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桑武问硕托:“你就一直躲在外头不曾回家去?”

“回家去做什么?嫌命不够长么?我阿玛要杀我呢。”一只手夹着菜塞嘴里嚼着,另一只手却是搁在炕桌下,手指往左侧尼果济的腰胯上摸去。

尼果济咯咯娇笑,面若桃花,媚眼如丝。

叟根紧挨着尼果济坐在另一边,尼果济扭腰躲硕托摩挲的时候,上身便往叟根那倾倒。叟根伸手搂了个正着,油汪汪地嘴往那檀口上印去。

尼果济娇喘着嘤咛一声:“不要呀,姐夫……”胳膊柔软无力地推了推,微侧首,含羞带嗔地看向对面的寨桑武。

寨桑武仿若未见,自斟自饮:“你就没个打算?”

他的正对面,隔着二十步开外的南炕上一角,布尔吉坐在靠窗坐着,阳光从高丽纸糊的窗牖照进来,光芒稀稀疏疏地洒在她的身上。由始至终,她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头穿针走线,看似忙碌不停,实则偶尔间隙她会停顿,两眼放空的发呆。

叟根撅嘴追着尼果济亲吻,尼果济躲闪着背过身去,却被硕托逮了个正着。硕托手指擒住尼果济的下颚,往那唇上琢了一口,惹得对方一阵娇喘惊呼。硕托笑着回答寨桑武:“我能有什么打算,只等着熬过这个月,待迁都的事定下来……”

尼果济粉拳捶在硕托肩上:“迁都你有能奈何,你莫非是忘了你为了你那个继母,分府时选的院舍可是紧挨着你阿玛家的……”

硕托笑道:“她前阵子闹着想要我哥的地,可惜玛法不允,反给了我哥一千多人夫工匠,这会儿我哥房子都造好了,她又不愿意要和玛法换来的地……”

“你阿玛倒是真宠着她……”尼果济醋意浓浓地说,“你们父子待她这般,想来她是天仙神女般容姿了,哪像我这样的庸脂俗粉……”

“哎哟,哎哟,瞧把我们尼果济委屈的。硕托不疼你,姐夫疼你……”叟根醉意醺醺地伸手将尼果济拉了过来,紧紧搂入怀中,不住上下乱摸。

莫洛浑舔了舔唇,醉眼迷蒙地摇头晃脑:“硕托这继母可是当年那女真第一美人的妹妹,姐妹同胞,想来也是有几分相似的。这第一美人如今是没得机会亲近了,硕托这是近水楼台,一亲芳泽,真真是好福气……”

叟根笑道:“当年大贝勒退而求此次地娶了叶赫那拉济兰,不也就是为了这个道理么?我幼时可是经常听我那便宜额涅说起,说她那两个兄长为了大汗的一个女人争得兄弟阋墙,惹得她大姐东果没少操碎心。”

硕托笑道:“那女人可是亡了四国的红颜祸水,那命理太强,不是你我这等人沾惹得起的……”对着莫洛浑道,“你阿玛当初若非肖想美色,你哈达岂能亡国,说不得以你额涅的身份和得宠,原该比武尔古岱更有机会继承……”

莫洛浑丧气道:“如今说那些还有什么用……”

尼果济叹气:“怪只怪阿玛过世时莫洛浑还太年幼,归降后不得不依附武尔古岱,偏武尔古岱娶了那个黑心肠的莽古济,夫妻俩时常克扣欺压,以至于莫洛浑好端端的一个阿哥,沦落得时常衣食不足,比奴才还不如。”

莫洛浑被尼果济说得也勾起了火气,酒盏被他砰砰砸在桌上,酒水四溅:“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丧良心的……尼果济嫁出去那也是我哈达那拉的格格,回娘家吃住他一些又怎样了?成日里推三阻四拉长脸,他那婆娘更是满嘴难听话,要把尼果济赶出去。我呸……你们倒是评评理,她自家大格格赖在娘家,她怎么没脸说自个儿去?”

尼果济掩面:“到底是我轻贱,比不得那阿木沙礼体面!”

