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郭大全也不好责怪她,此刻他只想尽快救回小妹,因道:“这也不怪你,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你们一个白日,一个晚上,冒着危险守在那,又不敢靠太近,被骗过了也是常情。眼下,咱们该想想如何找回小妹。”

沈寒秋正要说话,人回韩少爷来了。

郭大全忙道快请。

经过这些事,郭大全已经视韩希夷为自己人了,只待清哑渡过这一劫难,就和韩家结亲,所以也不拿他当外人。

因有客人来,张恒和细腰便退出厅堂。

临去时,沈寒秋对细腰瞅了一眼。

细腰心里七上八下的,出来后,便等在拐角处。

清哑失踪,韩希夷心神震荡无法自控,又值钦差大肆清洗官场的紧要关头,织造行内也面临残酷厮杀,他有太多的打算,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来找沈寒秋和郭大全商议。

这时候,他们必须联手!

直至半夜时分,几人才商议完毕,散去。

这夜,沈寒秋就留宿在郭家。

郭大全亲送他去客房后,告辞离开。

待郭大全走后,细腰在窗外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寒秋便走了出来。

“见过大爷。”细腰低声道。

“那天,你是不是为了见我才心急赶回来?”他直接问。

“是。”好半响,细腰才应道。

沈寒秋一把捏住她下巴,抬起她脸,凑近她面庞,问道:“你就那么念着我、想着我?”

黑暗中,细腰无言看着他,泪光闪闪。

沈寒秋冷笑道:“我有许多女人,你不是不知道。你想成为她们中的一个?那很容易,不过费点钱粮养着就是了,我沈家不缺那点银子。只怪我看错了你,当你心高气傲,不肯流俗,所以才放你出来。原想着你跟了郭妹妹,能谋个好归宿,谁知白操心了。既如此,你就跟我回去吧。可有一点你得明白:我女人多的很,不定哪天才能想起你;若想不起你,你可别怪我——这是你自己选的!”

细腰哭道:“我错了。”

第472章 矜贵

沈寒秋道:“你错哪儿了?”

细腰哽咽道:“我辜负了大爷一片苦心。大爷正是因为珍惜我,才不忍我埋没在深宅大院。大爷是希望细腰将来有个好归宿…”

沈寒秋慢慢松开手。

细腰颓然低头,不住抽噎。

“去,和张恒把郭妹妹找回来。她干系郭沈两家,一定不能有事。”说完,他转身进屋,掩上屋门。

细腰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景江上游一小村,一户农家院里,鲍二少爷正在破败的灶房盯着农妇珍嫂做菜,珍嫂的闺女小荷在灶下烧火。他坐在灶前一张小桌旁,两手撑在桌上,看着那娘俩操作。桌子有些不牢实,几条腿摇摇晃晃的,他也毫不在意,只顾盯着珍嫂。

母女俩忙得满头大汗,好像在操办宴席。

好容易,珍嫂将一盘肉片炒藕带端到他面前。

鲍二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皱眉道:“太烂了!”

珍嫂不说话,实在是无言以对。

因为之前她炒了一碗青菜,他说没炒熟,有一股生菜的青气,没有激发出菜的鲜味;现在又说藕带炒烂了,把鲜味都煮没了,不脆不甜,像猪食,肉片也炒老了,嚼起来像块破烂布。

珍嫂很悲愤:她做菜的手艺,在村里谁不夸!可是,自从二爷带回来个娇贵的主,白花花的大米饭吃不惯,太硬;白生生的馒头咬不惯,不软和,太实,说砸在狗头上。狗都能砸死;香喷喷的红烧肉焖笋吃不惯,嫌太油腻;那天她一狠心杀了一只下蛋老母鸡炖了,结果,人家愣是连闻都不能闻,一闻那味儿就吐!

后来,鲍二少爷便要她做清淡的菜蔬。

结果,一连做了七八道。还是不满意。

珍嫂含泪道:“二爷。现在到处遭灾,这菜可不能糟蹋了。”

鲍二少爷道:“怎么就糟蹋了?你男人不是都吃了么。我这么费心指点你,那是你的福气。等你手艺练出来了。将来有你的好处。要不是…你当爷有这闲工夫陪你在这灶房坐着流汗?”

