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扁起嘴,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长腿爸爸,今天在医院陪我好不好?我怕那个害我住院的人还会过来找我。”

时钟揉了揉孩子软软的发顶:“没问题。”

寻寻这才安下心来。时钟扶孩子躺好,之后便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寻寻侧头确认时钟没走,这才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孙瑶则站在床尾,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触动了多久,就在原地僵立了多久,等任司徒意识到孙瑶许久没吭声了继而回头看向孙瑶时,孙瑶正垂下双眸,转身朝门边走去…孙瑶就这样默默地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病房门。

任司徒下意识地追了过去,可只朝病房门的方向走了一步,任司徒又停下了,孙瑶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清净、不被打扰…任司徒这么想着,只好改道走向沙发,去把寻寻书包里的衣物整理出来。

孙瑶确实需要躲起来清静一下。

想哭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所有人,包括任司徒在内。

孙瑶还记得莫一鸣追她追的最勤的那段时间,也是她对莫一鸣的态度最为恶劣的时期,她还记得她有一次忍无可忍地对莫一鸣吼:“你天生贱骨头啊?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喜欢到她怎么冷言冷语相向,莫一鸣都好像不生气似的。

孙瑶当然也还记得莫一鸣当时给她的答案:“你就当我是天生贱骨头吧,总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一把抹掉眼泪,推门进了KTV的包厢,笑着跟所有人打招呼的样子,我想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那时候的孙瑶还是个连拍广告都只能做做群演的小艺人,而任司徒也才刚进入她现在所在的这间诊所工作不到一个月,任司徒的新同事们在KTV为任司徒办欢迎趴,孙瑶当晚其实是去蹭酒喝的,至于她当天为什么会哭,到底是因为傍晚在片场被那个副导摸了,还是因为她在KTV附近的提款机里取钱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还不够支付她下个月的房租?孙瑶其实已经忘了,但她确实记得自己在KTV走廊的洗手间里哭得歇斯底里之后出来,就见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杵在洗手间外,看奇葩似的看着她。孙瑶当时还瞪了那男的一眼,随后抹泪,径直找去了任司徒在短信里告知了她的包厢号,推门进去的时候,孙瑶的嘴角已经挂了笑了,一推开门:“宝贝儿们!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我自罚三杯!”

孙瑶喝第二杯的时候,她之前在洗手间外碰见的那个男人也进了包厢,孙瑶听见任司徒的同事唤他“莫一鸣”:“莫一鸣!你总算来了!”

其实直到如今,孙瑶都没弄明白这些男人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见女人哭就觉得女人可怜,就开始同情心泛滥,开始保护欲激增?孙瑶只觉得哭泣是件丢人至极的事。

所以在见证了时钟、任司徒还有寻寻那胜似一家三口的那番光景之后,孙瑶选择了默默退出病房,躲到住院楼外的草地上,借助晚风,快速的风干眼泪。

偏偏在这时候,还要有人不识趣地前来打搅…

轮椅滚动的细微声音滑过地面,也滑过孙瑶的耳膜。

孙瑶厌恶地皱起眉,却没有回头…孙瑶不想被她所恨着的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果不其然,下一秒响起的,便是徐敬暔的声音:“亲子鉴定最快24小时能出结果。”

孙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一时之间却不知能说什么。

沉默中,一样东西被送到了她手里。孙瑶低头一看,原来是徐敬暔递了包纸巾给她…

很久很久以前,徐敬暔曾戏言过:“光看你的背影,我就能猜到你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现在真的是光看她的背影,就猜到她需要纸巾了?

对此,孙瑶嗤之以鼻,把那包纸巾狠狠地扔回徐敬暔的腿上:“姓徐的,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包括孩子,”徐敬暔平静但势在必得地看着她,“也包括你。”

第66章

一直在嘟囔着伤口疼的寻寻终于被时钟哄睡了。此时已经是深夜,病房里安静的只有寻寻那平浅的呼吸声,时钟帮孩子把被角掖好,回眸看一眼正披着他的外套睡在沙发上的任司徒,不由得无声一笑。

时钟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旁,本欲叫醒她的,可刚俯下`身准备拍拍她的肩膀同时,时钟却改变了主意,一手环抱住她的腋下,另一手抄起她的后膝,转眼就把还在睡梦中的任司徒打横抱了起来。

任司徒本来就睡得浅,几乎是身体一离开沙发就醒了,迷迷瞪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的同时,她看清了时钟那张带笑的脸,好歹是没有真的尖叫出声,只有点气馁地瞪他:“你能不能别随便吓我…”

时钟回头扫了眼病床上安睡着的寻寻,再回眸冲任司徒挑挑眉,应该是在示意她别出声。任司徒只好收了声,环搂住时钟的颈项,任由他把自己抱出了病房。

到了走廊,总算可以放开嗓子说话了,夜风还是带着一星半点的凉意的,任司徒被他放置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时钟的外套,仰起头来看站在她面前的时钟:“你明天休息?”

