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还牙

明阳子神色自如,板脸道:“到堂上听我说!”

清哑放心了,用力点头。

师徒两个便一同坐车去衙门,细腰和张恒等数人护送。

郭家其他人没跟去,因为不许进去。

师徒两个进了织造衙门,明阳子大摇大摆冲堂上王大人和杨大人拱拱手,便在上首椅子上坐下了;清哑则跪下拜见钦差大人,然后也被明阳子唤了起来,站在他身边伺候。

杨极皱眉,正色道:“明阳子先生,郭织女是不是你弟子,还要经过审问方可定论。先生若是袒护,此案如何审理?还请先生体谅我等难处,据实回答才好。”

明阳子瞪眼道:“我说你儿子不是你儿子,要经过审问方可定论。你听了如何?”

饶是清哑一贯安静,听了这话也差点笑出声来,好险才忍住。

王大人等人也都神情异样。

杨极大怒道:“明阳子先生,即便你身份尊贵,也不能如此污蔑朝廷官员;更何况,现在是在堂审。先生堂审时对主审官员如此无礼,将我大靖律法置于何地?”

明阳子也怒道:“你是朝廷官员,我乃皇室贵胄!你敢污蔑我,将我皇家威严置于何地?”

杨极道:“下官不敢污蔑先生。郭织女一案是皇上下令审理的。”

明阳子道:“我已经据实回答了。王大人也定案了。你待如何?”

杨极道:“其中细节尚有疑问,恐怕无法对皇上交代。”

明阳子道:“还有什么细节?”

杨大人道:“先生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又如何教导她的?”

明阳子道:“此事与你何干?”

杨极道:“此是本案关键,必须交代!”

明阳子道:“我说你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在何时、何地和你媳妇生的。又是如何生的,都必须交代!”

清哑崇拜地看着师傅,无限敬仰。

杨极气得发昏,生平未遇过这等事。

因看向王大人,道:“大人,皇亲贵胄便可无视公堂规矩?”

王大人刚要开口,明阳子已站了起来。抢先道:“是你无视公堂规矩。有你这么审案的吗?你们要郭织女交代师承来历。我便来了。我‘明阳子’三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还要交代什么?又凭什么要对你们交代?你当随便什么人都能让我明阳子收为弟子?笑话!那年三王爷托我收下郡主,我还没答应呢。”

说完。气呼呼地坐下,把脸扭向一旁。

王大人瞄了杨极一眼,心想,这是明阳子。可不是李居士。

因咳嗽一声,端着架子沉声道:“本官觉得明阳子言之有理。他身份非比寻常。断不会为了替郭织女开脱而认她为弟子。先生自有风骨和规矩,不愿交代授徒经过也是人之常情,且符合行规。”

明阳子忙转过脸,道:“这才对嘛!”

杨极冷笑道:“王大人如此定案。恐怕无法向皇上交代吧!”

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明阳子也冷笑道:“你是无法向皇上交代,因为我今日来,不是被告。我来是要告你——告你叔嫂通*奸,产下孽子。谋害兄长!”

说完,从袖中抽出一方折叠的状纸,示意衙役递上去。

清哑惊讶极了:师傅原来早有准备?

杨极听了明阳子的话,先是目瞪口呆;再看见他连状子也准备好了,可见是有备而来,瞬间脸黑如锅底。

王大人竭力维持严肃,接过衙役送来的状子。

等看完,不知如何说才好,便又递给杨极,目光甚是同情。

状子内容并不复杂,就是状告杨极叔嫂通*奸,生下孽种,事败后,害死了亲兄长,还列举了他兄长有病,不可能让他嫂子怀孕,又指他侄儿出生的日期不对等等。

杨极看完,“啪”一声将状子拍在案上,喝道:“一派胡言!”

