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就算父皇再坚持,他也总有办法帮姚家铺条活路出来。反之,一旦发观你被带走了,我哥会发疯,

他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连我都猜不到。”

——好个屁!你该不会是还在想只要姚寅没事,就会回来救你?得了吧,他就算有这个能耐,救的

也是姚家不是你。

——有什么不同,我也是姚家人啊。

——你还真不爱计较。即便是被利用,你也无所谓?

——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感叹下不行啊。

姚荡猛然记起了临出琉阳时,和又旦之间的交谈。

其实不是什么随便感叹,他是意有所指,似乎所有人都看穿了姚寅的意图,只有她,还在天真地以

为四哥仍日是一心对她好。

如今,就算知道了真相又怎样,她有资格恨吗?即便他真的是打马而过顺手把她一块儿救了,她也

无话可说。旁人眼里,看得姚家的挥煌荣耀,看不到姚家的罪孽深重,都以为是她一场错爱害得自己家

破人亡。

无论四哥怎么做,她似乎理应配合,想来,当时的情境下,那或许是唯一能保证全家都平安的办法,相比之下她被严刑逼供受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三岁孩童都会计转的得失,即使是最珍贵的金枝玉叶之躯,也比不过上百条人命。

而她,不是四哥的血亲,又凭什么奢望他不计回报地付出?

所以姚荡选择一如既往地装傻,没有人提,她也不去问,真相如何早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将军府突然将苏步高列入拒绝往来户,她没有发言权,只能认了。

可是他们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不切实际,形同软禁。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排了一堆课程,闲暇

时间就只准待在园子里练练字,绣绣花。讲话要轻声细语,走路不能带风,坐个位子只能沾半张凳子,

读书再也不能抛头露面去学堂,还要玩什么一对一教学,简直去他娘的!

哦,对,“去他娘的”这种粗鄙脏话,也是坚决不准说的,据说在均国讲脏话已经上升成为不知廉

耻的罪行。

“去他娘的!”突然,这一声与良好涵养完令不搭调的咒骂,还是从姚荡腹腔中酝酿而出。

她受够了,为什么非要过这种日子?

想着,她把顶在头上的碗拿下,用力摔在地上,任它碎了一地,请脆声响惊醒了一旁手握戒尺正在

打瞌膳的嬷嬷。

打了个惊战后,富态的嬷嬷猛地站起身,还没搞明白状况,眨着腥松的睡眼茫然地看了姚荡一会

儿,中终于伙然大悟。顶碰上活像怀胎六月的肚子朝着姚荡走去,还没等她站稳,手里的那柄戒尺已经

狠狠地挥向了姚荡的手肘。

“痛痛痛!啊,我,我我我我警告你哦,我其实没那么好欺负,你再打,我就翻脸了!”

“将军大人和姚四爷都说了,你如果不服管教,我就能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不就是让你项着碗

站两个时辰吗?你还耍性子摔碗了?摔给推看哪。两个时辰算什么,想当年我待嫁崇礼仗的时候,一站

就是一整天……”

“谁有空陪你想当年啊,你爱站那你来站啊!”这些天的经历让姚荡明白,只要这嬷嬷一想当年,

那就真的可以一整天不停休,必须赶紧帮她打住。

“呸!你这是什么话,我还需要站吗?你瞧瞧我这身殴,这举手投足间的姿态,连将军大人都夸我

仗态万千。你要是不想让将军夫人她们看笑话,就给我好好学着点。将军大人已经帮你办好户籍了,你

就是真真正正的均国人了,过些天还要办个认祖归宗的庆典,到时候你要是丢了脸,那可怎么行。”

“我不要学了。将军夫人关我什么事,被她们笑话我又不会少块肉。还有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认祖归宗,谁想认谁认去,姑奶奶不玩了!!”姚荡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多一批祖宗对她来说有多大的好处?犯得着把自己逼成这样吗?

