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月一愣,她关在天牢,还不知道这事呢。

她愣愣地看了韩非花一会,忽然纵声大笑,笑得满心欢畅,道:“我就说她是妖孽,可是他们都不信。这下信了!她终于得到报应了!这是她应有的下场!哈哈哈…好个卫昭!”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韩非花呆呆地看着笑得失态的母亲,陌生之极。

她道:“这也是你谋划的?”

谢吟月停住笑,问:“你说什么?”

韩非花问:“是你害的郭织女!”

不再询问,而是肯定。

谢吟月道:“胡说!不是我。”

韩非花显然不信,满眼失望。

她对母亲道:“你彻底输了。”

谢吟月道:“谁说我彻底输了?哼,有郭清哑做陪葬,我死也瞑目了。”她现在是真的很满足,语气带着轻快。

韩非花摇头道:“不,你彻底输了!”

谢吟月终现女儿情绪不对,疑惑地看着她。

韩非花又问:“母亲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谢吟月很不习惯女儿的口气,才十三岁的女孩子,就算聪明,又能懂多少人情世故?用这种教训的口气跟她说话!

她没多少日子活了,不愿跟女儿置气。

她便淡声问:“输在哪里?”

韩非花含泪道:“先是方伯伯,后是父亲,你都犯了同样一个错误:你不应该让他们牵挂,应该让他们无牵无挂!”

一次又一次地陷害,让他们牵挂郭清哑;一次又一次的牵挂,让他们渐渐靠近郭清哑;终于,他们心中只剩郭清哑,没了谢吟月!

连她这个做女儿的,原本因为母亲将不久于人世,全心都在母亲身上,现在硬生生地挖出一块地方来容纳郭清哑,容纳对方无适的愧疚和痛苦,为郭清哑担心,为郭清哑而自责自愧。

非花哭着站起身,走了。

她要去找方无适。

他母亲出事,该多难受呢!

谢吟月呆住了。

她彻底输了!

直到非花拐出通道,看不见了,她才扑到栅栏上,紧紧抓住两根铁条,望着外面喃喃道:“非花——”这件事她真的不知道啊!

韩非花运气不错,在侯府门口遇见刚从外回来的方无适。他骑着一匹大白马,疾奔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骑红马穿紫衣的女子。

韩非花忙迎了上去。

********

三更来了,今天还算早对吧(*^__^*)

第1266章 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四更)

前面还有一更哦,别看漏了,上章的急,忘了说还有一更。

********

方无适并未忽视韩非花,相反,他一见她,就紧紧盯着她,眼中射出仇恨伤痛绝望的光芒,死死地笼罩着站在石狮子旁的小少女。

郭清哑,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这是那天堂审后谢吟月的诅咒,方无适把这看成谢吟月的嚣张,说明母亲的遇害是谢吟月在后谋划的。

他咬牙对少女道:“我母亲没有好结果,你们也别想好结果!”

他好后悔,为什么要救她?

韩非花脸色煞白,扶住石狮子。

她勉强道:“方侯爷,我…”

“你什么?”婉儿策马从后冲过来,一扬马鞭,指着韩非花道,“你还敢来这里?等查明事情真相,我要你们好看!给我滚!”

婉儿从小就喜欢粘着方无适,等大些了,便朦胧喜欢上了他。然织女姨妈一直不松口,这桩亲事便悬而未决。婉儿心里一直有个情敌,那就是韩非花。当年,方无适救了韩非花,还说要娶她,虽然这件事后来不作数了,但方无适亲口说过的话,还是在她心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从此一听韩非花三字,便如小猫炸毛。

这时候见了非花,她怎会有好脸!

郭姨妈还在床上躺着呢!

方无适明知面前的少女无辜,但只要一想到躺在床上的母亲,想到谢吟月说“郭清哑,你不会有好结果的”,他心中就充满仇恨。

这仇恨蔓延到韩非花身上。

她为什么要是谢吟月的女儿!

他跳下马,冷冷地看了韩非花一眼,疾步冲进侯府大门;婉儿也对韩非花狠狠地瞪了一眼,跟着进去了。

那一眼,像刀子一样割裂了少女的心。

她倚靠着石狮子,身子不断往下滑,泪如雨下。

侯府守门的护卫走过来,没好脸道:“哭什么!我们织女好好的,你就在这哭,你这是咒我们织女呢?”

