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谢明义夫妇和谢天良、谢吟风都端坐等候。

谢明理昂首阔步,径直去堂上主位坐了。

他蓄着三缕美须,面貌儒雅,然一放脸,却威严犀利。

谢吟月挥手示意管家等人都退下,方才去到父亲身旁站定。

谢明义夫妇在谢明理进来时,都急忙站起,叫“大哥!”

谢天良和谢吟风也站了起来,等大伯落座后,又上前跪拜。

谢明理目光锐利地盯着一双侄儿女,并不叫起,而是沉声道:“之前你们做的混账事我也不再提了,今天我只说一句,也只说一遍:谁若再敢私下对郭家出手,暗害郭家人,一经查明,也不用家法处置,直接从族谱除名,赶出去!”

谢二太太震惊,刚要开口,就被谢明义狠狠瞪了回去。

谢天良和谢吟风更是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地看着大伯。

难道大伯是碍于郭家手上握有新织锦和织机技术,因此想要大事化小、甚至主动向郭家低头认错求和?

这念头刚浮上心头,堂上威严的男人却话锋一转,厉声道:“这件事虽是我谢家有错在先,然郭家小小农户,仅凭一匹织锦就敢向我谢家挑衅,在天下锦商面前逼得我谢家颜面尽失不说,还丢了皇商资格,绝不能就此放过他们!更不能让他们在这一行站稳立足!否则,我谢家将来后患无穷!”

谢吟月肃然应道:“是,父亲。”

第125章 严令(三更求粉红)

谢明理铿然道:“哪里丢的脸面就从哪里找回!从今日起,月儿你可动用谢家一切力量,就在生意场上,用生意手段对付郭家。他想挤进这一行,做梦!咱们就敲碎他这梦,叫他破家败亡,哪来的还滚回哪里去!——”说到这忽然又改口否决——“不,这还不够!最好叫他家离人散、为奴为婢!月儿你记住:要在生意场上堂堂正正地逼死他们!叫大家眼睁睁都看个清楚明白,切不可用阴暗手段。别说我两家有仇,便是无冤无仇,生意场上那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唯有如此,方不落人口实;也唯有如此,才能叫人知道我谢家厉害,不敢小瞧我谢家!若是我们背后使阴招,九大世家目前都得郭家恩惠,难免会激起公愤,岂不是引火烧身?且显得我谢家只会阴毒卑劣手段,纵赢了也叫人不耻。我谢家岂能自毁名声,让百年来树立的口碑丧失!”

说着,目光严厉地看向谢天良。

谢天良已明白大伯手段,激动地叩头道:“侄儿猪脑子,坏了谢家名声,请大伯重重责罚。侄儿毫无怨言!”

谢明义喝道:“你还知道认错?我当日怎么教你的,就不听!”

谢明理冷冷地盯了弟弟一眼,对谢天良道:“你真认错才好。若是再行鲁莽之举,坏了你大姐的好事,我定将你驱逐出族!”

谢二太太急忙道:“不会了,不会了!这事不是…”

谢明义见她还想帮儿子掩饰,毫不知轻重,也不顾对她使眼色了,抬脚就狠踩了她一下。谢二太太吸了一口冷气,总算没再说下去。

谢吟风长长地出了口气,瘫坐在地而不自知。

她就知道,大伯不会轻易放过郭家的。

若放过了,他就不是谢明理了!

谢明理眼角余光瞥见侄女脸上神色,厌恶之意一闪而逝,因又向谢吟月吩咐道:“一定要逼得郭家家离人散、为奴为婢!除此外。还要把那个郭清哑弄回来。给江明辉做妾。”

谢吟风愕然抬头。

一直注意她的谢明理不等她说话,就抢先道:“任她有天高的才能,最后沦为贱妾。从云端跌落尘埃,才能毁掉她心志!毁掉她在锦绣堂树立的名声!也唯有如此,才能解了江明辉的心结。男人嘛,不过就是图新奇!若是不把她弄来。江明辉怕要惦记她一辈子!逼死郭家,再将郭清哑随手丢给他。卖他个面子,便是原来他们有天大的情分,见她在我谢家面前一文不值,再心善的也不过疼个三年两载。也就丢到脑后了。”

他眼中透出恨意,还带着轻蔑——

哼,敢逼他的女婿签下那样的保证书。不知死活!