“呸!”莫洛浑愈发放肆叫嚷,唾沫横飞地扯高了嗓门,“那个下作的小娼妇,你当她哪来的体面,不过是个破货!当年那事莽古济瞒得紧,家里门外的发着横,打死了多少奴才掩了多少人口,她瞒得过别人去,可瞒不过我。”

叟根吃吃笑道:“若不是寨桑武提点你,你这混沌的,哪里能看得出来这里头的蹊跷。”

莫洛浑抻着脖子,面红耳赤:“哪里看不出来?阿木沙礼回门子,你们可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陪嫁银子,想来也是,当初若不是多多塞钱打点嫁妆,国欢那个软柿子怂货哪里就肯心甘情愿接了这顶绿帽子去!哈哈哈!”

尼果济啐了他一口:“留点口德吧,她到底是你侄女呢。”

莫洛浑道:“哎哟,我的姐姐,你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你待她有那善心,怎不想想,武尔古岱夫妇俩这些年成日里喊着没银子给咱们,年下里分例银拖三拉四,短缺无数,想来根源就出在这上头,合着莽古济卷了咱们的份子钱全贴给了那小娼妇!”

尼果济嗔道:“你莫一口一个小娼妇的作践,若非你们爷们起了坏心眼,我们这些女人哪就会自甘下贱?还不都是被你们挑逗揉搓的……哎哟,姐夫你先饶了我吧。”

叟根一只手已是顺着她半开的衣襟探了进去,手指在她胸前狠狠拧了一把。尼果济呼疼,他却愈发动作起来,大笑道:“那小蹄子若是个安分的,哪里又会和国欢和离,只怕是国欢那个痨病身子,满足不了她……就如同你这般的尤物,你且说说你离了你松阿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九章

硕托笑道:“若你们说的果真,倒不妨我找机会与我那小表妹亲近亲近。”

寨桑武啜了口酒,咂嘴:“如何不真,当年我四哥图伦就是栽在了这件事上头,他若不死,我如今也不用总受阿敏的气!”

硕托道:“你四哥自杀只怪他跟错了人,与旁人何干。”

寨桑武摇头晃脑:“我四哥胆儿忒小,若仅是跟错人也不至于就非勒了自个儿的脖子,到底还是当年他负责看守阿木沙礼,结果闹出了事。”

叟根道:“你如何知晓?据说当年那地牢归正红旗管。”瞥了眼硕托,“大贝勒为了岳托,倒是花气力帮了莽古济不少忙。”

硕托翻白眼:“他是为了自己个儿,哪里是为了我哥。不过我倒是真不信我哥那样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居然少年时也有如此知情知趣的一面。”

寨桑武叹了口气:“我原不知情……只是这回富察氏不知道从哪个村妇耳中听了来,与我那倒霉催的福晋吵了起来,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桩旧案掺杂在里头。当年这案子,大贝勒固然有从中周旋一二,不过今时今日再看四贝勒断案的态度,不过一场妇人争执,最后却是……”说到次处,不由停顿住,似是想到妻子的横死,面上一片黯然。

莫洛浑点头道:“皇太极快刀斩乱麻,下手的确是狠了些,可他既断了谣言传讹之罪,旁人没有证据,也是不可辨驳。其实仔细推敲一番这些事,当年褚英在地牢逃逸,最后正白旗接掌管辖……外头都在说莽古济与代善关系亲近,与皇太极泛泛,可见传闻不实。到底是我们太小瞧了莽古济,她这天之骄女,几个兄弟倒是都与她处的不错。”

叟根神秘兮兮地说:“莽古济的大格格经常出入四贝勒府,四贝勒福晋病重时,还曾代为管过内务。且,莽古济的小格格也与四贝勒家的豪格阿哥颇为亲密……这两家,其实关系想当亲近呢,日后说不得还要联姻做亲的。”

寨桑武刚夹了一块肉,听得这话,不觉筷子一松,肉滚落到了炕上:“这两家走得居然这般近?”

