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暮阳愣住,这人,他还没开始劝呢!

巧儿接着自语道:“要是再过一天就好了…”

她后悔自己思虑不周,该等老太太寿辰后客人都走了再发难。又想如果不请方家族老,只请方家二房人是否更妥当些。翻来覆去地重新推演,恨不能让老太太重活过来,别破坏了这结局的完美性。

她道:“暮阳哥哥,你不知道,那天她们许多人都逼姑姑,要她给姑父娶二房。我很生气很生气!我最气林姑太太,想着一定要她当着许多人出丑,叫她丢人现眼,哭都哭不出来。也让大太太她们后悔,叫她们知道是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我就想,要多叫些人去,人越多越好…要是少叫几个就好了。人少些,老太太就不会气死了。”

每想起大太太等人逼迫清哑的情形,她依然会怒火中烧。

揭露了,林姑太太和老太太去了,她又满心遗憾和不足。

严暮阳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老太太不是因为人多气死的,是被林姑太太气死的。儿女不争气,做父母的最难过失望。”

巧儿仰面问道:“是吗?”

应该是的吧。

她努力将自己代入这件事,想自己要是也干了这样坏事,那爹和娘恐怕是得气个半死;要是年纪大的话,就得真气死。

她心情便轻松些了。

严暮阳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道:“这个你留着吃。”

巧儿接过来问“什么?”

严暮阳道:“点心。”

巧儿道:“谢谢暮阳哥哥。”

严暮阳心疼道:“别想这些了。晚上好好睡一觉。你都瘦了。”

他觉得那圆圆的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变得窄了,下巴尖了,人也沉默了,只剩下双眼还是滴溜溜地转,还是印象中的鬼精灵。

巧儿小小声应道:“嗳。”

低下头,不知不觉眼中有了湿意。

严暮阳今日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目光像柔柔的春风,抚平她心中的不安和烦躁,令她平静安心,也想哭。其实她不知道,严暮阳待她还跟以前一样,是她自己今日有些脆弱。

于是,毫无征兆的,她嘴里含着一口糕点,想要对严暮阳说话,忽然嘴一瘪就哭起来,大颗的泪珠不断往下滚,来势汹涌,以至于嘴里的糕点也含不住了,被喷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都很难过,不过倔强地忍着。

她告诉自己,她没错,错的是林姑太太。

仿佛承认自己错了,她就成了郭家的罪人、方家的仇人。

严暮阳吓坏了,急忙道:“巧儿,巧儿别哭!哎呀,把这吐出来,别呛着了!乖,快吐出来!”

他手忙脚乱地,不知如何把巧儿怎么办。

因见巧儿哭得止不住,不知吐,他一着急,干脆把右手食指一勾,往她嘴里一抠,抠出一大团糕点渣甩落,然后用帕子帮她擦嘴。

他一手扶她肩背,一手拿帕子在她脸上又是抹又是蘸,又哄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撺掇你们做的!我大些,没考虑周全。这不怪你。巧儿妹妹,别哭了——”忽然想她这么憋着也不好,忙又改口道——“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我不告诉人。”

近两年,他身量就像青笋一样,窜得很快,已经蜕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俊雅少年;巧儿虽也窜高不少,但还是比他矮一大截。

这时他弯腰低首,柔声细语地哄巧儿…

“你干什么?”

随着一声叱喝,有人粗暴地扯着他领子拽开。

严暮阳转脸一看,原来是郭勤那个“黑炭头”来了。

虽然郭勤不像以前那么黑了,他仍然叫他“黑炭头”,因为有时候这家伙实在讨人嫌,比如现在。

严暮阳气得刚要说“你嚷什么”,就见郭勤急忙急火地问巧儿“怎么了怎么了?”不等巧儿回话,他霍然转身瞪着严暮阳,“你想死了,敢欺负我妹妹?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想记一辈子啊!你算不算个男子汉大丈夫,跟一个女娃计较,你好出息啊你?!”

他发现严暮阳一直密切关注巧儿,因为他们“有仇”——裤子被扯了,这仇恨可不小——严暮阳时刻寻机会要报仇呢。

严暮阳确实郁闷的想死,这人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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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怀孕

他张张嘴,想要辩解,可是黑炭头又转过身去了,对巧儿哄道:“别哭了巧儿。你告诉哥,这家伙怎么欺负你了,让哥收拾他!”

