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夫…”悠悠扁扁嘴,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梁曦一愣,连连摆手:“怎么会呢?我是看那里工资高,工作还清闲才想介绍你过去的,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那这么好的机会还是姐姐自己去吧,”她不好意思地望了眼江卓一:“虽然这里比较忙,可是真的能学到东西,我觉得第一份工作最重要的不是收入,而是工作经验,要是我去了姐姐介绍的地方,以后出来了我去哪呢?人要有一技之长才能永远立足于社会,姐夫你说是不是?”

沉思中的江卓一这才如梦初醒,条件反射地点了头:“是啊。”

看着她甜美而坚毅的笑容,江卓一不禁觉得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他赶紧别开眼神,却忍不住暗暗想道:没想到平时看来无忧无虑的她居然有这么深远的想法,真是值得赞叹。

梁曦丝毫没料到这个提议会被驳回,因而表情有点僵:“呃,可是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陈悠悠握住姐姐的手:“姐姐对我好我都知道,可现在姐夫这边还在起步阶段,姐姐又要忙自己的事业,我当然要好好帮姐夫啊,等我学会了本事再出去闯也不晚,你说是不是?”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利有节,让梁曦不但哑口无言,还忍不住反省起来——难道她真的太自私了?

她正兀自呆怔,忽然有客户上门,陈悠悠立刻熟门熟路地递上介绍资料,并一路小跑着去泡咖啡了,江卓一只好低声和她打招呼:“要不你先等一会儿?我搞定客户再陪你吃饭。”

梁曦自己捡了个角落入座,看着那两人配合默契地一个播放ppt,一个用心讲解,整个流程熟悉得犹如同一个体的两个分支。她忽然觉得感觉怪怪的,就好像…她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那客户似乎很有兴趣,问题也很多,两人耐心处理了很久。梁曦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已然席卷茫茫大地,只有窗外那棵梧桐在月色里静静摇曳。大约是太晚的关系,走廊里原先偶尔飘来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也归于沉寂,安静得让人想逃。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留了纸条,独自离去。

等送走客户,江卓一才发现梁曦早已不见踪影,他拿起那张字条,上头只有毫无情绪的“你们忙吧,我先走了,改日再聚。”几个字。

“姐姐…是不是生气了?”陈悠悠欲言又止。

“嗯?”他旋即宽慰地笑:“怎么会呢,别瞎想。”

悠悠咬唇垂眸:“你不觉得…姐姐是故意要赶我走吗?”

江卓一闻言讶异:“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只是…”她摇了摇头,神色沮丧:“没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悠悠,”他叫住转身欲走的她,神色认真:“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有话直说。”

她欲言又止,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我觉得姐姐担心我,担心我会…抢走你。所以她最近对我的态度都变了,我好怕会失去姐姐,姐夫,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卓一惊讶地嘴都合不拢:“这太荒谬了,怎么会?她和你说的?”

悠悠悲伤地摇摇头:“可我能感觉得到,连雅蔓姐最近对我的态度都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姐姐的关系…”

“这也太…”看着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保护弱小的男性本能顿时油然而生,他蓦地站起:“你放心,我去找她谈谈。”

她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小的脸上泪水肆流:“别,千万别,你要是去问她,姐姐会以为我背地里嚼舌根的,我不想她误会我!”

他无奈转身:“那难道就让她这样误会下去?”

却不料小姑娘闻言顿时泪水决堤,哭得肝肠寸断,让人不知所措。

“如果…如果我说,这不是个误会呢?”