叟根笑嘻嘻地揉搓着尼果济:“那是……莽古济最爱在自家姐妹跟前炫耀斗嘴,以前我那便宜继母每次聚会回来都要气上一两天,家里的小丫头可没少听她的抱怨……”

硕托笑得一脸猥亵:“嫩哲姑身边伺候的侍女姿色可都是上乘的,你老实说,你沾了几个的身?”

莫洛浑道:“你该问他有几人没睡过,他这德行,我真心心疼我姐。”

尼果济嗔道:“你心疼你哪个姐?”

叟根拍桌大笑:“莫洛浑,你放心,你两个姐姐我都心疼。”低头凑近尼果济耳边,吸允轻咬着她的耳垂,呼吸加重,“比起尼伦我更疼你呢,心肝儿……”

叟根将尼果济的衣裳扒掉,尼果济发出一声尖叫,含羞带嗔地用手捂在胸口,娇喘:“都是惯会哄我玩的!”

硕托凑上去俯身抱在尼果济大腿,伸手去扯她系裤子的汗巾子,尼果济娇喘吁吁,拿脚踹他。硕托一把抓住她的脚,除了袜子,将那白生生的脚丫握在手心里,手指挠刮着她的脚底心,尼果济笑得眼泪直流,不住的喊:“好阿哥,快松开……”

硕托调笑:“你叫我什么呢?”

尼果济喊:“好人儿,饶了我这回吧。我且都依了你……”

这边厢三人在炕上胡闹着滚作一团,寨桑武推了推莫洛浑,莫洛浑醉眼朦胧的回望他。

寨桑武努嘴指了指对面炕上姿势僵硬,面朝窗,背对着他们,蜷缩得犹如鹌鹑样的布尔吉。

莫洛浑惊愕状:“布尔吉?你想让你妹妹也参上一份?”已被酒水刺激得浑浊的眼眸突然迸出一丝淫笑,“这个……其实我也倒并不太介意呢……不过你妹在床上太过别扭,没有尼果济放得开呀,不太好玩,怕是叟根、硕托他们瞧不上……”

寨桑武在他光溜溜满是汗渍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将他从炕上掀翻滚到地上,

“哎哟。”莫洛浑昏头昏脑地攀着炕沿爬起来,“你干嘛呢。”

寨桑武下了炕,趿起鞋。

莫洛浑本就饮得醉了,这一摔倒将他胃里灌饱的酒水又给颠覆起来,顿时脸色煞白,一阵儿的泛起恶心来。

“啧!”寨桑武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可别弄脏了我的地,出去吐去!”

莫洛浑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了出去。

南炕上,布尔吉捂着耳朵,抱膝而坐。

寨桑武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竟将她惊得猛然一抖,全身瑟瑟。

“是我。”寨桑武沉声。

布尔吉闻声转过头来,巴掌大的小脸上面无血色,眼中满是惊恐。

寨桑武拍了拍她的肩:“以后要来哥这里,你一个人来,不用跟着莫洛浑来,知道了吗?”

布尔吉眼中含泪,牙齿紧紧咬着唇。

身后传来硕托肆无忌惮的笑声:“哈哈哈哈……寨桑武,我的五堂叔,你在干嘛呢,快些过来!尼果济说我们三人里头,你最不经用呢,哈哈哈……”

布尔吉眼泪簌簌落下。

寨桑武咂咂嘴:“出去吧,你刚刚没吃东西,去厨房找你嫂子要点吃的,她知道你爱吃什么!”

布尔吉急忙点头,一边啜泣一边抖抖索索地下炕穿鞋。

一窗之隔的廊外,传来莫洛浑搜肠刮肚般的呕吐声。

布尔吉听得那声,又是微微一颤,然后在寨桑武的挥手示意中,匆匆快步跑了出去。

硕托叫声不断:“寨桑武——你是不是不行啊,拖拉个什么呢!”

寨桑武转身笑道:“我不行?谁说的?”

