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爷今日很好脾气。被骂也不生气。

他好整以暇道:“我还以为你去见令尊令堂了呢。”

韩希夷一愣——爹娘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曾少爷道:“听说令尊令堂一下船就去郭家了。也不知怎的,竟被赶了出来,连带去的土仪都被扔了出来。想是他们怕郭姑娘短命死了。再不然就是嫌弃郭姑娘拖着肮脏的身子回来,不配做韩家宗妇,所以上郭家说清楚,好让郭家死心。韩兄。你这儿为郭织女忙,令尊却要为你娶高家姑娘。真是一日三变哪!”

韩希夷听了脸色大变,再不能维持风度。

忽见小秀进来,匆匆扯了他就走,道:“少爷。老爷来了!”

韩希夷对谢吟月招呼一声,脚下不停就冲出谢家。

这里,谢吟月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好一会神。

接着。她才笑着招呼众人道:“大家来这边看看。”

将一众商贾让进大厅,自己却落后一步。对曾少爷道:“曾兄何苦嘲笑韩兄!郭姑娘失踪了,他心里够苦的了。”

曾少爷注目她道:“姑娘,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搭上曾家,我都站在你一边。此心此情,天日可表!”

谢吟月低头,半响无言。

曾少爷道:“都是郭清哑那个妖孽。若不是她,谢家也不会被打压。可恨的是,明明她就是妖孽附体,韩希夷他们还向着她。我不怕!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指责我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我也要说出心里所想。”

谢吟月轻声道:“是不是妖孽又算什么呢?反正我比不上她。”

曾少爷急忙道:“胡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谢吟月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有些犹豫。

两人对视一会,她才道:“先进去吧。我知曾家最近遇到了麻烦。你放心,只要谢家缓过气来,肯定会帮曾兄的。”

曾少爷听了,双目明亮。

谢吟月示意曾少爷先进去,独自沉吟:“高家,高云溪?他一定不会答应的。”似乎已经预见了韩家和高家联姻的下场。

想了一会,她回身往母亲那去了。

再说韩希夷,路上听小秀说了父母来意,如被雷击。

他停住马,想了想,下马去了街边一茶楼,要了一雅间,匆匆写了一封信,命人给高云溪送去,然后,他就等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高云溪怀揣小鹿似的,红着脸来了。

见面也羞的很,不敢抬眼看韩希夷。

韩希夷见此情形,心中痛楚,强笑道:“高姑娘请坐。”

高云溪在他对面坐了,低头一言不发。

韩希夷等不得,也顾不得她心情,郑重开口道:“高姑娘,在下刚听说父亲母亲来霞照,并去了高家,所谓何事,不说也猜得到。在下请姑娘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向姑娘表明心迹。”

高云溪听到这,更加低头,羞不可言。

韩希夷见她一派娇憨烂漫,根本不能领会自己意思,急得又道:“在下倾慕郭姑娘,绝不会娶别人的!告诉姑娘这个,非是瞧不上姑娘,正因为姑娘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儿,所以不敢欺瞒姑娘:若父母强为我和别人定了亲,我心有不甘,将来必定不能诚心对待妻子,只会害她一生…”

高云溪抬起头看向他,脑中一片空白。

但是,韩希夷的声音固执地钻进她的耳朵,“…如今,只有请姑娘出面拒了这亲事,也免得在下伤害无辜之人闺誉。”

高云溪问道:“要是郭姑娘回不来了呢?”

韩希夷道:“以后的事我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便绝不会放弃,也不会辜负她。”

高云溪道:“你要让你父亲带着遗憾走?”

韩希夷道:“父亲放不下我,无非是希望看到我终身有着落,才能安心。若我违背心意定了亲,将来一生痛苦不说,还害了另一个人,恐怕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高云溪流泪道:“你…就这样讨厌我?”

韩希夷摇头道:“我从未讨厌姑娘。姑娘的深情,在下只有感激。越感激,便越不敢辜负,更不敢欺瞒,只能实言相告。”

高云溪道:“若我不答应你呢?”

第479章 宣泄

韩希夷道:“姑娘何苦为堵一口气搭上自己的终身呢?姑娘看看严姑娘,如今谁能比得上她?”

提到严未央,高云溪泄气了。

她怔怔坐了会,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冲出雅间,冲出茶楼,翻身上马,催马而去。

她不是回高家,而是去了韩家。

韩家厅堂,韩老爷韩太太正和她爹娘商议两家亲事呢。

高云溪一头撞了进去,看着笑容满面的爹娘、孱弱的韩老爷和温柔的韩太太,冲向嘴边的话急刹住。

到底要不要拒亲呢?