珍嫂一想他的出身,遂振奋起来,硬是把泪吞回肚里,回头再切莴笋。她准备来个素炒莴笋。再搁点干虾米,小荷最爱吃了。

鲍二少爷盯着那盘炒烂的藕带。脑海里想着以前吃过的鲜嫩脆甜的藕带,还舍不得放弃这道菜,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建议道:“再弄些藕带。别炒了,就用开水捞一下,搁点香油。凉拌。记得别烫久了,过一下热水就行。不能烫软了;也别放多了盐,盐放多了,容易失了它本来的鲜甜。”

珍嫂先听他说前半段,大喜;再听到后面,心又提了起来——那到底要放多少盐才合适呢?搁多少香油才好呢?会不会又嫌油腻呢?

真是见鬼,她日日煮饭炒菜,如今拎着锅铲不知下手了!

忙碌到午后,珍嫂才捧了几碗菜送去房中。

明明是小户农家,外面破败,房里却另有一番景象:床上罩着粉色花草纱帐;窗前挂着银红流云窗帘,窗下放着花梨木的梳妆台,上面摆着菱花镜、梳妆盒;屋子当中摆着花梨木小圆桌、精致绣凳;还有博古架、书架,书架上好些书籍;还有大衣柜、箱子…

夏流萤穿着花棉布裙子,坐在床沿上,神情恹恹的。

沦落至此,她身上依然透着矜贵,与村姑截然不同。

珍嫂将饭菜摆在小圆桌上,陪笑道:“姑娘,吃饭了。”

夏流萤不语,珍嫂不敢再劝,转身就走了。

来到外面,轻声对鲍二少爷道:“二爷,这样下去可不成,早上她就没吃,非饿死不可。二爷劝劝她吧。”

鲍二少脸一沉,转身走进屋去。

推开房门,他望着少女那瘦得尖尖的小脸,火气就上来了。

几大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你摆什么架子?当你还是大小姐呢!奉劝你一句:别惹火了爷,没你好下场!”

夏流萤冷笑道:“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

鲍二少爷道:“你真当我不敢?你父亲害得我父亲流放,鲍家败落,我杀了你都是轻的!”

夏流萤道:“你父亲没少干龌龊事,那是他罪有应得。”

鲍二少爷道:“我父亲罪有应得?你父亲岂不罪该万死!那你还为他伤心什么?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贪了多少财?最叫人寒心的——”他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他根本没把你当女儿,临了还用你去换他的富贵。你父亲,你大哥,都不是东西!”

夏流萤含泪道:“你鲍家又是什么好东西!”

鲍二少爷道:“我鲍家不是东西,最起码鲍家出了事,我大哥拦在前头,让我走了。你那个哥哥呢?呵呵,亲手把你送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啧啧,亏我平常看他满腹诗书,不过是个畜生!”

夏流萤比不过他,气得睁圆了眼睛,道:“滚!”

鲍二少爷道:“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夏流萤更矮一截,索性闭嘴扭头转向一边,不理他了。

鲍二少爷又道:“你别一副被欺辱的模样。我虽把你劫来,却歪打正着地救了你。不然,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下场?”

夏流萤被触动心肠,无语落泪。

鲍二少爷瞄一眼桌上饭菜,快冷了,遂发狠道:“你若不吃,我就把这菜拿去喂狗。下顿就端咸菜来给你吃!”

夏流萤听了,忙向桌上看去,只见那菜色比前两日好看多了。因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能不吃眼前菜,跟他赌气,回头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吃了吧。

于是顾不得面子了,忙端起饭碗来吃。

搛了一筷子凉拌藕带送进嘴,果然很清爽甜脆。

她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难得遇见合口味的,忙一筷子接一筷子地搛着吃起来,吃得很香甜。

鲍二少爷见她吃了,急忙退了出去,还掩上房门。

饭后,忽听外面有人叫他“二爷,方二爷来了。”

鲍二少爷听了一惊,急忙到前面,原来是方则来了。

他也不避着方则,直接对回话的汉子呵斥道:“谁让你带他来这的?”显然,他不想让方则知道他的落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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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逼问

那汉子听了委屈,双眼瞟向堆在一旁的箱子篓子和包裹等,心想:“人家可是送东西来的。不让人家来,能养得起里头那位?”

方则不耐烦道:“谁稀罕你住哪!要不是有事,请我我也不来。夏流萤呢?”