他呆立当场。

第20章 「第十九章 」内含入V公告

又到了黎雅蔓过来做售后的日子,陆济宽正打算去问问她中药吃得如何,却冷不防看见她在走道里和不知谁在攀谈,只见她笑靥如花电力四射,似乎谈得非常投机。他不由得改变了方向,看似淡然地走过去,这才发现那人竟是滕浩。

这家伙,在打什么坏主意?他脸色顿时肃然。

“哟,陆主任。”滕浩注意到他,立刻神采飞扬地叫住他,神色带着隐隐示威感。

陆济宽礼貌地点点头,不搭理他,而是面向她:“忙完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

她应允,却又再度对滕浩展现起魅力来。陆济宽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们一眼,旋即回到办公室。直到半小时后她才姗姗来迟,眼角眉梢都是雀跃之色:“陆医生召见,有何贵干?”

他想问她药效如何,一出口却莫名变成了:“你和他在聊什么?”

“哟,吃醋啊?”她媚态横生地斜他一眼,却连自己都没当真:“我说老陆你可不厚道啊,手下来了这么一樽金佛都藏着掖着。”

他埋首卷宗淡淡道:“什么金佛,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个滕医生啊,你知不知道他爹是医药局局长?”她一脸欣慰:“搞定他我就发了,全s市所有医院都是我的领土,爽!”

他一怔,果然是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么?

“奉劝你一句,离他远点。”他面无表情:“他可不好对付。”

她有点愕然,旋即耸肩不屑:“你以为那帮医院的主任干部都好对付?哪个不是老娘说断三寸不烂之舌,喝得死去活来才搞定的?放心吧,这种小年轻反而好对付。”

“黎雅蔓,注意措辞。”

她吐吐舌头。

“总之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他顿了顿:“他对你不怀好意。”

闻言她却笑起来,好像他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拜托,男人除了你以外,哪个对我怀过好意?要的就是这效果好不好?”

他没想到她会看得这么透,更没想到她看透了依然想以身犯险,他再度想起十年前那一幕,脸色猛地沉下去三分:“黎雅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她一头雾水:“我答应过你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难以置信地瞪住她,那她这些年都是怎么开拓客户的?难道…良久,无法成言的他才痛心疾首地说出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喂!”她吓到:“你在说什么?我到底干了什么了?”

“黎雅蔓,”他俊朗斯文的容颜顿时被浓浓失望占领:“如果你真那么缺钱,可以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帮。但你怎么能…你不该这样轻贱你的身体。”

她站在那里,像被雷劈中般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卖身求单?”

他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

“你给我说清楚,”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从她脸上敛去:“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女人?你一直是这样想我的?”

他喉结动了动,神色苍凉:“那你要我怎么想?”

她像是忽然被万吨强力压制,再也无法成言,她想辩解自己只是想利用男人求之不得的心情来获得订单,她想说商场上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想说自己很有分寸从不跟人去密闭场所绝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她想说他当初说的话她从来没忘记过只不过刚才没意识到,她想——

她黎雅蔓一向以伶牙俐齿著称,此刻却像被人拔了舌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她冷笑:黎雅蔓啊黎雅蔓,当初是你自己犯蠢犯贱爬到人家床上又被赶下来,你以为后来做了朋友就能一笔勾销了?你以为有了十年的相处就能证明自己?不可能的,做过就是做过,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所以,在他陆济宽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为达目的不知廉耻的女人,既然可以为了一笔订单爬到他床上去,自然也能爬别人的。

于是她不怒反笑:“是啊,我就是想卖,怎么样呢?这世道,18岁的姑娘卖个处也就万儿八千,我就不一样了,拿下全市医院这少说也有几十万吧?还能长期收益,我卖得多值?谁都没我值啊!”

虽然她笑得艳光四射,可在她眼底却看不见任何笑意,他沉声道:“不要这样说话,我不过是为你担心,接不接受是你的权力。”

“陆医生,你是我男人吗?”她狠狠眨掉几欲泛滥的泪水,笑得越发灿烂:“我男人都管不着,何况你?我就是要和滕医生谈生意,我们都约好明晚出来吃饭了,麻烦你行行好,千万别坏了我的好事,ok?”

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标志性的低吼:“黎,雅,蔓!”