错过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高老爷见女儿莽撞的模样,很是丢脸,呵斥道:“溪儿,你做什么风风火火的?没一点样子!还不给韩伯父韩伯母见礼!越大越不懂规矩了!”

韩太太忙笑道:“高姑娘从哪来?过来…”

高云溪脱口道:“我不答应!”

四位长辈都愣住,都看着她。

高太太警觉不好,忙道:“你胡说什么!还不过来呢。”

高云溪已经开了头,索性喊道:“我不答应这门亲事!”

高老爷大怒,喝道:“真不知羞!这里哪有你女儿家说话的地方!你整天说要学严姑娘,你这样子哪赶得上人家一星半点。还不快退下!”又转向韩老爷赔笑赔罪。

高太太也对身边婆子使了个眼色,命她去拉姑娘过来。

高云溪被“严未央”三个字给刺激了,一股怨气从胸中升腾而起,因此跺脚、挥舞着双臂喊道:“我就不答应!难道这世上除了他韩希夷,就没有别的好男儿了?呸!就冲他之前对郭姑娘跟前跟后。现在郭姑娘有难了,韩家转头就上高家提亲,我就瞧不上。我嫁谁也不嫁他韩希夷!!!”

说完,转身跑出厅堂。

韩老爷面色灰败,韩太太面色煞白。

高老爷高太太则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他们的女儿说出来的——她之前多痴恋韩希夷啊!

高云溪冲出韩家,纵马往城外疾驰。

几个丫头跟在她身后喊。也喊不住。

她一口气奔出城外。把丫鬟不知甩到哪个旮旯去了。但是,另有一匹大黑马紧紧跟着她,更在一处小树林边赶超到她前面。挡住了她。

高云溪一看,原来是方则,正板脸看着她。

她怒视他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方则不答反问:“你拒绝韩家提亲了?”

他亲眼看见她和韩希夷在茶楼会面,然后又跟着她跑到韩家。又眼看着她哭着冲出韩家,做了些什么不用猜也想得到。

高云溪一抬下巴。倔强道:“拒了!关你什么事?”

方则气道:“你还嘴硬!要真无所谓,那你哭什么?我送你那好的人参,好容易才等来这个机会,你自己放弃了。还好意思哭!”

高云溪拿马鞭子指着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好心:你想撮合我嫁给韩少爷,你大哥跟郭姑娘就有机会了。”

方则道:“是又怎样!至少我们一直在努力。不像你,机会来了也不知道抓住。没出息的女人。怪不得韩大哥不喜欢你!”

高云溪气得喊道:“我没出息?人家不愿娶我,我还能死皮赖脸地沾着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出息?”

方则道:“眼下他不愿。等成了亲,你有一辈子的工夫让他看到你的好,就是块石头都能捂化了。你不努力就放弃,就是没出息!”

高云溪再忍不住,喊“要你管!”一面挥鞭向他抽去。

方则一歪上身躲开,也喊道:“你敢拿我撒气!”

他少年气盛,哪肯让她,也挥起马鞭抽去。

两人从马上滚下来,扭到一处。

别看高云溪是女孩,撒泼起来不比方则身手差;再说,方则也顾忌她是女孩子,不敢下狠手,于是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是,方则力气悠长,高云溪不能持久,终于被他翻身骑在身下,死死摁在草地上不能动弹。

高云溪挣扎不起,放弃抵抗,大哭起来。

方则见她大咧咧的惯了,这会子忽然哭起来,懵了。

呆了一会,发现自己以很不雅的姿势把人家压在身下,慌忙松开手,滚到一旁,犹转头看着大哭的少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把她弄哭了”。

高云溪坐起来,仍然嚎哭不止,一边哭一边悲愤地数落道:“他说,他就算被逼娶了我,也不会真心待我…我能怎么办?我没出息,他不喜欢我,我怎么办?我就是不如人,我有什么法子!…”

方则张张嘴,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

最后见她哭得实在可怜,不忍心,掏出帕子递给她,小声道:“其实你很好的。不是有许多人上高家求亲吗?这姻缘是要讲缘分的,你大概和韩大哥不投缘,不是你不好。你很好的!”

高云溪劈手揪住他衣领,喊道:“你骗我!你刚才还笑话我。”

方则狼狈地掰她手,道:“我…我那不是气话吗!”