明阳子慢悠悠道:“胡言不胡言,还要请王大人审问、查问。你侄儿是不是你儿子,审问后才能定论。你别急嘛!你还是先交代你是如何与你嫂嫂来往的,证明你们之间没有奸情;还有你兄长的死因,也要彻查。”

杨极气得浑身哆嗦,又无法可想。

他这才明白明阳子意图:只要一审问,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名声和官声算是毁了;更何况,他的确与嫂子有染,所以府中才有流言。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且震慑其他官员:谁要是逼他交代如何教弟子的,他就反问那人隐私。

试想,谁家还没点不能对人说的隐私呢?

一时间,其他官员都目光闪烁、心神不定起来。

清哑看看杨极,再看看王大人,最终低头看向师傅。

明阳子趁机对她教导道:“你记住:师傅不说,不是固执,而是没这个道理。你想想,师傅是什么身份?那一帮奸贼陷害你,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倒要在这里交代我怎么教你的,我还有什么脸面!从此阿猫阿狗都能来陷害一把。我还有三个弟子呢。回头有人质问你三个师兄来历,难道我都要事无巨细地向他们交代?简直岂有此理!”

那模样,觉得他一交代就跌了身份了。

清哑用力点头,深以为然。

杨极便看向王大人,因为他下不来台了。

王大人见他求救,冷笑想:“真不识时务!明阳子是一般人吗?他既出头认了郭织女,你们还妄想将‘妖孽’的罪名扣在她头上,无异于痴人说梦,且不讨好。不如上奏朝廷,听凭皇上处置为妙。皇上认可也好,要明阳子交代细节也罢,都不与我等相干了。”

因对明阳子笑道:“先生,本官正审理郭织女一案,先生要告杨大人,须得向大理寺递交状子。本官眼下无权拘押审问杨大人。”

杨极听后悻悻,暗想被这老东西气糊涂了,忘了这点。

明阳子道:“那就上大理寺告。我正要去找皇上呢。”

王大人道:“如此,这状子先奉还。”

把状子让人又还给了明阳子。

然后,他一正身形,道:“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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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高明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杨极打断,就见他笑道:“王大人,刚才下官鲁莽,冲撞了明阳子先生,这里给先生赔罪了。下官想,先生不愿详述如何教弟子的,不如换一种方法证实郭织女身份。如何?”

王大人蹙眉,问:“什么方法?”

明阳子警惕地抬眼,看他想干什么。

清哑也高度警惕,她想起了卫昭。

杨极笑道:“容易的很。下官想,明阳子先生医术名满天下,他的弟子定然也是医道高手。不如请郭织女为我等展现技艺如何?”

说完,望着清哑得意地冷笑。

清哑傻眼,暗想这姓杨的揪住她不放,该不会和按察使杨大人是本家吧?把他亲戚倒霉的事怪到她头上去了。

她哪会什么医术?

她便看向明阳子。

王大人也觉不妙,也看向明阳子。

明阳子却瞅着杨极不出声,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点。

堂上其他人都对杨极佩服不已,因为明阳子若是连这点也要推辞,就说不过去了;再者他若说没教过清哑医术,也不行,他身为杏林高手,收了弟子却不教本行,只教些旁门杂艺,谁信!

见明阳子不出声,杨极故意道:“怎么,明阳子先生该不会说,你没教弟子医术、只教她弹琴作画吧?”

明阳子哈哈大笑,道:“教了教了。我这弟子医术高明的很!”

清哑心中暗暗着急——

师傅,这件事可不能吹呀!

杨极忙道:“那便请郭织女为我等展现。”

王大人倒不敢插话了,生恐说差了。

明阳子看了清哑一眼,拉家常一般告诉众人道:“当日收她时,一是怜惜她乖巧安静。二是她虽不善说话却聪明异常,我便教她读书识字、弹琴作画,医术也教。只是她身为女儿家,又被爹娘捧在手心,将来要她抛头露面悬壶济世怕是有些难,针对这情形,我教的东西便不同其他弟子——”

说到这停下。

杨极心想。来了。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王大人忙问:“先生教了郭织女什么?”

