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常盯着那道虾米炒菱角菜,用来送粥很香。

清哑每次只帮她舀小小一勺子。

方老太太最后忍不住了,瞅她。

清哑忙解释道:“祖母,这个东西香是香,可粗糙,吃多了寡胃。这鸡头梗子就没事,一炒就软滑滑的。”

她怕老人家肠胃承受不住,还是吃些软烂的吧。

原来是这样!

方老太太很满意她考虑周到。

她道:“那就听你的。”

于是,清哑为她搛了些鸡头梗子。

方老太太道:“我瞧着这东西像藕带。”

清哑道:“是像。藕带要脆些。”

饭罢,清哑吩咐上甜点,是用羊奶和芒果、梨等水果粒调拌的,一人一小茶碗,吃罢,都说好。

漱口毕,大家移到隔壁厅间坐了喝茶闲聊。

方老太太笑道:“丫头,家常菜做出这个味道,你用心了。”

清哑道:“祖母过奖了。偶尔换个口味,觉得新鲜,其实很平常。”

方老太太笑道:“这是你谦虚。”

严氏问:“这酸笋和酱都是你从娘家带来的?”

清哑回道:“是的。”

方老太太道:“那个菱角菜很香。”

清哑道:“那是我娘腌的。以前家里穷,把菱角菜梗洗干净剁碎,拌上盐和蒜末就行了。后来我加了些虾仁在里面,味道就鲜了些,炒出来也香。我娘给我带了两罐子。”

方老太太笑道:“这可能吃一阵子了。”

方家兄妹三个则对酸菜鱼赞不绝口。

再没有比自己做的东西受欢迎更让人高兴的了,清哑发自内心欢喜,一直微笑,又说晚上再给大家做别的,“我跟师父那学了不少调养膳食,一样一样做给你们尝。祖母,你多住些日子。”

方老太太高兴地道:“好!那祖母就赖着不走了。”

清哑又对公婆道:“爹和娘也多住几天。”

方瀚海没好气道:“我们说走了吗?”

清哑愣了下,道:“我以为爹忙…”

——不是你自己早上说要走的嘛!

说说笑笑的,方初想叫清哑去吃饭,却欲言又止。他当然不是不敢说,而是希望爹娘或者祖母想起来:清哑伺候这半天,连吃饭都忘了呢,让他们看到她的真心和孝心,不然不是白忙了。

严氏发现儿子异样,笑对清哑道:“你去吃饭吧。累了半天了。”

方老太太忙道:“瞧我,都忘记了。清哑你快去吃。”

清哑道:“我先喝了燕窝粥,还吃了一大碗甜点,不饿。”

这是预先吃了垫底?

这就是郭织女的孝顺?

几位长辈面色诡异,一齐看向方初。

方初抚额、嘴抽抽,转开目光。

清哑没机会向公婆展示自己的厨艺了,当晚,方瀚海接到一则消息,次日一早便走了;方老太太、严氏和方则方纹晚一步离开。

方初和清哑送走他们后,吩咐圆儿:命老宅所有执事人等半个时辰后在东院聚齐,拜见少奶奶。

圆儿忙去传达了。

这里,方初带着清哑往后园子走来。

只有细腰和一个丫鬟跟在他们身后。

后花园静悄悄的,走在通往河边的小径上,方初对清哑道:“高三少爷送林姑妈和表妹回家,路上出事了,高三少爷不知怎的淹死了。”

清哑吃了一惊,道:“真的!?”

方初点点头,叹了口气。

清哑忧心道:“那真表妹…”

方初道:“才定亲就死了未婚夫,成了望门寡,一个克夫的名声是跑不掉了。尤其高三少爷是在送她们的时候遇难的。若是在家得病,或者在其他地方遇难,那也好说些。如今却麻烦了。”

第670章 当家

清哑道:“这事怎么能怪真表妹呢。”

方初道:“世俗如此,奈何!”

清哑道:“生死有命。真表妹家里不会真让她守*寡吧?”

若是这样,就太残酷了。

方初道:“眼下还考虑不到那一步。眼下是高巡抚那怎么交代。”

清哑纳闷道:“怎么交代?”