叟根喘息着在尼果济身上大动,尼果济哼哼唧唧地告饶声不断。

寨桑武蹬掉鞋子,跃上炕头,抬脚将叟根从尼果济身上踹了下去。

叟根笑骂:“你又熊个什么……”

寨桑武俯下身子,一手摁住光溜溜的尼果济,一手扯着自己的裤带,对硕托和叟根两个勾起唇角邪邪一笑:“你俩好好看看,我行是不行!”尼果济略作挣扎,他随手一巴掌拍在她胸上,直拍得尼果济呼痛惨叫,那两团绵乳如受惊的小兔儿般颤颤,“尼果济,你且说说,我们三个,到底谁最经用?”

第十章

“噗——”岳托被济尔哈朗在背上出其不意地拍了一掌,满口茶水直喷了出去。

济尔哈朗两眼放光,激动地说:“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岳托没理会,举着羊皮囊仰天对着嘴重新灌了一口。

“哎呀,别喝了,你那架势搞得你一副豪迈酣畅的样子,你敢把皮囊子的茶水换成酒水吗?”济尔哈朗劈手夺过羊皮囊,“我问你拿主意呢,你倒是说说呀。”

“你还需要我拿主意呀,你主意不都已经拿好了吗?”岳托捡了块比较干净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他身前二十丈开外,是正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挑夫往来,工匠繁忙。

这座宅院的大致构架已经完成,余下的工程并不多了,预计再过半月便可扫尘入住。这一整个夏天他都耗在界藩山上,赫图阿拉的那个家,能不回就尽量不回了。

“我不是不太方便出面么……”难得济尔哈朗脸上居然露出腼腆羞涩之色。

“你不方便,难道我方便呐?没听说过叔叔要娶小婶子,还让侄子出面说和的。何况你侄儿我,还没个福晋,内宅的事你让我怎么伸手?”

济尔哈朗一听顿时泄气:“你是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有多美多好……唉,这样的格格,叶赫虽是亡了,可我依旧觉得我配不上她。”

“我不知道你看上的那个乌塔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只知道,你若想娶她做福晋,你问过你家琥巴了没?”

济尔哈朗的脸瞬间垮塌,砸了岳托一拳:“真是个扫兴的家伙!不过……”他神情有点儿出神,语气略带怅然,“琥巴应该不会反对我二娶,她……自三年前生了大格格伤了身子,看病吃药不知几何,医官的意思,是她以后子嗣上头可能没什么希望了。你也知道她这个人,以前一直是活泼爱笑的性子,打那以后每天吃药都比吃饭多,还不住地跟我说抱歉,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她把自己的陪嫁丫头全都抬做苏拉格格,若不是我拦着,这会儿我屋子该塞满女人了。她吃药吃了很久,见身子养好的机会越来越小,有回哭得太伤心求我另聘福晋……怕断了我的子嗣。”

“她给你塞女人你不得不接受,和你自己找女人她不得不接受,这可完全是两回事。”岳托凉凉的泼冷水,“这三年她给你塞那么多女人都没一个能怀上,你敢说你没儿子就一定是她不能生的缘故?”

“哈?”济尔哈朗怒笑,“就你能耐,你厉害!”

岳托毫不谦虚:“我有儿子!还有三个女儿——其中一对还是双胞胎!”

“你个臭小子!你就酸我吧!我好歹还有妻有妾的,你呢,你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你说说你像话吗?一个大男人,居然给一个妇人守丧三年,你为什么不学那些汉人剃了头发做和尚去!”

“我没女人我不着急,你着的哪门子急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尿了一裤子!”

“你若有福晋,这会儿不就能替我去额尔格勒家探探口风了吗?”

“亏你想得出,你怎么不让琥巴去找额尔格勒的福晋说亲去?”

济尔哈朗无奈极了,苦笑道:“我没这自信,若是其他格格还好说,乌塔娜……整个大金国想求娶她的人太多了。我听说她原和穆图尔贺关系不错的……”

“哦,穆图尔贺那么刚烈的性子,能和她处得来的,性子应该很温柔吧。”