明阳子道:“诸位都知道,扁鹊曾言道,三兄弟中。其长兄医术最高,次兄次之,他自己最差。其长兄治病,在病情未发作之前。便能铲除病因,所以他的名气不得传出。只有他们家人才知道;其次兄治病,治于病情刚发作时,别人以为他只能治些小病,因此只能闻名于乡里;而扁鹊治病。是治于病情严重之时,人们见他扎针放血、敷药开方,觉得他的医术高明。所以他的名声满天下。因此,我便教这小弟子养生之道。防患于未然。如今她对饮食养生极为擅长,单看她把郭家人调养得什么样,就可见端倪。”

原来是这么个医术高明!

杨极鼻子差点都气歪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那先生想如何证实?难道要郭织女为我等做一顿膳食?”

明阳子击掌道:“大人所言正合我心意。这丫头的厨艺,便是醉仙楼的厨子也比不上,最擅长食补、食疗,这方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都强。大人不信,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凡尝过她手艺的人,都印象深刻。”

言罢,又对清哑道:“诸位大人奉旨审案,不能徇私,该有的过程一样不能少。今日,你便拿出毕生所学,为各位大人做一顿膳食,也好让他们向皇上交差。记住,要用心做。大人们常年案牍劳形,为朝廷和百姓殚精竭虑,又碍于官场人情,吃喝应酬,身子难免亏损,你用心为他们调治,也是应该的。”

这时候,他显得很通情达理。

清哑忙点头道:“弟子遵命。”

真真是人老成精,这么好的应对法子,他怎么想起来的呢?

若论别的,她都勉强;唯有这做吃的,她不但前世善厨艺,今生更是因为喜爱这里的无污染天然食材,很是下工夫研究了许多美食。韩希夷还为她搜集过菜谱呢;刘心也教过她许多食材和药材的性质,以及如何搭配和禁忌,所以,明阳子说她精通养生之道一点不夸张。

因望向王大人,问:“在哪儿做?”

明阳子忙道:“还要烦劳大人给安排一间厨房。”

王大人道:“来人,带郭织女去后院。交代给厨房:织女要什么都全力配合,若没有,即刻去买来。所有人手也都听织女调配。”

亲卫头领忙高声答应,领清哑下堂去了。

明阳子忽想起什么,冲着清哑背影叫:“师傅要吃小馄饨。”

这东西他听刘心说了三四遍,今儿决意要尝尝。

清哑站定,回头微笑道:“是,师傅。”

又扫一圈众人,才转身从容而去。

出去后,把细腰张恒又叫上,一齐去了后院,入厨房。

张恒和细腰听说审案审到厨房做饭来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堂上,王大人等也都觉得尴尬,如此审案怕是古来也没有的。

可是,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结案了。

便是杨极,虽板着脸,却没有再多话。

不然,他能如何呢?

难道真要等明阳子把状子递交给大理寺,审问他叔嫂通*奸?

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现在借机下台,可以说是明阳子为了袒护弟子故意胡搅蛮缠,是场闹剧,明阳子也确实在闹;若状子真递交到大理寺,那便要开堂问案,他可丢不起那个人,也禁不住审问。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兄长当年的病就是明阳子诊治的,确实不能生育了,那个侄儿,确是他和嫂嫂通*奸所得。不过,他没有杀兄,他兄长是病死的。

明阳子十分惬意,和王大人寒暄唠叨。

他常年在外行医,去过很多地方,见闻广博,很快吸引了众人,大家谈笑风生,一面等吃饭。

王大人也不觉尴尬了,自觉领了这趟皇差以来,今儿过得最舒畅:审案没费什么力气,还有美食可以品尝;吃完美食,就能结案,还结交了明阳子,真乃一举三得!