方初道:“高三少爷是送姑妈她们回家出事的,克夫也好,连累也罢,总是林家对不起高家。父亲就是回去处置这事的。”

清哑听了心里闷闷的。

她可以想象得出,肯定是高三少爷想对林亦真献殷勤,主动要送林姑妈母女,林姑妈她们是不会主动要高三少爷送的。现在出了事,却要担当责任,真是倒霉。当然,高家死了儿子,也倒霉。

人生无常!世事无常!

她站住,盯着他眼睛,轻声道:“你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又拿起他半截左手示意,“不能像这样冲动。”

方初听得一震,凝视着她,轻声且坚定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一定好好的。再不会像上次一样冲动。”

再也不伤害自己,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她。

清哑便抱住他腰,埋首在他胸前。

方初也回抱住她,目光坚定地看着远处。

他现在不属于他自己了,他有了清哑。

他要好好的,还要挣家业,护她、爱她!

假山后面传来说话声,两人分开,继续往前走。

方初道:“你还没去过河边吧?顺着这路出了园子后门就是河边。我小时候常溜出去玩水。我们出门不大走前面。反而走后门坐船比较多。从这里直通景江…”

他领着她,一路走一路指点。

花园不大,很快看到院墙了。经过一处房舍,有人进出,是仆妇在收拾打扫,见了他们忙施礼。出了后园门,果然有条河。有石阶延伸到河底。还有两只小船拴在那。

两人走下来,方初道:“这是我们家的船。”

清哑听着“我们家”还不太习惯,微笑。

她蹲下去。撩起清清的河水,水下的游鱼便惊走了,顿时她觉得刚才因高三少爷之死带来的沉闷消散了好些。

方初看着单纯悠闲的她,心极为柔软。

如果可能。他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虑。

但是不行,他们成亲了。有家事需要打理。

他想,她不像谢吟月和严未央,虽然擅长织布织锦,却不大管家的。下人心思复杂,有忠心有刁钻有恶毒,须得嘱咐她一番。

他便也蹲下来。对她道:“回头管事下人们都来见你,你只管像平常一样就好。无需紧张。我特地让圆儿做管家,这小子聪明机灵,还忠心,有什么事只管使唤他去办。还有两个小子,一个叫小豆子,一个叫小黑子,家人都在清园竹器坊做事,你留着他们使唤跑腿。张恒和细腰依然跟着你,平日一个守护外院一个守护内院。账目你先接下来…”

清哑一边听,一边点头,并不十分在意。

因方初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她便道:“我要不懂,就问你。”

方初抬手,捏了下她鼻子,笑道:“好。你夫君可厉害的很。便是你懒得管家,我也能帮你一并代管了。总之你无需太操心。”

说到这,心中一动,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清哑却道:“我能管好。”

方初笑道:“那是当然。郭织女什么做不好。”

说着,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清哑笑了,他这样活像她爹娘,一副“我闺女就是能干”的样子。

少时,他们回到东院,圆儿已经将所有人都聚齐了,男左女右,站了一院子,方初牵着清哑,从中间通道走向正屋。

二人在堂上分左右坐下,众人分批进来拜见少奶奶。

清哑对着账册逐个辨认,并弄清他们各自的职责。

当她专注于某项人事时,她散发的安静几乎是凝滞的,目光更是直透人心。譬如眼下,她不言不笑,不像一般新媳妇腼腆和羞怯,也没有世家贵女的威严,或者表面含笑实则绵里藏针,她就那么静静地打量每一个人,十分认真专注,被看的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

“你做什么?”

“奴婢在后园秋阁值守。”

“你做什么?”

“奴婢管厨房。”

“你做什么?”

“小人管厨房采买?”

清哑一边问,一边随意浏览相关账本,秋阁有秋阁的陈设账册,厨房有厨房流水账册,采买更是有厚厚的账册。

在看采买账册时,她翻得哗哗响,忽然目光定在某处不动。

采买的汉子心下打鼓,想今儿只是认人,又不查账,少奶奶看这么仔细,能看完吗?前面可都是翻了翻就过去了。

正想着,忽听上头问道:“什么鱼要五十文一斤?”