济尔哈朗想着心上人,眼都眯了起来,一副飘飘欲仙的痴迷神情:“何止……她还貌美善良。诶,你知道那个布喜娅玛拉吧,就是你继母的姐姐,听说叶赫所有的格格里头,乌塔娜的同胞姐姐苏泰与布喜娅玛拉最为貌似,可惜,叶赫亡国前为了讨好蒙古,把她送给了察哈尔林丹汗。不知道苏泰究竟什么天香国色,但是乌塔娜在我眼里已是天人之姿,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她时,我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以貌取人,你想娶的,原来就是一张脸啊。”岳托不太愿意听叶赫女的事,特别是在听说乌塔娜和穆图尔贺关系不错之后——当年穆图尔贺可是假借怀孕回叶赫住了两年——但是叶赫亡了之后,叶赫的权贵们投降归顺了,为更进一步的向权利中心靠拢,叶赫那拉氏有许多人举家迁到了赫图阿拉。

岳托回想起旧事,心头不禁一阵烦躁。

济尔哈朗被岳托的话激怒了,暴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信你放着貌美的不要,会去娶个丑女!”

岳托叹气:“我随口一说罢了,你那么忿忿做什么。”想了想,便又解释,“你知道的,越是貌美的女子我越是谢绝不敏的,我家的事你都不知道,我也从未瞒过你。我阿玛是什么样的,我继母又是什么样的,左右这里头都绕不过那个布喜娅玛拉去。这种以色侍人的女子,我着实无甚好感。”

济尔哈朗怒气稍缓:“叶赫格格貌美,却也不都是品德不良的……唉,不过那个叶赫那拉济兰真是。岳托啊,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可别生气,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两只碗叮当响,你那个弟弟啊,也是得好好管管了。这个月你都没怎么回赫图阿拉,大概不知道,你弟吧……”

岳托神色一懍:“他又怎么了?”

“他一直没回家,躲我五哥那厮混度日,前几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和武尔古岱家的阿木沙礼好上了,说要入赘去给武尔古岱当儿子!”

“什么?!”岳托蹭地站起,表情闪过一刹狰狞。

“一开始就是听那么一说,好多人都信以为真了,可是后来莽古济知道了,带着一群奴才把出门遛鸟的硕托在大街上堵了个正着。昨儿个一大早,她带着被揍成猪头样的硕托上了大衙门,差点把正红旗衙门屋顶给掀了,说是硕托造谣滋事,诋毁阿木沙礼清白,要你阿玛给个交代。”

第十章

“硕托这小子……你怎么不早说?”

“要我怎么说?硕托性子是贪玩了点,但也仅限于女色上头没点节制,勾搭的那些妇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的,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莽古济又是个什么品格端方的好人么,她养出来的女儿我可不信能清白到哪去,早年莫洛浑淫辱我三个妹妹,害得她们一个疯死,一个身残,最后一个尚在稚龄却硬给莽古济仗势逼嫁给了那个混账男人。她们家里有多乌糟还用人说?小姨子爬了姐夫的床,哈达那拉家里出来的就没一个是干净的,偏还要装样子……”济尔哈朗忿忿的,见岳托脸色难看,他却依旧不肯停口,“不是我说你,你要么趁早和硕托撇清关系,要么就好好管教你这个弟弟,否则他迟早拖累死你。”

岳托不耐道:“旁的人随你说,可阿木沙礼……不行。”

济尔哈朗愕然,半晌恍然大悟般用手指着岳托说:“哦……哦,该不会是……你不是吧,憋了三年谁都看不上,结果……你怎么瞧上她了?”他焦躁地转了两圈,一脸的不可思议,“这算不算是一种病?当初你阿玛和褚英两兄弟争一个女人,这会儿硕托放话说要娶的女人,偏你也看上了?呵呵!”

“滚蛋!”岳托踹了他一脚,“我看你是不想娶乌塔娜了。”

“哎哟!”济尔哈朗立马转变态度,一脸嬉笑地扑过去,“你有什么好主意?你说!你快说……”

“乌塔娜是额尔格勒的女儿,额尔格勒还有个儿子叫南楮,你知道吧?”

“嗯嗯嗯,南楮……我还知道有个小儿子叫索尔和。”

“攻打叶赫那天,我和南楮……曾经打过交道,有几分交情。”

“啊?啊!”济尔哈朗顿时欢喜起来。岳托这人向来不爱说大话,他口中所说的有几分交情,自然并不真的就仅仅是泛泛之交。“太好了!太好了!”