一个半时辰后,有人来请大家后院用膳。

于是众人移步后院,去见证郭织女的“高明医术”。

饭菜都摆好了,清哑站在门口,道:“各位大人请——”

王大人率先而入,举目一看:满桌菜肴都很普通,并无奇特罕见的食材,甚至都没有很珍贵的东西,全是家常菜蔬,不由微微替她捏了把汗,心想别太难吃才好。

杨极也嗤之以鼻,觉得清哑就是个会煮饭的丫头,什么厨艺,都是吹嘘。然形势摆在这里,便是她手艺再差,只要明阳子说这些菜肴养生调理肠胃、安五脏,旁人还敢有二话!

其他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有明阳子满心期待。

等坐下,侍女们布菜,众人吃了第一口,均眼前一亮。

最后,一桌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众人还意犹未尽。主要都是素菜,不油腻,又可口,所以吃得胃口大开;数量也不多,相比他们平日宴席的奢侈来说,大家都没吃够。

正是这意犹未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很顺利的,郭织女被控妖孽一案结案了。

清哑却不肯走了,反被告为原告,状告谢吟月与夏家父子联手陷害她为妖孽,并用李代桃僵之计让郭盼弟烧死、将她囚禁等。

王大人问她可有人证物证。

清哑回道:“夏流星亲口告诉我的。”

王大人当即提审夏流星。

夏流星被带上堂,王大人要他交代如何与谢吟月合谋陷害郭织女,他没有立即回答,却把两点寒星般的眼眸凝视着清哑。

清哑以为他想反口,忙道:“你亲口对我说的。”

一面又对堂上道:“大人,他那晚和卫晗去找我,亲口对我说的。”

王大人刚想再喝问,就听夏流星道:“我是说过。”

王大人便道:“那便从实招来,谢吟月究竟如何参与此事?”

夏流星依然看着清哑,认真道:“我很想为你出这口气,可是恐怕很难。因为我也是猜测,没有证据。”

据他说,郭家退了夏家的聘礼后,他们父子那段日子一直都不痛快,绞尽脑汁想要郭家和清哑屈服。有次,夏流萤听身边丫头说清哑太妖孽,没有人教导一夜本领就上身等语,急忙问她听谁说的。那丫头说听谢大姑娘身边的李红枣说的。于是夏流星便找李红枣查问。李红枣仿佛早有准备,细细地告诉他所有清哑从小到大的事,还为他找绿湾村的人作证,言语中处处将清哑往妖孽上引导。

夏流星本聪慧,略经提示,便知道怎么做了。

其他环节前次夏织造都已经交代过。

王大人听后表示,他不能据此传唤谢吟月到堂审问。

李红枣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任何虚言,构不成诬陷;她本与清哑有旧怨,因不服清哑说三道四也正常,扯不到谢吟月身上。

清哑对这结果很不甘,对谢吟月是又恼又恨。

这样有智谋的一个人,心思用尽只为了对付她,若是把这心思用在织锦上,就算不能超过她,也能和她平分秋色,何至于如此!

夏流星被带走时,深深地望着清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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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章 表态

清哑正为谢吟月恼怒,察觉他注视后瞅了他一眼,似乎问:“都这样了,还不死心吗?难怪欧阳明玉听说你是她儿子,死都不瞑目。”

夏流星忽然道:“对不起!”

说完,看着神色微怔的清哑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清哑几乎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很怀疑他这声“对不起”到底是否出自真心。

王大人又录下清哑被掳劫和囚禁经过,才放他师徒回去。

耽搁了这半天,回去的车上,清哑兴奋的很,一是为摆脱了妖孽名头;二嘛,她急着回去想知道方初求亲的结果。

她满眼钦佩地看着明阳子道:“师傅,原来你早有准备。”

明阳子摆手道:“我哪有那个闲心。是沈家大少爷帮我写的状子,又教我上堂这么说。还真管用。瞧那家伙当时脸色难看的!”

他想起杨侍郎黑如锅底的脸面,呵呵笑了。

原来,沈寒秋从京城得了消息,说有人不肯放过郭织女,又特别提到刑部杨侍郎。沈寒秋对这位侍郎的底细知道很清楚,便为明阳子准备了一份“锦囊妙计”,又教了一番话,以备不时之需。

清哑恍然大悟:“是沈大哥!怪不得。”

明阳子道:“这些锦商、当官的,个个不好惹。”

清哑不大认同,在她心里,沈家人可是“好人”!