那汉子一惊,急忙回道:“是大鱼,有七八斤,还有十几斤的呢。这么大的鱼难得碰见,自然要贵些。少爷成亲,样样都要讨彩头和吉利,东西都要好,老爷都吩咐的…”

清哑打断他,道:“我家卖的大鱼,最贵三十文。”

那汉子忙道:“那肯定不够大。”

清哑道:“都在十斤以上。”

那汉子一呆,脸上急红急白,回不出话来。

清哑继续问:“鸡蛋要二十文一斤?我家都是卖十三文,运气好能卖到十四文。这什么猪肉,怎么要三十文一斤?这青菜…”

她也不看账册了,只盯着那汉子瞧。

她可以肯定,这人中饱私囊,借着她成亲发了一大笔。

可惜他碰上了她,她可是生在农家。虽然她平日不大管事,谁让她有一对会算计的爹娘呢。每日晚饭后,一家人坐着闲聊那会子工夫,郭守业和吴氏喜欢掰扯家长里短、农家生计,因此她对鸡鸭鱼肉蔬菜的价格门儿清楚,甚至因天灾人祸引起的波动都知道。

若耶溪每年网上来的鱼,三斤以上的全都卖了。以前是舍不得吃,现在…还是舍不得吃。比如这次婚宴用的鱼,做碗头的要整鱼,两斤重左右很体面了,太大了没有那么大的盘子装。做鱼丸鱼块鱼片的,两三斤的净够了,特别大的都被会过日子的郭守业叫弄去卖钱了。

至于鸡蛋和菜蔬等,郭家一年到头不知要买多少。

西坊那么多女工,哪一天不吃上千斤米菜?

第671章 毒眼

郭守业两口子在这方面算得精细。就这样,郭家的采买能赚多少,他们心里也清楚的很。也就是说,郭家的这个价,还是有压缩空间的。郭守业说,不能管太紧了,得让人有点好处,人家做事才有劲头。

所以,清哑很不满方家这买办,太黑心了!

那汉子承受不住她镜子一般的目光,“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小人猪油蒙了心!小人愿赔偿,只求少爷少奶奶饶恕小人!”

说着不住磕头,苦苦哀求。

方初板着脸,一言不发,任凭清哑处置。

清哑命那汉子起来,出去等着,她要接着认人。正如那汉子所想,她今日不是来查账的,她分得清这个主次,所以回头再处置他。

那汉子认命地爬起来,退出去了。

经此一事,其他人未免有些战战兢兢。

接着,一四十出头的媳妇走上前来。

这是方初乳娘的妹妹,人称樊林家的,管针线房。这次,新人的所有衣裳都是她负责采买制作。

清哑才翻了头一页,目光就被勾住。

账上一套花开富贵的刺绣家常小袄配粉色绫棉裙,就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套缂丝锦衣要三百两,一套镶珠玉绣牡丹的秋装要二百五十两银子…还有方初的,清哑看得心一缩。

她问:“这衣裳价格可包括镶嵌的珍珠、玉和宝石?”

樊林家的笑道:“回少奶奶,不包括。”

清哑将账本递给赤心,命她:“把这上面衣裳取几套来。”

方家制作的衣裳放在哪,赤心最熟悉。

赤心忙答应,接过账本去了。

清哑问:“这衣裳比我伊人坊价格还贵。好在哪里?”

樊林家的先还没当回事。听见“伊人坊”几个字,脸色大变。

清哑一见她这样,便知又是一个黑心的。

而且,这人比前面厨房那买办黑心多了。

若论鸡鸭鱼肉菜这些行情,清哑只是从家人茶余饭后听来的;而纺织服饰这一项,则是她的专长。这方面她就是行家,从一根丝一朵棉开始。到织成布、织成锦。再到绣花、做成衣裳,哪一个环节她都门儿清楚,谁能比她更清楚这中间的成本和利润?

她伊人坊做的衣裳:布料是她这个御封织女设计的。最新出品的好料子,甚至有些世面上还没的卖,她就开始在伊人坊推行;衣服样式也是她这个织女设计的,可谓独一无二;裁衣时。她们还要根据顾客自身条件不同,做相应调整和处理;伊人坊用的是最好的绣娘和针线女工。这样的质量和服务,建树的就是郭织女的“口碑”,搁她前世那叫“品牌”!

她倒要瞧瞧:整个大靖,还有谁家比她的伊人坊口碑更高?

樊林家的已经意会过来了。后悔万分。

她却没有立即跪下,而是看向方初。

方初冷冷地瞧着她,毫无为她说情的迹象。

他对乳娘是有情分。但能大过他跟娇妻的情分吗?

