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原侧身让了让后面要进教室的同学,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表情。言默全部看在眼里,她忽然觉得他那个小小的表情非常有意思,他在她面前有着别人看不到的独特一面,所以她很难想象别人眼中的他会是怎样。而刚才那个不经意流露的表情很快让她联想到大众眼中的南宫原——虽然谦逊,但并不是一个容易成为挚交的朋友,骨子里还是很清高的。

言默点头答道:“记得。”

“要不然,就我演出的那天庆祝吧。你可以来看演出,应该还不错的,演出完了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饭什么的。具体安排那天再说,哦,那天是周六,放假的。”南宫原很认真地把计划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周六”和“放假”。当然,让喜欢的女孩子看到自己光辉的一面是树立自己形象的打好机会,南宫原知道言默喜欢音乐,便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想投其所好。

言默听后很干脆地说道:“好的,我明白了,只是……”

“什么?”前半句听得他心花怒放,后面的转折立刻让南宫原刚放下的心还没平稳就又被提了起来。

“要票子的吧,我不清楚应该到哪里去买……”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南宫原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音乐会的票,说道,“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来就可以了。”

原来是票的问题,南宫原松了口气,紧张的面部神经总算是松弛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小虎牙若隐若现。不知道为什么,言默只要一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就觉得很不自在,但又会觉得很舒心。

“我会准时的。那么,现在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好。到时见。”

南宫原看着左言默先行走回教室,再转身离开。

言默回到教室,不去理会那些奇怪不减的目光,言默仔细地把门票折好放进书包的里层。好像不放心似的,言默又确认了一遍,这才把包包放回抽屉里。

庆生。

说起来,除了和老爹他们帮她庆祝过生日以外,没有和人一起度过,也没有别人想着给左言默庆祝生日了。

言默望着雾茫茫的玻璃窗,轻轻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上两道向下的弧线,再画上一道向上的弧线,一张笑脸跃然“窗”上。言默对着它看了会,像是受感染似的微微一笑,生活可能还是有它让人期待的一面的。言默回过头着笔继续刚才的数学试卷。

平时不觉得什么,可能真的是寒假补课的强度有点大,一天下来还真是觉得精神有些不济。言默收拾收拾老师布置下来的回家作业——一叠试卷,准备早点回酒吧,然后呆在温暖的小房间里钻研它们。

“言默啊,那个,刚才南宫原找你有什么事吗?”小雅算是能忍的,忍了一天,终于忍不住了。

言默一边把试卷抚平,夹进书里,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什么文艺演出的事。”

“哦。”小雅想在言默脸上找出些破绽,奈何左言默是个“面无表情”的高手,所以她也只能无趣地放弃了。

突然,言默盯着自己的书包没有了动作。

“怎么了?”

“中午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我的座位?”

言默把书包的里层口袋撑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小雅皱眉回忆了一下,晃晃脑袋说:“我在的时候没有,后来我去找嫣然了,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言默默默地把书包拉上拉链,看上去面色如常,只在起身的那刻,平静的脸上电光火石地闪过一抹怒意。

“你……没事吧?”虽然言默没说什么,但是小雅还是敏锐地感觉到言默不太对劲,她拉住言默的袖口问道。

“可能是我自己粗心,有东西落在家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言默托了托眼镜,回头对小雅笑道,“走吧。一起回去。”

转眼之间寒假补课过去了大半,和那个约定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这些天,嫣然跑来言默班上跟她们聊天,提到了学校文艺乐团出演的事。言默假装不在意地听着,心里知道了个大概。

南宫原是他们这次演出的首席小提琴手。演出的时候有大段他的独奏。听嫣然说这次的票子异常紧俏,本来演出的剧院就没有选在本市最大的剧院,主要以为除了些学校里的学生,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关注。可是没想到消息一出,社会上的反响还不错,这点倒是很出乎大家的意料。

“票子都卖完了吗?”

小雅急巴巴地问嫣然,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小星星。

“哪八百年前就没有了,你还奢望什么呀。”嫣然甩过来一个白眼。

“你怎么都不早跟我们说?”

