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兴地咧开小嘴笑了,“爷爷最能了!”

随着这声喊,她一下子扑进方瀚海怀里。

方瀚海张着双臂,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

方无悔自作主张,熟练地爬上他膝盖,再调转身子,面朝外在他腿上坐好,往后一靠,靠在他怀里,舒服地放松了身子。

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她在方初身上练了多遍。

如今对方瀚海使出来,一样的自在。

方瀚海终于确认:孙女这是亲近他!

他不得不手脚僵硬地抱住小女娃软乎乎、带着奶香的小身子。

他再不习惯,也做不出将方无悔拎下来赶走的举动,也不好呵斥丫鬟“来把姐儿抱走!”再难受,也要忍一忍,不能吓着孩子。

严氏等人早发现他们祖孙的动静了,都看愣了,尤其是看到方无悔爬到祖父怀里,方瀚海那个尴尬的神情,严氏噗嗤一声笑了。

方则和高云溪等人也都偷偷地低笑。

适哥儿等人则满眼敬佩地看着方无悔。

无他,从适哥儿起,这些孙子外孙子,还没一个人敢毫无顾忌地跟方瀚海厮缠,方瀚海身上威严的气势,让他们本能的敬畏。

清哑见方瀚海不自在,忙道:“无悔,到娘这来。”

方无悔摇头道:“不。”还扭转身子抱住方瀚海脖子,亲密地和他脸挨脸,道:“爷爷像爹。”可以让她略解思爹之苦。

方瀚海的长相、沉稳的气质,甚至身上阳刚的气息,都让她觉得熟悉亲切,让她感到安宁和安心,那是爹的味道。

众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齐失声大笑。

严氏纠正道:“是你爹像爷爷!你爹是你爷爷的儿子。”

无悔懵懂:这有区别么?反正她只要觉得亲切就成了。

方则走过来,伸手抱过侄女,对着她脸问:“小叔可像爹?”

方无悔静静地看了他会,摇头道:“不像。”

众人又一齐笑。

方纹道:“不光看长相的,大哥和爹气质也接近。”

方则故意板脸道:“你是说我不如你爹威严?”

方无悔再懵懂,表示不懂威严为何物。

不过,小叔板起脸也没让她害怕,硬挣扎着下地,依然跑到方瀚海身边,自顾自地爬到他怀里坐好,一点不拘束。

方瀚海心中一片柔软,从此专宠这个孙女。

他拿起一块西瓜喂方无悔,无悔咬掉上面最甜的尖尖,方瀚海就把剩下的部分吃了,祖孙分工合作,十分的默契。

吃罢,方瀚海命人将方无极的识字积木搬了一盒子来,教方无悔认字。那积木都是用上好的木头做成各种形状,如狗脸、猫脸等,上面雕一个“狗”和“猫”字,方便幼儿启蒙。

他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逗孙女玩。

谁知教了一遍又吃惊:方无悔竟然认得许多字了。小丫头聪慧灵敏,口齿清晰伶俐,举一反三的能力特别强,他说一句话,她能跟着问出十句来;又不像一般孩子胡搅蛮缠,哪怕听不懂,也能耐得住性子听他讲解。他兴趣大增,又教她学写字。

方瀚海的神情高云溪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她觉得自己两个孩子都很出色,可是被大哥家三个孩子一比,很明显就比下去了。这适哥儿、莫哥儿,还有方无悔,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抢眼呢。方丹青也很活泼可爱,却从不敢往方瀚海跟前去。

忽有人来回,说大少爷派人回来了。

清哑心一喜,正要开口,严氏已急道:“快叫他进来!”

少时,小豆子带着人抬了四只大木箱子来到花厅。

小豆子先给方瀚海和严氏磕头,又给清哑磕头,道:“大少爷派小的回来给老爷太太请安,再送东西。这些是给老爷太太和奶奶哥儿姐儿买的。”

方瀚海抱着方无悔,问:“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方无悔就竖着耳朵听,觉得爷爷是帮她问的。

小豆子道:“就快了。大少爷还让大奶奶早些准备,他回来接大奶奶进京,说京里有旨意下来要大奶奶进京。”

一面说,一面将书信呈上。

众人听了都高兴不已——清哑又要得封赏了。

方瀚海和严氏尤其开心,忙接了信看。

书信有三封,一封给方瀚海的,一封给清哑的,还有一封给方无适三兄妹的。

方瀚海先命适哥儿“读给妹妹听”,然后自己才看信。

清哑拆开信,那刚劲有力的字迹扑面而来,好像方初突兀出现在她面前,含笑对她娓娓道来,她不由自主心一跳,嘴角一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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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脚嘛,生的孩子一定要不同,这点作为作者一定要坚守!赞自己一个!