他要把她踩进泥地里,狠狠碾压!

谢吟月这次沉默了一会。才应道:“是!”

跟着又道:“郭清哑性情刚烈,只怕这事有些难。”

谢明理冷笑道:“刚烈?那是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死更难过的事。到时候可由不得她!她敢逼一初签下那样的保证书,就得承受这样的后果!”

跟着又道:“不是我谢明理心狠!但凡这事有一丝机会转圜,我谢家自会补救。然江明辉是个人,不是一件东西,是无法还给郭家了,纵然还了郭家也不肯要。你们在锦绣堂当众赔罪任其提条件郭家也不肯接受,既如此狂妄,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谢家一力承当便是!”

谢吟风眼睛发亮,柔顺地说道:“侄女一切都听姐姐的。”

谢二太太也眉眼舒展,笑道:“到底是大哥,行事就是雷厉风行,又磊落光明。这下谁也没话好说我们了。大哥放心,我们也都听月儿安排。”

谢天良也急忙跟着起誓。

谢明理听见他说话,刚平息的火气又上来了,因拍桌喝道:“小畜生!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怎会带累你姐姐坏了名声?你还敢说!”

谢天良就低头不敢吭声了。

谢明义夫妇和谢吟风也都尴尬,不敢作声。

谢吟月便将方初准备明日选花魁的事说了。

谢明理捻须点头道:“也好。一初这办法还算合适。”

跟着又沉脸道:“这法子也只能暂时遏制流言,究竟不能堵悠悠众口。依我说,这事既然做下了,我谢家难道还怕人说?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你们也别畏畏缩缩不敢见人,该怎样就怎样!就算见了郭家人也要若无其事。难道咱们还比不上那泥腿子有气度?”

这次,连谢吟月也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谢明理沉声道:“自古胜者为王!之前你没有阻止你二叔,难道不是仰仗这个?后来之所以步步难堪,不过是那郭家凭借手上的一点小东西暂时困住了谢家而已。否则,谁敢说谢家一个不字?”

谢吟月恍然点头。

她之前就想到了:这次的事看似抛绣球选婿是起因,其实最后还是她输给了郭清哑,才走到这一步;若郭清哑没有那织锦技术,郭家再大怨愤也只好认命。

谢明理见女儿想通了,满意地点头道:“你太瞻前顾后了。郭家说江家是靠他女儿发的财,你怎能听之任之?你且听我的主意:即刻起,你安排咱们家的意匠全力为江竹斋制作图稿,让江家多多招揽手艺精湛的篾匠,全力赶制竹丝画;再想法子将江竹斋隔壁商铺盘下来,打通连在一起;再办一场竹丝画展。到时候让全城的百姓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江家跟我谢家联姻后,生意是何等兴旺!也让内行人看看,江家离了郭家,是怎样做生意的!”

谢明义一家听了,都喜上眉梢。

谢吟月却没有接腔,只沉默着。

她不是没想到,而是私心里不想和江家再有瓜葛。

无论是江大娘,还是江明辉,她都很不喜。

谢明理看着女儿,“嗯?”了一声。

谢吟月听见声音,才道:“女儿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既然定下了和郭家对阵的计划,她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尽力行事。她心里明白,郭家并不好对付,眼下多一分可利用的机会也是好的。

接着,谢明理又布置安排了几样琐碎事,便要去歇息。

谢明义忙问大哥,明日有什么安排,他好早些准备的。

谢明理摆手道:“不用忙!明天一早我就走。”

谢明义等人都吃惊道:“明天就走?”

