊。”他警告。

她瞪起眼睛。“削我?削我?削我?”念一句打一下。

于一直笑。“明天就出院了你别又给我干残了。”

“我要有那本事就把你五花大绑送去见你妈。你不去见她你一定会后悔,将来想妈了别找我哭。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看我不一脚给你卷地沟里去的。”她说得真事儿一样。

“给你累个好歹儿的。”他对她的耐心开始萌生敬意,“别没用了,她难得回来,我不想让她见着我出事儿。”

这还像句人话,原来是个不想让妈妈担心的孝顺儿子~杨毅贴上去。“可是她回来总得来看你吧,你躲着也没用。”

他侧脸看一眼肩膀支出的固定钢丝。“明天出院根东西就锯下去了,她也待不了两天看不出来。”

“原来你都想好对策了。”杨毅怪罪地翻个白眼,“我还以为你气她回国没告诉你不想见她呢。”

冷哼一声。“她是妈,我跟她生啥气!”语气跟内容可不是一回事儿。

“就是就是,”连忙安抚不愤儿,“这才是好儿子。”

“小逼崽子占我便宜!”他踢她屁股一脚。

“哎呦。”她揉着屁股没敢抗议,殷勤地问,“累不累?给我拎一袋。”

“没你累,这一道儿说的。”他听着都口干。

“几点了?给翅膀打电话问他们在哪呢。”

“倒不出手,上楼再打。”正说着兜里电话就响了,“呵,打过来了。”他任电话铃铃唱也没有接的意思,反正都已经到楼下了。

“不一定是翅膀。”杨毅坏心眼地眨眨眼,“可能医院发现人不见跟你爸告状了。”

“医院可得有那闲功夫。”医院有那闲功夫,他爹也不会打电话找他的。

不知哪来的一只花猫蹲在墙根底下,见人来了喵喵叫唤。杨毅好奇地停下来寻找声源,也冲它喵了一声,那猫就疯了,估计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同类,吓得拨腿跑没得影了。她抱着毛娃娃在后边哈哈大笑。

她笑得贼得意,完全是一个打败了大风车的堂吉诃德。“还像个小孩儿!”他还记得她第一次打进台球时那种骄傲,美得唉声叹气,把心态不怎么正的老四气够呛。

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又响了,两人走上三楼,杨毅挥着皮卡丘向318门口转来转去打电话的翅膀高呼。“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嘘~”这丫头的分贝总是不受控。

“靠!”翅膀一个箭步蹿过来抓过于一手里的纸袋。“逛他妈哪去了才回来!”什么东西这么沉!

“不用这么大情绪吧…”

“你爸在屋里等着呢,脸色儿都变了。你这次死定了。”

“呸呸呸~”杨毅连朝他吹三口气,“不会说话的玩意儿。”

于一看着翅膀凝重的脸,大胆的猜测在听见来自病房门口的那声“于一”时得到证实。

没有珠光宝气的一身,著名珠宝设计师素色衣裤,简约干练。她很年轻,生于一的那年还不满十九岁,而近二十年的岁月并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浓淡得宜的彩妆和娴静淡雅的气质更让她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实际上儿子都已经开始交女朋友了。她漫不经心地抚着搭在床头的皮草大衣,在丈夫数落儿子的背景音乐下,以和善的目光打量跟儿子一起进门的小女生。

翅膀和季风假模假样地翻着漫画,没敢太张扬地表现出幸灾乐祸瞧好戏的心理。杨毅抠着皮卡丘的黑眼珠,感觉到于一的妈妈在看自己,以为是在怪她拐于一跑出医院玩,头垂得更低,不小心刮开了玩具的声控开关。于军声音一大,皮卡丘开始“呵呵呵~呵呵呵~”地笑,说:“I LOVE YOU。”于军转了半圈才看到杨毅怀里红灯闪闪的娃娃。“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杨毅手忙脚乱地关上开关。

季风没有翅膀道行深,噗哧笑出声来。

李凤茹也笑了。“别在我面前训人了。”她叠起腿,“你有一直这么管教的话,他敢私自出去吗?”

于军看了几个孩子一眼,也跷起二郎腿。“我肯定比你管的多。”

“并不见得吧于先生?”她的笑容亲切又客气,“否则我就不会来这种场合看儿子了。”

父子俩双双无语。

翅膀用肘子拐了拐季风,站起来说:“于叔我们仨先回家了。”

“一会儿出去吃完饭再走。”于一留他们。

“于一~医生没批准,你不能自己想出去就出去。”

于一对妈妈辩解道:“我说让我爸领他们出去。”

“不用了,”季风穿上外套,“我们都下午三四点钟才吃的饭,现在不饿。”

“那先走了啊叔,”翅膀帮杨毅拿起两包漫画书,“走了,婶。”

“嗯,路上小心。”

“BYE-BYE。”杨毅摆摆手也走了出去,把病房留给这怪异的三口之家。

下了楼杨毅才想起来少个人。“红岩呢?”

“早就走了,有人传她,回话叫什么来着?翅膀认识。”

“谁?我不认识!谁知道她哪结识的那帮驴马乱子。”

“男的?”

季风撇着嘴点头。

她嘿嘿笑。“我说酸叽叽的呢。”拿皮卡丘推推翅膀,“啊?吃醋啦?”

“我饿疯了吃那玩意儿!”翅膀不屑。

季风看了看手表。“咱仨…回去上课?”

“回去吧,反正也没事干了。哎?以前觉得于一跟他爸长得像,今天一看跟他妈更像。”

“人家夫妻连相呗。”

“什么是夫妻连相?”

“两口子一般都有点长得像。”

“是吗?我爸我妈就不像,你爸和你妈也不像啊。”

“你是看习惯了。”

“那是要两人长得像才能结婚是吗?”

“婚姻法没这条儿。”

“你咋了半天不吱声?”杨毅敏感地发现翅膀的安静。“还真吃红岩醋哪?还不能人家有三两个男朋友?就行你花啊。”

翅膀眼珠斜过来看她,神情让她直想打冷颤。

“我又怎么着了?”虽然左思右想没发现自己有犯到他的地方,但还是有点心虚。

“嘿~”翅膀捏她鼻子,“熊样儿,见着老婆婆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上次见她脸红好像还是初二刚成人的时候。季风想着她那年儿八见不着一回的羞怯样,也跟着吃吃笑起来。

“什么不好意思!”她被他俩笑得直嚷嚷。“我怕她说是我撺掇于一偷着出去玩的。”

“不过你这扭扭怩怩样还挺拿得出手,”翅膀安慰地说道,“装得跟个猫似的。”

“你才知道啊,她打小在外人面前就可能装了。”

“不会说话憋着。”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杨毅跑去2班跟丛家说于老歪和他媳妇,两人之间那种客气的亲切。谁都不看谁,眼神逃避眼神,眼神追逐眼神。除了见怪不怪的于一,她跟小四还有翅膀都又累又尴尬。“她居然真管自己孩子他爸叫于先生,听着可怪异了。”

有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的两个人,彼此不肯朝夕厮守,又不放弃,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能知与别人听,甚至是自己的儿子。“都是有故事的人。”丛家警告面前这个好奇心的旺盛家伙,“大人的事儿你少跟着说三道四的,也别晒脸去问人家于一听着没?”

“我知道,我又不傻。”她倒骑在椅子上嘎悠悠,“小黑狗呢?见我来了也不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