第873章 亲事

方初在信中告诉清哑:周巡抚的谋逆案审定了,卫昭也被卫氏族人接连出首举报,暗处产业一一浮现,被官府查抄。卫昭的亲信随从也一一落网。这些亲信又吐出更多卫昭的消息,牵连出更多卫昭家产,大多聚集在岷州,朝廷已经派人去了岷州查封卫家,捉拿卫昭。

还说,他这次一定不会让卫昭跑了。

后面,方初又说了些私密甜蜜话儿,让清哑放心他,等事定,他回来接她一起去京城;然后恭喜她,这次朝廷又会封赏她…

厚厚的一沓纸,足有十几张。

清哑有种接到情书的感觉,心里萌动着甜蜜和欣喜,反复看了几遍,意犹未尽,又把小豆子叫到身边询问这些天的情形。

小豆子喜欢清哑的善良平和,对他们这些从小就跟着方初、陪伴方无适兄弟的小厮很照顾,因此心里对她有种母姐般的依恋。

方初派他回来,就是让清哑放心。

小豆子将这些天的事细细地说了。

比如卫氏族人举报卫昭在湖州的一处买卖,方初悄悄随官府一道去查看究竟。那是个风景优美的乡下小镇,很有特色,方初在那里给清哑和孩子们买了不少玩意儿。

清哑正听着,被孩子们的叫嚷惊醒。

原来适哥儿他们正翻方初捎回来的土仪。

清哑微笑:在这样紧张的时候,他在外还不忘给她和孩子买东西,真是有心。她也走过去,和孩子们一一挑拣、翻看。

方初专给方无悔买了一盒子桃核雕的小玩意,个个精致的不得了,她开心地拿给清哑看,说“爹买的”。

清哑教她:“爹买的东西,孝敬祖父祖母和小叔婶婶。”

方无悔忙拿个枣木做的痒痒挠送给严氏,道:“爹买的。”

严氏乐得满脸笑容,夸她孝顺。

无悔又拿了个黑黝黝的扳指,也不知什么做的,送去给方瀚海,“爹买的,孝敬祖父。”方瀚海接过去,嘴角微翘。

然后送一套梳篦给高云溪,说“爹买的!”

再送一只笔筒给方则,说“爹买的!”

再送篦子给方纹,也说爹买的。

孩子们自己抢自己喜欢的,根本不用她送,但她也不忘对他们每一个人叮嘱强调一句“我爹买的”。——你们要记得这人情。

众人听到后来,都忍不住笑。

高云溪不可思议地问清哑:“她怎么这样亲近大哥?”

女儿不是都和娘更亲一些么。

清哑微笑道:“他爹宠她。”

都宠上天了!

高云溪道:“你不吃醋?”

清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高云溪咯咯笑了。

次日早饭后,圆儿使人来回清哑,说冬管事来了,清哑便交代适哥儿和弟妹好生跟爷爷学认字读书,她才出去。

冬管事便是冬儿,刘虎死了,她婆婆一千两银子将她卖给清哑,她不喜人叫她刘虎家的,更不喜人叫她刘寡*妇,别人又不好称她闺名“冬儿”,便都叫她冬管事,反把她娘家和婆家的姓都忘了。

冬儿是为乌油镇研发中心的事来的。

她向清哑回道:“证据是没找到。不过…”

说到这她停下,神情有些踌躇。

清哑疑惑地看着她。

冬儿道:“就是四月间,福儿人很不对劲。”

福儿?

福儿是清哑从五桥村带回去的,很淳朴的一个乡村女儿,清哑觉得她不像心里藏奸不安分的人。

福儿前年嫁给竹器坊一位姓马的管事。

冬儿道:“奶奶,这事我也只是疑惑,并不敢确认。那段日子福儿魂不守舍的,虞姑娘还跟我说过呢,猜想她有什么难处。这事我既知道了,若不告诉奶奶,倘若真是她,那便是我经管不严。奶奶听了,再仔细查一查,也别冤枉了好人。”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了。”

又问:“还有什么异常?”