第126章 软刀(四更求粉红)

谢明理鼻子里轻哼一声,道:“都安排好了,有月儿和你在,还用我在这坐镇?他郭家还没这个资格让我如此对待!我要去南方一趟。”

若是他留下来,明日外面传他谢明理急巴巴地赶来,好像谢家遭遇大厦倾覆危机似的,那才真丢脸呢!

谢明义忙赔笑道:“那是。郭家算什么东西!”

谢明理傲然道:“捋了皇商差事又怎样?谢家还不是照样做买卖!今年签单还比去年提高两成呢。这才是真本事!对付他郭家,让月儿出手算是抬举他了!哼,小小一个村姑,也敢跟我谢家女儿争斗!”

说完,一掀衣袍,起身大步离去。

谢明义和谢吟月都起身相送。

身后,谢吟风如释重负,目中光彩灿然。

谢天良也咧嘴笑,觉得身上挨板子的地方也不疼了。

等送走谢明理,谢吟月又转来,就江竹斋的事交代了谢吟风一番,要她叫江家父子明日来谢家商议。

谢吟风忙答应了。

谢天良问起选花魁的事,可要他出力。

谢吟月冷冷地说道:“就算要人帮忙,你也不行,你禁足还未满呢。难道就算了?你惹的这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可知方少爷他们今天在郭家,提出选花魁转移流言,那郭清哑直言说不需要,还说‘辱人者,人恒辱之’。她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她这话,严家、沈家、卫家等好几家都不打算出面参加选花魁了。卫昭还邀请郭清哑明日去他妹妹掌管的金缕坊看绣品展示。这脸面打得狠吧!”

她毫不留情面地讽刺,要给弟妹一个教训。

谢吟风勉强笑道:“卫少爷这样帮她,为什么?”

谢吟月没理她。

卫昭那个人,她也看不透。如何答?

再者,她对这个堂妹有些失望,不想多说。

当下,她借口还要和管家商量事,径回观月楼去了。

等她走后,谢明义也严词告诫儿女一番。

谢二太太道:“老爷尽管放心,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天良又不傻。不会再鲁莽了。先前不是我说,大姑娘也太闷了些,有什么也不告诉我们。我谢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怎怨得天良出头?他才多大。就是这主意略偏差一点儿,让那郭泥腿钻了空子,也不算大错。历练多了,才能成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谁天生就精明能干?”

谢天良听了娘的话。深以为然。

有句话不是说“屡败屡战”么,这才是男儿精神。

谢明义呵斥道:“你还说?谁许他私自干的?”

谢二太太心想是我许的。然这话却不能说的,只好含糊过去。

因催促谢吟风道:“好了。天晚了,风儿快回去吧,明辉还等你呢。”

谢吟风忙蹲身道:“爹。娘,女儿告辞了。明日再来。”

又嘱咐弟弟好好保养身体,才上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谢吟风在马车内静静沉思。

因想起堂姐说郭清哑明日要去卫家的金缕坊看绣品展,不由心中一动。耳边回荡起大伯父谢明理的声音,“你们也别畏畏缩缩不敢见人,该怎样就怎样!…这事既然做下了,难道还怕人说?”

郭清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真的光脚了?

要是她明天也去金缕坊,郭清哑见了会怎样呢?

再要是,她把江明辉也带去了,郭清哑又会怎样呢?

她既为了江明辉差点病死,恐怕不能无动于衷!

大伯父要堂姐收服郭清哑给江明辉做妾,她便在后助一臂之力:常常的制造机会让江明辉跟她见面;她想忘掉江明辉,她偏要她记着他、惦着他、念着他、欠着他,求而不得,终日饱受相思情*欲煎熬;若是她忘了,她牵也要把江明辉牵到她跟前遛一圈,勾起她旧日的情怀。

如此一来,大姐那边才好下手行事。

不然,若郭清哑心坚如铁,如何能收服她呢!