“早说也没用,我们团里也就拿到没几张票。我连插嘴的份都没有,就全被那些个手脚快的家伙抢去了。”

“唉,那就是没的看了。”小雅哀叹。

一直听她们聊天,却没发表意见的言默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嫣然问道:“有可能买到票吗?一张都没有了吗?”

嫣然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以一笑道:“怎么着,南宫原那小子没把票子给你吗?”

言默一愣,立马掉转视线,轻咳两声说道:“嗯……”

“我上次就看到他第一个抢到票子的,还是位子最好的那张。我就猜到他会送你。那小子最近练习得可勤了。”嫣然饶有意味地观察着言默略显尴尬的脸,难得啊,左言默的反应和以往不一样呢。

小雅在一旁先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霎时,她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言默,难怪你那天说……”小雅突然睁大了眼睛,不确定地问道,“有人偷了你的票?”

言默没有否认,美丽的眼眸隐藏在长长的睫毛下,眼里的不悦也一并掩去:“我不确定,票子不见了。”

嫣然环顾了下四周,入眼的女生看上去似乎都有可疑,毕竟以左言默现在的状况被人嫉妒和报复不是没有可能。

“你和他说了吗?”

“没有。我不想告诉他。”

如果那张票真的那么宝贵的话,不论是不是被别人拿去了,言默都有种歉疚感。

嫣然沉吟了一下,想了会,说:“这样吧,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谢谢。”

“哦哟,是不是要下红雨啦?”嫣然突然凑近言默,笑眯眯地外加些暧昧地小声问道,“你打算改变主意了?”

“可能吧。”

言默挑了挑眉,细长的手指抚过嘴唇,接着她再次笑开。

嫣然愣愣地看着她唇边的那抹微笑,刚才那一刻,左言默的脸庞竟是那么明艳动人。

是错觉吗?

演出当天,言默接到嫣然的电话,她说她从团里的一个男生那儿抢到票子了,让言默提前去剧院门口等她。

言默欣然答应。

只是,当她就要出门的时候,另外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三十四章 争执

言默像是疯了一样在医院的走廊里飞奔。沿途跌跌撞撞,但是她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奇怪或是生气的面容,连一句“对不起”她都来不及给。她只知道加快脚下的速度,然后拼命跑去急救室。

她不能失去老爹,她不能,她可以失去家的庇护,但是她不能失去老爹的庇护。刚才AIR哥打来的电话把她最麻痹的神经都生痛地牵扯出来,狠狠纠结,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把她眼前的世界用黑色的帷幕遮天蔽日地覆盖了起来。

AIR哥告诉她说老爹突然晕倒了,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现在正在急救。

言默几乎是摔下电话就往医院赶,但是路上刚好是下班高峰,天已经全黑了,路灯点亮了一片橘色的街道,灯光打在那些车辆上反射出让人心烦的光泽,那些车辆拥堵得整条街道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公车仗着它庞大的身躯抢道,出租车夹在中间寸步难行。言默不得不下车,然后向着医院方向没了命似的跑。所以,当言默终于跑到急救室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是满头大汗,刘海贴在前额,大滴的汗珠带着热气滑过脸颊、鼻尖,长长的睫毛都沾染了雾气,言默觉得她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速度奇快。大冬天的,她身上最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稍一安静就觉得那潮热的感觉在迅速降温,不一会儿就冰凉了起来。

言默冲进急救室,气息不稳,跳动速度过快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加速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中就要破胸而出。但是,她看到老爹安详地睡在病床上,然后她迅速扫视监护器上的曲线平稳地上下起伏,一颗过于紧张的心才得以稍稍的平和。

太好了,老爹没事。

言默这时才双腿发软地摊靠在门背上,大口喘着粗气,已经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浸湿了她的衣衫。大大的镜片上腾起白色的雾气。

一双手轻拍在她的肩上,言默抬头,AIR哥站在她身后,疲惫的脸上带着些许微笑。

“没事了。刚才好险。”

“怎么突然会这样?”