高云溪哭道:“我就是不好!就是不好…”

她反正丢人也丢了,丝毫不顾忌举止形象,再者心里又恨方则刚才欺负笑话他,要成心作践他,便扑到他胸前哭,把鼻涕眼泪一齐抹在他那件白色绣团花的素绸衣上,又不住捶打他。

方则慌了,不得不抱住她,拿出哄妹妹的耐心和爱心,百般安慰、劝说,一边拍她后背,夸她“长得美、人也爽利,又有志气,是难得的好女儿”,韩希夷不肯娶她,是他“没福气,一辈子的损失”云云,直说得口干舌燥,还要和高云溪比嗓门,否则声音小了压不住她的哭声,劝了也白费口水。

高云溪哭得昏天黑地,忘了初衷,尽情倾泻委屈。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则感觉怀里的人没了动静,低头一看,居然睡着了,睡梦中还伤心地抽噎呢。

他暗自后悔之前不该把话说重了,伤了她的自尊心。

傍晚时分,高云溪醒来,发现自己被方则抱在怀里,忙一把推开他。记起前事,两人都有些尴尬,神情讪讪的。

方则先开口,试探问:“高姑娘,你…好些了?”

高云溪不理他,自顾整理头发、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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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努力四更,我勤快吧?(*^__^*)

第480章 再选

方则又道:“对不起高姑娘,刚才我不该骂你没出息。你很有志气,是个好女孩。你说得对,既然韩大哥不想娶你,你也不用稀罕他。你又不是嫁不出去。听说有许多人上高家求亲呢。你忘了他吧,找一个合适的男子,像我表姐一样,未尝比嫁到韩家就差了。”

高云溪停住动作,诧异地看他。

方则被她看得不自在,问:“你还在怪我?”

高云溪依然不出声。

方则又诚恳道歉:“对不起!你这样有志气,我不该骂你。”

高云溪这才闷声道:“不关你的事。”

偷偷地瞄一眼他胸前,很脏、很乱,忙心虚转头。

方则没在意,看看天色,道:“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不然你爹娘不见你回去,该着急了。你家人肯定到处找你呢。”

于是,二人慢慢起身,整理一番,上马回城。

到高家不远处,高云溪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如何开口。眼看就要分手,她才鼓着嘴道:“你尽管把今天的事告诉人好了。”

其实她很害怕他把这事告诉别人。

方则忙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高云溪嘀咕道:“我管你说不说!”

一面径直催马回家了。

方则低头,看看揉得跟烂腌菜一般的衣裳,苦笑,也回家去了。

韩家,韩高联姻失败告终。

高老爷夫妇告辞后,韩老爷昏迷过去。

韩太太好一阵忙乱,才消停下来。

这时,韩希夷赶回来了。

他先探望了父亲。又向母亲告罪,然后阐明自己心意。

韩太太何尝不知他心意,若不然也不会瞒着他去郭家,也不会急匆匆要和高家定亲了,只是眼下不好和他分说,也说他不回头。

她便想缓一缓,因道:“这事先放下。你父亲身子要紧。”

韩希夷一想也是。横竖和高家的亲事不成了。他便也不提了。

忽然他想起明阳子来,复又欢喜,忙告诉了母亲。说刚巧他来了霞照,要请他来为父亲诊治,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韩太太是一点希望都不肯放弃的,忙催他去。

他走后。韩老爷醒过来,听说儿子回来的事后。沉默思忖。

半响,他才微弱道:“明阳子来,也治不了。还是把他的亲事,定下最要紧。高家是不成了。该怎么办?”

韩太太颓然道:“高家不成。别家更不用说了。”

韩总管来回,说高姑娘来韩家之前,曾和大少爷见过面。

夫妻两个便明白了:这根本是儿子从中作梗!

正在这时。丫鬟来通报,说谢大太太来探望老爷。

韩太太站起身。对韩老爷道:“老爷先静心养息一会,不要着急,咱们慢慢筹划。我先出去见她。”

韩老爷脑中划过一道亮光,快得抓不住。

望着韩太太背影消失在屏风外,他兀自回想:刚才想到了什么呢?好像一线灵光,是什么呢?