冬儿道:“别的也没发现什么。”

清哑道:“那你先回去吧。这事等我回去再说。”

冬儿便告辞了。

清哑把福儿的事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便暂时丢在一边,等方初回来再说,看看天不早了,便往严氏这边来。

到这边,听丫鬟说严大奶奶来了,太太在小花厅见她。

严暮阳中了秀才,严家也不打算热闹。八月他还要参加秋试,若中了,明年还要参加春闱,有的是热闹的机会。但无声无息也不好,严家便准备七月初十举行家宴,严氏是姑太太,自然被邀请。

原本下个帖子让人送来就行,梅氏却讨了这趟差。

她是冲清哑来的,为的是严暮阳的亲事。

严暮阳的学问文章,连碧水书院几位极有名望的大儒都称赞,说他若不出意外,明年高中是稳的,就看能不能夺得状元了。

儿子前程远大,梅氏当然高兴。

高兴之余,又操心起他的亲事来。

严纪鹏一直瞩意和郭家结亲,她却想娶娘家侄女梅如雪,最后抵挡不住公婆一齐反对,才把这念头歇了;现在见严暮阳前程远大,她又想娶一位有背景的官家女儿,反正是看不上郭巧儿。

她这次是有信心的:严纪鹏居然让严暮阳考科举,严家近几年的产业也有意收缩,不像从前锐意拓展,说明严家要收手了,要子孙转向仕途发展。那么,严暮阳还要娶郭巧儿吗?

还是寻一门对他仕途有帮助的亲事更合适些。

几年前,严家祖籍徽州来了一位叫王源的知府。

这王源出自太皇太后的娘家,王氏一族。

王氏一族自大靖开国以来,族中共出了三十多位进士,举人秀才也不用数了。王氏还出过三位宰相,三位皇后,二品以上官员十位,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诗礼豪族、清贵人家。

为何又说清贵人家呢?

因王家虽是诗礼豪族,却从未出现权倾朝野、外戚专权、令朝廷忌惮的情形,王家向以诗书传家,非常懂得自律,故而能延续至今。

这王源才名卓著。王源膝下二子一女,都很出色,尤其女儿王瑛,今年十五岁,生的花容月貌,才学还在她兄长之上。

两年前,严暮阳回祖籍时,特意去拜访请教王源。

王源试过他才学后,赞不绝口;又见他品貌出众,更加喜爱,对着严家大爷严予宽反复夸赞,说他“前途不可限量”。

梅氏听严予宽说后,趁机劝他帮严暮阳求这门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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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 激将

若是从前,严予宽只怕还犹豫,这次却有些动心了。

他也希望儿子能结一门好亲事。

只是严暮阳虽是他儿子,他却不敢背着严纪鹏私自帮严暮阳定亲,严暮阳的亲事,是一定要经严纪鹏同意的,因此他只说会跟父亲提。

梅氏想,跟公公提,公公肯定不答应。

梅氏旧年底在王府见过王瑛一面,惊为天人,便以言语试探王夫人。彼此都是有体面的人,当然不能直白求亲,只说瑛姑娘这样好女儿,谁家娶了都是莫大福气,十分的含蓄。

王夫人见她目露热切,心下明了。

她是见过严暮阳的,对他人品才学也很动心,再一个缘故就是因为严未央了。

王源曾和蔡铭同在云州共事过,王夫人对严未央印象很深。严未央嫁进蔡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不仅将内宅打理井井有条,三个儿子教养出色,且对蔡铭上峰下属之间联络关照,都处置十分妥当,蔡铭这些年官运亨通,她功不可没。

有蔡家这样的姻亲,王夫人又觉严家家教门风不错,经商多年也没丢了读书人的根本,世家气度不减;再者她虽不重银钱,也知过日子没银钱不成,很多官员外面看着风光,其实人情往来捉襟见肘,严家豪富,女儿若嫁给严暮阳,将来根本不用为家计操心。

她便也含蓄地夸赞了严暮阳一番,又说她家老爷如何看好严暮阳,必定是前途无量云云,隐晦地表达了心思。

梅氏大喜,自觉这亲事有指望了。

她便和严予宽来霞照,要说动公婆上王家求亲。

严予宽才对严纪鹏提了个头,就被父亲堵回去了,只说严暮阳科考要紧,不许用“闲杂”事搅扰他心思,万事等春闱过了再说。

严暮阳科考也没让回祖籍徽州,被安排在湖州。

梅氏越发不安,思来想去,想到一个主意:从清哑这下手!

