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连“咋呼男”都拿谴责的目光看她,又状似自语的咕哝着什么“什么人嘛,就算是个陌生人倒在面前,也不该见死不救,何况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夏小舟内心深处又不免浮上了几分自责来,说不定司徒玺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呢?自己这样见死不救,好像确实有点不应该哦!

她还在迟疑,“咋呼男”已经下车,不耐烦的将她一把塞到了副驾驶位上去。车子随即“轰隆隆”的低吼两声,箭一般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夏小舟以前还觉得坐夏冉秋的车,尤其是她生气时坐她的车,是天下第一恐怖之事,然而今天她才知道,夏冉秋生气时那已经足够她吓破胆的车速,简直就不能称之为“飙车”嘛,那也忒侮辱“飙车”这俩字儿了!

眼瞅着高宣一踩油门,将车速再一次提高直至二百码后,还在车流中不停的穿来穿去,夏小舟只觉自己的心脏随时都有可能跳出胸腔之外去。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抓紧坐垫,紧闭上眼睛,在心里不停的祈祷,高架桥啊高架桥,你快点到吧!

强忍着恐惧半睁开眼睛,夏小舟正打算看看到哪里了,不经意却看见高宣已经将车速提至了二百二十码,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你开慢点不行吗,不知道要爱惜自己,更要爱惜别人的生命吗?”

高宣的回答是将车速又提高了十码。

夏小舟就不敢再说了,只得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再次传来“咋呼男”的声音:“才二百三十码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没坐过大哥的车,三百码都是小意思,不过大哥以前是赛车手,可不是人人都有那水平的…”

“多嘴!”高宣不待他说完,已低喝着打断了他。他就撇了撇嘴,不再多说。

终于车子出了城,上了绕城高架,夏小舟胸口一阵翻腾,她忙强忍住,向高宣道:“好了,现在已经上了高架了,后面的路你应该能找到了吧?麻烦在前面靠边吧。”

高宣却并不停车,“你还欠我们大哥一顿饭呢,他没说放你走,我们可不敢放你走,还是等他醒了再说吧。”保持着二百码左右的车速向前行驶。

这是什么破理由,总不能司徒玺什么时候醒来,她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吧?那万一他以后都醒不过来了呢?夏小舟气得不行,怒道:“停车!停车!你们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说完见高宣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仍专注的开着车,她只能放软了语调,“我的家人还等着我回去呢,你就让我下车吧,你放心,我绝不会将今天的事告诉给第二个人知道的!”难道他们是想将她带到荒郊野外,然后杀人灭口?

高宣仍是不理会她。

夏小舟气得猛推猛捶车门,却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开,只得气呼呼的坐回位子上,生起闷气来,一时间连坐“云霄飞车”的恐惧也忘到了脑后去。

【021】 似曾相识

车子一路呼啸着下了高架桥,又七拐八拐的拐上了一条只容得一辆车子通行的小路。小路的两边都是树,连一盏路灯都没有,透着一种寂静,压得人心慌慌的。

又飞驰了大约半小时,车速终于在远远看得见一幢白色建筑物和点点灯光时,渐渐慢了下来。夏小舟方才一直装满了气愤的心,再次变得不安起来,她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

没有人顾得上理会她。

车子刚一停稳,高宣已经敏捷的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将司徒玺背到背上,大踏步的往闪着点点灯光的房子里跑去。“咋呼男”则沿着房子四周的围墙,每隔几米蹲一下身的飞快走了一圈,最后才一脸放松的关上了大门。

“你怎么还没进去?”“咋呼男”锁好大门正要转身进屋去,就看见夏小舟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皱起了他好看的眉毛问道。

夏小舟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谁知道你们又是好人还是坏人,换了你,你敢进去啊?”