“其实老爹他一直有高血压,最近操劳了些,可能身体上出现状况了。”AIR哥看了看床上的老爹说,“你白淡哥这两天正巧又出远门了,现在正往回赶呢。”

言默走到病床边,施华姐起身拿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看你,满头大汗的,都怪AIR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得太夸张了。”她把身子侧到一边,给言默让了座。

言默倾靠在床边,默默地陪着。病房的门开了又关了,关了又开了,大胖拿着病历和一堆药走了进来,AIR哥给大家买了晚饭回来。言默只是朝他们示意性地摇摇头,又去医生那儿了解了些具体的情况,再回来后随便吃了两口饭便继续陪在老爹身边,时刻关注老爹的状况。

几个人挤在小小的病房看护着老爹,后来大胖和施华姐回酒吧照料去了。言默坚持留了下来,AIR哥也自然和她一起留了下来。

“丫头,别太担心了,老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这些天读书辛苦,不然就别熬夜陪在这里了。”

言默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不用,我没有那么娇弱。”

“唉,”AIR哥叹了口气,顺手拿下头上的帽子轻声道,“本来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老爹还在策划帮你搞个PARTY,给你个惊喜呢。现在看是不行了,老爹醒来后肯定又要唠叨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PARTY?生日过不过……”言默突然没了声。

一边低头正在翻看病历的AIR等了半天见言默没了后文,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言默愣愣地盯着病床的金属把手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再抬手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音乐会差不多也结束了,因为太紧张老爹的事,她甚至忘了告诉嫣然她今晚不过去了。

那么,他也是。他,还在等她吗?

“言默?”

“哥,我恐怕要出去一趟。”言默匆忙起身,拿起外套就往门口跑。

“喂,丫头,已经这么晚了,你去哪?”

言默推门的手停了下来,她回头,踟蹰地站在门口,片刻后她才再次伸出手推开门:“其实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还是要去。哥,好好照顾老爹,我很快就回来。”

也许当她到达的时候,他已不在。

但是,不知为何,言默心里从未这么懊恼过,就算去了也是徒劳,她还是要去。

是夜,寒风再次钻进言默的领口、袖口。是冷,那些寒冷的气流凝聚成刀,刀刀割划在她的脸上。言默稍稍停下来一会,只喘了两口气,又再次迈开步伐向剧院跑去。

大剧院里的灯还亮着,不过,门口只是三三两两地从里头出来几个人,整个剧场冷冷清清。言默不假思索地跑了进去,大厅里空空荡荡,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已经曲终人散。

言默在剧院里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后台。这儿还有些人气,一些参加演出的人还在卸妆、更衣,言默小心翼翼地侧着身子走路,注意着脚下的物品,还有进出的人员。不过,这里乱七八糟,言默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学校的乐团在哪边。

这时,前面不远处的一间房里突然传出很激烈的争吵声,夹带着哭声,一时间,这儿的人都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事朝那边望去。突然,那间房的房门大开,一个女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从里面低着头冲出来,也不管转倒了走道边的人,只顾着一个劲地向前跑。言默一看,发现那个女生竟然是游之音,漂亮的妆容都被哭花了。

游之音捂着脸从言默面前跑过,她身后有个老师紧跟着追着她。游之音压根没有发现言默站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吗?言默见游之音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过头看向那间房,里面的争执声依旧。因为门开了,所以,能够越发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声音。隐约间,在这么些夹杂的声音里,言默似乎听到了南宫原的声音。

言默循声走去,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嫣然皱着眉,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看来,是这个房间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还没走呢?言默正打算上前跟嫣然打个招呼,忽然一个吼声把她震在原地:“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言默怔了一下,屋里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安静。她抬头朝屋里看了一圈,乐团里所有的人都杵在原地,看到言默时的神色各异,不过脸色都很难看。很快,言默就看到了人圈中心的南宫原,一席白色礼服,前襟敞开着,领结被扯了下来,他没有看到她,只是低着头,右手支着额,急促地喘着气。而他身边站着几个同样气极败坏的男生,和几个也红了眼睛的女生。

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言默看着南宫原冷然地说:“知道了。”

于是,转身欲走。不消一秒,她便被身后的人拉住,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南宫原那张又惊又喜的脸:“你来了?”