鲍二少爷警惕问:“你想干什么?”

方则道:“干什么?夏流星把郭织女掳走了!”

鲍二少爷听了一呆。

趁他愣神的工夫,方则直闯入屋里,两边一打量,径直推开右手边房门,走了进去。

鲍二少爷发觉,忙跟了进去。

夏流萤见了方则一愣,“是你?”

方则问:“夏流星逃走了,还掳走了郭姑娘。他会去哪儿?”

夏流萤听了大喜,脸上露出笑容来,问“真的?”

哥哥逃走了,真是太好了!她可以放心了。

方则见她这样,大怒道:“你还笑!真是恶毒女人!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快说,夏流星在哪儿?”

夏流萤站起身,愤愤道:“我恶毒?郭家害得我夏家被抄,郭清哑还想逃脱吗?休想!这是她欠我夏家的!”

方则气得指她道:“你父亲贪婪无度,是罪有应得!”

夏流萤尖声道:“这天下官儿没一个干净的,为什么我父亲就罪有应得?要不是我父亲提携,她郭清哑还不知在哪儿呢。她不知报恩,反而恩将仇报,更辜负我哥哥一片情义。她才罪该万死!”

方则道:“你是非不分,不可理喻!”

夏流萤道:“我是非不分?可笑!你们之所以都帮郭清哑,不过就为了她会织锦织布、能为你们带来好处罢了。若她一无是处。你们还会帮她吗?”

方则道:“若她一无是处,你哥哥为何要强占她?你父亲更是靠着她立功,被皇上奖赏,反说郭家恩将仇报。依照你的意思,你夏家少爷看中谁家女儿,谁就要把女儿送去?”

夏流萤倔强道:“我哥哥出身尊贵,一表人才。才华出众。还配不上她郭清哑一个村姑?”

方则道:“你哥哥再好,郭姑娘不乐意。牛不喝水强按头,谁给你们的权利?”

夏流萤道:“别说得你多高洁!呸。方家没仗势欺负过人?”

方则不耐同她斗嘴,逼上前道:“你说不说?”

鲍二少爷急忙挡住他,沉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方则愤怒道:“她要不说,我就把她交出去。”

鲍二少爷道:“你敢!她现在是我的人。”

一面转脸问夏流萤:“夏流星在哪儿?”

夏流萤昂首道:“怎么。你也要来逼我?对,我忘了你当初也想娶郭清哑。但你也别忘了:鲍长史被流放。这里面可是有郭家的功劳。”

鲍二少爷道:“我爹获罪是有郭家的缘故。不过,我不像你夏家无耻,把过错都推在别人头上。要不是你哥哥想强娶郭姑娘,我爹怎会为你爹出头?又怎会在出事后被你爹推出去当替罪羊?郭家也不过是跟我鲍家一样的受害者。”

夏流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好一会,她才道:“你休想我说!”

方则大怒道:“那你也休想在这安稳地住着。”

鲍二少爷再次拦住他,瞅了夏流萤一眼。将他拉了出去。

“这事急不得,”他对方则道。“惹急了她还坏事。”

方则道:“那怎么办?”

鲍二少爷道:“慢慢想法子。”

方则道:“你不急,郭姑娘等不得。她都失踪两天了。”

鲍二少爷听后沉默了。

此后,方则和鲍二少反复逼问、劝说夏流萤,但她就是不吐口,只说她长在深闺,哪里知道父兄的事。

第二天上午,方初来了。

昨天方则临出发时,专门留了个人等大哥。

鲍二少爷一见他,立即浑身戒备,与面对方则截然不同。

因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方初淡声道:“你说干什么?总不会杀人。”

鲍二少爷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警惕。

方初不理他,径直问方则:“人在哪?”