这事非得她和江明辉出面不可。

想着那个安静的少女被自己用江明辉一步步牵制、控制,最后在家破人散、走投无路的时候,放弃尊严和脸面屈从于心底的*,从而委身江家做妾,谢吟风微微一笑。

上兵伐谋,她之前是糊涂了。

至于江明辉,她一点都不担心——

他可是深爱着郭清哑的。

真是奇怪,这时候想起这个,她一点醋意都没有了呢!

相反,她很期待他们见面的情形,看江明辉失魂落魄地对着郭清哑,看郭清哑肝肠寸断地望着江明辉。

“一定要成全他们!”她默默地想。

眼前浮现一个场景:金缕坊那高雅的店堂内,郭清哑看见他们夫妻,顿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在场的千金闺秀们都同情地看着她,又疑惑地看她谢吟风。她任凭江明辉和郭清哑深情凝视,大度端庄地称郭清哑“妹妹”…

“锦屏,到了吗?”她问。

她要早些回去准备,选好明天穿的衣裳。

暂放下谢家不提,再说严纪鹏。

次日上午,方初和韩希夷在田湖画舫观看选花魁。

选花魁要连续三天,如此才能掀起热浪高峰。

因他们实在是太忙了,为买卖消遣两不耽误,便约了许多商贾同行同聚,既赏了风月,又增进了来往,期间还促成许多买卖交易,可谓一举数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再错不了。

选花魁是韩希夷和方初临时决定的,在他们全力促成下,五家大妓院联手,连夜在田湖正中的十字柳堤沿岸水中搭建了五座丈高的彩台,分占住四角水面;彩台后又弄了许多精美的画舫相连接。这样一来,观看的人无论在岸上还是在水上,都可全方位看见各家红牌花魁表演绝艺和歌舞,展示容貌体态。

他们还借用了郭家拍卖画稿时让小乞丐散发传单的法子,早在昨晚就将这一消息传到全城各个角落。因此,今日一大早,田湖四处小湖面上彩船汇聚,柳堤上人头攒动,正中地带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方初等人当然不会去挤一身汗,他们自有画舫乘坐。

当时不少客人都来了,又有数名优伶在座上陪客、弹唱。

正欢乐的时候,赵管家来报:“大少爷,舅老爷来了。”

第127章 重责(一更求粉红)

“舅舅来了?快请!”

方初诧异之余,急忙迎出舱厅。

韩希夷听了这话,却忙不迭起身就要走。

然而,不等他转出去,门帘一掀,身材魁梧的严纪鹏已昂首阔步走了进来。目光一扫,就落在韩希夷后背上。他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不了了。

“舅舅什么时候到的?”

方初一面问,一面引严纪鹏入座,命人上茶。

“昨晚到的。”严纪鹏道。

韩希夷一个转身,已是满脸笑容。

“严叔叔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

说完,对着他躬身一礼。

严纪鹏瞅着他冷哼一声,理也没理他,自去坐了。

众宾客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严老爷怎么亲自来了?”

“哈哈,没想到严老爷也有这雅兴,来看选花魁。”

“这叫老当益壮!说不定严老爷一高兴,把花魁领回家去做小也不一定呢。”

“严老弟你来得正好,对着你我就自在多了,咱们钉是钉,卯是卯。不然,大侄女撒个娇,我做叔叔的也不好拒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买卖还怎么做?”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笑声中,韩希夷也找地方坐了,顺手还搂了个妙龄少女在身边。

严纪鹏哈哈笑着,和每个人都寒暄了两句。

众人都十分有眼色,看出他有话要跟方初说,因此寒暄一阵,趁着外面喧嚷如潮,纷纷起身出去看演艺。然后去了隔壁韩家画舫。

方家、韩家两家画舫并行的。

韩希夷急忙也要走。

严纪鹏冷不丁问:“韩小子,你见我跑什么?”