言默不语,看向他身后的众人,再看看一边同样有些惊讶的嫣然,微微点头道:“不过,看来我应该回避一下。”

“不用,你别走。”

“是啊,言默”嫣然及时上前来拉住言默的手,她可是大救星。

“可是,”言默朝南宫原身后看了眼,道,“你们好像有事情要说。”

南宫原刚露出丝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那些人,语气不耐地说:“算了,这件事今天就先不谈了……”

“南宫原,你以为自己是老几,你还是不是男人,做事这么没有风度?”不等南宫原把话说完,一个男生就怒容满面地跳出来了。

“我没风度?她自己做错事,我怎么没风度了?”南宫原刚下去些的火气又被扇动起来了,他很用力地拿手指戳了戳那个男生的肩膀。

“喂,你想打架啊?”

被他这种无礼的态度一挑衅,那些气极败坏的男生都毛了,阔步向前,一副干架的架式。另一些男生则站在南宫原的身边,捋了捋袖子毫不示弱。一时间,屋内狂风骤起,硝烟弥漫,空气中的尘埃都带着烧焦的味道。

“我看是你们想打架吧?”南宫原冷笑一下,握紧了拳头。

“是你太过分。人家怎么说是一个女生,不过就是一把小提琴,有必要对她这么凶吗?”

小提琴?言默迅速往房间里的桌子上看去,那上面放着一把小提琴,琴的左半边是深棕色的,越往右却越是发红,到了右边就呈现出了红棕色的色泽,异常漂亮。只是,这把琴的指板处却破裂了。

言默推开身前的南宫原,直直地看着桌上的那把小提琴,在这间站满了人的房间里,她似乎旁若无人地只看着那把琴,不知不觉,南宫原和那帮对峙的男生也安静了下来。言默来到桌子前,伸出手停在琴的上方,却没有再放下,隔着那点距离,依着琴的轮廓慢慢移动,言默有些恍惚地看着小提琴,盯着那个破裂的地方失了神。

忽然,她一把拿起琴,把琴翻到背面,一个小小的“默”字在灯光下朦胧了些许。

“言默?”嫣然在言默背后拉拉她,“这是南宫原的琴,你放下吧。”

刚才游之音错手把这把琴摔坏了,南宫原当场翻脸,大发雷霆,捧着小提琴心疼得不得了,嫣然从没见过一向来以谦和态度世人的南宫原这么狠的发怒过。如果游之音不是女人,南宫原肯定一拳抡上去了。游大小姐哪受得了这等委屈,开始时道了两声歉,再后来答应他赔他一把。不过,南宫原还没等游之音把道歉的话说完就吼道:“你送得能比吗?”完全不给校花一丝一毫的情面。游之音哭得梨花带雨的,差点透不过气,就连老师都劝不下来。几个同学看不下去都上去劝南宫原,谁知不劝还好,南宫原今晚不知道吃了几十斤炸药,从演出开始到演出结束脸色都臭臭的。可是,这时候的南宫原就像一座火山,让人不敢靠近。

嫣然害怕言默不知情把火苗引到自己身上,连忙小声地提醒她。

言默没有理会嫣然,她转过身,一双眸子水波不兴,问南宫原道:“因为这把琴?”

南宫原走到言默面前,闷闷的声音从胸腔传出,像极了坏了的老怀表,他略显紧张地盯着言默的脸点了点头:“坏了。”

言默看了眼周围盯着他们的一双双厉眼,低声道:“出来。”

言默走到走道的一角,选了一个离房间较远的地方,南宫原跟在她后面。他们一出房门,里面就像是炸开了锅。

走道里,言默回过头,右手托着小提琴,问:“只是一把琴,有必要这样吗?”

“只是一把琴?这是你送的!何况你也那么喜欢它,”南宫原情绪有些激动,他伸手拿过琴,像是宝贝似的捧在怀里,他不看言默,专注地看着那个裂开的地方,满眼都是心疼,“游之音上次已经把它弄坏过一次了。这次,我怎么可能再原谅她?”

