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蹲下身来,轻声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么?”

爱得御寒无力的摇头,天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他眼前发黑,可他还是用晶亮的眼神死死的望着他,虚弱的小手还是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摆。

神医温温一柔,用厚实的大手抓住他的小手,轻轻的握了握,让用人安心的语调道:“别怕,我会救你的。”

在烈日下,爱得御寒用比天上烈日还灼热的眼神望着他,用干涩到嘶哑的声音说:“你能教我治病么?”

神医微微一怔,笑着点头:“可以啊。”

于是爱得御寒便改名叫于盛白,自此成为于豪强的第二位弟子,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鬼域门的长子,而于豪强也一直以为那个孩子,只是他在沙漠里捡到的无父无母,连自己的性命都将要失去的可怜人罢了。

随后,于盛白便跟着师傅习医习武,他本就聪慧学的又用心,不到五年便名震江湖,成为圣医派的一大招牌。

“以上的故事就能回答你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爱得御寒一边往嘴里塞着肉,一边说,嘴边的油晶光闪闪的,脸上的肥肉因为他的咀嚼不停的抖动着。

“你是说,二师兄拜到我爹门下全是因为机缘巧合?而你和他长的如此不同就是因为你练了魔球功他没练?”于盛优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他一眼,瞬间又移开眼神,不看他,看着他会吃不下去。

爱得御书一手拿一块大肉,塞的嘴里满满的,嚼嚼轻松的咽下去,然后说:“是啊,我哥真傻,魔球功这么好,干嘛不练呢?你看我现在多帅,多英武,多强壮,你再看他,瘦的和猴精一样,丑死了,老婆,等我们成亲后,我也把魔球功传给你,这样你就能变的和我一样漂亮了。”

于盛优‘啪’的一下撇断一根筷子,用阴森的眼神瞪着他重复:“我不是你老婆,我更不想和你一样‘漂亮’。”

“老婆,漂亮一点有什么不好?虽然我也不嫌弃你瘦啦,但是人总要往好的方面发展对吧,你看你,瘦的,除了我也就一个傻子肯要你,你说你胖点有什么不好,快点增肥吧,来,多吃点肥肉。”御书很体贴的将一块肥肉夹进于盛优的碗里,用一脸你快吃啊快吃啊的眼神看着她。

于盛优看了看眼前的肥肉,油光滑腻,这一块肥肉吃下去那得长多少卡路里啊,她深吸一口气,将肉夹了回去,假笑道:“你吃,你多吃,多胖。”

御书也不客气,一口就将她夹回来的肥肉给吃掉了,然后将一盆子肥肉推到于盛优面前:“老婆,吃!家里有的是肥肉!”

于盛优嘴角抽搐了下,转移话题道:“你第二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御书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使劲抖动了下,他转头,用他小小的三角眼望着她道:“第二个问题,我不回答你。”

“为什么?”于盛优不满的皱眉。

御书放下手中的两块肉,牵起于盛优的双手,于盛优双眼猛然睁大,身体后退,御书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我啊,我要你自己想起来,想起来我们的约定,我们的爱。”

他的话语是那么的包含爱意,他的双手满是那么的油腻而温暖,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热切而深情,他的眼角还有一根毛,他的那根毛上还粘着一粒饭……

于盛优死死的闭了下眼,她忍,她忍!她还是忍不住呕吐了……

“老婆,你怎么了?”御书担心的拍着她的背。

于盛优直起身来,像是做梦一样的说:“我有了。”

“有啥?”御书诧异的问。

“我有了宫远修的孩子,所以,算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别再叫我老婆了。”于盛优一脸悲愤的望着他说。

御书挑挑眉毛,很淡定的抬手,抓住于盛优的袖子微微用力,刷的一下袖子就给扯开了。

“啊!你干嘛!你干嘛!”于盛优抱着双臂猛的往后退。

御书歪唇一笑,虽然是个胖子,却还是有些邪魅的味道,他指着于盛优的手臂道:“老婆,你的守宫砂好红啊。”

“……我不是你老婆。”于盛优咬牙切齿,满脸通红的看着他,这个不要脸的!

“老婆,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御书微微眯起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眼里一片痴迷早已散去,剩下的只是一片阴森:“你可以打我骂我欺负我,让我给你做任何事,但是你不能骗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你懂么?”