唯独这一次,她没有留步服软,而是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门外。

***

翌日,黎雅蔓如约到了长亭大酒店进餐。真不愧是五星级酒店,一眼望去就气势恢宏高耸入云,走过蓝白相间,氛围雅致的迎宾台后,再走过一条半透明廊桥就到了优雅安静的贵宾厅,滕浩早已到了那里,他一身西装革履,和几个一看就位高权重的人热络交流,看见她后立刻笑着迎她进来,精心装扮过的她更是瞬间引起全场瞩目,一个个都眼神热烈非凡,对艳光四射的她充满赞叹。

她处之泰然地入席,对这种场面很是习惯,不一会儿便以端庄却不失妩媚的姿态融入了交谈,不给任何人过度的青睐,又让暧昧眼波似有若无地全场漂流,几个回合下来,早已用不经意的方式把每个人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却又没被占去半分便宜。

杯晃交错间,一种浓浓苍凉感充溢心头,或许在别人眼里,她黎雅蔓无疑是混得很出色的那一个,可一想到那些庸庸碌碌相貌平平,却早早结婚生子享起天伦之乐的女同学,还是有种难言的羡慕感。

算了,有什么好想的。她垂眸,反正也没得选,不是么?

酒过三巡,她以柔弱姿态楚楚可怜地表示自己不胜酒力,好在这批不是太豺狼虎豹,她侥幸脱身。

“我送你回去。”滕浩彬彬有礼地从侧方迎上,颇有绅士风度地递上她的外套。

“不用麻烦了,我开车来的。”

“喝了这么多怎么能开车?”他语露关切:“别客气了,你是陆主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要是没把你照顾好,怎么和他交代?”

交代?她笑得苍凉,事到如今还需要交代?他一个人人敬仰,又正派又稳重的脑外科精英,哪里还愿意被她这么“肮脏”的女人用朋友的名义亵渎?

罢了,生意还没谈成,就让他送一送吧。她想,虽然陆济宽对他风评很差,但相处下来觉得倒还行,既没单独约她吃饭,也没毛手毛脚,大不了送到家别让他进门就是了。

于是她浅浅一笑:“那就麻烦你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这是我的荣幸。”

长亭大酒店外已经下起蒙蒙细雨,雨势似乎还有越来越大的倾向。一辆黑色大切诺基沉默不语地停在门口,雨刷不时机械地挥舞,撩动着主人越发焦虑的心情。陆济宽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内,双眼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停车库的出口。

昨天一时情绪失控,说的话确实伤人。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不觉有些愧疚,她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可以不清楚,可他真的不应该。

怎么会激动成这样呢?他苦笑,这种爆发还真是有些时日没有过了。

可是给她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不接不回,他无奈,只好追着滕浩的车来到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只好干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居然硬是把十年前的旧帐翻出来说,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改变和成长,他分明清楚的啊。

一想起她那充满攻击性的眼神和假笑,他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她只有在受到重创时才会露出这种表情,骄傲如她,这次可能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正想着,滕浩的车忽然冲破雨幕鱼贯而出,他便集中精神等待她的车出现,可是直到五六辆车连着开出,都没看见她的。

难道…?他蓦地一震,赶紧踩下油门追上去,可下雨天视线本就受阻,再加上刚才一耽搁,现在哪里还有那辆车的影子?

他挫败地敲了敲方向盘,火速启动导航定位这里到她家的路线,可想了想,他又果断把目的地改成滕浩家,然后一改往日慢而稳地驾驶风格,如离弦之箭般急速跃出。

“怎么走这条路?”虽然喝了酒,但酒量惊人的她并无醉意,可以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绕个近路,快点。”他笑着安抚她。

“不对…”她果断坐直身体:“我家在南边,你这是往西去了吧。”

滕浩从来没见过有方向感的女人,顿时无法圆谎,于是干脆摊牌:“好吧,我是想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别墅。”

她愕然,旋即果断出声:“抱歉,今天太晚了,还是改日再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他瞥他一眼,置若罔闻地继续开。她终于意识到不对,语态愈加义正言辞:“滕医生,我说了我不愿意。”

他冷笑出声:“不愿意?骗谁啊。你就别装了,开个价吧,刚才那三家医院全给你够不够?”