撂下话后,她粗暴的撸起袖子,丢开那一堆繁复冗杂的规矩,大步朝着门外走。

然而,才跨了几步,眼看着门槛就在面前,体形壮硕的嫉嫉忽然杀出,不仅拦住了她的去路,还肚

子一挺,撞得姚荡措手不及跌倒在地。

没给她破口大骂的机会,嬷嬷倒是先横起来了,“我可没求着你学,教你这种朽木我还觉得浪费精

力呢。你去打听打听,要不是将军大人和姚四爷求着我来教,全城有推愿意来教你啊。你不想学?可以

啊,我还求之不得了,去找姚四爷说去。这要是没有上头的命令,我就只管完成自己答应的事。”

“那你闪开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巨大啊,挡在那儿,要我怎么去找四哥?”她不甘处于下风,可

又无奈于这身形力道的悬殊,只好爬起来,过过嘴瘾。

“不用找了。”这头姚荡话音刚落,姚寅就以“说曹操曹操到”的姿态现身了。一道眼神去开了嬷嬷后,他蹙着眉,看着面前气呼呼的姚荡,“又在胡闹什么?”

“我哪有胡闹,那些什么规矩啊,刺绣啊,音律啊,诗词啊……压根儿就不适合我,我不想学。”

“那什么才适合你?”他不再像以前般一味纵容,反而正起脸色问。

“我……”姚荡被问得语塞。她适合什么?她适合的那些令部是寻常姑娘家羞于启齿的。

“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在街上滋事?还是隔三差五去赌坊消遣?又或是打算在这儿也组个姐妹团,

用来无事就跑去书生聚集的地方,调戏良家妇男?”就连去书院那种地方,都不能安分,在他猝不及防

时,就领着苏步钦进他的视线!

“你也不用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吧……”

“你可以及驳,我并没有把你的嘴堵上。”他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冷觑着她。垂在身侧的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唯有如此,才能强忍住想将她拉进怀里藏妥的念头。

压仰得极深的心事,姚荡看不懂,她所看到的只有最近四哥所表观出的冷漠。他把她送进将军府,

如同丢弃个沉重的包袱般,迫不及待地把她丢给别人,甚至很少会来探望她,仿佛她过得好也罢坏也罢,都已是与他无关的事了。偶尔遇见,他也没什么话同她说,就连敷衍寒暄都没有。

他们的关系会僵到观在这样的地步,姚荡并不觉得奇怪,也知道自己没权利贪心地要求他像从前那

样,可至少他不该把话说得如此刻薄不留余地,“对,你说的令是事实,我没办法及驳,满意了吗?”

她倔犟地别过头,轻哼,开始怀疑他今天心血来溯地突然出现,目的就是为了挫光她为数不多的锐

气。调匀了急促的呼吸后,姚荡中继续开口,“可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胸无大志,不求让任何人刮目

相看,我活得自在,改变不了。你如果实在看不顺眼,大可以不看!还有那个将军大人,他要是觉得我

这种墨阳会丢了他们何家列租列宗的脸,那就别认我!我不是非要他这个爹不可以的……”

“我告诉过你,这里不是琉阳,姚家也不再是从前的姚家,没人有义务纵容你耍个性!”

分明想说的不是这些带刺的话,为什么偏偏经由唇齿的过滤就变了味呢?姚寅不动声色地站着,实

则却恨不得毁了自己那张不争气的嘴。他不过是想结束冷战,想让她乖乖听话,在这非常时期老老实实

待在将军府里,甚至想求她尝拭着为他改变一次,哪怕只有这一次。

可只要一触碰到固执又倔犟的眼神,他便会仰制不住地想到那一晚,琉阳的城搂上,她是不是也曾

用这种目光,豁出自尊与骄傲,对苏步钦说出那些话?

她到底还是马他太过神化了,那样的场景之后,她还要奉送上一次次的婉转拒绝,要他怎么继续维

持住君子气度,忘记尊严,依旧甘心做她受伤时中会想到的避风港?

“不想纵容就不要纵容,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管我!刚好我也承受不起任何利用了!”

姚荡气呼呼地吼出这番一直憋在心底的话,摔门而出。

姚寅傻愣在当场没了及应。利用?这两个字让他背脊发凉,本想将那些难堪的无奈之举永远深埋成米米,结果,她还是知道了吗?

所以,他不再是姚荡曾经放纵依赖的哥,或者在她眼里他变得比苏步钦更可怕了?以至于她抹杀掉了他过往所有的好,最后毫不稀罕地问他一句——最好船远都不要再来管

我。

“姚四爷?姚四爷!”边上丫繁满含扭忧的唤声越来越响,“小姐跑出去了,您快追去看看吧,她从来都没出过府,万一出了什么事……”

去他娘的!狗屁!一堆疯子!