一面说,一面也扯出帕子帮巧儿擦泪。

巧儿见郭勤来了,想着他这两天也是焉头耷脑的,虽不说,她却知道哥哥心思,正是兄妹同病相怜,于是哭得更止不住了。

严暮阳忽然没气性了,他拉拉郭勤袖子。

郭勤不耐烦地甩手,依然低头哄巧儿。

严暮阳再拉,郭勤再甩…

第三次,他猛回头扬起拳头威胁道:“严暮阳,你给我听好了:怎么把她弄哭的,还怎么把她哄歇了。不然,信不信我揍你!”

郭勤不怕巧儿跟他各种争斗,就怕巧儿哭。

在他看来,妹妹眼泪的杀伤力比伶牙俐齿大多了。

巧儿要是生龙活虎地跟他争斗,他得打起一万分精神应对;巧儿要是瘪嘴哭——他更得打起十万分精神应对,因为这时候,他才能找到当大哥的感觉,竭力表现大哥的担当和温柔。

严暮阳咧咧嘴,忍了郭勤的无礼,低声道:“巧儿心里难受。”

郭勤眨眨眼,想:难受?为什么要难受?

看着严暮阳一个劲地冲自己挤眼,再看看巧儿哭得直哽,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还以为这丫头没心没肺、无所谓呢,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装不下去了,就来了个“洪水滔天”。

他便在巧儿身边坐下,搂着她肩膀,默然无语。

严暮阳瞪他——你倒是劝啊!

郭勤开始劝了,他道:“这都怪我。不怪妹妹。”

严暮阳嫌他语气低沉,反更令巧儿颓丧,忙道:“对,对,也怪我!怪我们!巧儿妹妹你就告诉我们消息,做决定的是我和郭勤,你没责任。好像那军中斥候,只管探听消息。消息打探来了,如何作战却是主帅的安排。是我们两个没有考虑周全…”

巧儿大哭了一通,心里轻松不少。

听了严暮阳的话,她想想觉得很有道理。

她便道:“是吗?好像——”打了个嗝,抽噎一声——“是哦。你们怎不考虑周全些呢?你们…天天念书,念了那么多书,怎么就没想个好主意呢?害得老太太都气走了。老太太人那么好,又和气,又威严,又讲道理,又心疼我姑姑,又对无适也好,又公平,又那么大年纪了,好可怜的…你们这回可学了个教训,将来可不能冒失了,凡事要想周全妥当,不然会出人命的…”

她越说越顺溜,也不哽了,也不哭了。

郭勤:“…”

严暮阳:“…”

巧儿说累了,看看天不早了,准备进屋。

她本坐在山石上的,便往下溜。

严暮阳和郭勤一左一右,殷勤地搀住她。

巧儿借着他们搭手,下了山石,说“我回去了,你们再去陪方利表叔哭会吧。他一个人哭太可怜了。你们陪着,他哭得也有劲些。”

严暮阳和郭勤道:“好,我们去哭。”

头七这晚,尚未守到子时,清哑忽然晕倒。

和她跪一处的高云溪吓一跳,忙将她挪入内室,急命人去请大夫来瞧,大夫诊脉后,确认为怀孕了。

这消息很快传遍内外,各人心思复杂。

严氏苦涩地想:若是早诊出来,还会出这么多事吗?

大太太也满心凄苦,原来人家身子一点问题没有,自己真是傻,被林姑妈使得团团转;又想清哑也可恶,身子没事也不说,还在清园躲着不出来,弄得好像有大毛病似的。

方瀚海对方初道:“带你媳妇随我去灵堂。”

他没说做什么,但方初很明白他的意思,应道:“是。”

头七是阴魂返家的日子,为免死者牵挂,惊了亡魂,家人置办了各种祭品后,都要回避,所以方家众人都在厢房守夜。

头七夜晚,家人还要缅怀死者,让亡魂安心离开。

方初去到里间,见清哑躺在矮榻上,雪白的脸儿没有颜色,又欢喜又心疼又担心。想要叫她回房歇息,当着严氏等人又不敢说。怕说了反让清哑被人骂轻狂。这不比别的事,可以不做或者让人代做,亲长去世,连头七都不守,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在榻边坐了,轻声问:“可好些了。”