“我杀你砍你毒死你可以么?”于盛优放下双臂,瞪着他问。

爱得御书笑,虽然是个胖子,却还是看得出自信狂傲的味道,他起身望着她道:“可以啊,如果你办得到的话。”

这个胖子很难缠,这个胖子很变态,这个胖子很讨厌!这个胖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是,于盛优和爱得御书第一次交锋时的感觉,多年后,当她再想起那个叫她永远也不要骗他的胖子,她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若是知道后事……她会不会对他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

夜晚,于盛优被爱得御书安排在他隔壁的房间里,两个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墙壁薄的好像一拳就能打碎一样,于盛优非常担心的看着这堵不上很厚的墙壁,上去东摸摸西摸摸,然后回头看着爱得御书问:“我能换一个房间么?”

爱得御书点点他的肥头大耳道:“可以啊。”

于盛优撑开笑脸,一脸欢喜,他眯着小眼睛,接着道:“住我屋里啊。”

笑容在脸上僵住了,于盛优瞪他一眼,甩甩手:“你出去吧,我累死了,要休息了。”

“好。”爱得御书也不为难她,挥手,几个婢女鱼贯而入,分别放下了洗澡水,干净的衣服,药品,等物。

爱得御书誓言旦旦的拍着胸部道:“老婆,你休息吧,有什么危险,你只要吼一声,我马上就到!”

“我不是你老婆。你快出去。”于盛优叹气,不厌其烦的纠正他,摆手,眼也不抬的赶他出去。

爱得御书也不恼,喜洋洋的转身出门,对于他来说,自己长的这么英俊潇洒威武不凡,又是鬼域史上第一个将魔功练到第八重的门主,门里的女人们,没一个不对自己抛媚眼,没一个不暗恋自己的。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会有女子不喜欢他?不会滴~!所以老婆只是暂时抗拒,等过两天,看着看着习惯了,就会发现,其实——胖才是一种美。

于盛优脱了衣服,懒洋洋的泡在温热的水桶里,舒服的眯上眼,恩,多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泡一个澡了?也许是精神放松了,她开始动起她好久没有用过的脑子。

眼前摆在她面前的有三个谜团,是谁抓了爹爹和师兄他们,为什么抓,为什么要制造他们已经死了的假象,为什么嫁祸给鬼域门,他是否知道二师兄和鬼域门的这层关系,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唔……好烦……想不明白,这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又能为爹爹师兄们干些什么?

于盛优将头潜进水里,闭着气,在水底吐着泡泡,她憋到无法再憋的时候,闭着眼,猛的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明朗,她想不明白,这些疑点她一个也想不明白。

她承认她笨,她只想做后宫文的女主,做不来推理文的女主,做不来武侠文的女主,这么蠢的自己……真的能救得了爹爹和师兄么?

还是说,自己的举动,早已在幕后黑手的掌控之下了呢?

她……究竟可以做什么?

起身,跨出木桶,拿起浴巾,将身子整个包裹住,如果……什么也做不了……那么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呢?

唔……唔……皱眉!使劲皱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猛的往地上一摔,她掀桌!

她砸着东西大吼:“啊啊啊啊啊啊!!!好烦啦!什么东西嘛!妈的!躲躲藏藏的搞什么!要杀就站出来杀,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搞这么多屁事!搞的老娘找人报个仇都找不到主!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抓走我家爹爹和师兄!到底是谁!哇哇哇!”

“老婆!你在呼唤我么?”爱得御寒英勇的推开房门,冲了进来!哦~他家的小优优,忽然在房间里惨叫不止,一定是发生什么危险了!身为正在最求他的男人,当然得第一时间赶到!

于盛优愣住,抓狂的动作恰然而止,头僵硬的转过去看他,不幸的事发生了,她裹着的大浴巾因为她刚才一系列抓狂,掀桌,砸东西的动作,早已松动,浴巾它……它……滑落了……= =

于盛优曾经幻想过多少次,当自己贵妃出浴,美的冒泡,一不小心走光的时候,也许会被一个从天而降,英俊不凡的杀手看见,也许会被不小心闯入的美男看见,也许……也许……不管怎么也许,也不会给他——一个胖子!一个眼角长毛的胖子!一个眼角长毛还笑的很猥琐的胖子!

