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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细妹

廊檐下,站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妇人,衣衫破旧,牵着个黄瘦的小姑娘,正哽咽地对吴氏说话:“…当家的这一倒,吃了几服药,我们就扛不住了。上回借了东家两百文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不能总是借。细妹今年十二了,样样家务都会做,我就想,东家…要是想给小姐找个伺候的,她手脚还算伶俐…”

说到后来便没了声音,想是觉得惭愧。

这是郭家的佃户杨安平的媳妇和闺女。

郭家有两户佃农,另一户姓朱,叫朱顺。

清哑看向那个“细妹”,还真是人如其名,好细瘦的一个小女孩,全无这个年纪该有的润泽。

见她打量自己,细妹慌乱低头,自卑又瑟缩。

清哑心头有酸胀的感觉,冲淡了过年的喜悦。

吴氏叹了口气,招呼道:“杨家妹子,进屋坐吧。我看看这事…我跟他爹说说,总不能叫你年三十卖女儿,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说,我们清哑也不是什么小姐,不要人伺候。她倒天天帮我做许多的事呢,比她嫂子都强。唉,我就当给儿女积积德,我再帮你一回。”

说着,扬声叫郭勤喊爷爷来。

郭守业父子正在西厢耳房整理东西。

那妇人不住口道谢,跟着吴氏进了堂间。

清哑没有跟进去。

落魄到这个地步,大年三十晚上要卖女儿,任谁都高兴不起来,也不愿被人围观打量。她就算没有恶意,站在那,细妹也会把自己与她做对比,岂不难堪!

她便站在廊下,就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和灯笼光芒看雪。

光影内,雪花兴奋地追逐飞舞,透着一股无声的热烈。

她一面看,一面竖着耳朵听屋里说话。

“…我是真心的,不是故意的赶在今晚上来借钱,叫东家过不安生年。东家就算好心,还能帮我们一辈子?总是我们没有田亩,平常还好,一有个三灾两病的,就熬不过去了。要是东家要了细妹,我们也能喘口气。不是我做娘的心狠,我们帮郭家种了这些年的地,晓得东家品行,说是卖女儿,细妹在郭家我们放心。要是换一家,不晓得好歹,我哪舍得…”

这时,郭守业从西厢过来了。

看见廊下的闺女,忙道:“站外头做什么?别冻了,快进去!”

清哑想了想,跟着他一块进了屋。

她到底还是放不下细妹,要听个清楚。

郭守业进去后,杨安平家的急忙站起来,叫“东家。”

郭守业看了她一眼,就在桌旁坐下了,问吴氏“什么事?”

吴氏就把杨安平媳妇的来意说了。

郭守业就沉吟起来。

佃农要交租、要交税,丰年才能得个温饱,遇上灾年或者生病等情形,卖儿女是经常见的。冬月里,杨安平不小心得了风寒,病倒了,谁知就走到这一步。

只不过,他看惯了世情冷暖,并不像清哑那般悲悯。

这世上穷人多的很,都这样悲悯哪里还有日子过。

甚至,他还看出了杨安平媳妇的一点小心思:把闺女卖到郭家,日子肯定比在杨家过的好;运气好的话,郭家图省事,说不定就把细妹许给郭大贵了;就算不许给郭大贵,跟着清哑学织锦学茶饭和女红,也不吃亏…

然他自有打算:郭家不过将就能过,可不是呼奴使婢的人家。就是清哑,那么能干,细妹来了,还不知谁伺候谁呢。就算把细妹调教出来,清哑又要出嫁了。至于许给郭大贵,那不可能,他儿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的人,怎么会买个童养媳呢。

想到这,他和吴氏交换了个目光。

两人几十年的夫妻,颇有灵犀。

吴氏便对杨安平媳妇笑道:“杨家妹子,你别急。谁这辈子还没个难过的时候,挺一挺就过去了。你们家也就老杨病了,才这样子。我借你一两银子,你先用着…”

正说到这,忽然瞪大眼睛。

只见清哑从东次间出来,手里拎了个篮子,满满一篮子东西,沉甸甸的。看得见的有豆腐、豆干、糯米肉圆子,还有一块肉;看不见的有两个纸包,不知包的什么;另外有个小瓦罐子,吴氏记得是装米糖的。

清哑走到杨安平媳妇面前,把篮子递给她。

杨安平媳妇哪里敢接,结巴道:“不能要!这怎么好拿的!”