今儿可是清哑这个当家奶奶上任理事头一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能干涉清哑的决定!清哑有理有据,他若是插手了,往后她还怎么服人?还怎么替他掌管家务?

他不是不知道管事们采买的猫腻,但“天下乌鸦一般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若不给人沾些好处,只怕事情做不长久,或者难保质量,这点,无论哪个层面的人都一样。

坏就坏在他们这次太过分了,还被清哑发现了。

尤其这个樊林家的,太可恶,衣裳报价比伊人坊还贵,他听了也气怒不已,这不是活活打他妻子脸面吗!

以清哑费尽心力挣来的名望和手艺,还不抵她随便找家成衣铺子做的衣裳赚钱,这不是打织女的脸面是什么?

很快赤心捧了几件新衣来,放在清哑面前桌上。

清哑随手翻了翻,看了看布料花色、针线和刺绣,接着把目光对准樊林家的,道:“回去把账理清楚,重新报给我。”

然后叫下一位上前。

樊林家的终于挺不住,跪下冲方初哀求道:“大少爷,是我一时糊涂,起了贪心,还望大少爷看在姐姐份上,饶过这一次。我即刻将多的银子退出来。大少爷…”

方初道:“起来。听少奶奶发落。”

清哑却道:“你姐姐是谁?”

樊林家的抢回道:“是大少爷的乳娘。”

她以为清哑听了这话定会从轻发落她。

清哑询问地看向方初,方初微微蹙眉,点了点头,依然没有多话。清哑便指桌上衣裳对细妹道:“细妹,这个赏你了。”

细妹愣了下,忙上来谢赏。

清哑道:“你最早跟我,有好东西我第一个赏你。要是你敢背着我弄手脚,我就不要你了。”

细妹醒悟,忙道:“少奶奶的话奴婢记住了。”

捧着衣裳退到一旁。

众人都看明白了:少奶奶这是现身说法,有情分她会赏,但仗着和主子的情分营私舞弊的,这样人她不用,少爷的乳娘也不行。

樊林家的慌张了,这才转向清哑哀求。

清哑朝细腰瞅了一眼,细腰便上前请樊林家的出去。

打发了樊林家的,屋里更安静了。

清哑又打开另一本账,这本是采办家具的,有花梨木,有紫檀,还有少量楠木。

她出嫁时正好家中也为她制作了这些,是二哥亲自和木匠交涉的。以二哥的手艺不敢做这种高档的木材,再说也没空闲,所以从外面请的木匠。所有木材采购价、工价,都被郭家父子翻来覆去议论了好几回,当然比方家成本低了。

方初微微倾斜身子,看见了那本账的内容,有些心急。

这项支出是父母那边开支的,也是那边的管事经手的,难道清哑要追究到父母那边去?这可万万不行!

就算老宅这里,照清哑这样处置下来,还有人手可用吗?

结果,他又一次白担心了。

圆儿告诉清哑,这项经办人是老爷那边的。

清哑便在账簿上做了个记号,放在一边了。

接下来,她继续认人,认得很快,没再挑谁出来,只在心里记住了几个看上去特别实诚稳重的管事、两个聪慧的女孩子和三个小厮。

全部认完,她才回头处置先前那两个人。

没有一句废话,让他们将贪的银子归还,然后再不录用。

第672章 我挑硬的!

厨房采买的还好,樊林家的在外哭喊“大少爷”,撒泼拼死往里冲,几人都拦不住。等冲进来,扑倒在清哑脚下,“求少奶奶看在大少爷面上,饶过我这一遭吧。少奶奶最是善心好人…”

方初皱眉喝道:“胡闹!像什么样子!”

清哑抬手,樊林家的忙止住哭,听她说话。

清哑道:“就是看在大少爷面上,我才罚你。”

樊林家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愕然问“为什么?”

清哑解释道:“我不能吃柿子捡软的捏呀!”

她吃柿子要挑硬的,她喜欢吃脆的,爽口!