哦!上帝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他看光光呢!

某胖子摸摸下巴,很淡定很认真的打量了下于盛优道:“老婆,你确实太瘦,该养胖些才好。”

于盛优憋着嘴再也憋不住了,猛的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只见她一边大哭着一边抱起洗澡的大木桶丢过去:“你给我滚!!!!!!”

胖子无辜的闪身,很轻松的单手接住于盛优扔过来的木桶,木桶里的水连一滴也没露出来,他单手抬着木桶,用语重心长的语调说:“老婆,你看你,傻啦吧唧的,这么大一桶水,砸不到我,砸坏门怎么办啦,砸坏门给外面的人看光了怎么办啦?虽然你瘦,但是……”

于盛优再也听不下去了,光着身子,扑上床,盖着被子大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快滚!快滚!哇呜呜……!”

胖子摸摸鼻子,无辜的嘀咕:“啊,哭了……我惹的么?”(某月:是的!)

抓头,挠腮,转身出门,右手上还托着于盛优用过的洗澡盆和洗澡水……

就在于盛优被人看光光的那一刹那,宫远修又在干什么呢?

是夜,

宫家南苑主屋的大门敲敲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偷偷摸摸的从里面溜出来,他的身上背着小小的一个包袱,只见他弓着身体,身形迅速的穿过中庭,来到墙边,飞身跃过。

一路狂奔出了城门,当他站在城门外的时候,下玄月正当空而照,月光打在他挺俊的脸上,他瘪瘪嘴,纯净的眼里满是坚定,他正了正包袱,一脸认真的看着未知的路途道:“远修要去找娘子!谁也别拦着我,远修不怕黑,不怕一个人,不怕!远修要去找娘子!”很用力的点点头,又说了一句:“找娘子!”

优啊~你家远修来找你了,等着吧!

找呀找呀找娘子

深夜,于盛优正蜷缩在床上睡的正香,她微微的打着鼾声,嘴巴微张,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枕头湿了一片,一个黑影推开她的窗户,迅速的闪身进入,黑影手中握着长剑,一步步向床边靠近,于盛优睡得深沉,浑然未觉。

黑影用剑轻轻挑起床帘,还未看清什么,一团棉被迎面袭来,他挥手拦开,于盛优出右拳攻到门面,黑影抬手挡开,于盛优单手撑床一个凌厉的扫堂腿踢去,黑影后退一步,于盛优抓住缝隙想叫想跑,刚张嘴,就被他单手拦腰抱住,用力捂住嘴巴,于盛优双手掰着他的大手,全身使劲的挣扎。

“是我!”黑影低声轻喝:“安静点。”

他的声音如此熟悉,于盛优放松身体,停止挣扎,身后的人放开她,她睁大眼,回头望去,面前站着男人只几个月不见,越发英俊了,他的轮廓越长越像宫堡主,他应该是三个兄弟中长的最男子气的人。

于盛优有些微怔的看着他,不相信的叫了声:“远夏。”

“恩,还认识我。”宫远夏瞪她一眼,将刚才捂着她嘴巴的手放在被子上擦了擦,把粘在他手中的口水擦掉。

“你怎么在这?”于盛优豪不介意宫远夏嫌弃他的举动,满脸笑容的拉着他问,这是于盛优第一次如此开心见到宫远夏。

宫远夏丝毫没有被她的开心传染,眯眼瞪她,有些怨气的说:“我怎么会在这?还不是因为你!你个烦人精,没事乱跑什么?出了天大的事有我们宫家的男人顶着,你说你一个女人,跑出来找死啊?安安全全的地方不待,净瞎折腾!自己折腾也就算了,还要劳动本少爷陪你吃苦。”

“喂喂……”于盛优乌着眼睛看他,这家伙的大男子主义真是让人受不了,刚才那一点点激动之情瞬间蒸发了。

“喂什么喂!要不是二哥下了死命令,我才懒得管你!你就留在这里给那胖子当媳妇吧!”宫远夏走到桌边,端起一杯喝剩下的冷茶,仰头一饮而尽。渴死他了,一直潜伏在鬼域门里,偷偷摸摸的,连口水都没得喝。

“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于盛优坐在床上,盘起两条腿,歪着头问。

宫远夏仰头想了想:“恩……在雾山客栈的时候。”

“雾山客栈……那么久以前!”于盛优大惊,非常不爽的问:“那鬼域门杀手抓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救我?”