郭织女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若以言语激起她傲气,主动拒绝侄女和严家结亲,严纪鹏便无可奈何了。

这如何激,分寸可要掌握好。

郭家今时不同往日,不但和方家结了姻亲,清哑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梅氏并不想得罪清哑,只求不动声色地暗示即可。

再说清哑,听说梅氏来了心一动,也勾起一段心思。

她自做了母亲后,想法与以前有所不同。

当年严纪鹏向郭家提亲,她虽不赞成,那是因为严暮阳和巧儿年纪都小。这些年过去了,严暮阳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确是个难得的好男儿。好男儿是值得争取的,清哑便要为侄女争取了。

再说,清哑也看出严暮阳对巧儿有情义。

当下这社会习俗,都是父母之命、盲婚哑嫁的多,能相互看对眼再做成姻缘的,万中无一,她不想巧儿错过。

至于梅氏的心思,清哑也知道,不过她不太在意。

谁家没有个难缠的人呢?公婆姑嫂,总有不如人意的。

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有个唠叨的唐僧师傅呢。

便是她当年,不也被方老太太嫌弃,方瀚海夫妇也不肯明着承认她吗,还是她自己努力,才取得了方氏一族的认可。

她相信巧儿,绝对有能力搞掂梅氏。

说到底,关键还在严暮阳身上,只要严暮阳有担当、有主意,对巧儿真心,这个女婿就值得郭家去争取!

她问了严氏在小花厅见梅氏,便转了进去,只见严氏坐在北窗下的罗汉床上,梅氏坐在她右手边一张椅子上,正说笑。

窗外流水潺潺,凉风透入窗内,丝毫不觉暑热。

清哑招呼道:“大表嫂来了。”

梅氏忙站起来,亲热地对她笑道:“刚来。正和姑母说呢,弟妹是个有福的,所以适哥儿才大难不死,将来更大福气在后头呢。我们在家说起这事来,谁不夸适哥儿聪慧过人,有勇有谋!”

当娘的,永远听不厌人家夸自己孩子。

清哑微笑道:“表嫂过奖了。”

一面请她又坐下,叙些闲话。

免不了大家又夸赞一番严暮阳有出息,清哑也说了几句。

梅氏听了十分得意,看着清哑心想:“若非暮阳要入仕,其实和郭家结亲也不错。待会可要谨慎些好好说,别得罪了她。”

想罢笑道:“话虽如此,但官场险恶,姑母最知道。咱们这几家,原本就是世宦之家,只因官商不能并重,才放弃做官,不是族中孩子没出息。现在阳哥儿要入官场,我难免思虑多了些。”

严氏道:“这事有他祖父和父亲操心,你就别操心了。”

梅氏笑道:“姑母说的是。侄媳也不懂这些。”

然后便说严暮阳如何得王源夸赞,“就是太皇太后娘家的族人。”

严氏点头道:“王家是书香世家,出了好几位宰相。”

梅氏暗暗高兴,接道:“可不是,连皇后都出了三位呢,最清贵的。王大人有一女,今年十五岁,生的花容月貌,听说才学比她哥哥还强呢。侄媳想,若能为阳哥儿求得这门亲,可不是天作之合,且对他前程大有裨益。侄媳探了探,那边对阳哥儿也满意…”

严氏那是什么人,立即明白了梅氏来意,心下一沉,因梅氏话题转得太急,她来不及阻止,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不等梅氏说完,她便截断梅氏话头:“人家夸阳哥儿,是阳哥儿值得人夸。没影的事,还是不要随意猜测。”

梅氏一愣,便醒悟过来,红了脸。

严氏这是敲打她:若将来两家亲事成了还好;若不成,她今日说这话,岂不成了王家想求严暮阳而不得,有损王家名声。

当着清哑,严氏总算给她留了脸面,说得比较含蓄。

她急忙补救道:“是侄媳妄想了!不如姑母帮着去说说。”

说不说的都不重要,让清哑听到她这个想法才重要。

郭织女知道了她想为严暮阳求娶官家女,还能厚着脸皮让巧儿嫁入严家吗?以郭织女的心性,定是不肯的了。

严氏是知道严纪鹏打算的,恼恨这个侄媳妇在她面前弄手段,算计她儿媳,便不咸不淡道:“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最讲究缘分。有缘的便千难万难也能聚在一起;无缘的再费心机都没有用。你要我帮忙,我都没见过那王家女儿,如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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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棋,咱们清哑也在成长,宁折不弯那是看人的…

第875章 貔貅

方初和谢吟月没定亲?

清哑和江明辉没定亲?

韩希夷和谢吟月没退亲?

