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拉了她的手,笑道:“你姑姑说的没错,你琴技略欠缺些火候,但灵气逼人,表达的情境浑然天成,将来成就不会低于你姑姑。”一面上下打量她,十分赞赏。

顺昌帝笑道:“皇祖母,她这点年纪,能有这样体悟已经惊人。”

太皇太后点头道:“确实难得。”

因转向旁边王瑛道:“你琴技虽圆熟,但领悟不够,你当自勉。郭姑娘假以时日,必定会趋于大成。”

王瑛忙道:“太皇太后指点,臣女谨记在心。”

巧儿忙也道:“太皇太后过奖了。”

太皇太后笑道:“没有过奖,你当得起。你这也是随了你姑姑,有天赋。你日常都是如何练习操琴的?”

巧儿道:“白天没空,要织布,都是晚上弹。”

太皇太后听了更喜欢,她就爱勤劳的女孩子。

因对清哑道:“我说她琴技不算顶出色,怎么弹得这样感人,原来她天赋好,但练习少了。可怜见的,白天要学纺织,自然是没空了。也对,琴棋书画本是陶冶情操的,咱们女子,针黹女红万不能丢。便是嫁入豪门世家,也要当家理事,光寄情才艺是不行的。”

众宫妃诰命忙都附和。

顺昌帝笑道:“看来郭家后继有人了,又出一个郭织女。”

金口玉言,语惊四座!

巧儿心一跳,欣喜得腮颊通红。

慧怡郡主目的落空,嫉妒的心口疼。

靖安大长公主、玄武王妃等人都仔细打量巧儿。

靖安大长公主叫了巧儿过去,拉着她手问几岁了等语,又对清哑道:“这孩子比织女活泼些,是个机灵的,一看就聪明讨喜。”

清哑“谦虚”道:“巧儿从小就乖巧。”

玄武王妃见她眼露母性光辉,笑道:“织女很疼爱这侄女呢。”

清哑道:“是。她从小就跟着我。”

从她在这异世醒来开始,巧儿就一直陪伴着她,晚上睡觉也陪着,她每晚都把那软乎乎的小身子当抱枕用,一直到出嫁才分开。

玄武王妃听了心一动,又把巧儿仔细看了一番。

太皇太后十分开心,命赏巧儿,也一并赏了王瑛。

王瑛看着微笑的清哑,若有所思。

她觉得刚才清哑要巧儿坐在窗下、对着湖水弹琴,绝不是怕巧儿紧张,而是另有深意的,只怕和平日对巧儿的训练有关。

不得不说,她聪慧过人,抓住了关键。

巧儿比不得世家贵女,白日有许多事要忙,就算她聪明,也难以静下心来练习,清哑针对这情形,另辟蹊径。

巧儿大多在早晚练琴,习武沐浴后。

巧儿很小时,春夏夜晚,清哑带他们兄妹坐在船上,就着倾泻的白月光,对着连绵的新荷,闻着清新的荷花和栀子花香,听草中蛙鸣,水中鱼儿翻跳声,静静体验大自然的气息。

姑侄几个悄悄耳语,怕打破了夜的美好。

清哑在这样的氛围中弹琴,也教他们感悟。

后来,巧儿学了琴,郭勤选了洞箫。

春日清晨,巧儿在绿湾村郭家大院树林中,对着满园桃李枣花弹;夏夜,她在水上对着满目的荷叶荷花弹;秋天,她坐在桂树下弹;冬天,她对着皑皑白雪和凌寒的梅花弹。

后来去了乌油镇,她就在方家老宅后园、河边弹。

若是去霞照,她会住在城西,住姑姑的琴心阁,晚上去梅园弹。

也就是说,巧儿很少坐在室内弹琴,不论白天夜晚,她都在天光下弹,这个时候,她仿佛化身为鸟儿,融入大自然,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水乳交融,浑然天成。

清哑清楚巧儿的秉性,生怕她发挥不出正常水平,便要她坐在窗边,忘却这满堂的权贵,忘却规矩礼法,回归自然。

这,就不是慧怡郡主能料到的了。

********

为咱们可爱的巧儿投一票吧!o(n_n)o~~

第941章 再见

慧怡郡主虽料不到这些,却能想其他的主意。

寿宴散后,外臣和诰命们告辞,太皇太后很喜欢王瑛,对她道:“今日哀家有些乏了,就不留你了。改日叫你进宫来陪哀家说话。”