一面把眼光去看吴氏和郭守业。

清哑便道:“爹,娘,明年让细妹来帮我。”

不是伺候,是帮。

细妹闻言抬头,瞪大眼睛看她。

清哑眼神安静,并没有施舍的宽容和怜悯。

莫名的,细妹忐忑的心就安宁下来。

吴氏不知如何说才好。

不答应,闺女没面子;答应,舍不得。

她便望向郭守业。

郭守业脑子急转,忽地醒悟过来,急忙道:“杨家妹子,你就收下这些东西吧,回去好好过个年。大全他娘,你再拿一两银子给她帮老杨看病用。”转向清哑又道:“清哑,你写个借据来。”再转向杨安平媳妇,“多的话不要说,先把年过了再说。明年我们家活计多,就叫细妹来帮忙,给工钱的。这不比你卖女儿强?”

杨安平媳妇不料有这番转变,呐呐道:“这…这怎么好?”

吴氏虽不知老头子什么心思,却很相信他,因此笑道:“我都敢借,你还不放心了?放心吧。这篮子东西是送你的,不用还的。你家里还有两个小子,回去做顿好吃的过年吧。”

杨安平媳妇这才相信是真的,拉着细妹就跪下磕头。

吴氏急忙扶了起来,一面对清哑使眼色,要她去写借据。

清哑便上楼去写了,半响转来,把张字纸递给郭守业。

杨安平媳妇深知郭家,要说大奸大恶那是不会,但两口子精明过人却是无人能及,否则也不能攒下这份家业了。今天平白送这些东西给她,可不是吴氏大方,全是她闺女的意思。

因此,她见清哑来了,拉着细妹又给清哑磕头。

清哑吓一跳,忙闪开来。

闪避间,碰见细妹目光。

怯生生的,却充满感激和信赖。

她便微微对她轻笑。

细妹也动了动嘴,羞怯地低头。

两人都很安静,交集无声无息。

这时候,杨安平媳妇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姑娘写的字纸,我还能不信!东家也不是那欺压穷人的,我们哪一回不是这么摁的手印,从来没见郭家骗过人。”

原来是摁手印呢。

清哑没有再插嘴。

有借有还,这是常理。

爹娘平日是怎么俭省的,她都知道,所以并不充烂好人。

至于送杨家的那些东西,她自有理由说服爹娘。

吴氏见事完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因又对杨安平媳妇叮嘱道:“别的东西我就不说了,你都晓得怎么弄,就是这豆腐饺子和豆腐包子,最好用蒸笼蒸热了吃,别在水里死劲煮,煮烂了就没味道了。”想想又问,“你家里米还有吧?鱼总有的…”

杨安平媳妇急忙点头,道:“有…米。鱼也有。多谢东家了。”

又千恩万谢了许多遍,才挽着篮子,牵了细妹出去。

细妹回头看清哑。

清哑也看着她,依然没说话。

细妹就转过身去了。

她们在门口遇见阮氏,又寒暄几句,感谢一番,才走了。

阮氏等她母女走得看不见了,才对屋里道:“爹,娘,咱过年了。”

那郭守业正低声对吴氏说话,“…到时候要找许多人。细妹这样的,正好能帮忙。”

吴氏一边听,一边对外应道:“嗳,端菜吧。”

阮氏就回头去向厨房。

清哑听了爹的话,放下心,也跟着去了。

这里,吴氏失悔道:“你不早说!要是这样,不如把细妹买下来,用起来才好放心。”

郭守业斜了她一眼,道:“用的人多呢,靠细妹一个顶什么用!杨安平现在有难处,咱能帮的也帮了,挺不挺得过去就看他运气。——我看八成挺不过去。要是挺过去了,他总记得郭家恩情,将来干活也尽心;要是挺不过去,还得卖细妹,那时候咱再买了那丫头,他也没话好说,对咱们只有更感激的。不单杨家,这村里村外的,往后见了你都要多些笑脸相迎。咱们要办大事,总要收几个贴心人…”

他一面说,吴氏不住点头。

说话间,儿孙都到正屋来了,个个喜气洋洋。

清哑和嫂嫂将菜一碗碗往桌上端,很快摆满。

吴氏心里揣着美好前景,眼前年夜饭又如此丰盛,感觉浑身上下都被火红的日子点燃了,沸腾喧嚣。因大声笑问:“老大媳妇,可煮了甜酒?今晚上我们女人家也要喝些酒。就喝甜酒。叫娃们也喝点。热乎乎的喝了暖和身子。”