言默忽然想起以前听说过有人看到南宫原在琴行大骂了游之音,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言默的嘴角不禁意地有上扬的趋势。心底就像被点燃了一小撮火苗,酿上一壶小酒似的,酒醉香醇。

“如果你还不肯收场,今晚是不是不用过生日了?”言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反问南宫原。

“生日?”南宫原大梦初醒,一副刚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大惊大喜地看着言默,想在她恬淡的脸上找到一丝证明说明自己不是在做梦,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言语。

南宫原倏地拔腿就往里面跑,高高举起右手向言默挥动:“你,你等一下,我回去拿下东西,我们马上走。”

言默看着他欣喜得乐不可支的样子忽然期待起这个,不一般的生日了。

第三十五章 生日快乐

南宫原,言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男孩子。

她不了解她身边以外的世界,所以,她也不了解在别人眼里的南宫原。他在外的风评一向不错,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男生堆里的风云人物,女生堆里的梦中情人,当下小女生最乐于红着脸讨论的人物。当然,人太过惹眼照耀有时候难免给人指指点点,因为太过优秀不少人嫉妒、揣测他,躲在背地里说他傲慢、自以为是、不近人情。只是,像现在这样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又像有一簇簇小小的火苗,红彤彤、亮闪闪的在原本琥珀般清透的眼里不断地闪烁、摇曳的他还带着满脸孩子气的笑容,恐怕没有人看到过吧。

这个时候的男孩子还是男孩子,就算有时候偶尔显示出男子气概,也无法弥盖住那一身的青春气息。如果有一天,南宫原的脸上冷若冰霜,不拘一笑,那眸子里不再有动人的火焰,只有无止境的冰凌风雪,这样的他出现在她面前,言默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他,或许现在的言默没有办法想到,但是以后,当南宫原如此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恍然发现,以前的他离她是那么近。

“想什么呢?”

一双手在言默面前晃动了好几下,言默眨了眨眼睛,看到南宫原有些担心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言默隐去眼中的迷惑,微微笑了下,举目朝四周看了看,霓虹彩灯把冬季的街道也装点得分外温暖,驱走了黑暗中的冰冷,夜深了,马路上的人逐渐少了下去,却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结伴而行。

南宫原看着微微发愣的言默,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忽然他意识到言默会不会是很勉强才跟他一起庆生,心里那种欢喜的感觉瞬间冰冷下来,“如果你觉得……不想继续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毕竟很晚了。”

听到他突然变得低沉,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言默有些惊讶,她转过头看着他认真的却掩不住失落的脸轻轻笑了笑,她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南宫原失神地看着言默那一瞬间的微笑,她从未对他露出过如此平和,甚至有些温柔的神情。淡若左言默,在早已承受了她的冷漠给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后,现在这一刻让他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言默慢慢地走着,石板路上的纹路在街边的灯光下显得不那么清晰,她低着头,声音温和:“生日对于我而言没有太多的意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再过生日了,妈妈,她是从来不会记得我的生日的。不过,我反倒希望她能够忘记,如果她想起来了,那么……”

言默停顿了一下,南宫原心里一紧,“如果她想起来了”是不是就会打她呢?片刻后,言默继续说道:“真正开始过生日是被老爹带回酒吧的那一年,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过生日原来是那么快乐的一件事,会有蛋糕,会有很多人为你唱生日歌,还能收到生日礼物。”

“言默……”

言默侧过脸,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上平平淡淡,只是眸子里有一种叫做深刻的东西轻轻晃动:“那把小提琴是我攒了一年的工钱买的,当作是自己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只是买回来后也不过空置着。送给你,我倒是觉得还能体现它的一点价值。所以,没有必要对它的损伤耿耿于怀,坏了可以修,如果修不好也没关系,喜欢的话就留下来做纪念。因为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和朋友翻脸,我觉得不值得。”

南宫原深吸一口气,叹了一声,笑起来有些无奈,长而翘的睫毛半垂下来,那深深的阴影像是一只欲飞的蝴蝶:“可能我是冲动了点,但是,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言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他有些落寞的样子,也就不再声响。

“好了,我们别在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现在开始,我们来庆生!”南宫原再一次抬眼的时候,清亮的眼眸盛满了欢愉,细细碎碎的星光布满了那琥珀色的瞳孔里,漂亮极了。