宫远夏拿起一块桌子上的糕点,丢进嘴里,慢悠悠的说:“二哥只是让我保证你别死掉,你只是被抓,又没死,我干嘛要救你!”

原来,于盛优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宫远涵就叫来了宫远夏,威逼利诱他去保护于盛优,本来宫家除了宫远修,武艺修为最高的人,便是宫远夏,而他自己,自然坐镇宫家堡迷惑敌人,让人以为于盛优还在宫家。

若不是于盛优自己暴露身份,鬼域门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她。不过即使她被找到,身边还有宫远夏护航,安全问题自不用担心,可宫远涵万万没料到的是,宫远夏他不喜欢于盛优,甚至可以说讨厌她。所以对保护她的任务,只建立在她不死就行,至于被抓被砍被□,那都不是他管辖的范围。

“那你现在出来干嘛?”她现在也没要死啊。

宫远夏又丢了一块糕点进嘴里,嚼嚼,淡定道:“我饿了。”

于盛优忍着气又问:“你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我为什么要救你出去?”

“……”

“你又不会死。”

“是啊……我又不会死……”于盛优阴狠的瞪着他,忽然道:“但是你会死!”

“唔……”不解的望着她。

只见于盛优抬起双手,圈起嘴巴大吼:“胖子!!救命!有——”

于盛优还没叫完,窗户和门同时被推开,两个身影同时以诡异的速度一个飞出,一个滚进,胖子滚到于盛优面前问:“老婆怎么了?”

于盛优开口第一句话自然是:“我不是你老婆。”后面一句话是:“房间里有老鼠!”

“有老鼠么?”胖子趴下巨大的身体,在床底看看,桌底看看,然后道:“没有啊。”

于盛优瞪着窗户,恨恨的道:“老鼠跑了!下次再来,你就给我打死他!”

“交给我好了!”胖子拍怕胸部保证道。

宫远夏满鼻子泥土的趴在花丛里,望着于盛优的房间恨恨的咒骂:“死女人!”

于盛优像是知道他在骂她一样,也盯着窗户恨恨的骂:“贱受!”

于是,随后的几天,鬼域门的人都知道,自己家门主喜欢的女人极度的害怕老鼠,每次见到老鼠定会用非常愤怒的声音吼:“胖子——老鼠!!”

自己家门主不管身在何处,都会挪动他巨大的身体,以诡异的速度滚到达案发现场,为某人驱打老鼠。

可是……沙漠里面有老鼠么?有么?没有么?有么?为啥鬼域门的人从来没见过自己家有老鼠呢?

——香和镇——

香和镇是离宫家堡不远的一个小城镇,从宫家堡到这只需要两天路程,可宫远修却硬生生走了七天。经过这七天,宫远修的形象早已和刚出来的时候天差地别,身下的骏马早已不知所踪,装着大量黄金的小包裹早已不易而飞,就连绣着金线的华贵外衣,佩戴的玉石挂件也全都早已丢失。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不记得了,也许是他看见可怜人,自己主动施舍给了别人,也许是自己懵懵懂懂住店的时候被骗了,也许是他在街头行走的时候被偷了。

现在的宫远修,穿着单薄的白亵衣,亵衣上早已染上各种污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头发散乱着披下来,束发的金冠不知被何人偷走,他的身上早已发出异味,脏脏的脸上一脸无助,可他的眼睛依然明朗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他睁着清澈的双眼,迷茫的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彷徨的不知何去从……

可,即使没有华服,没有骏马,没有金钱,没有人愿意帮他,他也没用放弃,一个人一个人的问,一家店一家店的瞅,一条街一条街的找。

固执的用他自己的方法,问着,瞅着,找着。

“你见过我家娘子么?”

“去去去,要饭的!”

“你见过我家娘子么?很漂亮的。”

“滚滚滚,叫花子!”

“见过我家娘子么?

“滚开,疯子,别妨碍老子做生意!”

“见过么?”

“滚!”

“娘子……我家娘子叫于盛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