方则指向窗户,道:“在房里。”

方初二话不说,便走进屋去。

鲍二少爷情知拦阻不住,沉着脸跟进去。

夏流萤见了方初,也和鲍二少爷一样吃惊。她还记得方初在严家对她不留情面的打击。今日他来找自己,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郭清哑。她便端正身形,准备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气死他。

可是,方初进来后,什么也没问,只告诉她两件事:

其一,钦差大人调集地方禁军,从周庄抄出五六百万财物,加上从夏府抄出的几百万、夏府各地房地契商铺、周记等作坊,总计一千多万财物;再有欺压商贾等事,数罪并发,足够夏织造砍几个脑袋。

其二,今晨,钦差大人已经下令拘押按察使杨大人等一干湖州大小官员几十人,并奏请皇上,请刑部大理寺审理与此案相关的朝廷官员,夏家想依靠那些人保全夏流星,是不可能了。

夏流萤听后面色呆滞,再不复之前的底气。

鲍二少爷也神色木然,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

最后,方初道:“你若不说出夏流星的去向,我也不逼问你,只把你交给钦差大人。按律,犯官女眷只能入贱籍了。还有,夏流星若主动认罪,流放几年后,尚有机会重头再来;若是坚持不出,别说朝廷会一直行文追捕他,便是我——今生今世也绝不会放过他!任他藏在何处,挖地三尺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他口气冷酷而强硬,显示其决心。

鲍二少爷上前一步,挡在夏流萤面前,道:“你有本领,怎不去逼问她父亲,不去和那些贪官斗,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方初冷笑道:“这个弱女子可是鲍二少掳来的。”

鲍二少爷道:“那又如何?那时候我要用她来要挟夏家。如今夏家倒了,夏大人也被关押审问,她和他们没关系了。”

方初盯着他道:“我一定要把她带走,你挡得住吗?管她什么弱女子,若她坚持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我决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鲍二少爷无言以对,却也没有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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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早上好!

第474章 暗道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方大哥且等等,我慢慢问她。”

语气带着些服软的意思。

方初看看他,又看向呆呆的夏流萤。

夏流萤没有被威胁的愤怒,因为她再无凭仗。

她喃喃道:“周庄都抄了,还问我干什么。”

方初问:“什么意思?”

夏流萤道:“我只知道周庄。”

夏流星若不在周庄,她想不出他会去哪儿。

方初逼近一步,问“当真?”

夏流萤道:“我只知道周庄。你若不信,就把我交出去吧。”

她仿佛失去了斗志。

方初信了夏流萤。

他不信也没法,他耽搁不起了。

午后,他兄弟离开了。

他们走后,夏流萤问鲍二少爷:“刚才,你为什么要护着我?”

鲍二少爷道:“你是我的人,除了我,别人休想带走你!”

夏流萤看着他,没有发怒。

鲍二少爷忽觉有些不自在,问:“你还不肯说?”

夏流萤道:“我真的不知道。”

鲍二少爷道:“我今日才明白:论无耻心狠,你们女人比我们男人狠多了。谢吟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郭姑娘到底哪儿惹了你们,索性要了她的命也罢了,一定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就不怕遭报应?”

夏流萤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一面眼中滚下泪来,低声啜泣。

她满心哀伤,觉得鲍二少爷说得对,父亲和哥哥惹下的祸,却让她在这受尽屈辱。往后还不知如何了局,她该怎么办?

鲍二少爷见她哭了,闭上薄薄的嘴唇。

下午,他令珍嫂一家随着他搬离了这个村庄,带着夏流萤去了景江对面的一处村庄,一面使人暗中查访夏流星消息。

再说方初,命方则先回家。他独自带着人去寻线索。

半路上。接到牛二子传信。

他急速赶到周庄附近,已经是日暮时分,牛二子、黑风和清园的小豆子他们在一汪湖泊边的一间草庙等他。

见面。方初急问:“可有郭姑娘消息?”

牛二子忙示意他进庙去坐,一面细细告诉道:“没有。官兵把周庄都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夏流星和郭姑娘的踪影。可是少爷——”方初听到这,骤然失落。牛二子推他一把,才醒悟问“还有什么发现?”牛二子道——“我发现有些不对…”

方初急忙问:“哪里不对?”

牛二子拉他走到草庙后门口。指着湖对岸道:“我仔细问小豆子他们两个——他们天天在这盯着周庄的——他们说,有几回晚上看见船从湖上走,亮着灯,后来也没见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就怀疑了,我就带他们下水去查。大少爷猜怎么样?那对面山坡底下有条暗道。”

方初心中一震,追问:“什么样的暗道?”

牛二子道:“就是一条暗河。一直通向山那边。”

方初激动地问:“然后呢?”

牛二子道:“山那边背面有个庄园,还有几户人家。”

方初问:“什么样的人家?”