清哑微微点头道:“好多了。”

方初俯下身去抱她,道:“今天是头七,祖母要回来的。我们去灵堂,告诉祖母你怀孕了,让祖母听了高兴,也保佑你。”

心里却想:不求保佑,只求祖母让清哑回去歇着,别在这守着了。这都是做给人看的。孝顺也不在这上头,孝顺在心里头。

清哑点头道:“好的。”

严氏道:“这合适吗?别惊着了。”

方初道:“我陪她去,父亲也去。”

严氏听说,忙道:“那我也去。老太太听说清哑怀孕,肯定高兴,不会吓她的。”

方初道:“正是这个话。”

清哑道:“我不怕。”

她也遗憾,若是早发现怀孕,老太太一高兴,会不会多活些日子呢?

方初便扶了清哑,随方瀚海严氏来到灵堂上。

寂静的夜晚,闪烁的灯火,白色的帐幔,黑色的棺木。

父子婆媳在棺前跪了。

方瀚海点燃一束香,三叩首后,望空喊道:“母亲,一初媳妇怀孕了,母亲听了可心安?母亲放心走好!”

严氏也叩头道:“请母亲保佑清哑,保护方家!”

方初也道:“请祖母放心,孙儿定会振兴方氏!”

三人似相送、似召唤,声音里带着悲意,清哑听得忍不住滚滚泪下。泪眼朦胧中,她默默环视灵堂:棺上棺下,白幔前后,乃至于屋顶和墙角,想寻找老太太的魂魄,想再看老人一眼。

遍寻不见,脑中浮现与老人接触点点滴滴:

开始,最反对方初娶她的就是老太太,很无情。

最后,最维护她的还是老太太,很公正很有情。

老太太用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告诉清哑:身在大家族,何时该有情,何时该无情;何时该隐忍,何时该强势。

没有太多的说教,却令清哑明白很多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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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哑又怀孕了呢。猜猜这个小包子的名儿!

第773章 强娶

方初侧首,见清哑一脸泪,忙环住她,轻声道:“别哭。老太太会舍不得走的。要开开心心的,让祖母放心地走。”

清哑仰面,忍泪对他轻轻点头。

她哭,因为实在忍不住。

虽然林姑妈是害了她,罪责难逃,但从另一角度来说,因为郭家这一闹,也导致老太太离世,方初、公婆和老太太都没有怪她,她很不安心,心里很是自责。

方初一个劲地帮她擦泪,只是擦不尽。

他急了,将她抱在怀里,按着她的后颈贴在胸前。

方瀚海默默地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也许是有感于他们夫妻同心,忽然转头对严氏道:“我不该瞒着你。不该不信你。委屈你了。”

严氏愕然,老爷这是对她道歉吗?

她嘴唇蠕动了下,艰难道:“不怪你。”

事涉亲妹妹,他隐瞒也在情理之中。

清哑怀孕,次日便不再管事,由高云溪主持内宅,方初大堂嫂和二堂嫂协助,方纹姐妹们也在旁襄助。

自始至终,都是孙辈子女及媳妇出头料理一切。

大太太对婆婆由衷羡慕并钦佩:便是死了,这余威也不减,同样是做婆婆,自己差她老人家太多了!

新皇登基,大肆清洗废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残余势力,朝中和各地方空出许多实缺,蔡铭崔嵋等一批年轻官员受到破格重用。

崔嵋被委任为临湖州辖下的宁波知府。

乘船赴任途中,救起一名落水女子。

江南地方官接连被查抄,抄出大批家财。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依然有那胆大的,将巨额财产分出一部分,隐匿收藏,为家人留下后路。