王瑛恭敬地答应了。

慧怡郡主和婉容大长公主留在宫中。

因太皇太后夸赞王瑛,慧怡郡主道:“瑛妹妹的才情和名声比太皇太后知道的还要厉害呢。求亲的人把咱们王家门槛都踏破了。”

太皇太后听了高兴极了,道:“这是好事。”

又自语道:“不知她爹娘可选中了人家。”

慧怡郡主道:“我隐约听说,那个大家都看好的六首状元严暮阳很得叔父看重。还有,瑛妹妹早年在当铺淘换了个貔貅,谁知严公子的母亲见了,说像严公子小时丢的那个。太皇太后说巧不巧?”

太皇太后急忙问:“竟有这回事?”

慧怡郡主点头道:“是。”

这件事,她可没说谎。

太皇太后不出声了,微微沉思。

慧怡郡主轻轻为她捏背,也不再开口。

再说清哑等人,从皇宫回去后,便紧张忙碌起来。

这次纺织服装展,是扬名也是积德也是立功的机会。

方初联合严家、韩家、沈家、高家等织锦世家帮忙紧急筹备,并请丹青妙手来帮忙绘制图画,清哑和严未央带领设计好手裁剪衣裳等,昼夜不停地忙碌。

正紧张关头,韩希夷来找方初。

他告诉方初,锦绣死了。

锦绣死了,谢侯吐出一条重要消息。

昨天,锦绣去刑部大牢看望谢吟月。

她看着即便坐牢也一派优雅的谢吟月,泪如雨下。

她哽咽道:“姑娘,姑娘从小就是有主意的,不论做什么,没有奴婢多嘴的份。可是,今天奴婢要多嘴一回。不管韩大爷为什么娶姑娘,姑娘嫁都嫁了,又有了姐儿和哥儿,就该牢牢抓紧他。从前韩大爷也是爱姑娘的。姑娘的性子最不服输,怎么丢失的,就该怎么把他赢回来。人不怕犯错,就怕错了不回头,就什么都迟了…”

谢吟月听得动容,红了眼睛。

她没有思量自己的事,却觉得锦绣反常。

她盯着锦绣道:“锦绣,我并没有怪你。谢侯的事与你无关。我的亲二叔,我那样维护的二叔都能背叛我,何况一个护卫呢。”

锦绣吞声道:“是。这世上,忠贞的人太少了。”

是啊,忠贞的人实在太少了!

谢吟月目光悠悠拉长,仿佛陷入回忆。

锦绣轻声道:“姑娘,你要好好的…”

她轻轻后退,转身离开。

锦绣随后去探望谢侯。

她跟着谢吟月久了,也有了些谢吟月的举止气度,淡淡地盯着面前这个健壮的男人,道:“虽然我是姑娘许给你的,可我从来都一心一意对你,把你当我的依靠。可是你背叛了姑娘!”

谢侯扑到门边,急道:“锦绣…”

锦绣道:“我不想听你说理由。你大概也不会说吧。”

若愿意说,早告诉她了,而不是背叛谢吟月。

她眼中透着失望,落寞道:“你好自为之。”

她倚着那牢门,身子往下滑,口角留下一丝黑血。

谢侯悲恸大叫:“锦绣…我是为你呀…”

锦绣再也听不见他说话了,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失望地看着他,满满的失望,刺痛了谢侯的心,让他绝望、痛悔!

锦绣死了,韩希夷去找谢侯,谢侯透露:有人以锦绣家人威胁他攀扯崔嵋,崔嵋被关押,崔嵋岳父——林亦真的父亲会出面作证,证实方家多年来一直和玄武王勾结,提供钱财支援军用。

锦绣是谢家的家生子,其家人都在谢家。

谢天护被架空,已经丧失了对谢家的掌控能力;韩希夷和谢吟月身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间也难化解此事。

至于崔嵋关押,林姑父为什么就会揭发方家,谢侯不知道。

韩希夷急忙来告诉方初。

方初听后大震。

林姑父为什么要揭发方家,原因并不重要,他关注的是结果——林姑父出面揭发方家,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他要弄清楚这个后果,及时应对。