“咋呼男”就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换了我,还真敢进去!”说完大步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坏笑,“忘了告诉你,这院子才是真正的鬼地方呢,你现在踩的地方,”作了一个僵尸电影里僵尸们伸直双手,如提线木偶般跳动的姿势,“据说当年可是某个晚清大官的墓穴,你可要小心了…”

“啊——”话未说完,夏小舟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人也随之子弹一般弹进了屋里,还因力量太猛,将“咋呼男”撞得打了个趔趄。

原来这小妞儿这么胆小,看她跟老大叫板时那横样,还以为她胆儿多肥呢!“咋呼男”就大笑着跟进了屋里。

屋里早已是灯火通明,浓浓的血腥味和药味,让胃本就因飙车而翻腾不已的夏小舟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正难受之际,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微弱声音:“带她到楼上去休息…”是司徒玺的声音,他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趴在屋子当中大水晶灯下的沙发上,面色惨白,双眼却异常明亮的看着她。

在场的人中夏小舟只勉强认得他,见他清醒过来,忙不迭道:“不必了,我还是回自己家去休息的好,不过,要麻烦你找个人送我一程,…我不太熟悉这一段路。”

司徒玺还没开口,站在他身后一个身穿白大褂,长得很阴柔的英俊男人已不耐烦的说道:“没见都忙着呢,要回去自己走。”说完偏头向另一边的高宣说道:“三哥催得太急,忘带麻醉剂了,但弹头必须尽快取出,不然任血一直流下去,不到天亮,大哥就该成木乃伊了!”

高宣一脸的阴霾,“我这就回新海买去!”抓过桌上的车钥匙就要出去。

“咋呼男”却一把将钥匙抢了过去,“二哥,还是我去吧,现在回到城里,药店都关门了,只怕得上医院弄去。”不等高宣同意,他已转身大步出了门,很快外面便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此时夏小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可以顺道跟他回城去,忙冲到门外,叫道:“哎,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回答她的是车子更大的轰隆声。

眼看着车尾的两丛亮光越行越远,直至彻底没了踪影,夏小舟又是生气又是懊丧,却也只能无奈的回到屋里,自顾坐到靠窗的沙发上,发起愁来,她该怎么回去呢?总不能真用走的吧?可关键是现在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她又根本不认识路啊!

她正懊恼得不行,就听见司徒玺隔空冲她喊道:“哎夏小舟,我肚子饿了,不如你给我做蛋炒饭吧?”

夏小舟猛地一怔,记忆中也曾有人这样叫过她的名字,让她给他做蛋炒饭,可是那个人,明明就已经,死了啊…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将自己脑中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开后,才微锁着眉头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不会做蛋炒饭。”

司徒玺明亮的眼睛就一下子黯淡了许多。但他实在很想跟夏小舟说话,于是他又强忍着背上的灼痛,说道:“你答应过今晚上要请我吃饭的,你不会是又想食言吧?”

夏小舟嘴角微抽,“我只是答应了要请你去巴莱亚吃饭,可没说要给你做蛋炒饭。”

话音刚落,穿白大褂的男人已没好气的插嘴道:“大哥你若真想吃蛋炒饭,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犯不着跟这个女人在这里磨蹭…”

“林枫,住嘴!”高宣不待他把话说完,已低声喝断了他,并警告意味十足的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终于没有再多说。

司徒玺也没有再说话,一动不动的趴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嘴上都叼了烟却一直没有点的高宣和林枫都再坐不住,频频的开门向外张望,手机也是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但一直没有反应。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枫终于再坐不住,狠狠将嘴边那支没点的烟撮了一口,随手扔到脚下碾个粉碎,然后重重推了一把靠在沙发上早已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的夏小舟,命令道:“去厨房烧热水来!”

夏小舟被他推得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儿就摔到地上去,不由大怒,站到沙发上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道:“请注意你的措辞和态度,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任何事!”

林枫没料到她会忽然翻脸,怔了一下,正要还嘴,高宣已抢先说道:“老七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现在还没有回来,但老大这里却是等不得了,必须得马上动手术,而我又要留在这里打下手,所以只能麻烦你去厨房帮忙烧一下热水了。”

夏小舟骨子里其实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高宣也像林枫那般对她颐指气使,她肯定也不会鸟他,但他既然都这般客气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还解释了原因,她自然就不好再拒绝了,“厨房在哪里?除了烧热水,还要我帮什么忙吗?”