于是转而问道:“师傅,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明阳子不客气道:“你把拿手的好东西挨个给师傅做一遍。一时半会儿的,师傅也不能走,估摸着还要住些日子呢。”

这案子报上去。还要过皇上那一关,他要等结果。

清哑道:“好。师傅,回头我帮你量个尺寸,做几套合适的衣裳。师傅常年在外走动,穿长衫太不方便,我帮师傅另设计一款便服,爬山涉水装东西都方便。”

明阳子听得心花怒放。道:“好。好!”

刘心说得一点没错,收了这个弟子,吃穿都不用愁了。

谢家。谢吟月没有等来韩希夷。

谢明理昨晚便命人将郭清哑被卫昭掳去囚禁多日,今天才被官兵解救出来的消息放出去;今晨又刻意命人在街头茶馆议论猜测:郭织女出来定和谢大姑娘争一个高下,要韩谢两家退亲,夺回韩希夷。

前一条消息。可令所以人家对郭清哑避入蛇蝎,包括方家。

后一条消息。韩谢两家若真退亲,郭清哑首当其冲成了罪魁。

谢吟月不愿让韩希夷以为她赖上他不肯退亲,便命锦绣去韩家找他,一为探问情由。看他和郭清哑如今是怎么个情形;二为探口风,看他可提退亲之事。

锦绣没见到韩希夷,小秀说他病了。不便见客。

送锦绣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静女。小秀问道:“少爷叫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待会儿就要送去郭家的。”

静女道:“已经准备好了,正找管家差人去呢。”

锦绣心下吃惊,故意问:“郭家有什么事吗?”

小秀道:“不清楚,少爷叫准备的。”

锦绣只好匆匆回去,告诉谢吟月。

谢吟月蹙起秀眉思忖:

难道韩希夷和郭清哑已经定情了?

韩太太怎会允许?

方初有没有插入他们中间呢?

她到底要不要提出退亲呢?

不提,会让韩希夷起疑心;主动提,看韩希夷往郭家送礼的情形,她这么一提正中他意,他就顺势答应了,她也就没了退路。

怎么办?

思忖半日,决定再等等看。

韩家的态度还要取决于郭家。

郭家么,等流言的效果出来,就有了。

再说郭家,一上午也没有安宁。

清哑昨晚被救出来,今晨便传遍了整个霞照,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郭织女被卫昭掳去囚禁了多日、卫家被查封的消息。

人们同情、叹息,还不忍——

郭织女这一生算是被毁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亲朋故交都要上门探望的,一时间郭家门庭若市。因郭织女遭遇非常事,如今脱困,不来探望不近情理;来了若待着不走,好像成心探问人家隐秘丑闻似的也不妥。所以,大多数人来后,奉上厚礼、传达问候,略坐下喝杯茶就告辞了。

沈亿三父子、严纪鹏夫妇、高老爷夫妇都去了。

曾家父子心如油煎,硬挺着没去。不是不肯低头,而是清楚低头也没用。这一上门,被郭守业骂出来都是轻的,严重的还不知会遭受什么羞辱。总之,曾家和郭家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刘大少爷能拉下脸,去了,如愿以偿被拒之门外。

韩家有丧事,不便上门,送了礼来。

这其中,方瀚海夫妇尤其要来。

其一:郭家对方家有恩,郭织女脱险,他一定要来慰问。

其二:方初在卫家当众宣誓,非郭清哑不娶,现在郭清哑回来了,作为方初的父母,能不有所表示吗?若沉默,郭守业会怎么想?