他来不及去问父亲,只能自己推测。

方瀚海和林姑妈不但兄妹情深,林姑妈还是兄长的重要助力,只因她性格含蓄,上面两个哥哥,方瀚海又强势,所以她才不像严氏和欧阳明玉等女锋芒毕露,只隐在兄长身后出谋划策。

睿智的林姑妈其实有很大抱负,她嫁给寒门士子林景逸:一是要扶助夫君成就功名,二是要和娘家呼应,为哥哥提供助力。

这样的林姑妈,知道方家一些隐秘,方初并不意外。

林姑妈是如何说漏了给林姑父知道,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方初要如何应对。他和清哑商议后,清哑便给林家姐妹下了帖子。

事隔多年,清哑再次和林家姐妹相见。

林亦真从容坦荡,大大方方地和清哑见礼,似将往事全都放下了;林亦明也沉稳了些,只是看清哑的目光却带着戒备和敌意。

清哑也不在意,今天一切她都听方初的。

林亦真看见方初,眼神有了变化,荡起涟漪。

当日在方家,他无情地对她说,“今生今世,我永不要再见到你!你也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言犹在耳,再度相见,她的心忍不住还是震颤了一下,竟然不敢直视眼前男子。

她百感交集,眼睛、嗓子都有点涩涩的。

方初,曾被她视作除了父亲之外最亲近的男人。

因为郭清哑,他们渐行渐远…

方初紧抿着嘴唇,毫无久别重逢的欢喜和热情,满目肃然坚定,对两位表妹道:“突然下帖子请表妹,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林亦真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注视方初道:“咱们表兄妹,说这话见外了。表哥有事相商,妹妹岂能不来。”

方初点点头,寻问林亦真崔嵋的处境。

林亦真并不像一般内宅夫人,男人出事便慌了手脚,见了个亲眷就哭哭啼啼,她很镇定,告诉方初说正和崔家人全力营救崔嵋,也去牢内探望了崔嵋,崔嵋叫他们不用担心,说有惊无险。

他们说话时,清哑已在隔壁小书房张罗了一桌酒菜。

酒菜摆好,所有丫鬟仆妇都退了出去。

********

谢谢各位朋友投票、打赏和正版订阅o(n_n)o~~

第942章 请妹妹谨记

方初起身,伸手请道:“表哥备了薄酒,两位妹妹请!”

细妹上前对林亦真和林亦明身边媳妇请道:“两位嫂子也请过那边去吃一杯酒吧,这里不用咱们伺候。”

林亦真一看这架势,忙道:“你们去吧。”

林亦明虽满腹狐疑,但也叫陪房下去了。

小书房圆桌旁,方初和清哑坐在上首,林亦真坐在方初下方,林亦明坐在清哑下方,旁边没有一个人伺候。

方初便亲自执壶,给三位女子斟酒。

林亦真急忙站起来,说不敢当,要接过壶去自己斟。

方初抬高手臂,沉声道:“我身为兄长,照顾妹妹也应该。往后,咱们越少有机会坐一处吃酒了。”

林亦真不由放手,心却沉了下去。

清哑待方初给她们都斟过了,接过壶去,为他斟上,又为他布菜,方初也不拒绝,随她去,自己举杯对林家姐妹道:“请!”

都饮了一杯,放下,清哑为他们再满上。

这次,林家姐妹没有阻止。

因为,方初说话了,她们都听住了。

他幽幽道:“还记得当年,姑妈头回带你们回家,我们兄弟姊妹把园子都差点闹翻了。那个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林亦真眼中露出回忆神色,眼神也温柔起来。

初表哥带着她们玩的日子,快乐得无忧无虑,连闯祸的后果都不必担忧长辈责罚,初表哥自有法子收拾残局。

那时候她想,要是能天天和初表哥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父亲在外任,她能见表哥的日子屈指可数。

这屈指可数的日子,成了她成长岁月里最美的记忆!