再说了,“杀鸡儆猴”也要挑个有分量的,一般人不成。瞧《红楼梦》里面,贾探春管家的时候,专门找王熙凤和贾宝玉那屋里的茬,就是这个道理,她妈妈分析红楼梦给她听过的。

方初听了清哑的话,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了。

众人都面色古怪地瞅着大少爷,樊林家的更是幽怨地看着他,怀疑他夫纲不振。

清哑看出了她心思,把俏脸一板,道:“你想什么呢?我的人犯了错,少爷一样重罚。他不罚,我也要罚。”

樊林家的被带走后,清哑对剩下人宣告说:

一,她娘家陪嫁过来的人少,除了贴身伺候她的,就没别的人了,所以不用婆家这边安排差事,大家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

二,她忙的很,没空天天管家,以后家里日常事务都让圆儿这个管家处置。有重要的事圆儿再向她回禀;每月她会不定期地抽出一人来,细查其经办的事项,考察这个人的能力和品行。

三,除了每月月例外,她会另立一项奖赏,根据各人的办事效果和表现,分等级发放。具体章程她会交给圆儿。让圆儿解释给大家听,熟悉后参照执行。

说完将早已备好的管理章程交给圆儿。

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郭家正在实行。

这章程其中有些条文因执行中出现问题。郭守业和郭大全询问了下人们的意见,反复研究磋商,几次更改,最后才定妥的。

清哑出嫁前特让郭勤帮她抄了一份。

瞧。多简单,她一点儿没费事。

圆儿当即念给众人听。

开始。众人还能保持安静;后来每宣读一条,众人都跟着惊叹:有的高兴说这太好了,有的质疑说还没弄懂,那沉默的自然就是原先的管事。利益受损害最大的就是他们。

方初真吃惊了——他怎么一点不知道清哑弄了这个?

看她这举重若轻的处事手段,他算白为她操心了。

清哑站起来,示意众人都散了。若有意见,先告诉圆儿。集中后交给她,只要要求合理,她会酌情修改条文。

清哑和方初回房,在内书房坐了。

方初命细妹,将少奶奶的燕窝红枣汤端来。

清哑无法,在他监视下喝了一小碗。喝完,把碗口朝他照了下,眨眨眼睛,意思是:瞧我多听话,都喝光了。

方初一笑,示意细妹将碗勺收拾去了。

他将她搂入怀中,脸挨着脸轻轻磨蹭。

清哑问:“我处理对吗?”

方初道:“对!很对!”

清哑问:“那你们怎么不管?”

她才不信公公和方初不知道这事呢,若这样,他们就算无能了,哪里能把方家经营得这样兴旺。

方初解释道:“这些人大多是方家世仆,很忠心,能力也不错,家人在老太太、父亲那边当差,几代攒下来,比其他人要有脸面。”

清哑道:“那就多奖赏。”

奖赏比舞弊更有利。

若任由他们恣意妄为,眼下方家鼎盛,不会有什么事,一旦方家势衰,这些恶劣风气说不定就造成致命伤。

方初“唔”了一声,若有所思。

是该提醒父亲整顿了。

方家是商人,在商言商,经营自有一套完整的管理规章,这方面若有下人敢弄鬼,发现了必定严惩不贷。但赚钱就是为了花的,方家在生活上很奢侈,主子生活奢侈,伺候的下人跟着水涨船高,月银丰厚不算外,办差的时候捞些好处,主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不会这样严重的。

这次被清哑抓住,细算起来,应该是这门婚事的特殊性造成的:方初这亲事既不全由方氏族中总揽经办,也不完全由方初自己总揽,而是由大小方氏联手经办,方瀚海又竭力要办得体面、风光,这银钱和人事安排便脱节了,那些管事比鬼都精,哪有不趁机伸手的。

樊林家的有恃无恐,因为做新衣的银子是老爷那边出的,哪有公婆为儿媳置办家当和新衣,儿媳还追究置办成本的?

采买家具的更不用说,他办完了就回方家去了,他怕谁?

方初想清楚后,对清哑道:“父亲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说。咱们家里,你不用顾忌,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清哑道:“好。谢谢你支持我。”

方初道:“真傻!我不支持你,难道支持那奴才?”

清哑微笑道:“那也谢谢你。”

方初一笑,嘱咐道:“我去正院一趟。下面管事们来了,我要把舒雅行的商务处置了。你自个歇会,等我回来吃饭。”

清哑忙道:“你去。我也有事呢。”

方初猛然含住她樱唇,深吻进去。

清哑发现,她很喜欢他的吻,令她迷醉。

她忍不住双手环住他脖颈,沉浸在他的激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