不管怎么说,司徒玺都是跟她在一起时受的伤,真要让她袖手旁观连一点小忙都不肯帮,她还真做不出来。更何况,他还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一样,喜欢吃蛋炒饭…

【022】 手术

等夏小舟烧好热水,将高宣之前找出来的新毛巾洗了几遍,再放到盛了大半盆热水的盆子里端着回到厅里时,司徒玺的上衣已尽数被除去,背上的伤口自然也显露了出来,血肉翻飞,触目惊心。夏小舟一阵眩晕,她忙将热水放好,别过了头去。

就看见另一边的高脚桌上,林枫正检查着手术刀,镊子,钳子,还有针线等手术必备的工具,高宣则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站在他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热水烧好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夏小舟不想打扰他们,但实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又不好到一边的沙发上眯一会儿去,——虽然她确实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得出声问道。

高宣这才回过神来,“没有什么事了…”话没说完又改口道,“哦,你能不能帮忙先用热帕子给老大清理一下伤口?你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大男人,做这些事情,难免毛毛躁躁的。”

“可是…”夏小舟本能的想拒绝,那样血肉模糊的伤口,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做噩梦。但是拒绝的话已到了嘴边,她却似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来了。

救命一名胜造七级浮屠!学雷锋做好事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这么说的吗?)…夏小舟一边艰难的说服自己,一边磨蹭着到得水盆前拧了一张热帕子,然后以龟速挪到司徒玺面前,蹲下身子,别开眼睛,开始凭感觉在他的背上擦起来。

“哎,有你这么清理伤口的吗?”冷不防耳边却传来了林枫没好气的声音,“看都不看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你清理的是伤口而不是其他地方?真是一无是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要不是你,老大怎么会受伤!”

夏小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般敌视,像高宣和“咋呼男”都没有因为司徒玺是跟她在一起才受的伤而敌视她,当然,她也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但毫无疑问她也对他没有好感。她猛地站起身来,同样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么会说,怎么不自己去做?还要我帮忙做什么?”

林枫立刻反唇相讥,“是我让你帮忙的吗?再说了,你也可以选择不帮啊,谁还拿枪指着你让你非得帮忙不可吗…”

“林枫,闭嘴!”高宣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发疼,他冷冷的说道:“你要是再不给老大做手术,我就立刻送老大到医院去,大不了就应付一下条子。或者让老家伙们知道老大的行踪,再来杀他一次而已,反正他们的杀手也没本事,居然不能一枪打死老大,想来再来一次也是一样打不死的!”

林枫就铁青着脸不再说话了。

高宣这才稍微缓和了脸色向夏小舟道:“对不起夏小姐,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嘴巴坏得很,心眼倒还不坏,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夏小舟冷笑:“不必了,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有跟他相处的机会!”

林枫立刻炸毛,张嘴就要骂回去,却被高宣一个冷得不得再冷的眼神制止住,只得悻悻然的退回桌边,继续给他的手术器具消起毒来。

见夏小舟还是一脸的忿忿然,高宣难得的浅笑起来:“还请夏小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继续为我们老大清理伤口吧?马上就要手术了,至少得保持伤口表面的清洁,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哼!”回答他的是夏小舟的一声冷哼。但冷哼过后,她却重新拧了热帕子过来,一改刚才的胆怯模样,认真的为司徒玺清理起伤口表面来。

拜林枫刚才那句“一无是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所赐,她现在满心想要证明给他看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女人’的斗志已彻底被激起,神马害怕恶心乃至噩梦,都是浮云了!

仔细的为司徒玺清理过一遍伤口,又换了水和帕子待要清理第二次时,夏小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背部线条简直流畅得堪称完美,宽阔的肩膀,紧致的腰肌,再配上修长的双腿,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倒三角形嘛!呃,当然,如果上面的新伤口不那么狰狞,旧伤痕不那么密集的话,就更完美了!