时钟摇了摇头,随后也一矮身坐在了任司徒身旁的座位上。

任司徒却推了推他:“那你赶紧回家睡一觉吧,我一个人在这儿陪寻寻就可以了。”

时钟却没有依她所言起身离开,而是抬眸环顾了一下四周,眉头便有些不悦地皱了起来:“孙瑶人呢?孩子出事了她也不搭把手照顾一下,反而还溜得没影没踪的。”

任司徒不由得环顾了一下整个走廊,确实不见孙瑶的身影。任司徒估摸着孙瑶应该是去找徐敬暔谈判去了,可孙瑶和徐敬暔之间的事情,任司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对时钟解释,于是只能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别忘了我也是医生,反正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你就别管了,回去睡觉,乖…”

任司徒竟拿出对付小孩子的招数来对付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揉了揉时钟的头,时钟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的就阴云转晴了,无奈地拿掉她还搁在他头顶的手,改握在自己掌心里,捏着她的手指头玩。

而时钟的另一只手,则揽过了任司徒的肩头,顺势往里一带,就让任司徒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来他依旧没有撇下她离开的打算。

“你还是回去睡吧。我真的不用你陪。”

任司徒不死心地抬眸看他,重申道。时钟就索性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帮她把眼睛闭上:“你不是总说我精力过剩么?我是真的不困,就算现在回家也睡不着。所以,我现在坐这儿也不是为了陪你,而是要让你陪我聊聊天。”

任司徒拗不过他,又被他强制着闭上了眼,自然是在他的肩膀上枕着枕着就再度犯困了,越是眯瞪就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知不觉就把压在心底的担忧说了出来:“下周五礼服就会送回到国内,下周六试礼服、周日拍结婚照,你该不会忙得统统缺席吧?”

时钟没回答,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任司徒倒也看得开,压抑住失落改口道:“算了,只要你不缺席下下周的婚礼就好。”

时钟稍稍一偏头,就吻上了她的额角,这是一个让她安心的吻:“放心,就算公司倒了,我也不会缺席你说的任何一项。”

这虽然是赌咒,但任司徒听着甜蜜,也就不骂他乌鸦嘴了,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任司徒也还是会时不时地插一句:“你困了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就放你回家睡觉。”

任司徒虽这么说,可聊到最后,困得哈欠连天的也是她,任司徒都不清楚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病房的沙发旁便是窗台,几缕清晨的阳光正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洒在她的眼皮上,任司徒看着那个落在她手背上的光圈,愣了一会儿,才坐起来。

她的身上还披着时钟的外套,病房里却已经没有了时钟的踪影。有食物的香味沁入任司徒的鼻尖,任司徒的目光一低,就看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两份被塑料袋包裹的很严实的早餐。

任司徒隔着塑料袋摸了摸外卖盒,还是热的。塑料袋的底下还押着时钟留给她的纸条…

“左边那份没放任何佐料,是寻寻的;右边的是你的。”

落款是十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老公。

任司徒嘴角隐着笑意,把纸条折起收好,再看一眼病床上的寻寻,见寻寻还睡得很沉,便抬腕看一眼手表,见时间还早,任司徒就没打算叫醒寻寻,自顾自的吃起了自己那份爱心早餐。

可早餐的香味很快就勾开了寻寻的眼皮…任司徒刚吃第二口,就感觉到有两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任司徒不由得放下一次性勺子,再度望向病床,刚才还睡的正香的寻寻正眼巴巴地瞅着任司徒手里的早餐,馋得咽了口唾沫之后,寻寻才抬眸看向任司徒的脸,说:“我饿了…”

能吃,能喊饿,那肯定是没什么大碍了…任司徒松了口气,把属于寻寻的那份早餐给他拎了过去。

寻寻很快就享用起了他的早餐,用眼神催促正忙着喂他的任司徒赶紧喂下一口的同时,边吃边问:“如果我破相了,是不是就不能给你们当伴郎了?”说着不忘轻轻地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

寻寻一直把婚礼上的男童错叫成“伴郎”,任司徒也没纠正过他。虽然寻寻没有邀请到李睿依做女童,但他还是一样憧憬着能在任司徒的婚礼上穿着小西服,帮任司徒提裙摆。

任司徒把寻寻的手从纱布上拿开,免得寻寻弄疼他自己,一边宽慰他:“放心吧,不会留疤的。婚礼那天我给你弄顶帽子,遮住纱布,保准你比时钟还帅。”

寻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吃了任司徒喂来一口小米粥之后,慢半拍的寻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纠正任司徒:“那可不行,我怎么能抢长腿爸爸的风头?不行不行…我只要比其他伴郎帅就可以了。”

看着寻寻连连摆手否认的样子,任司徒只能连连失笑着摇头,因为她忽的意识到,她离极致的幸福又更近了一步…

近到只有不到两周的距离。

任司徒果然说到做到,隔周周六,她来婚纱店试礼服的这一天,也把寻寻带来试穿属于他的小礼服…她还真为寻寻准备了一顶绅士帽。寻寻戴上帽子,正好能遮住头上的纱布。

寻寻自然对他的礼服爱不释手,连忙要求店员阿姨带他去试衣间,把整套小西服换上。

那边厢,任司徒也已经试起了婚纱。只不过婚纱的腰围竟然有点紧,这倒是任司徒没料到的。

婚纱的设计别具匠心,上边是希腊式的斜肩,露着锁骨的同时却能把大半个后背遮得严严实实,裙摆则是曳地的鱼尾式,加上腰际竖得格外漂亮,整件婚纱光是挂在那儿,就已经像极了一条姿态婀娜的连衣裙,绝对不枉费婚纱店花那么大代价送到国外去量身订做,只是任司徒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竟然胖了,且没胖别的地方,偏偏只胖在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