韩非花咬着牙跑了。

顺昌十四年六月初十下午未时三刻,忠义侯母亲、一品国夫人、御封郭织女去世,年仅三十三岁!

忠义侯方无适按父亲吩咐,为母操办丧事。

半个时辰内,忠义侯府的各门各院都挂上孝幔,一片白色中,哭声震天,然后以清华街忠义侯府为中心,这哀声向整个京城扩散。

从朝堂到市井,人们都不敢相信织女就这么去了!

韩希夷听后,一口鲜血喷出。

韩家姐弟哭喊“父亲!”

顺昌帝听报后,急痛攻心,热泪滚滚。伤心之余,他命三皇子代他去侯府祭奠,又命朝廷所有官员都要去拜祭。接着,他下旨,八百里加急送去湖州,命湖州地方官员严查废太子余党,缉拿卫昭普渡。

上侯府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人们现,方无适和方无莫木然接待亲朋,并不流一滴眼泪,大家只当他们伤心得失常了,巧儿、方无悔等人则哭得死去活来。

方无恨哭得不依不饶,只喊一句话“我要娘——我要娘——”

无悔不忍心,抱着弟弟哭。

方制抚着棺木哭得如雨打桃花:“大嫂啊,你丢下这一家子怎么活啊?你不守信用…祖母要你守护方家的,你怎么自己先走了…”

郭大全、郭大有等人都痛哭不已。

这种情形下,严未央、林亦真、王瑛、范馨怡等人便是万般悲痛,也要忍着出面理事,不然偌大的侯府运作都要瘫痪了。

沈寒冰、蔡铭等人在外操持。

三日后,方家兄妹扶灵回乡安葬。

这也是方初事先交代的。

顺昌帝派一队禁军护送。

出灵那日,沿途各王公大臣都设路祭;所经过的街道,百姓们也都在店铺门口、家门口祭奠,京城哭声一片。

韩希夷携非花非雾紧随方家送灵的队伍回到江南。等到了湖州,他便和方家的送灵队伍分开,乘船顺流而下,提前回到霞照。

七月十四日,五桥村观音庙,韩希夷坐在那棵千年银杏树下,慈恩亲手操刀,为他剃度,韩非花韩非雾在旁看着。

剃度完毕,韩希夷站起身,仰望头顶上庞大的树冠,盛夏的骄阳穿过层层枝叶缝隙漏下,如同穿过千年的岁月,经过浓密树荫的过滤,落在他身上没了暑热,心头一片清凉宁静。

前尘往事从心头掠过,他想起那年在这里遇见安静的清哑,还有他抽的那支签,老和尚为他解签,说得失在他一念间,他笑了。

他转身,看向霞照城方向。

那里,正举行隆重的丧事。

还有卫昭,方初要对他动手了吧?

这一次,他选择袖手旁观!

韩非花扑通一声跪下,含泪叫道:“父亲!”

韩希夷平静道:“回去吧。不用思虑太多,行事切记勿忘初衷。”

说完,他转身向庙里走去。

一步一步,踩上青石台阶。

一步一步,一步一莲花。

一身袈裟,把相思放下!

同一时间,京城。

郡王妃、谢吟月等人这日被行刑。

谢吟月被韩家休了,韩希夷将两个孩子带回了江南,京城的韩氏族人自然不会来为她送行;谢家卷进劣质军服案,谢吟诗、谢天护都作为睿明郡王从犯获罪,谢家人怪她,也没人来为她送行收尸。

谢吟月呆呆地望着前方。

众叛亲离,亲人不来,仇人呢?

也没人来看热闹。

玉瑶长公主来了。

她道:“这凄凉的滋味如何?你是个不服输的人,现在要死了,连个落井下石的人都没有。寂寞吗?只有我,还有心思来看你,还有心思对你幸灾乐祸。别人,都不在乎你了。”

谢吟月心想:“我也没兴趣理你。我从来没将你放在心上。”

玉瑶道:“你知道吗?希夷要出家了。就今天,在五桥村观音庙。”

谢吟月吃惊地瞪大眼睛。

玉瑶点点头表示肯定,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

她笑着,眼泪不断滚落。

她和谢吟月一样寂寞。

谢吟月不知不觉满脸是泪。

韩希夷出家了,方初呢?

