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门外,宗河笑嘻嘻地敲了敲车窗:“兄弟,兄弟开门吃点饭。”

车内没有回应,脸上的笑容消失,宗河挑了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对准车子的锁孔挑了几下。

“啪。”车锁内响了一声,宗河将小刀收好,慢慢地开了门。

车内,那个哥们低着头,呼吸很深沉。宗河看了下四周,没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四下查看了一下,最终,在副驾驶下发现了一个黑色的电脑包。

翻开电脑看了看电脑型号和配置,宗河掏出小刀将电脑小心翼翼拆开了…

收拾好一切,宗河下车关上门,猛地踹了一下车门。车内的哥们陡然惊醒,转头一看是宗河,斜眼看了看副驾驶座,给宗河开了门。

“哥们做春梦呢?我叫了这么久都不醒。”宗河调侃着将手上还热乎乎的饭菜递过去,低头捡起自己的火机说:“我就是来拿我火机的,吃好喝好啊!”

被宗河用这种方式叫醒,那哥们脑子还有些发懵,宗河笑着拿着火机关上了门。

出了车库,将手上的火机扔进垃圾桶。宗河笑着掏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火机,点上了嘴边叼着的香烟。

高连他们吃过饭,王彦就没有再多留。跟他们告了别,开着车继续缓缓朝着市中心开去。

隐约觉得不对劲,高连问留在车门内的哥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他就是中途眯了一小会,宗河一脚把他叫醒了,看看时间不过十分钟,所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那哥们摇了摇头。

高连稍稍放心,这里是郊区,车子行驶在寂静的路上,能听到车轮碾压小石子发出的噼啪声。死寂的可怕,高连给车内的人一个警惕的眼神,车内气氛骤然冷寂了下来。

正在这时,高连的手机响了。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高连伸手接了电话。

一句“鸦哥”还没叫出来,“砰”一颗子弹正中高连的胳膊…

“啊!”高连疼得大叫一声,手机掉在了车上。

“高哥!”伴随着车内人的叫声,“砰砰砰”枪声四起,众人恐慌起来。

“掉头!跑!”胳膊上的血水顺着胳膊滴在了刚才掉在车上的手机上,高连大声命令道。

就枪声响起的频率来看,对方的人数绝对比他们多,这时候正面冲突就是全军覆没。高连唇色发白,又冷静又恐慌地看着四周。

车窗已经被打碎,两辆越野车在前车镜出现。看了看车牌号,高连大骂一句:“死老咖!”

后面火气又凶又猛,而且对准高连他们紧追不舍。面包车满是弹孔,已经面目全非。加速行驶着的途中,面包车车门打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扔在了不远处的小土包边上的乱草丛里…

不知过了多久,刚才的枪战已经偃旗息鼓。一辆白色的奥迪Q5行驶在路上,疤条子边开着车边对车上的女人不耐烦地说:“都说修好了嘛!试车哪有试这么远的路的?”

女人还在聒噪地说着他修车时心不在焉,一定要好好试车,不然再出毛病怎么办?

疤条子懒得听她穷叨叨,不耐烦地开着车,眼睛朝着不远处的小土包一斜,就看到了小土包内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定睛一看,疤条子心下一喜,卧槽,那不是一台电脑么?

今天真他妈走了狗屎运了!

第57章

不顾身边还坐着人,疤条子毫不犹豫地开车冲过去要捡电脑。谁知,还没开车过去,只见眼前一白,一辆白色的大切诺基冲着那台电脑死死地压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疤条子下意识地刹上车,瞪着眼珠子看着那辆大切诺基在电脑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往返不下五次。似乎能听到电脑内的零件被碾碎的噼啪声,疤条子傻了眼。

大切诺基停下来,打开车窗,单青面瘫着脸冲着疤条子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一块肉硬生生从嘴边飞走,疤条子期盼着还能剩点肉渣,说不定电脑内还能剩个硬盘什么的。他咽了口口水,扯皮条似的笑了笑对单青说:“单青,你别动,你车轮下有台电脑。”

“哦。”单青淡淡地应了一声,开动车子来回继续碾压,边碾压边问:“在哪呢?在哪呢?我看不到,你跟我说着点。”

疤条子:“…”

得,还看什么,铁定稀碎了。疤条子心痛地抽了抽嘴角,无力地摆了摆手说:“没,我刚才随便说的。”

悬着的心放下来,单青额头上的冷汗都没擦,开着车过来和疤条子说:“吃午饭了么?”