韩希夷忙道:“严叔叔,小侄不是要走,是要来近前坐,和严叔叔说话。”说完,果真挪到严纪鹏近旁椅子上坐了。

方初扫了他一眼,微微笑了。

“舅舅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方初心里已经有些猜测了。嘴上却做不知地询问。

“什么要紧事,当然是织锦的事了。”严纪鹏毫不拐弯抹角,一语道出来的目的。又乜斜着他问,“听说你干了一桩好事?说来我听听。”

方初面色一僵,“舅舅!”

严纪鹏厉声道:“你出息了!为了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连这等没天良的事都干了出来!你是谢家女婿是没错。可不是谢家上门女婿!你姓方!帮你未过门的媳妇原没错,那也要看什么事。难道她谢吟月叫你杀人放火。你也干?你把方家的脸都丢尽了!”

方初急道:“舅舅,我不是…”

严纪鹏怒道:“不是什么?你还敢狡辩!哈哈,谢家养的好女儿!整天在外宣扬,说得跟天仙下凡一样。却做出这等事来,真叫我严纪鹏大开眼界。你们无耻之极,逼得人家退了亲不算。还在锦绣堂逼人家把织锦让给谢家,你怎么就能开得了口?要不是未央。看你们俩这回捅出什么娄子来!”说着,一样瞪韩希夷。

韩希夷做无辜状,还示意身边少女帮他剥橘子喂他。

少女害怕严纪鹏的目光,想起身避开。

韩希夷却拉着她不让走,低声道:“回头吹一曲给我听听。”

又捏了她下巴一把。

严纪鹏看得眼内冒火,因淡淡道:“韩小子,你还是那么点出息。怎么就这么喜欢风尘女子呢?真要看上了,就替她赎了身,买回去搁在家里,好过整天泡在烟花之地。要是一个不小心,把韩家长孙生在妓*院,你不怕丢人,你老子可丢不起那人!”

韩希夷“噗”一声呛了,吐了一地黄黄的瓤子。

方初看不下去了,瞪了韩希夷一眼,无声谴责“装什么!”

一面挥手示意那少女退下。

那少女求之不得,急忙告退了。

韩希夷漱了一口,才对严纪鹏苦笑道:“严叔叔就不要打趣小侄了。”

严纪鹏冷笑道:“我那有工夫理你!”

因又把目光对准方初,沉声道:“我也不跟你扯那些狗屁事!我只警告你:谢明理那老东西昨晚来了,以他的脾气,必定不肯放过郭家。你要再敢帮谢家做那仗势欺人的勾当,方一初,你信不信,老子先拿大耳刮子扇你,再去跟你爹你娘说?你爹你娘要是也向着谢家,那好,我们两家的亲戚也不用做了,从此你们就认谢家去吧!”

方初又难堪又震惊,站起来道:“舅舅别生气!”

韩希夷听得目瞪口呆——

这火气也太大了!

难道郭清哑是他私生女?

严纪鹏目光一转,看见他呆呆的模样,怒道:“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别说你们都受了郭家恩惠,就算郭家这次没把织锦织机转让给你们,单凭他转给我严家,郭清哑现在是我严纪鹏女儿的朋友,谁敢动她,便是跟我严家过不去!”

又拍桌子吼道:“你两个整天做一副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却干这下流龌龊事,还算个男人吗?还要脸不要脸?要是生意买卖也罢了,各逞手段,偏又不是。哪天你们要看中人家媳妇,是不是也要抢来?”

韩希夷觉得委屈,一肚子话一句不敢发。

方初苦涩道:“舅舅放心,他们之间的恩怨,外甥再不插手了。我也曾劝吟月,不要再和郭家相斗。可舅舅也知道谢伯父为人,只怕这事不是吟月能做主的。到时候,我顶多两不相帮。”

韩希夷同情地看着他,心想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别说谢吟月,就是郭清哑也不会放过你!

严纪鹏冷笑道:“你最好记住你的话。还有你——”他转向韩希夷——“韩小子!你也少给我作怪!”

韩希夷无辜地眨眼,想要辩解,见他神情不善,识趣地闭上嘴。

严纪鹏又道:“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六月二十八日那天去谢家的人多着呢。谢二姑娘和那姓江的到底怎么回事,一查便知。若你们…哼哼,到时别怪我不客气!”