她根本不用想。

她从来不知道,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可害怕和失落的?还怕什么打击?可是她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感到锥心蚀骨的痛苦和失落,还有不肯承认又十分清晰的悔恨。

她想起非花说的“你彻底输了”。

她输得再彻底没有了!

*********

今天四更,为什么?因为不想让你们难过,想把这情节加快过去。另,有云起的朋友很细心,提出说,清哑手上的紫檀手串能辟邪,上次在皇宫都不受迷*幻*药影响,为何这次被迷晕?因为那手串是镇神魂用的,所以迷*幻*药不能让清哑失控;这次的迷*药是针对清哑肉*体的,吸入后,直接导致昏迷,而不是神智混乱。

第1267章 男人,没有女人是不行的

她又想起非花说“你不应该让他们牵挂,应该让他们无牵无挂”。

若是当年她没有对付郭清哑,方初是不是就不会牵挂郭清哑?是不是就不会和谢家退亲?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

若是当初她没有设计韩希夷,他是不是就娶了郭清哑?总比郭清哑嫁给方初让她要好受些。

若她这次没有算计郭清哑,她是不是还是韩大奶奶?

没有如果!

上天不会再让她重活一次。

是了,她已经重活一回了。

重生时,她想的是什么?

她竟然忘了初衷!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人生的初衷。

刽子手举起屠刀,她忘了那两个男人,低声哭道:“郭清哑!”

郭清哑,一个安静的小女子,临死也让她无法忘怀!

清哑死后,方无适往湖州方家和郭家传了信。

那时,方初还在回家途中。

方瀚海接信后,不可置信。

郭清哑,他的长媳,在他心中的地位,丝毫不逊于他的任何一个儿子或者女儿,却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去了。

白人送黑人,怎不叫人伤痛!

他设想这是一个假消息,迷惑敌人的,可是理智告诉他:方无适绝不会拿母亲的生死做文章,方初也不会允许。那只有一个可能,清哑真的已经去了。每确认一分,他心就撕裂一分。

严氏更是嚎啕大哭。

郭家,吴氏当场晕了过去。

郭守业像苍老了十岁。

方初十几天前就回来了,一直隐在暗处布置安排,等清哑灵柩到达时,他才现身,亲自接了清哑灵柩归家。

七月十三日,郭织女灵柩到达霞照时,满城举哀。

方郭两家人都到景江码头上去迎接。

棺木下船时,严氏、吴氏、沈寒梅、高云溪等人固然嚎啕大哭,便是心机深沉的方瀚海也忍不住扑在棺上悲呼一声“我的儿啊…”郭守业反倒没了声音,他心揪成一团,哆嗦着哭不出来。

吴氏呼天抢地,一手抓住方初,一手拉着郭大全,先用头撞郭大全胸口,质问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妹妹的?你兄弟三个,就这一个妹妹,你都护不住,你们有什么用啊…”郭大全哭道“娘!”

吴氏又仰起涕泪交流的脸质问方初:“你娶我清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不是说要护她一辈子,怎么半道上就没了…”

她闺女嫁到方家,辛苦半辈子,儿子也生了,闺女也养了,牌坊也竖了,“猴”也封了,家业也帮着建立了,正要享福的时候,突然没了!丢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和一个才三十多岁的女婿,全给别人做嫁衣。方初还这么年轻,又仪表堂堂,有财有势,说方初不会续娶,谁信啊?她就头一个不相信!一想到她的清哑辛苦创下的一切都要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来享受现成的,她就怨气冲天,为清哑感到不值。

吴氏的话让方初心如刀绞。

严氏上来将吴氏拉开,哭道:“亲家,一初心里比我们更不好受,你不要说他了…”她没了儿媳,不想再失去儿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方初心中的伤痛,这时候劝他想开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架得住吴氏这样指责,是让方初没有立足之地了!

吴氏差点就骂出“你就惦记你儿子,我闺女没了你都不在乎”!

是啊,儿媳没了可以再娶一个,只要儿子还在就行,孙子还在就行。吴氏激怒攻心,晕了过去。方初一把捞住岳母的身子。蔡氏、阮氏和沈寒梅等一拥而上。

方瀚海狠狠扯了严氏一把。

糊涂,这是心疼儿子的时候吗?