可是看看他们的结果:定亲的退亲了,退亲的又结亲了。

梅氏被噎得下不来台,尴尬不已,对清哑讪笑道:“当娘的都这样,总是为儿女操不完的心。”一面悄悄打量清哑脸色。

清哑心下虽有些诧异,面上却静静地。

她想的是:不知严纪鹏和严暮阳是否和梅氏一样打算?若两人中有一人是这打算,她便要放弃这门亲了;若他祖孙二人都没起这心思,梅氏的话她不会放心上。至于严暮阳的父亲严予宽,那是个忠厚君子,若严暮阳真娶了巧儿,他不会刁难巧儿的。

可怜的梅氏,不知自己被清哑华丽丽地无视了。

清哑见她看自己,不好再沉默,道:“表嫂别急。暮阳这么有出息,将来表嫂的福气在后头。”——就等着享我侄女的福吧!

梅氏愕然,想:“我不急。你不该急吗?”

梅氏觉得自己费尽心机的表演全在清哑平静的眼眸中一览无余,不由局促难受,又恨她这性子,自己倒显得心浮气躁了。

梅氏想打破清哑的平静,想叫她着急难受。

她便又添加一把火,对严氏道:“姑母不说缘分,我还不敢起这个心思呢,可不就是因为觉得有缘么——”

严氏和清哑听这话内有文章,都一齐看着她。

梅氏笑吟吟道:“暮阳那年把随身佩戴的貔貅给弄丢了,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找到。公公后来又寻了块好玉,重新请了一尊来。谁知上次我在王家见了那王姑娘,她居然戴着一只——和暮阳丢的那只一模一样。我当时惊的很,就问她来历。”

清哑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严暮阳的貔貅,那不是送给巧儿了吗!

怎么说丢了呢?

严氏肃容问:“王姑娘怎么说?”

梅氏瞥见清哑眼露诧异,心下舒畅不已,心想总算知道着急了,便笑道:“我原以为,那是她长辈赐的,或者珍宝斋买的。结果她说,是从一当铺里淘换来的。——这可不是缘分?”

严氏道:“你是说,那貔貅就是暮阳丢的那只?”

梅氏用力点头道:“正是!”

严氏目光锐利地盯着她问:“你当时说了吗?”

梅氏忙摇头道:“侄媳怎能如此莽撞。”

严氏警告道:“你还是跟你公婆说一声妥当。”

梅氏笑道:“是。侄媳怎敢自作主张呢。”

转脸冲清哑一笑。

清哑好心提醒道:“表嫂别弄错了,闹笑话。”

梅氏忙道:“那怎么会呢。”

清哑依然认真道:“暮阳的貔貅是什么样的,表嫂记得吗?”

她是真好心,不忍看见梅氏为这事弄错难堪。

梅氏道:“当然记得,那里面有几颗血红点子。”

后一句话有些勉强,似乎底气不足。

清哑不再多说,脑海中浮现巧儿拿那貔貅给自己看的情形,说是严暮阳送的,招财的,小小的玉里面有许多血红点,迎着光线转动角度,会折射出不同的魅力色彩…

梅氏对她这神情迟疑起来,借着低头喝茶暗忖:到底对这事怎么想的呢?心里忍不住埋怨她太古板了,让人想套话也无处下手。

严氏也不再说话,不动声色地打量梅氏。

一时间,小花厅内安静下来,窗外潺潺流水声便格外清晰起来,清脆欢快的声音仿佛从心头流淌过,滤得身心都凉爽了。

又坐了会,梅氏放下茶杯,指了个借口,告辞了。

清哑代严氏送她出去。

一路上,梅氏言笑晏晏,想再探知清哑心意;清哑含笑静听,偶尔回一句,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们要结亲了。

直到上马车,梅氏也不知今日所行目的是否达到。

清哑转来,严氏打量她,见她很平静,也不知她如何想的。这种事还是装糊涂比较明智,真要说开了,当事人更加没脸。

严氏便打定主意,得了空去问哥哥个准信,再来告诉清哑。

清哑也在想,明天叫巧儿来问问。

梅氏清哑满脑子都是貔貅,严暮阳和巧儿也在为貔貅伤神。

先说严暮阳。

郭勤临别时说的话令他深深警惕。

方初娶郭织女的手段的确不是他可以效仿的。

当年,方初当众宣告非郭清哑不娶,那时她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故而能震撼人心。后来方初水下救人、清哑为了方初向朝廷请赐贞节牌坊、二人联手弹琴,哪一桩数出来都惊世骇俗。

普通男女不能做到其中一桩。

世俗就是如此,若你真能人所不能,便会赢得世人感佩和尊敬;而普通男女若要私求终身,却会被指责不知廉耻。

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对方初和郭织女了!

严暮阳若要学方初,只会给巧儿带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