方初惊得变了脸,急道:“舅舅!”

严纪鹏叱道:“谢大姑娘将来是要做方家儿媳的。你告诉她:别为了娘家做出什么事来,连累方家丢脸。到时候,退亲的就不单是人郭家了!”

说完起身就走。

方初被他说得心烦意乱,胡乱问“舅舅这就走了?”

韩希夷也问:“严叔叔不再玩一会?红香楼新来了个姑娘…”

严纪鹏不等他说完,就回头对他瞪眼道:“韩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哼,我没空跟你们瞎胡闹,我找了沈老爷一块去郭家!”

说完,如愿以偿地看见两个年轻人变脸,扬长而去。

第128章 赴会(二更求粉红)

方、韩急忙在后相送。

等送走他,韩希夷方问:“舅老爷怎么这么大火气?”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舅老爷怎么如此怨恨谢家?”

方初长叹一声,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他懒得理会他,忧心忡忡地猜测谢明理会如何吩咐谢吟月。

还有郭家,那可不是善茬!

本来就不是善茬,再有沈家和严纪鹏相助,会怎样?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来化解两边的恩怨。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呢:郭清哑如果有可能,必定会很乐意看见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必要的时候,她是下得去脚狠踩他的。他看得很清楚,她恨他比恨谢家人更甚!

他自己呢,可下得去手对付她?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

好男不跟女斗,跟一个十几岁的乡下丫头打擂台,实在有损他的名头!

韩希夷也知他烦,也帮着他想主意。

方初想了一想,决定先去谢家探探口风。

再者,谢明理来了,他也该去拜望,这借口正好。

韩希夷听了,忙说也要去。

两人在客人跟前招呼一声,说有事去去就来,就往谢家赶去了。

待见了谢吟月,方初便问起谢明理。

谢吟月说父亲一早就离开了。

方初就看着她不语,韩希夷也担忧地看着她。

谢吟月知道他们来意,因淡淡道:“你们放心,父亲已经斥责过天良了。还有,他也下了命令:不准谢家再行阴暗手段欺负郭家。如有违抗,驱逐出族。”

方初二人听了倒抽一口冷气。

方初迟疑了下,道:“那谢伯父…”

他想问谢明理还有什么决定,因为他实在不能相信他愿意就这么算了,这不像谢明理的行事作风。

谢吟月却摇头,不再说了。

不是她不相信他们,而是不想他们为难。如今方家和韩家都受了郭家恩惠。势必不会再帮谢家对付郭家。所以不知道还好些。

正说着的时候,锦绣进来回道:“姑娘,去叫二姑娘和二姑爷的人回来说。他们要晚些才来。二姑娘说要去金缕坊看绣品,姑爷去接了她一起来。”

说着话,却神色担忧地看着谢吟月。

谢吟月果然面色一变,霍然站起来。

方初也回过味来——金缕坊?

今日郭清哑可不是正要去金缕坊么!

他看向谢吟月。谢吟月也看向他。

他们都在心里祈祷,别出什么事才好。

然韩希夷一番话却打碎了他们的希望:“还是去看看吧。谢二姑娘…严姑娘也在。她一张嘴巴可是不饶人的;郭姑娘又常出人意表,还是去看看放心些。没事更好,就当看绣品好了。还能看看美人呢!”

戏谑的口气,却没有引得那二人发笑。

谢吟月略收拾了一番。就和他们一起乘船走水路去金缕坊。

再说郭家,严未央因为父亲来了,昨晚回去了一趟。今天一大早才又急急赶来郭家。

那时,清哑和沈寒梅才刚起床。正在梳妆。

严未央便兴致勃勃地叫墨玉帮清哑梳头。

墨玉帮清哑挽了个漂亮的云髻,因打开她的妆盒找首饰,看见一只金凤钗就拿起来,就要帮她戴上。

清哑抬手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