大小方氏别苑都挂上了白色孝幔,小方氏的青石巷被前来拜祭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大小方氏族人一齐出动治丧。等七月二十九日,满七七四十九天后,葬入清园竹山。

哀声和丧乐混杂的喧嚣中,方瀚海父子、郭家父子都不堪悲痛,被扶进内宅,灵堂中上只剩下方氏和郭氏族人在张罗,还有郭大贵、哭得死去活来的方无恨;女人们在帘后嚎哭。

城北一大户花园内,有一池塘,池中荷叶连绵,粉色荷花点缀其中。池塘边有一假山,怪石层叠。假山平台上造了座凉亭,亭边古树参天,绿荫遮在屋顶上,凉气森森。

亭内,一年轻男子坐在轮椅上,正和坐在对面石桌旁的丫鬟说话,另有个丫鬟站在男子身后。

男子面色白皙,容貌俊美,就是气质太冷了些。他的年纪很不好判断,说二十出头也行,说三十多也可。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只能从他的气度和举止上判断,他经历丰富。

桌边的丫鬟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平淡无奇。是平淡,不是丑。丑人也是上天的眷顾,很容易让人见了难忘。但平淡却不同,扔在人海里,你不会多瞧她一眼;见过了,转身就忘。

而男子身后的丫鬟就美丽精致多了。

坐在桌边的丫鬟正低头做一个荷包,一边听男子说话。

男子道:“听说郭织女的灵柩运回来了,满城一片哭声,上方家祭奠的人不计其数。在京城时,皇上就下令满朝文武都去祭奠。唉,死后能有这般荣耀,也算不枉活半生了。”

那丫鬟只顾飞针走线,并不接话。

男子又道:“说起来,我实在佩服她,军服的事,安排得那样周密,她居然拆拆缝缝的,就将事情拆穿了,解救了方家的倾族之祸。”

他定定地看着丫鬟,丫鬟始终不说话。

他好像随意,又好像在感慨——语气中透出认真,眼中也露出希冀,想引起丫鬟的注意——说道:“拆穿就拆穿了。人死如灯灭!我争斗了这些年,也累了,不想再和方家斗了。从今后就踏踏实实地做买卖吧。废太子也是扶不起来的,睿明郡王也是个没用的。”

这话透出一个意思:和谈!

丫鬟手顿了下,接着继续缝。

这细微的反应让男人很满意,补充道:“不过,你要听话才行。”

停了下,又自言自语道:“忠义侯已经长大了,可以支撑门户、扶持弟妹了,郭织女想必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至于方初,应该会伤心一阵子,时间一长也就忘了。有御赐的贞节牌坊在,他应该不会续娶,正妻之位是不能动的,但他会纳妾、收通房丫头。男人,没有女人是不行的。不信你等着瞧好了。”说完,紧紧地盯着丫鬟。

********

昨晚加更,砸到股市跌停板!今天奋力拉个涨停板(*^__^*)

第1268章 佛祖叫你去,有事儿问你(二更)

丫鬟依然不说话。『

男人又道:“等真儿和方姑娘成了亲,两家就是亲戚,那些过往的是是非非就全都随同郭织女埋葬了…”

听到这,丫鬟终于停手,抬起头来。

她道:“方初和郭织女已经将女儿许给了蔡铭的儿子蔡扬。”

男子眼神一冷,道:“蔡扬?严未央和蔡铭的儿子?”

丫头道:“是。”

男子道:“既这样,我本来想找个机会让方姑娘回方家的,现在也不必回去了。我倒要看看:方姑娘失踪一年,蔡家能等?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直到蔡扬跟别人定亲为止!”

丫鬟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男子两手推动轮椅来到她身边,伸手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家真儿很聪慧的,堪配方姑娘。我要结这门亲,不是为贪图方家的家业。原先我是有这个意思,也想报复方初,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论才干,我并不比方初差。他能白手起家创一份家业,我如今的家业,不逊色于小方氏,比小方氏还多呢。

“这门亲结了,将来,忠义侯还要靠妹夫支持。”

他的语气,像商议,又像解释,有屈就的意思。

丫头眼中平静无波,看不出想什么。

男子凑近她,仔细打量她的容颜,似乎想在这张脸上看出花儿来。他也的确看出花儿来了,心莫名一动,用唇在她脸上碰了下。

她没有闪避,也不见害羞。

她目光下垂,看向男子的下半身。

男子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无言的轻蔑:你这是望梅止渴呢?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有本事你真来呀!