一堆平日里被压抑着不敢飚出的脏话,此刻,仍旧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姚荡肚子里翻滚。

她不假思索地奔出了将军府,冲动得只想逃离这种被人掌控限制着的生活,哪怕她很清楚根本就逃

不远,很快就会被揪回去继续那种刻极乏味的日子,放纵呼吸片刻也好呀。

在这种时刻,姚荡所能想到的全市委屈。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惊喜”这个词儿存在。分明,近来她的日子只有惊全无喜可言。抄家,非她所

愿,可面对六姐他们的指责与埋怨,偏又无从驳斥:在她还惊魂末定的时候,又忽然说她非姚家所出。

认爹,搬进将军府,顶受着如今那位将军夫人可怒不可言的眼神生活,这些她令都没有拒绝的余地,只

因为她在乎的那些人希望她这样。就算明知道和四哥之间难回到从前纯粹无暇的关系,她也认了。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逼她血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们一个个都已经把她身上所有的利用价

值榨干了,最后就不能顾及下她的意愿吗?他们纯粹是按照均国大家闺秀该有的调调,自说自话地在她

身上炮制。

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不需要有血有肉的感情,她只要按照他们的意愿按部就班便好。

口口声声为她好,事实呢?他们想要的不是真正的姚荡,而是个不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笑的时候

不笑、出门不会丢脸露人口实的傀儡。

如果这一切只是这位将军大人的想怯,她不置可否,毕竟对她来说那本就是个没有感情成分的

“爹”。

偏偏最卖力想将她扭曲成理想形象的人是四哥,一个她以为令天下最了解她的人。

第二十章故人叹

芙蓉街是均国都城里较为知名的街市,恰逢早春赶集的日子,无数小摊井然有序地沿街排列,阵阵吆喝声交汇成独特的市井气息,也吸引了不少城中百姓,连同周遭的酒肆、书坊、成衣铺……生意也好了许多。

一阵踢踏马蹄声由远及近,驾车人急速挥鞭,不做任何停留,冲进人头攒动的巷子里。

沿途惊拢了不少路人,也招来了不少非议,可那个驾车的随侍是视而不见。

直到车里忽而传出一个好听的声音,“停一下。”

“嗯?”虽然有疑虑,随侍还是急忙勒住马缰,受了惊的马儿抬起前蹄嘶狂鸣了几声。

是个很不漂亮的停车动作,不过好歹还是停住了。

“我想逛逛,你先回吧。”被黑色窄袖包裹住的手撩开了车帘探出,紧随而至的还有道不急不缓却又透着不容置嚎的勒全。

“可是爷,时辰差不多了,还是别耽误了……”

同声,他冗自弓身钻出马车,漂亮的指节扶平黑袍上的褶皱,举止间透着股散漫又不易亲近的气息。那是张很漂亮的脸,精致的五官搭配得甚好,恍若名家画才走出的少年。然而身旁那家赌坊里传来的细微抽气声,却并非因为他足以让人屏息的容貌,而是源自他那头招摇的银丝。

恐怕再过几年均国都城都仍会有百姓记得,玄国曾送来一名质子,他长得熬是好看,性子系弱,街上时常会上演他被人欺负的画面,传说他思多情切,一夜白了头。

后来,听说他快死了,均国不想惹麻烦,答应了玄国更换质子的要求。

而此刻倔傲立在街口的人……

“那个人不就是苏步钦吗?”

“像!可又不像。脸的确是一模一样,可气质……差太多了。”

“可是你们看那个随从,不就是那个什么蛋吗?”

“还真的是,该不会是玄国又派皇子来了吧?朝廷也真是的,我们要那么多质子做什么?”

“也不一定是质子,之前不是说玄国要派特使来谈事吗?皇上还大肆铺张为那名特使修茸官邸呢。”

“呵。”分明是围绕着他的议论,主角却选择了充耳未闻,报以一声凉笑。本欲冗自离开,在感觉到身后随待投来的忧心目光后,他抬起的步子还是停了停,“旦旦,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不愿再见到的人是谁吗?”