“我想你真的有点误会,我黎雅蔓从来不做这种生意,请你自重!”

他噙着一丝恶意的笑,根本不搭理她。她见状顿时连脊椎都在发冷,之前遇到的客户再怎么猥琐好色,至少不会硬来,可他…她只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地尝试开门,可门窗早已被他锁得严严实实,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拧不开。

“怎么?想跳车?真没想到还是个烈女呢”他忽然凑到她耳边淫|邪低语:“怎么着?那姓陆的上得我就上不得?他都一把年纪了,我保证我比他强,一定让你欲|仙|欲|死…”

“滚开!”她寒毛直竖地一掌拍开他的脸,然后急中生智地去掰他的方向盘,他没想到她这么猛,车身顿时歪歪扭扭地走了个s路线,差点没撞上绿化带!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刹住车,面目狰狞地把她拖到后座,锁紧门窗,居高临下地压住她:“老子想给你一张大水床,你他妈不要,可就怪不了老子直接在这办了你了!”

说完他掰着她的下巴就要吻,她左躲右闪间膝盖发狠地一顶,却被他侥幸避过。他顿时愈加癫狂:“妈的臭婊|子,想让老子断子绝孙?看老子不收拾你!”

她拼命抓他挠他,疯狂地尖叫,可这闷在车里的一切,在这条静谧的小岔路上几乎掀不起任何波澜。而她再怎么彪悍也不过是个女人,在男人疯狂的力气下完全没有抗争力…

第21章 「第二十章 」没有名字的眼泪

加足马力到了一处岔路口,陆济宽却犯了难,到底是哪条路,导航显示都可以,一条是好开的大路,另一条则是相对偏僻难走的小路,但是会近一些。

他对滕浩平时为人处世的方式思咐片刻,果断向小路进发。

***

双手被自己的丝质衬衫缚住,双腿被男人用蛮力顶住,裙摆早已被掀高至腰际。黎雅蔓看着这个双眼发红的男人垂涎三尺地拽住她底|裤边缘,绝望地闭上眼睛…

滕浩正裤管半退地蹲在那里,一脸兴奋地捏着那条勃发而丑陋的东西打算一尝夙愿,却蓦地遭遇强烈撞击而瞬间跌落下来,正当他一头雾水地扶着脑袋想看看发生什么时,身后的玻璃却在巨响中如雪花般碎裂,撒了他一身。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拎着衣领拖出车外,又被没穿好的裤子绊了一跤,狼狈不堪。

陆济宽这才放下手里的石头,直奔后车厢而去。黎雅蔓已经坐起身,正在努力遮掩自己仅剩内衣裤的躯体,可被绑着的双手却让她力不从心,只能用求救的眼神望着他。他迅速帮她解开束缚,一言不发地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这才发现她在抖,抖得厉害。

“没事了。”他帮她扣好扣子,轻拍她的肩,温暖掌心默默输送着能量。

瘫坐在地的滕浩掩着后脑勺被玻璃溅到的伤口,正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切,他心爱的宝马座驾美丽的流线型后部,在大切诺基实打实的攻击下已然冒出惨淡的青烟,而切诺基驾驶位上张开的安全气囊则昭示着主人刚做的疯狂决定,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是疯了吗?!

看这架势,滕浩在最短时间里做出了弃车保人的决定,却在挣扎着起身后,蓦地对上一双寒意刺骨的双眼。明明对方和自己身形差不多,年纪还大不少,他却被震慑地没出息地连退三步,差点没摔到绿化带里去。

“陆,陆主任…”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有话好好说,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吧?我以后再也不碰她了还不行吗?啊?”