蔡氏忙笑道:“煮了,煮了的。”

吴氏就起身,风风火火地指挥安排。

一时菜上齐了,大家入座。

四方的大桌子,老两口坐在最上方,郭大全两口子坐在右手边,郭大有两口子坐在左手边,郭大贵和清哑坐在下首,连娃们都上了桌,安插在三个桌角,围得满满当当。

开席前,郭大全出去了。

一通鞭炮响后,这才回来入席举筷。

对着一桌菜,清哑一点不觉得腻,竟然很有食欲;又想起细妹刚才的样子,肯定吃不到这样好的年夜饭的;再想想郭家也不是每年的年夜饭都这样丰盛的,更别提平常了,她就觉得食欲更加旺盛,每样菜看在眼里都是那么诱人。

非常感谢大家支持,今天还有加更,投票支持原野吧。你们也看出来了,我在赶情节。因为前面的铺垫不能省,但是我可以赶在上架前发给你们。偷笑:不要太感动了!

第40章 新衣

洁白嫩脆的冬芹是她的最爱,吃完了还余香满口。

这菜种起来费时费力,采洗的时候更费力,在寒冬腊月尤其珍贵,郭家也不是天天吃的。

直到前两天她才知道,冬芹是皇宫贡品。

因为水土的关系,别的地方种不出来,或种了也不好,只有霞照县出产的最好,所以被列为贡菜。往年郭家都是卖的,今年因为她出事,好容易又说了一门亲,江明辉这个女婿也常上门,她又特别爱吃冬芹,所以一棵也没卖过。

想起这点,她就觉得这冬芹特别甜。

冬笋红烧肉自不必说,冬笋也是她最爱,吃了又吃。

炒三丝也不平常,是用青椒、红椒和冬笋炒肉丝。这辣椒可不是大棚种出来的,是吴氏在柴房角落圈了个栅栏,用草灰储藏的秋辣椒,有些辣,但很开胃,佐饭最合适。

清蒸桂花鱼的肉就跟蒜瓣似的,又嫩又滑,不可不吃;炖老鸡是清哑亲自处理的,肥油都剔除了,又加了几个红枣,放了些冬笋,汤色清亮,最是滋补;粉蒸肉是二嫂做的,很香;糖醋鲤鱼是清哑做的,酸甜嫩滑;红烧鸭子是大嫂做的,若是平常大家自然抢着吃,不过搁在今晚的桌上并不出彩…

那碗猪颈肉是吴氏做的,拌了些酸笋和细葱,看上去不错。

清哑搛了一块尝了,咸津津的十分有嚼头,不禁眼睛一亮。

“怪道人都喜欢吃猪头肉下酒。”

从不吃猪头肉、嫌弃那东西脏的清哑没想到娘有这般手艺。

她情不自禁端起面前的米酒喝了一口,腮颊立即染上一抹酡红。

旁边的郭大贵笑道:“小妹,别看这是甜酒,也醉人的。”

郭大有忙道:“有什么要紧,待会早些睡就是了。”

郭大贵听见二哥这样说,忙端起自己的杯子邀妹妹再喝。

清哑便端碗和他相碰。

郭大全笑着和郭大有也来凑趣,兄妹几个同干了。

清哑喝了半碗米酒,忙又搛了一块猪颈肉吃了。

因见爹爹郭守业笑眯眯地看着她,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一向清淡的她居然又是酒又是肉,若是前世爸妈见了怕是要震惊。

吴氏笑容满面地对她道:“这个咸,你少吃些。今晚上菜多,先捡新鲜的吃。像炒菜和蒸鱼那些剩了再热一遍,就不好了,没味道,最好吃完;猪颈肉那些不要紧,吃不完能放,明儿蒸了再吃。”

说完,帮她从砂锅里舀了一勺豆腐青菜。

这菜看似平常,但清哑放了些蛋饺和糯米肉圆子在里面,那汤汁就十分鲜美浓稠,经过冬雪的青菜都炖烂了,鲜甜可口。

清哑吃了觉得十分好,忙帮一边的巧儿也舀了些。

这是怕她乱吃肉食积了食,这个吃多些没事。

郭巧甜甜道:“小姑,我饱了。”

郭捡也叫“我也吃饱了。”

碗一推,就要下桌。

从下午开始,他们就不停吃,小肚子哪里能撑得住。

清哑听了微怔,这才发觉自己好像也吃多了。

可是,桌上还有好些菜她都没来得及伸筷子呢。

郭大全看着妹妹笑道:“吃不下了吧?你们能吃多少!”