直到那一年,母亲接到外祖家来信,说初表哥定亲了,她还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只觉莫名伤感,沉闷了好一阵子。

再见面,便是表哥断手退亲后了。

她心疼得不能自已,暗下了一个决定。

可是,郭清哑横在了她和表哥中间…后来,他们便没有后来了,有的也是难堪的记忆,全不似小时候的美好。

林亦明也想起往事,心中也是一疼,低头吃菜。

方初又举杯邀请她们,清哑为她们布菜。

连吃了三杯,方初放下筷子。

林亦真也肃然凝神,看着表哥。

方初一字一句对她道:“可是再亲的亲人,你不给别人活路,别人也不会给你活路。断了别人的生路,说不定就是绝了自己的后路。”

林亦真一愣,完全不知这话含义。

林亦明却不同,几乎立即站起来,叫道:“表哥这话什么意思?”她眼睛瞪的吓人,声音尖锐,身子微微颤抖。

林亦真抬手制止妹妹,示意她冷静。

她认真地看着方初问:“妹妹也想问:表哥这话什么意思?”

方初痛心道:“看见谢家内斗成这样,想起往事。当年,我曾对谢吟月说过这话。她不以为然。如今正是自食恶果。”

林亦真追问:“这和妹妹有关系吗?”

方初斩截道:“有!”

林亦真再问:“请表哥指教!”

方初道:“崔嵋的事已牵累方家,愚兄今天对妹妹说这句话,请妹妹谨记:再亲的亲人,你不给别人活路,也休想别人给你留活路!”

林亦真身子摇了摇,头脑一阵晕眩。

林亦明愤怒道:“表哥这话真可笑!姐夫的事怎会牵累方家?大姐前日还说来找表哥商议个主意,亏得我给拦住了。我断定来了只会讨没趣,如今方家哪还会认林家这门亲。果然,这就要撇清了!”

她将目光转向清哑,冷笑道:“郭织女本领不是大的很吗?太皇太后不是赐了凤令吗?现在方家有难,为什么你不去找太皇太后作主?为什么不去告御状?你真要为方家告御状,皇上不会不理。还是你根本就怕担责任,怕连累郭家?你爱表哥,不过是个笑话!”

方初连连断喝:“住口!”

可是林亦明好像疯了一样口不择言,一直冲清哑发作。

她恨透了清哑,原本她们和外祖家好好的,就因为郭清哑坚持嫁给方初,后来才出了一连串的事故。如今她母亲死了,父亲辞官在家,她和姐姐嫁人了还不肯放过她们。

她瞪着清哑,双目赤红,泪水溢出。

方初严厉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又对清哑道:“你切莫听她胡言乱语。”

清哑对林亦明道:“我爱不爱他,都不会去害别人。”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打着爱的名义行歹毒事:谢吟风为了爱抢去江明辉,抢去了又吃醋,怪江明辉对她不真心,亲手把江明辉给杀了;谢吟月为了爱一再陷害清哑,怪方初不与她共进退;林姑妈为了女儿的爱,要害死侄媳妇,就为了给她女儿腾位置。

这些人不配说爱,都玷污了爱情!

林亦明想要反击,对着清哑漆黑幽静的眼眸,却说不出一句话,牙齿咯咯打颤,身子也不停打颤。

林亦真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她先喝住了林亦明,命她不得胡说。

然后,她郑重对方初道:“表哥今日说这话,不会无的放矢。请表哥放心,表妹记住了。绝不让表哥失望!”又冲清哑道:“多谢表哥表嫂款待酒饭。妹妹告辞了。”

说完,离了席,向方初二人施礼。

又命林亦明给清哑赔罪,然后告辞。

回程的马车上,林亦真蹙眉思索。

林亦明尚未平静,含泪道:“大姐还没看出来吗?母亲不在了,方家被郭清哑把持,她因为当年的事记恨你,离间表哥和咱们。瞧今天表哥那话,就是无缘无故的找茬。以前他可不会这样。”

她说的“当年事”是指林姑妈害清哑,林亦真却以为妹妹说的是母亲当年想把自己给方初做二房、被清哑拒绝的事。

林亦真轻叱道:“好了!表哥不是那种人。”

林亦明知道姐姐误会了,却不敢说内情。

她怕大姐知道后承受不住打击。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担着这秘密。

可是,她一定要点醒大姐:方家已不是当年维护她们的外祖家了,不要再对方初有任何幻想,更要提防郭清哑的报复!

她便道:“你还帮他说话!他被那个女人给迷晕了头了。姐夫的事哪里牵扯到方家了?要不是郭清哑挑拨离间怎会这样?”

********

咳咳,呼唤月票,准备加更了!