看他并未停住脚步的意思,滕浩吓得一屁股坐倒在泥地:“我,我警告你别乱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爸——”

话音未落,他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脚吓得抱头蜷缩,心里大呼完蛋后,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疼痛,而是一片奇异的死寂。他漏出点缝隙偷看,只见黎雅蔓忽然冲出来抱住了陆济宽的腿,而后者正一脸愕然:“你干什么?”

她用力把陆济宽扯离这一触即发的空间:“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人渣,不值得的!”

逞一时之快或许舒畅,可这家伙的背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一脚下去,他十几年的职业生涯必会掀起大波澜,别说是换个医院了,医药局辐射范围如此广阔,只怕到时连换都没处换!

他看着她,神色依旧波澜不惊,绷紧的肌肉线条却在斯文得体的着装下暗潮汹涌:“你以为现在这样,他就会放过我们?”

她望了眼早已变形的宝马后部,想了想,忽然从他的衣襟里掏出手机,对着还没来得及拉好裤子的滕浩一通猛拍,拍得他躲闪不及。末了她把手机交还给陆济宽,居高临下地走到滕浩跟前:“如果你不想这些照片流出去,让人看见医药局局长儿子的狼狈样的话,以后就放聪明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明白?”

滕浩虽然咬牙切齿,但无奈他一向视面子如命,只能无奈地点头。

“好了,”她拉拉陆济宽:“走吧。”

却见他依旧纹丝不动地注视着颓然席地的滕浩,那眼神连她看着都害怕——虽然外表还是熟悉的俊逸儒雅,内里却像是住着另一个陌生的,残暴而狠辣的灵魂。

“走了啊!”她用力扯他:“快回去给我上药,快啊!”

他静止不动的瞳仁此时才终于恢复了些许温度,他瞥了眼她脖子上的红痕,顿了顿,终于带她折返了自己的大切诺基,扬长而去。

而被吓得不轻的滕浩,此刻只能望着自己早已走形的座驾,忿忿地捶地。

***

那辆大切诺基就像他一样,沉默却蕴积着力量,尽管前方出现不少刮痕和破损,却不影响行驶。她裹紧了他的外套上车,直到坐定,才惊觉双腿抖得厉害,甚至达到了意志根本无法控制的程度。她只好努力用他的外套遮掩汹涌的恐惧和后怕,沉默以对。

他坐上驾驶位,却迟迟没有发动,几次静水流深的长呼吸后,他忽然把手伸向她,反手握住她的。

那只手冰凉,微颤,带着主人无法自抑的错愕和紧张。他顿了顿,握紧,把她密密包覆在掌心中;她不敢抬头,亦不敢挣扎,只是任由他握着,这一点点温暖却像是一针强心剂,一点点把她从那不堪回首的画面中解救出来。

从头到尾,他始终保持着单手执盘的姿势,一言不发地把她载回了自己家。

“这里疼吗?”

“还,还好。”

陆济宽沉默地为她处理着身上的淤痕和划伤,当然只是看得见的部位,末了,他把医药箱放在她面前:“其他地方你自己来,就像我刚才那样。”

说着他就要回避,她却忽然出声:“等等!”

他微微侧转,表示询问,她低头不自在道:“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只闻其声:“这句对不起,应该由我来说。”

两人一阵沉默,谁也没再开口。

“洗个澡早点睡,明天送你去公司。”他依然给了她陆惜妍的睡衣,她想想也对,他家是不可能有别的女人的睡衣的。

看着他沉默依旧的背影,她从未像此刻那样渴望拥抱他,也从未像此刻那样清醒地意识到,彼此间距离的辽远。

还没到十点,陆济宽就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自习着中药学,做完标记正要关灯就寝,却冷不防看见门口出现一个粉红色的窈窕身影,来人紧抱着一床棉被,脸被遮了大半,看起来有点犹豫。

“怎么了?”他迅速起身:“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