“花痴女人,哼!”林枫的冷哼让夏小舟回过了神来。她正要骂回去,就见他已戴好口罩和手套,手拿手术刀和镊子,做好了手术的准备,她想了一下,没有再多说,方才清理伤口时,司徒玺的伤口就一直还有血水流出,若不早点取出弹头包扎好,只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林枫也明白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见夏小舟没有还嘴,他也就见好就收,开始专注的为司徒玺动起手术来。

因为没有麻醉剂,几乎是在林枫的手术刀刚割开司徒玺伤口四周肌肉的一瞬间,司徒玺已经醒了过来。

一开始,他还能强忍着不出声,等到林枫将镊子伸进他的伤口中,想要夹出弹头时,他终于忍不住这巨大的疼痛,嘶吼出了声来,豆大的汗珠也随着他咬得青筋暴起的额头,大滴大滴的滑落了下来。

关云长刮骨疗伤的壮举夏小舟耳熟能详,但一直以为那只是罗贯中为了突出关羽的英雄气概而特意夸大虚构的,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人承受得了那样巨大的疼痛?

然而眼下她却亲眼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正承受着这巨大的痛苦,她的心灵被深深的震撼了,不论司徒玺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他这份勇气和意志就值得她佩服了!

她正暗自感概,就听得高宣在耳边低低道:“曾经为了能活下去,比这更大的痛苦老大都承受过,这一次,他当然也能承受住!”

夏小舟就想到了司徒玺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旧伤痕,那些伤痕,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中,留下来的见证吗?

“夏小舟,你、你给我唱、唱首歌吧,就唱、就唱那首《同桌的你》…”司徒玺忽然开口断断续续的说道。

夏小舟再次怔住了,先前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文神马的,偶果然不擅长,哎,写得好纠结啊…

【023】 旧梦

随着司徒玺一句断断续续的“夏小舟,你给我唱首歌吧,就唱那首《同桌的你》!”说出口,先前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夏小舟的心头,以致她再次怔住了。

等夏小舟回过神来,想要追问司徒玺是不是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不然不会接连两次说出那个人曾经说过的原话时,他却因终于承受不住林枫忽然用镊子夹出他体内弹头而带来的剧痛,晕了过去。

她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然后在林枫气急败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的吼叫中,上前帮着他递起止血药,消炎药,止痛药,缝合伤口所需要的针线和纱布等物来。

等到终于将司徒玺的伤口包扎好,给他盖好丝被后,夏小舟那因为紧张和疲倦而一直发软的双腿,终于再承受不起她身体的重量,使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对她这一狼狈的举动,林枫是直接报以刻薄的冷哼,高宣则是浅笑一下,伸手拉了她起来,说道:“楼上有客房,夏小姐若是累了,就上去随便挑一间休息,不过楼上的房间都没灯,你小心一点。天亮后,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城的。”

夏小舟已经累的顾不得去考虑之前“咋呼男”吓唬她说这里有僵尸的话是真是假了,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躺平身体,然后一觉到天亮。于是她向高宣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那我先去睡了。”便迷迷糊糊的上楼去了。

摸黑推开楼上第一间房间的门,夏小舟借着楼下大厅射到地面又经地面反射到楼上的微弱光芒,摸到了墙角的床边。她伸手摸了摸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又俯身闻了闻,觉得没有异味儿,于是她脱了鞋翻身上床,几乎是头才一挨到枕头,便已什么都不知道了。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她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那张总是带着青紫伤痕面孔时的那一天。

然后是无数个她和那张总是带着伤痕的面孔的主人在一起时的画面交替出现,偶尔还夹杂着那个人或用轻佻的语气跟她说‘哎夏小舟,我肚子饿了,不如你给我做蛋炒饭吧?’;或是那个人双眼亮晶晶的跟她说‘夏小舟,你给我唱首歌吧,就唱那首《同桌的你》!’的声音。

之后便是她最后一次去监狱探望他时,那个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的狱警说他‘死了,一大早就被拉去枪决了!’时的画面,她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先还是捂着脸小声的哭,渐渐便发展成了嚎啕大哭…

“不要!”夏小舟满头大汗的醒过来,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

她仍沉浸在方才的梦里,久久不愿意睁开眼睛。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梦见过那个少年了,为什么刚刚却梦见了呢?