“没。”疤条子无精打采地说,帮着身边这女人修车修了一下午,连啃面包的时间都没有。

“我请你去度假村吃一顿。”单青笑起来说。

“真的?”疤条子很快从丢了一块肉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同意了。度假村可是带星级的酒店,单青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过仔细想想,单青貌似一直都挺好心的。疤条子傻笑起来。

“帅哥,你车子跟我一样的啊。”一直对着单青双眼放光的女人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

疤条子撇了撇嘴说:“除了颜色,哪里都不一样好吧?”说完,开着车率先朝着修车厂奔去。

注视着奥迪Q5的后车身,单青也没在久留紧紧地跟上了。没想到这次的时间比上一世提前了一天,要不是王潮打电话给他,疤条子说不定就捡到了电脑。单青咽了口口水,后背冷汗还在刷刷得冒着,车窗开着,冷风吹进来,浑身的毛孔都收缩着。

不知道王彦现在怎么样了。

王彦回去的时候,坐在客厅的王潮倏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完好无损的王彦,像自己又站在了平地上。

想起他走时,王潮焦急的样子,王彦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着说:“明天上学,作业做完了吗?”

王潮摇了摇头,王彦叹了口气:“去做作业吧。”

嘴上挂着一抹笑,王潮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做作业去了。

见王潮关上门,王彦这才和宗河进了书房。

将已经备好的电脑拿了出来,宗河把从车上的电脑里换下来的东西植入并且打开了电脑。

冗长的开机程序,两人耐心等待着。电脑打开,桌面上出现了新文件。文件名是《工程策划人员表》,宗河抬头看了王彦一眼。王彦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打开吧。”

双击以后,不出所料,弹出了密码框。宗河是电脑高手,王潮当初揪出偷李昭然装备的疤条子就是他教的。

眼前的密码比较麻烦,手上刚才打电话报告了一下郊外的情形。说到一辆大切诺基来来回回把电脑压了个稀碎的时候,王彦不觉间扯了扯嘴角,真亏单青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让他们把电脑碎片清理干净,时间已经对上了,就差解开手上的文件了。

手下押解电脑的人一个都没剩,全被老咖手下干掉。老鸦坐在书房里,阴沉的脸色像是把他脸上的肥肉都坠到地上去。

门口报告的人战战兢兢地看着老鸦,不敢再说一句话。

“给我拨老咖的电话。”老鸦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和老咖撕破了脸皮,但是这样不动声色地除掉他手下七八个人的事情,连他老鸦都没有做过,老咖还真他妈地敢!

电话很快接通,老咖正拿着鸟笼子在花园遛鸟。接到老鸦的电话,老咖竟然皱眉一笑。

“喂,这是老天下红雨了么?你都多少年不给我打电话了。”

“甭跟我扯皮!”老鸦完全压抑不住他的怒气:“电脑呢?”

“电脑?什么电脑?”老咖挑眉淡淡地问。

“你别给我装孙子。高连他们被你收拾掉也就算了,电脑你留着也没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送回来。”老鸦冷声道。

老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手下的人早回来了。他根本没见什么电脑,但是他得到小道消息说老鸦准备牺牲王彦保全自己的消息。老鸦这么跳脚,估计跟王彦有关。

“我凭什么要给你?”想起那次给王彦打电话时他强硬的样子,老咖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不想要的人,我却当他是人才,他却软硬不吃。我倒要让他看看你这个老大,是怎么出卖他的。”

猛拍了一下桌子,挂掉电话后,老鸦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时,身边的人跟老鸦说了一句话。

“鸦哥,GPS追踪显示,电脑在王彦那里。”

密码解开,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了GPS定位框,宗河惊呆了,王彦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那个红点,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

“彦哥…”出现在这种情况,跟他们开始计划的并不一样。其实就老鸦这么多疑,他们早该想到他会在文件里植入GPS定位的。但是百密一疏,让所有计划泡了汤。

王彦的腮骨在动,心里空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冲宗河说:“你先出去。”