说笑间,和郭大有碰了下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们父子喝的是黄酒,连蔡氏也喝的是黄酒。

大人和小娃儿不一样,一年到头十分辛苦,自是能吃能喝。好容易赶上年三十晚上丰盛的酒菜,又不用操心田间地头的事,接下来半个月也悠闲,整个身心便放松了,儿子敬老子、弟弟敬哥哥、媳妇帮斟酒,你来我往的,十分热闹、温馨。边吃边喝,转眼那些菜就去了一半。

等清哑下桌的时候,有些碗都见底了。

她有些踌躇,要不要炒些热菜加上来呢?

吴氏看她神情,忙推她道:“你歇着去,我们慢慢吃。还有这许多菜,还不够吃?”

二嫂阮氏也道:“小妹你去,添菜有我呢。”

蔡氏听了,不顾嘴里还有东西,忙也道:“还有我!”

清哑这才罢了。

她拘着侄儿们不让出去,怕刚吃饱再吹冷风凉了胃。

三小想着明天就能穿新衣裳去拜年,笑着在几间屋子窜来窜去。

清哑看着他们微笑,忽然便思念起江明辉来。

这感觉牵牵绊绊、甜蜜中夹杂着惆怅。

惆怅,让新年的喜悦变得不再纯粹。

后来给压碎钱、家人说些什么,她都没有留心。

外面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也不再吸引她。

她觉得有些疲倦,便早早洗了睡了。

“这几天累了,早些睡。把精神养好,不然等明辉来了,肯定要玩到很晚,到时候没精力支持。”入梦前她想。

次日清晨,她是在郭巧的拼命推搡下醒来的。

天还没亮,可是小女娃已经迫不及待要起床了。

因为清哑为她和郭俭都做了十分漂亮的新衣裳。

清哑不忍侄女失望,便起床为她梳洗。

一番忙碌后,姑侄两个下了楼,看呆了郭家一干人。

清哑不必说,大家已经习惯了她安静的气质。

让人震惊的是郭巧。

小女娃穿着清哑织出来的样品做的衣裙:窄窄的粉色玫瑰花小袄,立领,从领口开斜襟到腋下,在腰侧合拢。斜襟上三枚扣子,是用黑络子盘成梅花式,乍看去,好像一只老梅从腋下横空伸出,斜伸到胸前,枝头三朵花儿盛开。下身是银灰色的裙子,裙角一圈粉色玫瑰,上下相应,极为典雅。

她昂首挺胸,轻盈地迈步,整一个缩小版的淑女。

见众人张大嘴巴呆呆地看她,郭巧居然有些羞怯。

阮氏走上前,低头看那裙子,不相信道:“这灰的…也不难看!”

清哑织这花色的时候,她说太老气了。

谁知这么配起来,一点不老气。

岂止不老气,还别有一番气韵。

吴氏等人便围着郭巧又是笑又是赞。

郭大有觉得闺女实在太可爱,想要抱她。

郭巧一扭身躲开,“把衣裳弄皱了。”

众人都笑起来。

正在这时,郭勤郭俭大叫着跑进来。

郭俭一身小公子的装扮再次让大家惊叹不绝。

郭勤因为身量高些,没有合适的布料,因此只做了棉布衣裳,嘴撅老高,直说小姑偏心。

一家人兴高采烈的时候,都忘记他们这身打扮太惹眼。

天空依然下着雪,吃了早饭,只有郭家父子带郭勤郭俭出去拜年,她婆媳母女都留在家。郭巧也没去,她穿得俏伶伶的,若是要出去,须得加一件披风,还要带上帽子、围巾,不然会受寒的。

阮氏不让她出去,说怕把衣裳弄脏了。

于是,清哑便带她到楼上房里,教她认字。

教了几个,她便让她自己记、自己写,她则静静地坐到窗前看窗外的飞雪,顺便想江明辉。

巧儿记了几个字,便被楼下响动吸引了——有人来拜年。

她忙丢下笔,跑到房门口对楼下张望。

看一会,兴奋地回来告诉清哑:“是三奶奶家的小叔来了。”