她又眯了一小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躺的房间好像有些陌生。她忙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遍,见房间里除了她正躺着的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终于想起了昨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及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然后又猛然想到,她竟然一夜未归!

不过她随即苦笑起来,就算是一夜未归又怎么样,难道还会有人担心她不成?她的父母亲人都不担心她了,她还能奢望其他有谁会担心她吗?

苦笑完毕,她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然后才拿出手机开了机,打算让米娜想法来接她,——高宣也累了一夜了,她不想麻烦他,虽然她知道自己若是开口,他应当不会拒绝送她回城。至于其他人,她是不奢望的。

几乎是她才一打开手机,米娜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劈头盖脸就是好一通骂,“…你死到哪里去了?一整个晚上都不回家,手机也不开,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要急死我吗?”声音虽然带着几分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担忧和疲惫,看来是真找了她一夜,不然也不会她才一开机,她就知道了。

夏小舟心里瞬间又酸又暖,她就知道,就算其他人都不牵挂她,她的米娜也是永远牵挂着她的!她带笑答道,声音稍微有点哽咽,“我去酒吧玩儿,遇上了一些事,所以没有回家,不过那个家,我也确实不想回。一切都等见了面,我再详细的告诉你吧。”说完又忍不住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一夜没有回家的?”

米娜沉默了片刻,才答道:“…顾明川打电话来问你有没有在我那里,我说没有,他说到处找遍了都没找到你,肯定是我把你藏起来了。我懒得理他,直接挂了电话,之后便给你打电话,哪知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才知道你是真没有回家,就开始到处打电话找你了。我还在想,要是今天再找不到你,等不到四十八小时,我就要报警了,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非得杀了顾明川那个王八蛋不可,要不是他,你怎么会有家回不得,一个人去酒吧买醉!”

夏小舟听她越说越咬牙切齿,丝毫不怀疑若是顾明川现在在她面前,她绝对会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一通!

“那你现在在哪里呢?要不要我来接你?”米娜骂完了顾明川,忙又问道。

夏小舟正想说要她来接,忽然就想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等会儿我问过我现在所处的地址后,再给你电话啊。”

米娜又安慰了夏小舟一通,捎带骂了顾明川几句,才挂了电话。

她的电话才一挂断,下一秒,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夏小舟低头一看,是顾明川打来的,她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只“喂”了一声,顾明川沙哑的声音就响起在了她的耳边:“老婆你昨晚到哪里去了?你一个弱女子单身在外,是很危险的,你就是再生我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安全来开玩笑啊!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你,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后慢慢说,好不好?”

【024】 未能回城

夏小舟任由顾明川说着,一直没有打断他,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一口一个“老婆”,一副对她关怀备至的深情模样,难道真以为还能骗到她,真以为他们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她任由他说完,才淡淡说道:“顾明川,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老婆’两个字,还是留给刘娉婷的好。至于我现在在哪里,你也不必管,反正今日之内,我是一定会回家的,等回家后,我们再好好商讨一下离婚的事。你也不要再到处打电话了,弄得别人以为你多在乎我这个挂名的老婆似的,累不累啊你?”

一口气说完,她便不由分说挂了电话,她原本还不想赶尽杀绝,想要好聚好散的,既然顾明川先发制人,将她的家人都先收服了,妄图断了她的后路,那就别怪她做得太绝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有人跟自己站在一边,支持自己,她会犹豫会迟疑,但如果所有人都跟她站在了对立面,她的牛脾气就会随之上来,然后毫不犹豫坚持自己的,一如当年她坚持要跟顾明川在一起时一样!

眼看顾明川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夏小舟毫不犹豫的挂断,然后开门下楼,打算问清楚高宣地址后,就让米娜来接自己回城,用最快的速度跟顾明川离婚。

楼下客厅里,司徒玺还是保持着与昨晚上相同的姿势趴在沙发上,看来中途并没有醒过,林枫蜷缩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在打瞌睡。

至于高宣,夏小舟抬眼四处扫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影。她只得轻轻推开大门,走到了院子里,想看看高宣是不是在外面。

走到院子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夏小舟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真正可以算得上是荒郊野外,向上一张望,四周都是葱葱茏茏的大山,将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再向下一张望,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竟然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建筑物,由不得她不感叹,中国移动就是牛啊,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都有信号!