一刻钟后,韩太太匆匆转来,道:“老爷,老爷,我想…”

韩老爷见她来,也急促叫道:“曦儿,我想到一个法子…”

两人住口,相视而笑。

韩老爷道:“你先说。”

韩太太在床沿坐下,拉着他手,低声道:“看儿子这情形,只怕定哪一家姑娘都不愿。咱们也不能光顾着韩家,就枉顾了儿子心意,若他一辈子不开心,我们做父母的难道就好受了?为今之计,我思来想去,唯有谢大姑娘曾是他爱过的人,可与郭姑娘相抗衡。他们两个又一直很好,刚才欧阳妹妹还说呢,谢大姑娘很担心希夷…”

尚未说完,韩老爷就欣慰地点头。

他就是这个意思:和谢家定亲,定谢吟月!

这理由有几方面:其一,谢家名声虽受打击,但这事与谢吟月却无关,她不过是受谢吟风牵连而已。其二,谢吟月虽被方家退亲,内情却是众说纷纭,郭清哑不是也退过几次亲吗!其三,若定谢吟月,韩希夷看昔日情分,肯定不忍伤害她;若定别家,管教定一家退一家。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便中选谢吟月了。

夫妻两个计议已定,谢大太太欧阳明玉就被请了进来。

韩太太歉意道:“请妹妹见谅,老爷实在起不来…”

一语未了,欧阳明玉急忙道:“姐姐快别说了。小妹本就是来探望韩老爷的,怎敢劳烦韩老爷起身相迎。”

又殷切问候韩老爷,说谢明理和谢吟月本也要来的,然家中办锦绣会展,来了许多人,所以不能抽身,“等明日有空了,就来探望韩老爷。”

韩老爷微微点头,半吐半露地提起亲事。

欧阳明玉踌躇道:“我是十二分愿意的,不知小辈们怎么想…”

韩太太忙道:“他们原本情分就不差。若是定亲,虽然一时半会有些不习惯,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希夷这个人,最是重情的。”

欧阳明玉点头道:“这个妹妹知道。只是还要与我家老爷商议。”

韩老爷道:“这是自然。”

于是又商议一会,欧阳明玉告辞。

她走后,韩希夷请来了明阳子。

明阳子为韩老爷诊断后,也是回天无力。韩希夷并不意外。韩家不是请不起名医的人家,从前为韩老爷看病的大夫就是明阳子的师弟,其医术并不逊于明阳子,他请明阳子来,不过是尽人子之孝罢了。

倒是韩老爷夫妇,神色毫不伤感,反很轻松。

韩希夷暗暗奇怪,也暗自欢喜,以为他们回心转意了。

他便主动告诉父母说,明阳子先生是郭织女的老师,数年教导郭织女,此次来是认弟子、并救弟子的。

他这是暗示父母:郭织女定会化险为夷。

韩老爷夫妇有些惊讶,也高兴,但与谢家定亲的心意却毫不动摇。因为,他们并不相信郭清哑是妖孽。他们不想与郭家结亲,根源在郭清哑被夏流星掳走,生死未卜先不说,再归来,谁能证明她的清白?

但他们并没有在韩希夷面前流露一点异样。

明阳子开了一个方子后,便提出告辞。

韩希夷主动送他回郭家。

他想趁机再去郭家赔罪,先前郭家没让他进门。

第481章 挥拳

韩老爷韩太太明知他心思,也未阻拦,任他去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夫妻往郭家走了一趟,任凭韩希夷再努力,郭家也是不会原谅他的,去求了也白求。不过让儿子去赔罪也好,至少证明儿子是有情有义的,这一切决定都是韩家长辈做出的,与韩希夷无关。

果然,韩希夷去了郭家,仍然被阻挡在外。

郭家,郭大全兄弟正劝解爹娘。

他道:“我晓得爹娘心里不痛快,不过咱们扪心自问:要是咱们家遇见这样事,又能怎么样呢?之前姓夏的污蔑小妹是妖孽,韩大少爷可不相信,忙前忙后相救。就算小妹被驱了魂,他也死活不信。现在小妹下落不明,韩老爷快死了,等不及也是常情。哪个做父母的不为自己儿女打算?爹娘就别生气了。”

郭守业也知道儿子说得有理,长叹一声,抱头不说话。

吴氏则哀哀哭泣,蔡氏在旁陪着流泪。

郭大有也道:“爹,娘,这件事…别气了。往后,咱不和韩家来往就是了,犯不着弄得跟仇人一样,不划算。之前郭家转让技术给韩家,现在翻脸成仇,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小妹一番苦心吗?”