“彦哥…”宗河有些担心。这下老鸦知道是他们拿了电脑,王彦手下所有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们只是老鸦手下的一个分支,老鸦想灭掉他们易如反掌。

“我没事。”王彦抬起眼睛看了看宗河,还冲他淡淡一笑。

宗河没说话,默默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门锁“咔吧”一声,王彦掏出抽屉里的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王彦说:“我可能撑不住了。”

电话那边又说了些什么,手指在桌子上乱划,王彦仔仔细细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两声。整个过程持续不过两分钟,王彦挂掉电话,给老鸦拨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老鸦一直在仰头想着些什么。身边站着几个人排好,耐心等待着老鸦下命令。气氛很凝重,没有人敢说一句话提醒老鸦他们已经站在这很久了。

正在这时,嗡嗡得手机震动声响起,震着桌子,让大家的目光都嗡嗡作响。目光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老鸦伸手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老鸦接了电话后,一直没说话。王彦开门见山地说:“鸦哥,文件我看了。”

眉头皱起,老鸦抬头看了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一眼。王彦既然已经知道,再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为防止他兔子急了咬人,把计划抖落出去,杀掉他,是最好的方法。

“我的命是您救的,您想怎么样都行。但是我能拜托您一件事么?”王彦说。

“你说。”老鸦说了第一句话。

王彦说:“我进去就是一个死,老咖前几天挖我去他那里,我没同意,他有点恼羞成怒了。这几天我弟上学,老有人跟踪,我怀疑是他派人过来监视着。所以,我想让您帮忙看着我弟弟,别让他出意外。我杀了我爸后,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人再冷血,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不是。”

王彦说这话的目的有三。

第一,表忠心,把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让老鸦看着,说是看着,其实是让老鸦放心。他弟弟在他手里,就算他进了局子也不会乱说。

第二,他会被老鸦出卖的消息是他放出去的,老咖一心想让他跟着他办事,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掐好了时间,老咖肯定去抢电脑。老鸦电脑丢失,就肯定给老咖打电话。这种身处高位的老油条,最会的就是扯皮。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安心。电脑的事情就算老咖承认不在他那里,老鸦的疑心病这么重,也肯定不会相信。GPS定位是在他这里亮的,那他完全可以给老鸦造成电脑是老咖给他的这样的印象,从而撇清关系。

第三,说自己冷血,杀掉自己的父亲。他为了跟他连父亲都杀了,怎么又会做出出卖他这样的事情。

这些意思,老鸦自然一字不漏的全部体会了出来。从王彦开门见山的说文件他看了以后,他就已经放了一半的心。王彦太聪明,他不会做出质问他为什么要让他去顶桩或者沉默不言这样的事情。文件他看了,什么文件?看了以后想怎么样?他都没说。这是王彦特有的试探,就是他敢这样试探,才说明他跟窃取文件没关系。

老鸦再聪明,却完全不知道这正着了王彦的圈套。

冲着手下的人摇了摇头,老鸦攥紧的手里掉出一颗子弹落在笔筒里,老鸦沉声道:“好,王潮你就放心吧。”

挂掉电话,王彦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伸手揉了揉脸,让他脸色看起来不是那么差,王彦起身去了王潮的房间。

推开王潮房间的门,王彦走进去。王潮正在埋头做作业,过了这个学期,就是高三了。高三,就要高考了吧。

王彦脸色还是有些差,王潮过去给他倒了杯水水,王彦喝了口水,看着他本子上列的物理公式问:“你想好大学念什么专业了吗?”

“没呢。”王潮还真没想过,现在高二都快上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离着毕业还早。

“早早打算的好。”王彦说。“选一些比较平常的,做个医生或者是老师都不错。这俩好歹还是给国家打工的,别整自己创业那一套,太累。”

王彦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不对劲,王潮不觉多看了他两眼,说:“这个以后再说,你怎么了?”

王潮问出来,王彦没再隐瞒,他说:“我跟单青说好了,以后你跟着他。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哥我都好好的。”

第58章

王潮哪里肯信,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别骗我,到底怎么了?”