第943章 无法两全

林亦真道:“妹妹成亲了怎么还这样说话不经大脑?表嫂或许不喜欢我是真,但绝不会挑拨离间。这件事,谢家还陷害了方家一回呢,你怎么知道你姐夫的事不会牵扯到方家?表哥既然这么说,肯定不简单,咱们要警惕才是。咱们和方家,打断骨头连着筋!”

林亦明看着姐姐,悲伤道:“你这么信他?”

是爱他吧!

为了这爱,林家已经家破人亡了。

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事?

林亦明不敢想象,只是流泪。

林亦真不语,兀自皱眉沉思。

方初今天的表现让她很沉重,直觉要出大事。

幽篁馆内院。

林家姐妹走后,方初对清哑道:“你别听明表妹胡说,不能闹。”

一面拉她坐了,分析给她听:

林世子告诉他,太皇太后身子不好,皇帝连玉瑶长公主的事都瞒着,生恐激得她老人家有个万一,只敢报喜不报忧。

方家的案子,对于方家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但和太皇太后的安危比,却只能算小事、寻常朝政,若清哑真不知天高地厚去找太皇太后闹,万一太皇太后因此去了,就是大不敬之罪!

林亦明根本不知轻重,才会撺掇清哑去找太皇太后。

方初怎敢鲁莽,当年方老太太怎么去的他可记忆犹新。

因为清哑事先暗中禀告了方瀚海,又一直忍耐;再者是林姑妈无视方瀚海警告,再次挑衅清哑;出头的郭勤又年幼,不然事后方家就算不怪清哑,她也绝不能受到老太太临终重托。

在大局和孝道面前,个人恩怨都要让步!

清哑点头道:“我知道轻重。”

靖安大长公主告诫她“别给方初添乱”,她都记着呢。

她仰脸问方初:“你这么说有用吗?”

方初道:“亦真表妹一向聪慧,会明白利害的。万一…”他目光忽变得幽深悠长,低声接道:“就别怪我不顾亲情了!”

林姑父若真出面指控方家,他就会将林姑妈当年害清哑、方老太太处置林姑妈的事说出来,以此来证明,林姑父是携怨报复,证词不可信。至于证人,有沈亿三父子、严纪鹏,还有郭家和方家族老。

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做法。

方家家丑外扬,林亦真姐妹也会下场凄惨。

他对林亦真姐妹说那句话,就是要她们在关键时候阻止林姑父,如果阻止不了,便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了。

这事关方氏全族的安危,他无法两全。

清哑理解他的心情,握住他的手,传递安慰。

方初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轻轻拥紧了她,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只是难受,当年,兄弟姊妹们多么和睦…”

他蓦然感觉到人生的沧桑和无奈。

清哑轻声道:“别难受!”

——还有她陪着他!

方初目光柔和地看进她眼底。

是啊,因为有她,所以他不孤不独;因为有孩子,所以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要为他们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

他起身道:“走,和他们吃饭去。”

刚才的饭菜也没胃口吃了。

刚到外面,就听巧儿和适哥儿争吵,巧儿叫道:“适哥儿你别跑,刚才明明是你输了,回头抄两章《孟子》。”两人又去习武了。

适哥儿道:“我还没学到《孟子》。”一面朝清哑跑来。

方初看着他们心想:“希望多年后,他们还能这样和睦相亲。”

巧儿和适哥儿洗漱一番后,几人坐下吃饭。

一家人吃饭,自然温馨亲密。

适哥儿手上抓个小奶黄包,一边咬一边道:“上回被人捉去的路上,那坏人给我吃的馒头好香。不知什么做的。”

他觉得后来再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馒头。

方初停止咀嚼,面露诡异神色。

清哑倒不见怪,心疼地对儿子道:“那是你饿坏了。”

适哥儿疑惑,明显不信。

方初心里也难受,嘴上却没好气道:“你都说他是坏人了,能给好的你吃?哪天饿你一天,再给你个冷馒头,你吃了也会觉得香。”

巧儿噗嗤一声笑喷了。

清哑柔声告诉儿子:“不信你问表姐,她肯定觉得小时候吃的鸡味道好,现在的鸡不好吃了。”

小时候,郭勤和巧儿他们抢鸡腿吃的情景她可记得清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