牛二子道:“这不是等大爷来吗。我还没去看。”

方初立即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黑风忙道:“让我们去吧。等探明白了,大少爷再过去。”

他怕方初吃不了那苦头,从山下暗河游过去,可要不少工夫呢,山洞里黑咕隆咚的,谁知道会碰见什么。

方初打量湖对面的山,虽不高,却陡峭,若想翻过去也不太难,但要带东西过去就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走马车。狡兔三窟,夏家若在山那边有一窟,只能从山下暗河中渡船运送物资过去。

他坚决道:“我和你们一块去。”

口气不容置疑。

牛二子和黑风无法,只得随他。

夜幕降临,方初主仆五六个下了湖,由牛二子领头,向着暗河入口游去。湖中满是菱藕和水草,十分不好游,然方初在清园常游水的,此时更如游鱼般在其中穿行,一心惦记山那边。

清哑确实在山那边。

三天前,她昏昏沉沉中和盼弟被掉包,被带出织造衙门,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才发现置身于一间精致的绣房中。

她起床,走出屋去,才看清格局:这是三开间连两耳房,屋前就是小院。右边墙根下,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葡萄架,葡萄藤下撑着竹编顶棚,形成一狭长的敞亭。敞亭下,夏流星正仰躺在竹制躺椅上看书,蜜蜂在他头上嗡嗡飞舞。左墙根有好几颗樱桃树,绿油油的枝叶间夹杂着晶莹剔透的红果子,煞是好看。

这情景,安详而静谧,甚至美好。

可是,清哑却觉得心惊。

夏流星听见动静,忙站起来,对她笑道:“你醒了?”

清哑问:“这是哪里?”

夏流星向她走来,一面道:“这是我夏家乡下一处庄子。”

清哑道:“你想干什么?”

夏流星柔声道:“你得救了,不用被火烧死了。”

他还记得她听见被火烧死时害怕的样子。

清哑没有半点欢喜,追问:“盼弟呢?”

夏流星道:“她?作为织女被烧死,那是她的荣耀。”

清哑气得发抖,失去常态。

夏流星伸手来拉她,道:“你昏睡了一日,一定饿了。来这边坐,我让她们送吃的来。”一面叫“李妈妈”,耳房里响起一声应答,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清哑甩开他的手,道:“你休想我屈服你。”

若是一辈子被囚禁在这供他玩弄,她立即选择死。

夏流星缩回手,看着她认真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你的。在这里,你可以随心活着,随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担心别人说你是妖孽。你以前不是爱跳那种舞、还唱那样狂放的歌吗?你尽管唱跳好了。不管你是哪儿来的幽魂,我都会如往常一样待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见清哑目中露出鄙夷神色,问道——“你不信?我会让你信的。我会找机会让你亲眼看见方初和韩希夷是如何抛弃你。那时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爱你。”

听到“爱”字,清哑浑身一阵恶寒,心想那你就等着吧。

她又不是为方初、韩希夷而活的,她是为自己而活的!

“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夏明杰这个老畜生,生了个小畜生,伤天害理后继有人了。”

一道揶揄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夏流星和清哑齐往那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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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夫人

在葡萄架后的院墙中间有道门,被铁栅栏挡着,这声音便是从那边传来的。是个妇人的声音,从清哑的角度,隐隐只看见她半身裙装,看不见脸面。

骂得这么恶毒,夏流星只是皱了下眉头。

李妈妈更是走过去,好声气道:“夫人午睡醒了?”

那夫人冷哼一声,并不理她,只盯着夏流星和清哑。

夏流星见清哑也盯着那边,心中一动,道:“这是父亲的一个妾。她一直就待在这里。以前,她也是不愿意嫁给父亲的。”

这是告诉她,终有一天,她也会像墙那边那个夫人一样,屈从于他夏流星?

清哑一言不发,走向栅栏门。

才到葡萄架下,便看清了那夫人全貌,不禁吃了一惊:那夫人美丽是不用说的,容貌竟然与谢吟月有七八分相像,气度也像。

“你是谁?”清哑禁不住问。

“你又是谁?”夫人反问。

“我叫郭清哑。”清哑道。

“我是…”夫人看了夏流星一眼,止住话头。

“你和谢家什么关系?”清哑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