“先吃饭吧。”王彦没再多说,起身开门出去,进了厨房。

心中有狐疑,王潮紧随着王彦出了门。现在刚下午四点多,离着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王潮坐在桌子上,听着王彦在厨房里打蛋的声音,面色冷峻。

王彦提前将米饭盛好了,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的饭,除了王彦和王潮跟前的一份,还另外摆了两份。

在爸妈以前坐着的地方…

沉默地做西红柿鸡蛋汤,沉默地盛菜,沉默地摆筷子,王彦脸上表情挺平和,嘴里还和王潮开着小玩笑。王潮没有理他,喝了一口汤后说:“我吃不下去。”

嘴角的笑容消失,汤匙在红色的汤汁和蛋花间晃了晃,王彦低着头说:“我对不起咱爸,我想过我想要的生活,没听他话,还让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我一己私利,让我的同伙杀了他…”

王彦母亲早逝,父亲是名警察,在一次剿匪行动中中了埋伏,化工厂爆炸,被炸死了。王潮恨他,是因为他是黑社会。他恨黑社会这个团体,更痛恨他哥竟然是干这一行的。虽然知道父亲的死跟王彦有关系,但是都是他的猜测。

这是王彦第一次主动提及这件事,并且承认了他和父亲的死有关。汤匙掉进了碗里,溅起一朵油花,王潮抬头看着王彦。

“如果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更恨你的话…”喉结动了动,王潮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彦,继续说:“你成功了。”

“我出了点事,要离开一段时间。这算是老天给我这个不孝子的惩罚。你跟着单青,要好好的。”自己的弟弟恨自己,王彦却笑了起来。

心中已经被乱七八糟的情绪给侵占了,王潮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炸了眨眼,扔掉筷子出了门。

经济学正在院子里啃骨头,王彦敲了下窗子做了手势,接到命令的牧羊犬一把扑倒了刚出门的王潮。脸上被经济学舔得满脸口水,王潮定定地看着天空,白云遮住了太阳,让他整个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就像他的生活一样…

王彦走出来坐在王潮身边,经济学跑过来扑了他怀里乱蹭。笑着做了个手势,牧羊犬蜷着四肢躺在了地上,露出了肚皮。伸手挠了挠它的肚皮,经济学的舌头耷拉在牙齿上,眼睛眯眯着,像是在笑。

做一条狗也挺好的,吃饱了就乐,还没那么多事情要做,要烦恼。

王潮一直没有动弹,平静的不似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王彦低头看了他一眼,摸着经济学说:“家里的东西都别带了,只带着经济学吧。”

没有说话,王潮一直躺在那里不说话。直到太阳落山,天空一片漆黑,几个星星在闪,王潮觉得眼疼,站起来回了家。

王彦也起身,跟着走了进去。就算他弟弟看着他就烦,他还是想和王潮在一起。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就算他一说话就全身带刺。

桌子上的饭菜还没收拾起来,西红柿鸡蛋汤已经彻底冷却了,王潮瞟了一眼,像是什么东西猛地钻进了眼睛,王潮的眼泪吧嗒掉了下来。仰起头,少年加快了上楼的速度。

王潮比他先一步到了隔壁卧室,两兄弟的卧室是连在一起的。以前,王彦老是晚归,王潮嘴上不说,却每天都在客厅等着他回来了才回屋睡觉。为了不让王潮担心,王彦搬到了王潮隔壁的书房,并且安了一把特别响亮的锁。每次开门,锁都“咔吧”一声,特别清脆。每每这个时候,浅眠的王潮就知道是哥哥回来了,这把锁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安心。

但是这次,门锁再次响起了。仍旧是那声“咔吧”,王潮的心没有安定下来,眼睛里的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流了出来。已经特怂地掉了眼泪,王潮没再压抑自己,像个孩子一般彻底地哭了出来。

王彦不知道他有多无助,就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他在原地一直转圈圈,却逃离不了那场黑暗。

王潮一哭,王彦慌了。二话不说把弟弟搂进怀里,心里难受的要死。抚摸着王潮的后背,王彦低声安抚:“小潮不哭,哥哥错了。”

这招,王潮以前经常用。兄弟俩差了十几岁,等王潮五六岁的时候,王彦都快二十了,这时候特别会哄孩子。每次王潮一哭,王彦一哄一个准。

但是这次,王潮却彻底爆发了。

“你怎么这么混蛋啊你?你明知自身难保你干嘛让咱爸没了啊?咱爸没了,你这又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这跟列遗嘱似的说什么说啊?谁稀罕这别墅啊?谁稀罕专车接送啊?你保证自己的安危咱们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不好么?你太他妈混蛋了,王彦,我他妈恨死你了!”