漆黑的夜色下,荒郊田野,这里是景江一支流,水边停泊了一艘中等大小的船,船上只透出一点灯火,仿佛人都睡了。

在上游也停泊了几只小船,船上人尚在商议事。

一刻钟后,这几只小船无声漂下来。

在距离大船半里地停下,几个黑影悄悄下水,划向大船…

半个时辰后,黑夜中响起猫头鹰的叫声。

那几只小船又启动,顺水漂下去。

靠近大船后,那几个黑影从水中冒出来,从大船上将一只只箱子往小船上搬,来回搬了十几趟,才搬完。

“走!”有人低喝。

小船迅速离去,水面恢复平静。

黎明前,这些人来到一庄子的大宅中,将箱子运入后院深挖埋藏,然后才到前面,堂上早摆了酒宴,大家围坐在桌前吃酒。

有男有女,为首的霍然是鲍二爷,女子则是夏流萤。

鲍二爷端起酒杯,沉声道:“你们既跟着我,推我做老大,我不叫你们失望。这一次的货,我得一半,你们三个人每人一成,剩下两成用来买船、招人手,扩建船队。”

那三个汉子中有一个是张珍,另两个同是水上船夫。

三人听了鲍二爷的话,都大喜,激动地发誓,今后以鲍二少马首是瞻,跟着他闯荡生活。

鲍二爷和夏流萤对视一眼,微笑点头。

大家举杯畅饮,共同欢乐。

酒过数巡,一汉子担心道:“若那些人醒来报官怎么办?”

鲍二爷道:“他们不敢。”

又一汉子道:“老大就是心软,若依我的意思,把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这是我的意思,”一直沉默的夏流萤忽然开口,语气很不善,“咱们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这次出手,因为对方是贪官,被抄家后想把这些赃物家产隐匿转移,咱们夺了,发一笔横财。要是干上杀人的勾当,那不是找死吗!”

那汉子不服气道:“夺了这些财物,就没人知道了?”

夏流萤道:“他们本来就在躲避官府追查,丢了东西如何敢声张?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若你把他们杀了,官府就会追查凶手。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即便侥幸,官府查不到咱们头上,但若人人都知道在江上丢了一百多万财物,那还不闹翻了天地去找寻!”

她端坐在那,腰背挺直,气度俨然。

几个汉子都不敢直视她容颜,只觉压力倍增。

鲍二少一直低头饮酒,任夏流萤训斥他们。

等她训完,他放下酒杯,掏出帕子擦擦嘴角。

那动作,优雅不羁,眼神不屑,仿佛嫌弃他们太蠢,连解释都费劲,与他们共事,一不小心就会带累自己。

可是等他开口,却完全又是一种口气。

他道:“这事咱们不会再做。也没机会再做。往后我会带着你们做正经水上生意,让你们一家老小都过上好日子。”

三人急忙道:“我们都听二爷的。”

张珍看看夏流萤,又道:“也听夏姑娘的。”

那两人忙道:“是,要听夏姑娘的。”

天亮,众人散去歇息。

夏流萤在珍嫂女儿小荷搀扶下回房。

这几人都是草莽汉子,为了在他们心中树立简断爽利威严的形象,她喝了几杯酒,头晕晕乎乎的,闭着眼,任凭小荷扶着自己走。

因此,她便没发现,这不是通往她房间的路。

进入一间屋,里面彩灯高悬,红帐轻挽;桌上红烛流泪,玉鼎飘香;百子千孙帐下,鸳鸯枕、麒麟被闪烁光华,正是一间新房。

鲍二爷紧随其后进来,待小荷将夏流萤扶到床上躺好,挥手令她退下,亲自上前帮夏流萤脱鞋宽衣。

小荷不敢抬头,掩上房门匆匆离去。

夏流萤感觉一双大手在身上游走,又有浓烈的男性气息迫近身边,猛然睁开眼,对上鲍二爷那双冷冷的眼、刻薄的眼神。

“你干什么?”夏流萤惊恐道。

“帮你宽衣。”鲍二爷回道。

“你,你大胆!”夏流萤厉声叱喝,一面掩住胸前衣襟。

“今日我们成亲。”鲍二爷解释,更像命令。

夏流萤傻了,目光四下一扫,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屋子,竟是间贴着喜字的新房,才慌了,猛一脚蹬向鲍二爷,想跳下床逃跑。

鲍二爷岂容她走?

他只一扑,便扑倒夏流萤,压了上去。

“呜呜”声不断,夹着哭骂,从新房传出。

珍嫂听得心里不忍,远远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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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们说说,该不该恭贺鲍二少呢?