“……知道。那爷您慢慢逛,我先回去打点。”

知道,但就算他忠心,哪怕每次爷受难他都宁愿以身相代,有些事仍然阻止不了。那个人,这次他们必须见。

他想爷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复杂,那栋官邸会带给他太多不愿想起的记忆,或者是该平复了心境,才能重新去面对。

他所不知道的是,对于苏步钦来说。那些不仅仅是不愿想起的记忆,而是不堪回首。

比起过往在均国挨的打、受的骂……这才是真正烙在他身上这辈子都擦不去的耻辱。肮脏,恶心,催生出他心底所有恨意的罪魅祸首。

甚至,他曾想过,若非金戈铁马攻城略地,绝不会再踏入均国,做不到直取首级,万不要再见到那个人。结果,雄心壮志抵不过儿女情长,为了那个女人,他放下了恨放下了执念。不计较任何利用,不再去想讨回他日被碾碎的尊严,他只想见她,想把一切还给她,让她甘愿待在他身旁笑。

可惜,这份从最初就不够纯粹的感情,她还会愿意要吗?

观在的她还会想起他吗?

“凭什么不可以?我赢了!我就是要个男人!”

苏步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念太深,深到形成了幻觉,但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分明是姚荡的口吻、气质、噪音。他循着那道声音,迅速转头,哪怕是幻觉,也急于想要捕捉住。

抢先撞入他眼帘才的,是个背影,均国女子的打扮,即使瞧不清脸,他依日觉得像极了那个祸害。

“姑娘,男人我们这儿多得是,但就是没你要的那种怪胎。你再闹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立在她跟前的壮汉负责双手,满脸的鄙夷,神情里只透着股想要迅速把这麻烦打发走的气息。

“谁闹事了,谁说我要怪胎了!我只不过要个笨一点、呆一点、傻一点的男人,不要管我,不要逼我学琴棋书画,也不要硬把我掰成大家闺秀,是有多难?!”

“懒得管你的男人有,还要同时又笨又呆又傻很难。”

“我……”某祸害似乎觉得还没闹腾够,在惹来阵阵讪笑后,她非但没有无地自容的概念,还怒气冲冲地撸袖抬手,看那架势,是打算掀桌干架。

可惜她没能如愿,一道阴影忽然挡住刀子身后的光线,自耳边传来的话语,让她的动作僵硬下来,背脊一紧,嚣张气焰顷刻散尽。

“姑娘,像兔子的男人要吗?”

——许久没人这么唤我了呢,姚姑娘还是叫我苏步钦或是死玉兔吧。

——笑什么笑!也不看看你观在的样子,活像是倌倌搂里伺候人的兔相公。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喷诵而出,姚荡才意识到尽管分明是些痛多于甜的记忆,她却始终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她脸色苍白地呆立着,周遭鼎沸的声响仿佛都不存在了,路人甲乙丙丁们也都形同虚设,唯有那股紧贴着她背脊的炙热感赶都赶不走,丝丝扣住她的脉搏。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慢悠悠地转过头。

进入她瞳孔里的那张脸,和她先前设想的几乎无差。

唯一不同的是,观在的他不再有那种绩效的眼神,也不会再有那股柔弱的气质,甚至他不再穿着一成不变的霜白衣裳。

观在的他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恍如睥睨着万物,自信满满的笑容里容不下她的自负。

她好不容易才压仰住想哭的冲动,透着自己用淡漠目光将他审视个沏底,才默默地转开视线,不发一言,与方才判若两人地侧过身,肩轻撩过苏步钦,径自往赌坊外走。

“回来!”苏步钦料想过与她重逢的场景不会太美妙,她哭也好,骂也好,甚至是怀着恨指责他也好,这些他都能忍受,唯独承受不起她的视而不见,形同陌路。

想也知道,即使苏步钦这句话吼得气场十足,就连那些个不相干的人都禁不住打战,可身为当事人姚荡就是能当作没听见,及而愈发加快脚步。

既然用喊的没办怯让她乖乖听话,苏步钦索性选择噤声,直搂走上前扣住她的细腰,比起从前更为纤细的触感,让他颇为不悦地蹙了蹙眉。把她控制在了无处可逃的境地后,他拉起她便走,只留下满屋瞠目结舌。显然只要是还认得苏步钦的人,都料想不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会在他身上上演。

“苏步饮!放手!”挣扎无效后,姚荡仰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附送上自以为能有效的警告。

“嗯?原来还记得我是谁。”他自嘲似的低哼,眸色往下一移,落在怀里那抹不安分的身影上,

“你再扭一下拭拭看,我不介意扛着你走。”

“我警告你!你少嚣张,别以为我会怕了!观在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主场,你客场,你到底在得意什么?”她就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人,怎么可以完全若无其事地再次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