郭大全道:“就是这个意思。”

又劝吴氏说:“娘别哭了,咱小妹是个有福气的人。慈恩大师不是说了么,等过了这一劫,她往后就顺了。”

郭大有也道:“对,娘,老哭不吉利。”

吴氏忙擦泪道:“娘晓得。娘就是等得着急。”

郭大全忙道:“娘别急。王大人正在逼问姓夏的,还发了悬赏找小妹,就是提供线索的都有赏金呢。想必过两天就有消息了。”

吴氏遂安心了些,不安心也无法,只能慢慢找。

劝解安慰爹娘的郭家兄弟再没想到,只隔了一晚上,他们自己也暴怒了,别人劝也劝不住。

韩希夷在郭家吃了闭门羹,怏怏归去。

他既要为父亲身体担心。又忧心清哑。心烦气躁,根本不能安宁,也不能入睡。遂在灯下画了两幅清哑画像,缠绵痛楚。

次日清晨,他便请求父亲,要出去查访清哑下落。

韩老爷一力支持。说郭家有难,韩家一定不能袖手。

韩希夷郑重谢过。想父亲终究不是无情的。

他走后,韩家立即往谢家下聘——昨晚与谢明理夫妇说定了——聘礼是早就准备好的,原是要送往郭家的,现送往谢家。

谢家织锦展还有一天。宾客云集,见证了两家定亲的场面,一时间如炸开锅一般。说什么的都有:

“看来,郭织女真凶多吉少了。”

“就算能找回来。也…”

“是啊,找回来也没法嫁人了。唉!可惜!”

“韩少爷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就是太残忍了些。”

“也不能这么说,韩家可是百年织锦世家,韩少爷又是下任家主,若是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为妻,韩家怎么丢得起那脸面?”

“可不是,这不能怪韩少爷,换做谁也只能放弃。”

“是啊,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这点。”

“郭家不行了!”

“是啊,看样子是不行了。谢大姑娘要恢复昔日风光了。”

“这还用说,韩谢两家联姻,前景不可估量。”

“和谢家比,郭家不过一庄户人家,底蕴差了不止一层,终究不能持久,落得这下场也在意料之中。”

“嗯,韩少爷也算当机立断,不愧五少东之名。”

“方大少爷可要后悔了!”

“他后悔也没用,为了一个妖孽,竟然断送了一生。”

面对各种议论,曾少爷茫然问谢吟月“这是为什么?”

谢吟月蹙眉道,她也不清楚。

曾少爷恐慌地推她道:“你去退了!去退了!快去!”

谢吟月道:“曾少爷,别闹了!我正要去问爹娘。”

说问,不过是托词罢了,昨晚她就知道了,此事韩家虽有意,但也是谢家刻意上门提点推动的结果。

所以,问是问不出结果的,终还是定了。

曾少爷愤怒道:“韩希夷,你这个无耻的伪君子!还敢骂我无耻,你才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人!你比我和方初都更无耻!”

只半个时辰,整个霞照都传遍:韩谢两家定亲了!

各家都震动不已。

王大人以雷霆手段拿下一干贪官,又抄了夏家和周庄,牵连无数商贾,扯出许多不明不白的产业,连日审讯,官场和商场一片混乱。

沈寒秋和郭大全撒出大量人手,想从混乱中寻得蛛丝马迹,解救清哑,为方便商议,两人隐在城内一家酒楼雅间内等各路消息。

就是这种情形下,他们听到了韩谢两家定亲的消息。

郭大全气得浑身哆嗦。

沈寒秋也不敢相信,追问消息可实在。

下人保证说,亲眼看见聘礼抬入杏花巷谢家别院。

郭大全霍然站起身,冲了出去。

沈寒秋连声喊,也没喊住他,只得跟了出去。

郭大全当然不会冲动到去韩家问罪,他是看见韩希夷了。

韩希夷骑马正从街上走,然后就被郭大全拦住了。

郭大全就在大街上,烈日当空,冷笑道:“这天底下的女人,你娶哪一个我都能体谅,就是不能原谅你娶谢吟月。你既有这想法,为什么不在方少爷退亲后上谢家提亲,跑去缠着我小妹做什么?”

韩希夷愣住了,颤声问:“你说什么?”

一面就滚下马来。

尚未站稳,就被郭大全上前照脸一拳,口内犹骂道:“你为什么要招惹我小妹?为什么?你是成心欺负我小妹是不是?!”

现在,郭家成了满城人笑柄了!

郭清哑成了满城笑柄了!

这对于郭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韩希夷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