第774章 议亲

一个时辰后,夏流萤光着身子坐在床头,瞪着红肿的双眼,冷冷告诉同样光着身子的鲍二爷:“我要杀了你!”

这声音与新房旖旎的画面极不相协。

鲍二少一言不发地探身向前。

夏流萤吓得往旁一闪身,让开了。

鲍二少却不是冲她,而是掀开鸳鸯枕,从枕下拿出一柄鞘上嵌宝石的匕首,拔出来,明晃晃的一泓秋水,递向夏流萤,“给!”

夏流萤愣住,她要杀他,他便递刀?

有这么听话的吗?

她认为狡猾的鲍二爷不可能干这事,所以警惕。

但嘴上不肯输,她道:“你当我不敢杀你?”

鲍二爷道:“你自然敢!”

那为什么还要递刀给她?

夏流萤眼中满满都是疑问。

鲍二爷道:“你真想杀我,就动手吧。我娶了你,防得了一日,不可能****都能防。还不如今天就了结,全当我瞎了眼。你已经在他们心中树立了威望,没有我,他们一样会认你做老大。”

夏流萤再次愣住,不知该不该接过匕首,一下子捅死他。

两人对峙半响,她才哽咽着,不甘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强迫她?

鲍二少轻声道:“夏流星要回来了。”

夏流星要回来了,不会把妹妹嫁给他的,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让夏流星没有选择,只能认下他这个妹夫。

夏流萤吃惊,竟然是这个理由。

吃惊之后,她便暴怒道:“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

一面哭,一面扑到他身上,张牙舞爪,又是捶又是打。待发现自己的小拳头捶打不够伤害这个男人,便改为抓挠,挠得鲍二爷胸前背后一条条血痕,鲍二爷不闪不避,任凭她发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夏流萤抓累了,停下喘气。

鲍二爷才伸出双臂,抱住她。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他轻声道,一面捋开她手掌,抚摸她手指,“你是水指甲,软的很,看弄断了两根。我给你修一修。”

方家喜事变丧事,不管亲人如何悲痛,外人眼里方宅依旧鼓乐喧阗。想想也对,老太太都七十五了,也算白喜事。

韩希夷已孝满除服,当日也参加了方老太太的寿宴。丧事一出,他立即联想到一年前清哑难产后传出的流言、最近的传言、方初怒斥林亦真,前后一串联,他敏感林姑妈之死不简单。

头七那天,他从方家祭奠归来,一踏入家门,小秀便迎上来道:“韩嶂在书房等少爷半天了。”

韩嶂最近出门,这一回来肯定有事。

韩希夷点点头,径直往外书房去了。

韩嶂见他来了,忙束手恭立,道:“见过大少爷。”

韩希夷道:“回来了。可有什么事?”

一面在书案后的玫瑰椅内坐了,往后一靠,姿态随意慵懒。

韩嶂上前,压低声音道:“有件事:谢大姑娘被赦免后,没有回来,往京城去了。听说她曾为当今皇上出力…”

韩希夷霍然坐正了身子,剑眉微聚,星眸沉凝。

他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嶂道:“偶然知道的。也不算偶然,严家知道此事。若我没猜错,应该是严老爷刻意让人透露给我的…”

韩希夷想,谢吟月若是进了宫…

他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严纪鹏为什么把消息透露给他,他大概也猜得到缘故。

韩太太虽着急儿子婚事,但之前在守孝期内,不好大张旗鼓地选媳;加上韩希夷对婚事提不起兴趣,韩太太又没有寻到满意的人家,不敢勉强儿子,所以外界并不知韩、谢两家已经退亲。

韩希夷守孝期满后,韩太太开始暗中张罗此事。

她是个有修养有分寸的人,和谢家结亲退亲的经历并不光彩,踩踏谢家抬高韩家更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因此一直很低调含蓄,只限于少数人知道韩谢两家退亲了。

严纪鹏透露谢吟月的去向和目的,是试探韩希夷。

韩希夷没让他失望,一试既准!

韩希夷迅速做出决定,对韩嶂道:“去收拾准备一下,马上跟我去京城。再叫大总管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等韩大总管来,韩希夷吩咐道:“你准备一份礼,请二叔出面,去景泰府谢家商议婚期。我先去接谢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