清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应声。

紧跟着,人不断地来拜年,郭巧不断地跑到门口向下看。

清哑看着她有些恍惚:这么小,又穿了漂亮衣裳,却不让她出去,好比锦衣夜行,她不心痒才怪呢。小孩子,都是渴望人注目的。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第一次上幼稚园,小朋友们见她模样可爱,都找她玩。然无论怎样交流,她都不能开口,他们惊奇不已。从此,看她的目光就异样了。

她自尊受挫,不想去幼稚园了。

她心里难过,妈妈更难过。

她曾经看见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里哭。

那时候,她不理解妈妈的感受。

很久以后,她看了一个电视剧,女主角拼命想生孩子,却老怀不上。她丈夫劝她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潇洒的很,想过二人世界,好多人都没有孩子。妻子哭着说,能生不生那才叫潇洒,不会生那是缺陷!

她便怔住了。

她的爸爸妈妈,有才貌有气质有文化有修养,感情又好,在别人眼里郎才女貌、完美无缺,却生了个哑巴,这恐怕是他们不能容忍的缺陷吧!

在别人为名为利忙碌不休的时候,他们最大的愿望只不过希望女儿能开口说话。他们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可以笨一点、丑一点,只要能跑会跳、会说会笑。

说话而已,对别人来说好平常的事,她却做不到。

讲“潇洒”,谈何容易!

有些事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能体会那感觉。

她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将郭巧牵回来。

在桌前坐下,将她抱坐在腿上,轻声道:“明天晴了,我们出去玩。让大家都看你的新衣裳。”

郭巧喜悦极了,一仰头,和她脸挨脸,“嗯。今天不出去。外面下雪,把新衣裳弄脏了,不好看。”

清哑点头,将笔塞进她手里握住,教她写字。

“光穿的好看不行,还要学本领,别人才夸。”

写了一会,她轻声教导她。

郭巧听进去了,认真写字,不再受楼下嘈杂声影响。

待三婶家的堂妹郭盼弟来拜年,姑侄两个才收了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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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嫌隙

郭盼弟看见郭巧的衣裳,稀罕得要命。

听说是清哑织出来的,立即嚷着要教她。

一旁的吴氏和阮氏愣住了,这才想起招眼的麻烦。

阮氏正想如何回,就听清哑道:“上回教的你会了?”

郭盼弟一扭身子,不好意思道:“还不熟。”

她明白了清哑的意思:贪多嚼不烂。

她才学织锦没两年,哪里能像清哑那样,会自己设计呢。

见她不再坚持,吴氏和阮氏都松了口气。

因又有人来,清哑便带郭盼弟到楼上去坐。

郭盼弟悄声告诉她,李红枣和张福田回家过年了。张家和李家在人前显摆的很,说的他们在城里赚大钱一样。

“清哑姐姐,要是你去了,肯定比红枣赚得多。她那手艺算什么!”

盼弟气鼓鼓地,使劲踩踏李红枣。

因为李红枣含糊跟人说,张福田不喜欢清哑,所以才和她好的。盼弟不敢把这话告诉清哑,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清哑不想说这话题,便问“水芹呢?”

郭盼弟摇头道:“不晓得。在家吧。我当然先来给大伯娘拜年。要不等会我们去找她?”

清哑摇头。

她不想去别人家。

郭盼弟又凑近她说了一桩秘密,“水芹娘想跟你们家结亲呢。”

见清哑愣神,她补充道:“就是三哥,大贵。”

清哑便明白了,陈水芹家看上郭大贵了。

“我娘说,大伯娘不乐意。”

郭清哑感觉怪怪的,她身为妹妹,怎么没听说这回事呢。

正想着,下面又来人了,是杨安平媳妇带细妹来磕头道谢。

女娃儿多在家里忙,所以郭盼弟没见过细妹,待听下面“细妹细妹”地叫,弄明白后,失声笑道:“细妹?还真是细妹!细细的妹子!一阵风都能刮走。”

巧儿跟着笑,只有清哑没出声。

她堂姊妹说些闲话,不觉就到了晌午。

郭家男人在里正家吃饭,吴氏就留了郭盼弟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