心里防线全部崩塌,王潮无理取闹起来比孩子还难对付。王彦听着他抽抽噎噎说着这些话,心揪成一个死疙瘩。无意识地拍着他的后背,王彦柔声道:“哥没事呢,哥死不了。”

“那你干嘛把我往单老师那里推啊。”王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特没品地把眼泪鼻涕都抹了王亚身上,两只胳膊死死地勾着王彦不撒手。

宗河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王潮看到宗河,脑袋一下子钻到了王彦怀里。宗河一直在担心王彦,见到这个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王彦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忙他的,宗河这才点头下去了。

王潮一直趴在王彦怀里哭,觉得自己嗓子都哑掉了还是满腹委屈。哭了好大一会后,王潮抽泣着对王彦说:“哥,今晚陪着我睡吧。”

王彦点了点头,带着王潮进了房间。

上了床,王潮整个人都团在王彦身上。小时候身子小,王潮就算抱着他,也是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但是少年已经十五岁了,身子已经渐渐长开,眼看就要和他一样高了。这样像八爪鱼似的抱着他,他根本动弹不得。

“哥,你别跟我扯皮了行吗?”王潮闷声说:“你跟我说你到底会怎么样?”

王彦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事情当然不能和王潮说。少年心理建设还太脆弱,说了以后难免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而且,缄口不言是他出学校时立下的誓言。这种要命的工作,有什么样的结局都未可知。单单去坐几年牢躲躲风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能告诉你我会告诉你的。”王彦说。“你先睡吧。”

哭了这么久,心里还有很多未可知,脑子里纷杂的想法绕成一团乱麻。死死地抱着王彦,笨拙地地以为这样自己的哥哥就不会离开自己,王潮沉沉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越来越重,王彦拿开王潮的胳膊,起身走了出去。

宗河等在门外,王彦招了招手,让他进了书房。

将手里的卡推到宗河面前,王彦说:“跟我这么久,辛苦你了。这是一点钱,别干这行了,回家抱着老婆逗孩子去吧。”

宗河震惊了一下,将卡推回来,忠心耿耿地说:“彦哥,我从进来就是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文件上没有你的名字,别傻了。我这么忠心耿耿的对鸦哥,他还不是把我出卖了。道上没有义气,只有活命。”王彦笑了笑,“宗河,听彦哥一句话,找个地方老老实实过日子,别牵扯这些事了。还有,王潮我已经托付给别人了,你最好别跟他接触,老鸦还派人监视着他。”

心里很难过,眼眶里已经闪着光,宗河皱着眉头看着王彦,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动了动嘴唇,他想跟王彦说些什么,但是王彦没有看他。最终,握紧的拳头松开,宗河起身出了办公室。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王彦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后,文件打开。在页面下面,宗河的名字赫然在目。王彦删掉了两个字,把第二格的详细资料并入了“王彦”那一行的后面。

单青一直没有停止联系王彦,但是不论是被监视的那个号码,或者是那个陌生的号码,都能打通却没人接。

周一上课,王潮没有来,单青心里有些担心。但是他不能去找王彦,王彦刚撇清了他和自己的关系,要是去找他,等于是惹祸上身。他只能等着…

中午放学,李昭然满脸担忧地跑到讲台上着急地问:“老师,王潮没来,请假了吗?”

大热天,李昭然却穿了很多,把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额头上冒着汗,脸颊上透着粉红,可见是急坏了。其实王潮第一节课没来的时候他就想去问单青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好不容易等到语文课,李昭然抓紧过来问了一下。

摇了摇头,单青说:“我下午打个电话问问吧。”

李昭然的脸皱作一团,听单青这么说,也只好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安慰了李昭然两句,李昭然睁大眼睛抬头冲他嘿嘿一笑,呲着虎牙说:“老师,我没事,我就担心王潮有事。”说完后,察觉到自己乌鸦嘴了,李昭然赶紧捂住嘴巴走了。

心事重重地回家,在楼梯口拐弯的时候,单青发现了站在他家门前正在等着他的王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