所以,他和严氏携带厚礼上门了。

他的老谋深算,在这次拜访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对郭守业很真诚,毫不虚应,恭贺了郭织女脱险,又安慰他,和他拉了许多家常里短的话,比如儿女都是父母心头的肉等等,一副要与郭家世世代代相交下去的恳切神情。

他没像韩老爷那样对郭家赔罪,说不能娶他们的闺女,因为方家之前并未同郭家有联姻的意思,根本不必分说。

他也没代方初向郭家表露求亲的意思,他巧妙地对郭守业诉苦,说这孽子不服他管教,已被他责令断手出族,这次老母亲来,狠狠骂了他一顿云云,倒惹得郭守业陪他掉了几滴眼泪。

严氏在吴氏面前也是一样表现,言辞更恳切,因为她是真心疼清哑,很为她落了不少泪。

郭守业父子均未感觉不对,至少比韩老爷上门感觉好多了,只有一点遗憾:他们到底对方初娶清哑是个什么态度呢?

人家不说,他们也不好问的,甚至都不敢提方初宣誓的事。

等方家夫妇告辞后,沈亿三感叹道:“方老爷…唉,也难为他了。能做到这地步,至少比那些背信弃义的人要强很多了。”

郭守业急忙问:“他做什么了?”

第522章 提亲

郭大全也专注听着。

沈亿三看他们糊涂,解释道:“他很显然是不愿意娶清丫头过门的,但你们两家事先没有提过此事,所以他用不着像韩老爷那样特意澄清。本来方初当众宣誓非清丫头不娶,他作为父亲,怎么也要有所明示才对,如今他抬出方初已经断手出族之事,意思就是不管他了。郭家想招方初为女婿就招,方初想娶清丫头就娶,都与方家无关。”

郭守业这才明白方家夫妇来意,满心苦涩。

跟着,他怒气冲冲道:“这和韩家有什么两样!”

沈亿三道:“亲家,听我一句劝:别生气了。他们这些世家,虽然经商,却也算书香门第,有些人家祖上还是做官的,很有些规矩。这件事怪不得他们。”

郭守业满心屈辱道:“我没怪他们。不是他们的儿子赶着来找我闺女的吗,又不是我郭家想攀亲!现在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成心让我们心里不好受。哼,我好稀罕他们儿子吗!”

沈亿三微笑道:“你不稀罕他儿子就好。亲家,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沈家是寒门发家,比不得他们这些世家规矩多;我也不在乎那些个虚名,清丫头的为人我也清楚,所以,我想趁火打劫,和你亲上加亲。”

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还真有点趁火打劫。

沈寒梅派人回娘家请他时,把清哑还是清白之身的内情告诉了他,他是个不图虚名的人,便生出了为第三子求亲的念头;恰好沈寒秋也提出要郭沈再度联姻,父子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一拍即合。

郭守业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道:“亲上加亲?”

郭大全脑子灵光些,只一瞬就明白了沈老爷的意思:这是要清哑嫁给才丧妻的沈家第三子——沈寒冰为继室。

他急速思忖这门亲事的可行性。

沈亿三主动解释道:“亲家,我想为寒冰求娶清丫头。他才丧妻,若不是清丫头出了这事,我是断不会起这个念头的。一来毕竟是继室,不好听。太委屈清丫头了;二来寒冰刚丧妻便物色继室。对前妻太无情无义。但眼下情况特殊,我只好先提了。若亲家有意,咱们便先定下来。等寒冰为妻子守孝满一年后,再成亲。如何?”

郭守业便看向郭大全。

郭大全又看向沈寒秋,他想知道,沈家长子是个什么态度。

沈寒秋微笑道:“是我对父亲提这事的。我和父亲打算将海上的买卖停了。叫三弟来经管织锦生意。海上的行当太危险了。”

郭大全便对郭守业点点头,又对沈家父子道:“我们也不是嫌弃继室不好。这要看我小妹的意思。若是小妹答应,我们都没话说。”

郭守业想起昨晚清哑说的:她抽了好签,一定能嫁给好人家;吴氏也说闺女会姻缘美满,不禁眼睛亮了。莫非,这姻缘就是指的沈家老三沈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