这丫头不用说话,只用眼光就能打击人。因为他半身不遂,没了男人的能力。刚来那天,他一时激动强行抱了她,她就是用这样的眼光成功地激怒了他,他了好大一顿火;眼下,他却毫不在意。

他轻笑道:“这样也好。我本不是贪恋女色的人,想必你也不愿被我侵犯。如此,咱们才能和和气气地相处到老。更好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仿佛,看见了下半生的岁月静好!

丫头垂眸,继续缝荷包。

荷包已经快缝好了,她在收尾。

等缝好最后一针,男子伸手拿了过来,道:“你是给方姑娘缝的吧?她能认出你的针线活,所以,还是给我吧。”

丫头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拿回来,最终还是没有动。

男子见她识趣,很满意,对她说:“待会你可以去看她。”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媳妇走进亭来,对男人道:“老爷,商行那边来人了。”

男人点点头,道:“知道了。”

他身后的丫鬟就过来推轮椅。

男子正要唤桌边的丫鬟,一抬头现那媳妇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丫鬟,似幸灾乐祸,又似得意,不由脸一沉,道:“李红枣,最好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爷可不是江明辉。爷费了这么大精神把水云请来,不是给你出气的。今后你要尊重她。若被爷知道你敢背地里欺负她,你知道后果!”

李红枣一震,急忙道:“是,老爷。”

男子对那丫鬟道:“吃饭去。”

水云起身,面无表情地瞅了李红枣一眼,自顾打头先走了。

另一个丫鬟——秋雨便推着轮椅跟上。

才走到亭外,迎面跑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惊慌道:“老爷,出事了!大师不知怎么了,好像不好了…”

男子皱眉问:“怎么不好?”

管事道:“看情形像中毒了。”

男子一惊,忙道:“走,带我去看看。”

轮椅才滚了两圈,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对秋雨道:“你陪着她——”他看向水云,又对李红枣道——“你来推我。”

李红枣忙上前接替了秋雨,推着他和管事匆匆走了。

秋雨在后和水云慢行。

水云不想跟在他们后边回去,往花园另一边走去。

秋雨也没阻止她,只是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忽然,一声哨响传来,水云脚步微顿,随即就往那方向走去。只见前面有个月洞门,两个顶着杩子盖头的男孩在门口玩耍。

水云走过去,直直地和其中一个奔跑的男孩撞在一起。那孩子脚下一绊,向前扑到在地。他嘴里原含着一个哨子在吹,这一扑倒,哨子就掉进了草丛中,被水云一脚踩住了。

那孩子就哇一声哭起来。

秋雨认得他们,忙上前道:“快起来。跌哪了?”

水云弯腰,从脚底捡起那个竹哨,塞入袖中。

孩子起来,揉膝盖抹眼泪,又四下寻找,却没找到那个竹哨。

水云安静地出了月洞门,秋雨忙丢下孩子跟了上来。

两人回到正院,尚未进屋,就有个丫头匆匆赶来,对秋雨道:“秋雨姐姐,老爷请姐姐和水云姐姐去西院。”

秋雨看向水云,似乎说“走吧。”

水云脚下一转,便往外走去。

秋雨见她如此识趣,舒口气。

西院厢房,轮椅上的男子正蹙眉看着床上。床上,一个老脸鸡皮皱的和尚正四肢抽搐,两个婆子在旁扶着他背照料,床边放着痰盂。他指着男子断断续续道:“卫昭,你…你好狠!过河拆…桥…”

卫昭面无表情道:“不是我。”

大和尚眼神迷蒙,充满不解。

卫昭道:“是水云。”

大和尚忽然激烈抽搐起来,手抖脚抖浑身抖,口中出呕吐声,一婆子急忙弯腰端起痰盂,凑近他嘴边,让他吐在里面。可是他不止吐过一遍了,再吐,吐的都是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