夏小舟正想绕着院子走一圈儿,看看高宣在不在,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车疾速开过来,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跳下了衣服凌乱,狼狈不堪的“咋呼男”。

“我大哥怎么样了?”“咋呼男”一跳下车,就急急忙忙的问她,但不等她回答,他已拔腿冲到了屋里去。

夏小舟就抿嘴笑了起来,“咋呼男”虽然咋呼,但性格直爽,不拘小节,其实还蛮可爱的,至少,比那个阴阳怪气,比女人还漂亮的林枫可爱多了。

她的笑容还未及敛去,就看见一身背心短裤的高宣满头大汗的回来了,看来是晨练去了。

看见夏小舟,他停下脚步打招呼:“夏小姐醒了,休息得可还好?”

夏小舟笑道:“很好,谢谢高先生。高先生昨晚曾说过天亮后,会想办法送我回城的,现在我想回去了,可以吗?”

高宣点头道:“当然可以,等会儿我就亲自送你回去。”说完才看见夏小舟后面的车,忙问道:“是不是老七,哦就是昨晚上跟我们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回来了?”同样是不待夏小舟回答,他已快步进了屋里。

真是,既然问了问题又不听答案,又何必要问呢?夏小舟只得摇着头跟了进去。

就看见高宣与“咋呼男”还有林枫都满脸凝重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使得整个屋子的气氛也跟着凝重起来。

一见夏小舟进来,高宣就说道:“不好意思夏小姐,盛伟他昨晚上被人跟踪了,一直到现在才摆脱,所以我们暂时不能送你回城了。”

从他的话里,夏小舟得到了两个信息,第一个信息就是“咋呼男”原来叫盛伟,第二个信息就是他昨晚上之所以一夜未归,原来是被人跟踪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天不能回城去了!

她忍不住激动起来:“高先生你刚才明明就说了等会儿亲自送我回去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变卦了吧?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昨晚上一夜未归,我的家人朋友已经是很担心了,我若今天再不回去,他们只怕就要报警了,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回去…”她还要赶回去跟顾明川谈离婚的事呢。

“闭嘴!”林枫霍地起身,满脸阴霾的打断了她,“你想走,没有谁留你,出门直走到路的尽头,就可以上高架桥了,估计天黑前你应该能上高架桥,好走不送!”他早看她不顺眼了,就她那个样子,凭什么得到老大的另眼相看,现在居然还大吵大闹的影响老大休息,真是多看一眼都碍眼!

夏小舟一点没有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退缩,“关你什么事,我又没有跟你说话!”说完转向高宣,一脸诚恳的道:“高先生,我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们既然有难处,我也不会勉强。但请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让我的朋友来接我,这样总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眼看林枫又要炸毛,高宣忙抢在他之前开口说道:“抱歉夏小姐,我们老大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们不能拿他的生命来开玩笑。但我向你保证,天黑之后我一定送你回城,你就委屈一下,再在这里多待一个白天,好吗?天黑后我一定送你回城!”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夏小舟还能怎么样?她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想着离天黑也不过就是七八个小时的事儿了,只得无奈的点头道:“那,是你说的哦,天黑后一定送我回城,你可不能再变卦了!”然后退回昨晚上她坐过的那张沙发上,小声跟米娜讲起电话来。

等她讲完电话,才发现肚子饿得难受,但高宣他们三个已不在屋里,她只好去到厨房,自己动手找起有什么食材来。找了半天,却只找到小半袋米和几颗鸡蛋,还不知道有没有坏。

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夏小舟就着有限的食材,熬起白粥来。谢天谢地这里至少还有灶具,不然她连白粥都没办法做。

想到白粥,她才又想到,司徒玺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伤口已包扎好了,也得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这里却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