岳托嘴角上扬:“可我没福晋呀,总不能我直接找上南楮说,我六堂叔看上了你妹妹……”

济尔哈朗吸气:“你行你行!阿木沙礼是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说她任何一句不是。”

“哦。”岳托不为所动。

济尔哈朗咬牙:“我觉得你这新屋的家具,正好需要一个福晋带着嫁妆填满。这真是一举两得,喜上加喜的大好事!武尔古岱是吧?我托我二哥二嫂亲自上门去代你说亲,你觉得可好。”

岳托一本正经地拱手:“多谢六堂叔。”

济尔哈朗翻白眼:“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既得了便宜,不妨就卖个乖给你。乌塔娜既是叶赫的格格,你觉得我们大金国身份最高的叶赫妇人是哪一位?”

“身份最高的,应该是大汗的……纳纳昆福晋?”

阿巴亥被休离之后,如今汗宫内务都由纳纳昆代理,乌云珠阿巴盖协理。

“乌塔娜是纳纳昆福晋的侄孙女,若能求得纳纳昆福晋保这个媒,相比这门亲事十之八九是准了的。”

济尔哈朗大喜:“纳纳昆福晋最是信任皇太极,所以,我去求我二哥,你去求你八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现下就拉了岳托去办事,“走走走!快跟我回赫图阿拉去!”

岳托却反拉住他。

“怎么?你还不肯回去啊?”济尔哈朗决定下一剂猛药,“我可告诉你啊,硕托被你阿玛带回了家,你那未来岳母不停地煽风点火,你阿玛火气越来越旺,硕托这次不死也得蜕层皮!”

岳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也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真被这些琐事气晕了。他心烦意乱地顺着济尔哈朗的拽拉,心不甘情不愿地去马厩牵马。

济尔哈朗翻身上马,眉宇间满是喜悦之色,反观岳托,却是一副没精打采样。春风得意的济尔哈朗冲他挤了挤眼,揶揄道:“我对乌塔娜那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我倒是好奇,你究竟什么时候和阿木沙礼看对了眼?其实要是早知道你最后会选她,当年你初次婚配,直接找她家提亲,不是两厢便宜,省事省力……”

岳托正踩着脚蹬正准备翻身上马,听得这话,身子一晃,失了平衡,又滑溜下地来。幸好他勒着马缰,技术高超,才没摔到马蹄底下。

岳托强按下心头的悸动,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上马。

那头,济尔哈朗浑然未觉地滔滔不停:“不过啊,这也只能马后炮说笑着玩儿,想当年你无爵无职的,连吃口饭还得看你继母的脸色。莽古济眼高于顶,斤斤计较,她哪里肯把女儿嫁给一无是处的你?不过说来也怪,其实比起国欢来,你也不差什么呀。当初我一直以为她会选杜度当女婿的,哪怕褚英出了事,毕竟杜度却因祸得福成了一旗之主啊。杜度当年若真能娶了阿木沙礼,或许莽古济兄妹几个就不会坐视正白旗旗主被皇太极白捡了去……呵呵,说来说去,这好像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呢。”

纵马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刮过。夏末秋初的风依旧如此炽烈灼热。岳托目视前方,扬鞭策马,顷刻间将济尔哈朗远远甩在身后。

济尔哈朗一愣,转而挥手大叫:“啊喂——你怎么说跑就跑的,你倒是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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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托趴在一张春凳上,脸侧在一边,辫子松散,散发乱糟糟地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苏宜尔哈一瘸一拐的提着盏灯笼在前头引路,边走边不停地抹泪,嘴里嘟哝地念叨抬春凳的两奴才:“轻些,别颠着了二爷。”

没到这时,看似没气一般的硕托,鼻腔里便会发出一声痛苦的*声。

莫洛浑接到通报时来不及穿衣,踢踢踏踏趿着鞋皮子就跑了出来。晚上光线不明,借住月光他只粗粗看了一眼落在庭院中的那张春凳,见硕托爬在那一副人事不省的惨样,不由心头一跳,气急败坏地迭声质问:“这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